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透過霧蒙蒙的玻璃望著窗外的松樹，盯著那些墨綠色的針葉發呆，山谷中的氣候讓人捉摸不透，初秋的早晨總會起霧結霜。

    她擔任指揮官已經將近三個月了，問題還有一大堆，但她好歹還沒有被趕下臺，也在確實地完成著一件又一件事情。

    算算時間，圣瑪麗早該返航了……就連遠在大陸南端的那些使者都已到達修道院。

    劇烈的爭吵將輕飄飄的思緒拉回了現實中，洛莉婭看向發出難忍噪音的兩人——矮小而健壯的杰西?法瑞維爾粗魯地靠在椅子上，她用厚妝掩蓋自己的面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剛硬而富有線條，卻依然可以看出她是個女人；被杰西瞪著的老爹用他那渾濁的獨眼輕蔑地回應著。

    杰西是法瑞維爾公爵的獨生女，她的哥哥早就死在黑水海盜的火炮之下……讓人吃驚的事實，任誰都無法在她身上看到半點貴族小姐的影子，她的一舉一動都透著粗蠻無禮，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她的言行舉止有著濃烈的刻意的痕跡，洛莉婭本以為這樣的類型很難相處，但杰西卻意外地喜歡自己，就在昨天，杰西還信誓旦旦地保證要帶著洛莉婭去海上兜兜風，順便折磨一下她的地精俘虜。

    她雖對洛莉婭有著莫名其妙的憧憬和好感，但并不妨礙她用海盜特有的作風——大嗓門來爭取利益。

    “現役的風帆戰列艦是我們的主力，根本不可能賣給你們……六萬金幣，你當我是蠢貨么？”

    杰西一邊把桌子敲得梆梆作響一邊大吼，洛莉婭好不容易才忍住皺眉的沖動。

    替十字軍和血帆海盜牽線搭橋的老爹只是冷哼著，“我根本不在意你們的破船，勝利從來只靠戰士手中的刀劍取得，而不是浮在海上的破木板。”

    即使到今天，洛莉婭也搞不清楚這個老頭怎么會突然冒出來獻策……要是他的策略真的得到施行，那血色十字軍就要和血帆海盜結成某種邪惡聯盟了。

    萊斯特?贊克準將和洛莉婭一樣沒有沒有參與他們之間越發偏題的爭吵，這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用陰翳的眼神盯著洛莉婭……那是含混著好奇和惡意的目光，從會談開始，他就始終關注著洛莉婭的一言一行。

    同為施法者，他們注意到了彼此身上強大的魔力波動。

    萊斯特躍躍欲試，似乎想要和洛莉婭切磋一下……洛莉婭不以為意，她好歹也是過去某個時代最強的戰斗法師之一……雖然她不單單依靠魔法。

    “夠了。”

    洛莉婭再也無法忍受那些離題的爭吵，她心想或許與海盜溝通不能使用尋常的方法，試探與妥協都是累贅，直奔主題才是正確的選擇，“我需要你們為我在北海搭建一座可以停泊小型船的港口，再派遣戰艦護送一趟定期船往返于北海與阿拉希海峽之間，最后，還要為我培訓一批戰士，教他們如何在海上作戰。”

    她對威嚴滿滿的風帆戰列艦一點興趣也沒有，且不說如今的產出和稅收除了維持日常開支外全部用來償還帝國的貸款，她也沒有足夠的人手去駕駛戰艦……拋開沒錢沒人的窘境不談，她根本沒必要為了海運就去組建一整支艦隊……或許以后會需要，那么就讓人去學習航海的知識吧。

    把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去辦。

    “哦？”杰西似乎對洛莉婭的話很感興趣，她抱著手靠向椅背，還十分無禮地把腳搭在了桌上，玩味地問道：“小公主，你準備給我們多少錢？”

    幾天時間里，她似乎也旁敲側擊地打聽到十字軍面臨的財政壓力，搭建一個港口所需要耗費的資源不菲，而定期船隊花費更加巨大——被遺忘者的艦隊剛剛起步，血帆海盜有足夠的力量輕易穿過亡靈的近海防御，但也不能完全無視它們的存在。

    “一個銅子也不給。”洛莉婭微笑起來，趕在杰西把桌子掀翻之前接著說道：“我會派遣一支軍隊駐守港口，這樣，血帆海盜在北海便有了一處安全的據點；糧食、酒、原木和人力，我還能為你們提供低價的補給服務；至于定期船，如果我們能繼續深入合作的話，我會以一個合理的價格向你們提供糧食以供貿易，也會收購你們弄到的各種物資，海盜并不需要重劍和盔甲，還有你們從地精那里得來的小東西……與其扔到海里，不如賣給我更劃算。”

    明明是向別人要東西，可她說得好像對方占了很大便宜一樣，在杰西一愣一愣、萊斯特終于把目光從自己身上挪開并沉思的時候，洛莉婭又補充到，“多少年了，為什么黑水海盜依然活蹦亂跳？你們想過么，或許是他們有著陸上勢力的支持，而你們，離開大海就寸步難行……我的軍官會為幫助你們進行戰斗，并訓練你們的水手除了游泳和開炮之外的技能。”

    “小公主，你的話有點意思。”杰西思索起來，“可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

    洛莉婭強忍住翻白眼并且嗆聲你才是小公主你全家都是小公主的沖動，她比較喜歡被稱為偉大強勢的指揮官閣下……雖然暫時無人如此稱呼她。

    “您的出價就這么多？我們需要再考慮一下。”

    一直沉默的萊斯特突然開口。

    據說他是血帆海盜首領法瑞維爾公爵的心腹，他和杰西同樣重要，洛莉婭搞不清楚他們誰才能做主，想到了某人的性格，她笑了笑，“也好，畢竟你們還要得到公爵閣下的允許，我期待……”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怒吼聲打斷了，杰西?法瑞維爾拍著桌子站起來，氣勢如虹地喊道：“我有足夠的力量來決定此事，我同意按你的條件來締結盟約。”

    萊斯特想要阻止她，但被杰西瞪了回去。

    洛莉婭不著痕跡地看看老爹，后者用那渾濁的獨眼遞來肯定的答復。

    法瑞維爾公爵給予了手下船長相當的自由決策權，而他的女兒，深受部下喜愛并且掌握著相當數量的艦隊。

    “我們現在是盟友了，但愿我們之間牢固的友誼也能延伸到之后的合作中去。”笑得十分真誠的洛莉婭起身繞過桌子，與紅著臉正處于興奮狀態的杰西擁抱，分開后又牽起她的手，“走，我帶你看看我養的狐貍。”

    具體的細節還需要漫長的商談，但已經沒有什么能阻止人類社會的兩個棄兒抱團取暖……并順便把怒火傾瀉到亡靈、地精和別的什么人身上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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