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舍得把秦芷柔送上回秦府的馬車,目送馬車消失在巷道拐角,趙復才有些失神的回到趙府,路過呼炡原所在的客房時,卻發現呼炡原已經醒了。大概是身體還很虛弱的緣故,離床不遠的桌子上排放的食物卻掉了一地,而呼炡原也只有下半身在床上,上半身已經伏在地面不停的吃著被他從桌子弄下地的食物。
呼炡原對趙復沒什么印象,但是他對趙復腰間那把唐刀印象極深,馬上就想到了這是誰,慌忙之下想向趙復下跪行禮,結果反而整個人都摔到了床下。
趙復連忙將他扶回床上,更是讓侍女再重新做了點粥點送過來。
喂著呼炡原喝粥,沒喝兩口卻發現呼炡原流出來的眼淚比喝進去的粥還要多。趙復很是無奈,只好先把粥碗放到一邊,先用內息幫呼炡原穩定了一下傷勢,讓他精神看起來好了點。
但凡是人,第一次接觸氣這種玄之又玄的事物時都會大感詫異,呼炡原瞪大了眼睛看著趙復的手掌——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一股清涼的暖流,是的,既清涼又溫暖的氣息通過趙復的手掌傳到他的體內。
趙復對他笑笑,能猜到他的驚異“想學嗎?”他指指自己的手掌。
趙復用的是簡單的胡語,雖然口音怪異,但是不妨礙溝通,呼炡原連忙點頭,身子拼命前傾想在床上對趙復行禮,還好趙復力氣大把他強行壓了回去。
“先,吃完。”趙復把粥端了過來,放到呼炡原手里。
呼炡原這次沒有流淚,很是堅決迅速的把粥喝完了,然后他充滿期待的看著趙復;趙復無視了他充滿期待的眼神,遞給他一個張蔥餅;呼炡原艱難的與面部疼痛的肌肉做抗爭,再次吃完了這張蔥餅,然后充滿期待的看著趙復;趙復依舊無視,丟給他一個蘋果,這一次呼炡原吃得更加艱難,不時看到他面容抽搐,趙復發誓這是他看過的吃蘋果吃得最猙獰的吃法,但是呼炡原仍舊把蘋果給吞咽下去了。
呼炡原并沒有因此覺得受到了侮辱或者戲弄,哪怕痛苦,但他吃完后仍舊平靜的看著趙復,似乎不管趙復給他什么,就算是神也能吃給趙復看。
“先,學,漢話。”趙復只能贊嘆這個異族少年的神經太過于堅韌。
呼炡原眼眸中有些失望,但是馬上也知道了其中的緣故,對著趙復連連點頭“教……漢話……我……學!”
趙復點點頭,讓他好好休息。又讓曹忠清第二天一早去請幾個先生來教呼炡原漢話。
趙復對呼炡原十分關照是有原因的,呼炡原在戰場上爆發出來的那股潛力讓趙復很是看好,這樣的將才就算不能收服也應該交好,而最讓趙復感到意外的,就算那句“終生為奴、為將。”
一開始趙復真的以為是神跡,從一個不會漢話的胡人少年嘴里突然冒出一句完整的效忠詞,這不是神跡是什么?后來馬雄問起這名胡人少年的時候趙復將這個“神跡”神乎其神的講給了馬雄聽,結果卻是引得馬雄笑得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
原來這句話并不是原創,而是夏鷹揚當初對趙復父親趙義成的效忠詞。夏鷹揚是胡漢混血,雖然是在北庭長大的,卻因為母親地位卑微,自己也整日里被人當奴仆對待,直到遇到了趙義成,趙義成憐惜這個孩子,便把他帶回了蘭庭。之后夏鷹揚學會的第一句漢話,就是“終生為奴、為將”。那時候的夏鷹揚已經不小,卻像個孩子一樣把剛學會的漢話展示給趙義成看。隨后夏鷹揚參軍,果真是一名悍將,憑借自己的戰功穩坐在蘭庭三大指揮使的位置上。
“北庭的胡人相對于背叛,他們更崇拜英雄,夏鷹揚就是這么一個英雄,所以他的故事早就在北庭流傳開來了。”馬雄這么跟趙復解釋。
但是趙復聽了后反倒更加開心,這不就意味著自己就是呼炡原一直等待效忠的對象么?聯想到自己提出過的三個要求,現在已經達成了兩個:呼炡原和秦芷柔,剩下的那支軍隊卻也不難,蘭庭就是軍城嘛!
雖然趙復只有十三歲,但現在的他卻有一種人生贏家的感覺。
出塞與左帳庭交戰只是一個小插曲,蘭庭城依舊在過蘭庭城的日子,而北庭也依舊在過北庭血腥的日子,京都在過京都繁華的日子。趙復也在過他的日子,每天練功,陪秦芷柔玩各種各樣好玩的游戲,再然后就是和呼炡原切磋,去軍營里和狗蛋他們組了戰陣去和老兵們“較量”。
而馮玉的戰報也在這幾天內送到了京都,他當然不會寫趙復不顧蘭庭鎮守府指揮使馬雄的極力反對帶著一隊新兵出塞,而是寫進來北庭左帳庭的胡人很不安分,多有侵擾,夏鷹揚指一怒之下揮使親自帶兵巡視邊防,不料中了誘敵之計,而趙復當時正帶著一隊新兵操練,得知夏指揮使被圍困連忙帶兵趕去營救……諸如此類的,總之哪怕是要抹黑夏鷹揚,那也得把功勞往趙復身上堆。
蘭庭城里是一派祥和,本來就是一座簡單的兵城,即便商旅集結,也沒有改變蘭庭人質樸的生活作風。而京城的小皇帝林昊焱也還是在哪里過著奢侈的帝王生活,靠著父輩積攢下來的富裕的國庫,林昊焱過得極為滋潤。
“陛下,大主教司博羅求見。”林昊焱在政務上還算“勤勉”,或者用控制欲來形容更加合適。這位年輕的皇帝甚至還沒來得及經歷陰暗的宮斗,就從父輩手里接過了一片盛世江山:國庫充盈,軍隊強盛。這樣出生的人天生就擁有一種優越感,習慣了高坐而俯視別人的跪服也自然認為掌控,也該是屬于他的習慣。
但是近來國家似乎越來越脫離他的掌握:西北鎮守府私自出兵,十字圣教竟然想要在京城帝都內開設他們的教堂,而南邊也剛經歷了一場旱災,許多百姓顆粒無收,等著朝廷撥款賑災。
西北的事倒是小事,無非就是討討功勞,打壓一下其它派系在蘭庭城的話語權,林昊焱掃了一眼奏折就直接讓人轉送到軍部,而南邊旱災荒年卻也不是什么大事,開國皇帝林楓毅早就對這種災年有過規定程序的賑災流程,讓禮部戶部的人干就行了。只是這十字圣教讓林昊焱頭疼的不行。
十字圣教的出現十分突兀,出現在蘭河帝國也不過數年,但是卻發展出了很多的信徒,在很多城鎮內都建起了他們的教堂。這倒不是什么問題,蘭河帝國內既有寺廟也有道觀,但是十字圣教和佛道兩家完全不一樣,十字圣教對于政治的參與達到了一種近乎狂熱的狀態——他們的教堂一定會建在顯眼的地方,甚至會建在縣衙對面!而在很多民眾心中,十字圣教的評判比縣衙的評判還要公平公正。而更加可怕的是十字圣教竟然大量募集私兵,美其名曰是為了保護善良的信徒。
“去,把國老請來!”林昊焱皺著眉頭“讓那個什么主教也進來。”
“帶著來自西邊的祝福,很榮幸能見到您,偉大的東方帝國的陛下!”一名身著白色長袍的金發人走進,而后向林昊焱鞠躬行禮“請容許我做一下自我介紹,我是圣教的大主教司博羅,奉我神的意志東行傳教……”
“我們蘭河帝國不需要這些東西。”林昊焱厭惡的擺擺手“你們還是去別的地方吧。”
李國老李傅,是林昊焱父親留下來的一批老臣之一,與其他的老臣不一樣,李傅更懂得看林昊焱的眼色,因此也是唯獨沒有被林昊焱逐漸淘汰下去的臣子,還因為數次合歡圣心的提議獲得了這個國老的名號——李傅好利喜功,而林昊焱也需要這么一個重量級的臣子幫助自己完成一些容易遭到反對的提案。
“陛下,臣以為,大主教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圣教對于加強陛下對蘭河的統治還是有一定的好處的……”
林昊焱詫異,李國老今天的眼睛不好使么?沒看見自己正犯愁么?
司博羅心中一喜,暗道果然沒把錢花錯地方,連忙跟上李傅的話“陛下,我是奉了神的意志而來的,對你們……不,”司博羅特意在這里停頓“是對陛下您的蘭河帝國充滿善意而來。”說罷,他從懷中掏出一卷精致的羊皮卷軸,雙手奉到了林昊焱面前。
林昊焱哼了一口氣,打開羊皮卷軸,可縱使是他也倒吸了一口氣——他猜得到這肯定是一份禮單,卻沒猜到這份禮單的重量居然如此之重!
林昊焱自認為自己肯定沒有自己的父親,或者自己的祖父更加雄才大略,所以他對自己的要求也不高,好好的當一個守成之君,因此各種稅率還是處于較低的比例,而司博羅給出的禮單,就快比得上半個國庫了,這可不是他的國庫,這是蘭河帝國歷代的積累!
而羊皮卷的最后一列,赫然寫著:愿意封林昊焱為十字圣教圣皇!
這是摸準了林昊焱心思的一份大禮,活在父輩圣君賢君的陰影下的他并不是不想干出一凡大業,只是太難了,林昊焱注定只能當一名守成之君。而如果他接納了十字圣教,那將會是載入史冊的一份獨屬于他的功績!
司博羅面帶微笑的看著這位年輕的帝皇,而李傅有些緊張期待的看著這位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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