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貝拉認得那個被圍毆的男孩,泰特斯的小兒子格雷戈里·萊斯利。這個不起眼的男孩與他的父親以及兄長很不相像,他顯得過于富有藝術家的氣質,以至于雖然被泰格曼送到蓋洛普騎士手下接受訓練,卻都會和他的同伴們顯得格格不入。
而愛德華,不知道他是為了討好自己的父親,還是天性如此,這個無法無天的男孩似乎特別喜歡欺負格雷戈里,時不時就會找他的碴。而可憐的格雷戈里又必須整日陪伴在這位少爺身邊,因為這是他作為見習騎士的職責。
看著愛德華那幫人以欺負格雷戈里為樂,伊莎貝拉便覺得這個和她同歲的家伙更加惡心了。她認為自己現在應該做點什么,至少得懲治一下愛德華那張可惡的嘴臉。
于是伊莎貝拉推開了窗戶,將窗戶上的花盆捧起來,對著愛德華砸了過去。
可是她的力氣太小,愛德華那些人離伊莎貝拉待的房間又太遠,那個花盆只在空中急速墜落了一會兒,就摔在了地上,裂成無數塊碎片。
但至少花盆摔落的聲音足夠讓愛德華他們停下毆打格雷戈里的行為了。
“臭丫頭,你差點砸死我!”鼻子上還帶著雀斑的愛德華怒氣沖沖的對伊莎貝拉喊著,“等父親回來了,我一定告訴他你拿花盆砸我!”
“哼——”伊莎貝拉不屑的皺了皺鼻子,她才不怕愛德華的威脅呢。
“膽小鬼!只會人多欺負人少,你自己根本就打不過別人!”
“你同情這個廢柴?”愛德華指著被摁在地上狼狽不堪的格雷戈里喊道,“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臭丫頭,不知羞——”
伊莎貝拉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她現在對于這個愛德華已經不單純是討厭了。
“欺負別人的家伙就只會干壞事,嘴里說出來的都是謊話!”
“哈哈,她在害羞了!”愛德華大聲嘲笑著伊莎貝拉,而他身邊的那些同伴也一塊兒起哄,就連只有四歲,還拖著鼻涕的阿爾伯特也在跟著別人一塊兒笑著。
“這個混蛋——”伊莎貝拉攥緊了拳頭,現在她恨不得跑下去找愛德華打一架。
不過,在她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氣之前,另外一邊的法師塔先有了動靜。
那扇常年緊閉的大門突然被打開,宮廷法師梅雷迪斯從里面走了出來。
除了愛德華和阿爾伯特,其他的男孩看到白胡子拖到肚皮上的老法師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雖然泰格曼公爵不怎么重視魔法,可是法師在一般人的心目中還是非常神秘而危險的,尤其是宮廷法師梅雷迪斯。
當然了,愛德華可不怎么怕梅雷迪斯,有泰格曼的保護,他深信獅心堡沒有人敢傷害他。
所以他才敢肆無忌憚的欺負泰特斯的小兒子,在他眼里,其他人都不過是給他父親舔鞋底的,不可能有人敢對他無禮。
或許愛德華天生就有暴虐的因子,即使是八歲的小孩,他這樣的想法也非常危險了。
梅雷迪斯瞥了眼站在他面前趾高氣昂的愛德華,然后又把目光放到了倒在地上的格雷戈里身上。
“過來,我給你涂一點藥!
格雷戈里遲疑的看著梅雷迪斯,他用手支撐著地面試圖站起來,可是愛德華馬上就讓自己的跟班將他再度摁倒。
“您不想讓我給他涂藥?”梅雷迪斯盯著愛德華問道。
在年紀是他好幾倍,甚至可能是十幾倍的梅雷迪斯面前,愛德華一點害怕的感覺都沒有,他高昂著頭,噘著嘴,一臉瞧不起梅雷迪斯的樣子。
“魔法沒什么用,你用不著給他涂藥,就讓他自己忍著好了!
梅雷迪斯不用想都知道,一個八歲的孩子不可能對魔法有什么了解,所以,這話一定是他從泰格曼那里學來的。
“您覺得魔法沒什么用?”
“要是有用的話,你就給我看看它有什么用。 被蛟S是覺得梅雷迪斯那種平緩的語氣冒犯了自己,愛德華很不客氣的回應道。
梅雷迪斯瞇起眼,盯著愛德華,卻沒有什么動作。
見老法師沒有反應,愛德華便覺得對方是怕了,于是輕蔑的哼了一聲。
“沒用的老廢物。”
“哈,哈,沒用的老廢物,沒用的老廢物!”
一旁拖著鼻涕的阿爾伯特也跟著起哄。
“轟”
一道閃電突兀的劈在了愛德華腳邊,對于一個八歲的男孩而言,不論他膽子有多大,電閃雷鳴都足夠叫他害怕了。
何況還是打在腳邊的雷電。
愛德華被嚇得直接坐倒在地,尿了褲子,其他的男孩也沒好到哪里去,有幾個年紀小的還當場嚎啕大哭了起來。
梅雷迪斯若有所思的抬起頭,望向城墻里面的主堡。
在第五層的一扇窗戶邊,瑟琳娜的身影若隱若現。
翻過書頁,這位美麗卻又神秘的公爵小姐張開了嘴唇。
“魔法不容侮辱,尤其是被渣滓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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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諾德離開溪木鎮的時候,也讓那些伯爵們帶著他們的軍隊回領地,他封鎖了一天時間的消息,趁此期間,他已經向陰郁堡派出了信使,同時讓泰特斯帶著三千人去了霍圖堡。
而當阿諾德帶著軍隊走到佛瑞肯城的時候,哈珀也正好到了這座城市,等著見他。
再一次見到哈珀,這位原本嚴肅而傲慢的老人現在已經蒼老了不止十歲,原本梳理得整整齊齊的灰發現在變得白發斑斑,而他的神態更是頹唐老邁得連背都挺不直。直到親眼看見哈珀,阿諾德才明白,方納當初見到自己的時候,為什么會特意提起他。
阿諾德是在原屬于佛瑞肯伯爵的城堡見的哈珀,見到阿諾德時,哈珀什么話也沒說,只是沉默的向昔日的主君行禮。
阿諾德看著哈珀,沒有說話,而陪著哈珀進來的方納也是低垂著臉,一言不發。
“你老了很多!
過了許久,阿諾德才說了這樣一句話。
“不僅僅是老了,”哈珀低著頭,佝僂著背回答道,“這雙昏花的老眼也已經看不清東西了,竟然把懸崖看成了道路,把活人看成了死人!
“你想說的就只有這些嗎?”
哈珀沉默了片刻,然后緩緩的單膝跪了下來,他的動作老態龍鐘,微微顫抖著的身體必須先蹲下來,然后用手撐著地面,才能把一條腿跪在地上?吹贸鰜,哈珀的衰老不僅是精神上的,他的身體也真正遭受了巨大的創傷。
“我明白,戴維德家對您的背叛無法被輕易饒恕,我愿意接受您的任何處罰。佩恩已經死在了您的手上,這都是因為我的錯,才會讓他喪命。泰格曼大人封我為陰郁堡伯爵,然而這些日子以來,我卻沒有一點成為伯爵的喜悅,整日惶恐不安,夜不能寐。從被冊封的那一日起,我就想過您會來對我們復仇,我愿意用生命來彌補彌補過錯,只懇求您一件事!
“保留戴維德家?”阿諾德大致可以猜到哈珀要說的是哪一件事。
不出阿諾德的所料,哈珀點了點頭,然后把腦袋伏下去說道:“道格和這件事沒有任何關系,他對您是忠心不二的,背叛您的是我和佩恩,請您懲處我們,放過道格!
“這一點……”阿諾德看著哈珀,慢慢悠悠的回答道,“我可以保證!
“萬分感謝!惫曛е孛娴氖诸澏读艘幌,然后深深埋下了頭。
“那么,現在我已經給予了戴維德家仁慈,你應該也能夠接受我的懲罰了吧?”
“是!惫甑穆曇羝椒了些,看起來他早有心理準備。
“首先,我要問一個問題。”阿諾德看向了方納,“加西亞家,現在怎么樣了?”
方納稍稍遲滯了一下,他瞄了眼跪在地上的哈珀,然后回答道:“賈德森騎士死后,他的兒子繼承了加西亞家的莊園!
然后方納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戴維德家沒有為難他們!
“這樣啊!卑⒅Z德合攏雙手,擺在腹前推成塔型,“既然戴維德保留了加西亞的名譽和領地,那么,我也可以保存你們戴維德家的領地。讓道格繼承亞克斯頓和男爵頭銜,陰郁堡就交給賈德森的兒子。”
這也算是我的些許補償吧。
阿諾德在心里默默想道。
方納注視了阿諾德一會兒,然后低下頭來。“明白了,接下來我會著手這件事。”
跪在地上的哈珀也稍稍舒了口氣。
“至于你,哈珀·戴維德……”阿諾德把目光移到了跪在自己面前的老人身上,“你應該有所覺悟了吧,既然愿意接受我的召喚來此,那么,想必你也應該明白,自己必須要為背叛付出何等程度的代價與自責了吧?”
“是的,公爵大人!惫昶叫撵o氣的回答著,“只需要我的性命來平息您的怒火,實在是感激不盡。承蒙您的仁慈,我斗膽再提一件事。”
“說吧。”阿諾德仰過頭,靠著椅背,俯視著哈珀。這個角度,和當初伊蓮娜湖邊戰場上的視角恰好相反。
“佩恩的兒子,今年只有三歲,懇請您……”哈珀把另一條腿也跪下來,將頭叩在了地上,“也懇請您也放過他!
阿諾德沒有回答,只是盯著哈珀。
沒有得到阿諾德的回復,哈珀一直保持著跪地叩頭的姿勢。
方納皺著眉頭,張了張嘴唇,不過最后還是沒能說出話來。
“你……還有個女兒,對吧!
“是,兩年前已經出嫁到別家了。”哈珀的聲音有些緊張,似乎是怕阿諾德遷怒自己的女兒。
“那么就把佩恩的兒子交給你的女兒撫養吧!卑⒅Z德從椅子上站起來,看起來是沒有耐心繼續和哈珀聊下去了。
“是,感激不盡!惫杲K于松了最后一口氣。
“戴維德家的罪責就由你一人承擔,所以,你絕對不可能得到饒恕。這一點,我想你早就應該有所覺悟了才對!
阿諾德朝方納打了一個眼神。
“不管怎么說,你的妻子曾經也是我的乳母,盡管她已經過世這么多年了,但是,這段情分……”阿諾德摩挲著自己的璽戒,眼神中稍稍流露了些許的懷念,“所以我愿意輕饒你們戴維德,然而,我對于戴維德家的仁慈,也就到此為止了。”
方納捧著足有近一人高的斬劍走過來,他的視線掃過跪在地上的哈珀時,還有些許的悲哀。
“除此之外,我已經沒有其他的奢望了。”哈珀直起身來,神態非常坦然,還有一絲解脫的感覺,“當初泰格曼大人交給我這個任務時,我也一度猶豫,但是最后還是屈服于對權位的渴望。如今這個下場,固然是我咎由自取,但也算是一種不錯的結果吧。”
“或許是吧。”阿諾德這樣說著,然后接過方納遞上的斬劍,高高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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