第二天，瓦特神父和普蘭神父對阿諾德的態(tài)度還是顯得那樣不自然，他們似乎有些疑慮，尤其是瓦特，他幾次想要問些什么，但最后都欲言而止，顯然，耶拉德降下的神跡對他們觸動確實很大，以至于兩名神父只好把心底的懷疑硬生生藏起來，不能說出口。
而方納在阿諾德醒來和他談過一番后就離開了教堂，連續(xù)幾天都沒有出現(xiàn)在兩位神父的視野中。不過，這個時候他們也管不太上方納了，另一件十分緊要的事情正擺在他們面前。
泰特斯·萊斯利勛爵率領(lǐng)的五千軍隊，已經(jīng)抵達了離弗塔根城不到三十公里的地方，而且，斯諾倫領(lǐng)的主力也在路易公爵的統(tǒng)帥下，和羅塔伯爵岡瑟的先頭部隊匯合，同樣在距離弗塔根城不到三十公里的地方扎營。
這中間相隔的六十公里，就是雙方的緩沖帶，雖然只需要半天時間就可以行完這段路程，但是誰也不敢先踏出這一步。
而依照約定，瓦特神父安排了阿諾德和路易公爵的會面，地點就在弗塔根城外斯諾倫領(lǐng)軍隊一側(cè)的軍營里。
阿諾德在營帳里等了好一會兒，路易公爵才姍姍來遲。
“啊，真是抱歉，這里實在太熱了，搞得我汗流浹背，難受極了！”路易公爵扇著小扇子，大聲抱怨著走進來，“啊，阿諾德表兄，讓您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路易公爵在主位上坐下來，雖然說著道歉的話語，臉上卻沒有多少的誠意，反而帶著一股淡淡的，讓人覺得是嘲弄的笑意。
阿諾德皺了皺眉頭，路易這個家伙，給人的第一印象就很討厭，尤其是那種笑容，阿諾德從心底里不喜歡。
“我一開始來到這里的時候，也很不習(xí)慣。”雖然內(nèi)心對路易非常不滿，但是阿諾德臉上卻很好的掩飾了自己的內(nèi)心想法，“這里確實太熱了，不過好在弗塔根城還算清涼。”
“哈哈，這是當(dāng)然的吧。”路易公爵笑了一聲，然后把扇子丟給一旁的仆從，斜倚在椅子上，眼睛微微瞇了起來，打量著阿諾德，“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呢，我是路易·菲利普·泰姆士卡。”
“我是阿諾德·斯凡·費格拉夫。”阿諾德沖路易點了點頭，“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在這樣的場合下，我想應(yīng)該不需要多余的寒暄了。”
“這么直接嗎？哈，很好啊，這也省我的事了。”路易用手背支著他的太陽穴，一頭棕發(fā)如瀑布般垂了下來，“我自然是很樂意看到表哥做冷山公爵的，但我的家臣們還是有些猶豫，他們有些擔(dān)心表哥你會不會變成另一位泰格曼公爵，再給斯諾倫領(lǐng)帶來威脅。”
“合作內(nèi)容我都已經(jīng)和瓦特神父商量好了，既然他能夠全權(quán)代表您，那么我認為您這樣的擔(dān)心就是不必要的。”
“哦，是的，我不擔(dān)心，只是得給那些家臣解釋而已，您也知道，那些家伙總是能夠找出好些理由來反對你的主意，就像一群耳邊的蒼蠅，真是煩不勝煩……哦，您還沒當(dāng)上公爵，恐怕沒有這種煩惱。”
阿諾德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總覺得路易是故意這樣說的。
“這是費格拉夫家族和泰姆士卡家族的事務(wù)，他們沒有資格置喙，如果有人想要用我的事情煩擾您的話，我愿意做出解釋，并且，我相信本尼迪特克大主教也很好的幫助您的。”
路易面帶微笑的盯了阿諾德好一會兒，然后慢慢點了點頭。
“既然您這么說，那么我就相信您吧。”路易公爵歪過脖子，從側(cè)面打量了一番阿諾德，“我看您穿的衣服似乎有些破舊，看起來您這段時日過的很不如意啊，這樣吧，既然弗塔根城遭受劫難之后市場都已經(jīng)停止運作，那么就請您到白馬城去休息一段時日如何？反正這邊的事大概也要好一陣子。”
阿諾德臉色頓時一變，如果他去了白馬城，那就真成了泰姆士卡家族手中的傀儡了。
“我們之前說好的合作可不是這樣的。”阿諾德緊緊的盯著路易，眼神變得有幾分危險。
“是啊，然而，您之前和瓦特神父談合作的時候，表現(xiàn)的也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
路易公爵的嘴角依舊帶著笑意，那種似有似無的嘲弄顯示著他天然的優(yōu)越感，好像就該高人一頭似的。
“阿諾德表兄，既然您一開始表現(xiàn)的那么直接，那么現(xiàn)在咱們也干脆點吧。你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跑到弗塔根教堂，想要尋求我們的幫助，瓦特神父一開始還有點相信你的表現(xiàn)。然而，你的謀劃太大，大到你根本藏不住自己。至少，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弗塔根城的變亂，絕對有你一份功勞在。”
說著，路易嗤笑一聲，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誰。
“或許我應(yīng)該感謝您？多虧了你幫了這個忙，我才能來這里沾沾光，不然的話，弗塔根領(lǐng)這塊肥肉可真難吃進嘴里哪！”
“不客氣。”阿諾德最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來。
“黑石宮的大火，把魯珀特家族和弗塔根城全部的官員都給燒沒了……或者該說是變沒了？總之，我很難相信會有這么巧的事情，為什么偏偏在這種時候，弗塔根城的行政系統(tǒng)就完全癱瘓了，給了我斯諾倫領(lǐng)和冷山領(lǐng)這么好的機會？阿諾德表兄，剛才您說愿意做出解釋是吧，那么，可不可以請您先為我解惑呢？”
阿諾德沉著臉，臉色非常難看。
“如果您不愿意的話就算了。”見阿諾德許久不出聲，路易倒也沒有為難，“我換一個問題好了，你要如何取信我？這場交易，并沒有足夠的保證啊！”
“弗塔根領(lǐng)的大部分收益可以歸你，我的父親也交到你的領(lǐng)地上，我認為這樣的保證已經(jīng)足夠了。”阿諾德的語氣有幾分僵硬，在和路易的對話中，他一直出于下風(fēng)，不僅是因為路易看穿了他太多，更關(guān)鍵的是，路易一直在挑釁他，而他必須忍耐。
前者或許是本尼迪特克大主教的功勞，而后者，大概就是路易本人的風(fēng)格了。
“不，這不足夠。”路易很果斷的搖頭，臉上的笑容也沒有了，“泰格曼姑父不能作為充足分量的人質(zhì)，你恨不得他死，如果我真的殺了他，那對你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甚至，你還會獲得理所當(dāng)然的出兵斯諾倫領(lǐng)的名義。”
“那你可以換一個條件。”阿諾德向后仰去，靠在椅背上，他已經(jīng)受夠了這種束手束腳的感覺，“反正主動權(quán)在你手上。表弟，既然你我都希望這次的談話能夠直接和干脆一些，那么我也不打算進行無意義的廢話交談了。你不可能直接吞并冷山領(lǐng)，斯諾倫領(lǐng)沒有這個胃口，所以，你必須讓一個費格拉夫來做冷山公爵，而無疑，最合適的人選就是我。我們互惠互利，這就是我們合作的基礎(chǔ)和保障。”
“然而我們彼此出的力和獲得的收益卻不成正比。”路易笑著搖了搖頭，臉上那種笑容中嘲弄的意味似乎更加濃重了，“你只是動動嘴唇，就獲得了冷山領(lǐng)。而我出動兩萬多的軍隊，花費大筆的錢糧幫你助勢，甚至還可能要堵上一場戰(zhàn)爭的威脅，最后的收獲不過是一個未必可靠的盟友，這樣的對比，我不會甘心的，你應(yīng)該能夠理解吧，表哥？”
阿諾德深吸了口氣，然后又把胸腔中的氣慢慢壓了出來。他深深的感覺到路易的棘手，雖然年輕，但是卻比方納和瓦特還要不好對付。
“如果我今天見到的是本尼迪特克大主教，那么我一點也不會感到驚訝，然而，今天坐在我面前的是您。所以，我認為您的擔(dān)心根本是不必要的，如果我當(dāng)上了公爵，反而該頭疼您這位鄰居。”
“哦？”路易狹促的眼角露出了不算友好的笑意，“您就這么肯定，自己能夠當(dāng)上公爵嗎？要知道，我可以選擇的交易對象不只是您一個人，或許泰格曼姑父會希望贖回自己的兒子？”
“然后順便到白馬城去采買一番貨物，而且以他的性格，估計會很樂意把整個白馬城的東西都搬回獅心堡。”阿諾德板著面孔回敬道。
“只怕獅心堡裝不下白馬城的繁華。”
“那他大可以賞賜眾將，這樣冷山領(lǐng)的軍隊對白馬城就會留下一個很好的印象。”阿諾德學(xué)著路易的表情笑了一下，“很好搶的印象。”
路易默默的看了阿諾德好一會兒，然后吐了口氣。
“好吧，表哥，有一點你說的沒錯，我確實只能選擇你來做冷山公爵。但是你不能讓我空著手回去，不然我很難向家臣們交代，尤其是那個羅塔伯爵岡瑟，他這回還出了兵，我得有東西安撫他才可以。”
“弗塔根領(lǐng)還不足夠嗎？”阿諾德反問道，雖然路易的口氣軟了下來，但是阿諾德反而覺得這是他一開始就準(zhǔn)備好的讓步，目的是為了讓阿諾德也投桃報李的給予更多。
“我用什么名分去占據(jù)它呢？”路易沒有這么輕易就答應(yīng)，“而且，那也不是你的領(lǐng)土，你不能拿別人的東西當(dāng)做條件。就算我可以暫時控制弗塔根領(lǐng)，諾斯維們也會反對的。”
“正好，我有一件可以讓您輕松控制住弗塔根領(lǐng)的東西。”阿諾德忽然露出了神秘的笑容，連路易都有些疑惑，不太明白阿諾德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您之前說，不相信黑石宮的大火把魯珀特家族和弗塔根城官員們?nèi)繜懒耍@是對的。”阿諾德從懷中掏出一樣?xùn)|西，丟給路易，“您說我參與了弗塔根城的變亂，這也是對的。不過，我在這出足以震驚整個帝國的戲劇中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配角而已，雖然靠著某些幸運獲取了些許關(guān)鍵的東西，然而，卻并沒能真正掌握弗塔根領(lǐng)的命運。”
路易皺著眉頭借助了阿諾德丟過來的東西，他松開手掌一看，發(fā)現(xiàn)是一枚刻著魯珀特家族家紋的徽章。
“現(xiàn)在，”阿諾德看著路易說道，“弗塔根領(lǐng)的命運在您手中了。”
路易抬起頭，看著阿諾德，然后目光又往下瞥了掌心的徽章兩眼，很快，他反應(yīng)了過來。
“阿克曼·魯珀特在你手里？”
“在您手里。”阿諾德指著路易掌心的徽章說道，“馬上就在您手里了，只要……”
“只要我同意和你的合作，幫你做上冷山公爵。”路易笑了，不過這一次，他的笑容中終于沒有了那種惹人厭的嘲弄。
“正是如此。”阿諾德嘴角也微微泛起了笑容，雖然有些不好對付，但所幸，他的表弟從一開始就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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