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等常立的回答,蘇上遠自顧自的說道:“大伯微微一笑,‘今日我來村里時,路上下起了大雨。’大伯邊說邊注意盧超的反應(yīng)。‘我本想冒雨行路的,只是那雨下得太大,只得找一處避雨的場所……’
盧超原本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雙眼無神的呆望著上空,也不知道在想著什么,聽到大伯的話,果然身子輕輕一動。
大伯看在眼里,卻是不動聲色,‘幸好我在路邊發(fā)現(xiàn)了一所被人遺棄的土房,四周空曠,惟有此處……’
這時盧超猛的跳起來,滿臉的憂色,‘不可,不可,那間土屋也不知道建了多久,墻壁都歪斜了,雨水一沖,躲進去會有危險啊!’
自從那次回來以后,他便臥床不起,不管是山城三大名醫(yī)的人來,還是面對大伯,他都是一聲不出,整個人仿佛除了日漸消瘦,便無其他的動作,吃喝拉撒都是在他妻子的服侍下,這是他自病倒以后,第一次坐起來開始說話。
大伯使眼色止住驚喜若狂的盧妻,她看到自己的丈夫終于有了生氣,忍不住便要呼出聲來。
‘你說的不錯,那間土房果真無比的危險,我還沒跑到跟前,轟隆一聲,它真的倒塌了。’大伯肯定了盧超的猜疑與擔(dān)心。
盧超楞楞的坐在床頭半天,終于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塌了?’
大伯點點頭,‘塌了!’
‘真的塌了?’盧超還不放心的又問了一句。
大伯再次肯定的點點頭,‘真的塌了!’
‘終于塌了,以后便不用再去擔(dān)心有人遇……’盧超的聲音中滿是興奮,他伸手一掀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床,忽然間又怔了一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事,剛坐起來的身體,又倒在了床上。
大伯暗中好笑,故意嘆了口氣,‘只可惜那土房雖然就此塌了,但還是有人喪身其中,土房倒塌的時候,有個人躲在里面,沒有來得及出來,被砸死了。’
盧超半就因為長期臥床而蒼白的臉上,在這一瞬間變得更無絲毫的血色,他喃喃自語,‘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大伯強忍笑意,平靜的說道,‘我親眼所見,被砸死的那人禿頭少發(fā),唉!真是可憐啊,就這么死了……’
仿佛屁股上被人刺了一刀似的,盧超從床上一躍而起,哈哈大笑,他大聲的叫道,‘老婆我餓死了,快拿家里的臘肉,我要喝一杯……’”
常立忍不住也是哈哈大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笑的幾乎喘不過氣來,“這盧超做人想必也太多了些心眼,他的病因全是起于那搖搖欲墜的土房。想必他總是杞人憂天,那土房會隨時倒下,這才郁結(jié)在胸,想不到竟然被這擔(dān)心的念頭,給生生的壓成了病。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就連人的心思,也是可以奇妙如此。不過,那禿頭……”他略一思索,便已想通,“是了,能為一間破土屋憂心成病,其心可想而知,那個禿頭好心招呼他往里一點躲避風(fēng)雨,他自己沒有理會人家,估計他老婆與那個禿頭說了幾句話,在他心里所結(jié)的疙瘩,與那土房的重量不相上下。”
說完了這段故事,蘇上遠也是如自己初聽時一般,忍俊不禁的笑容滿面,但是他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嘆了口氣,“我知道你一定會推測出來的。大伯說能解開盧超的兩個心結(jié),其實并不足為奇。他讓我將這段故事轉(zhuǎn)述給父親,說是如果父親能從這段故事中,說出他的本意,那么大伯便會與父親見面了。”
“大伯的本意!”常立心中猛的一跳,一種奇特的感覺在心里一閃而過,他來不及抓住,只能依據(jù)前面的推論繼續(xù)下去,“上遠,記得昨晚你曾對我說過,所謂的祝由,那祝乃是誠心祈禱,而由則是述說原由。大伯的這個故事,深有其意啊!”
蘇上遠緊緊的盯著他,“連這你都猜的出來?”他卻不知道,常立有過被靈寶門弟子謝六,施展“夢魘”被困,而非魂非魄的經(jīng)歷,這段經(jīng)歷固然危險至極,但卻使常立對牽扯到靈異范圍內(nèi)的東西,愈加的敏感,因此常立從潛意識中便對祝由產(chǎn)生了興趣,他總是莫名其妙感應(yīng)到,所謂的祝由,一定和人的精神心理有著緊密的關(guān)聯(lián),但是同時常立也察覺到了,這祝由術(shù)的背后,隱藏著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巨大能量。
就在這個時候,兩個人面前的大門,忽然無聲無息的打開,一個聲音幽幽的響起,“上遠,這是你的朋友嗎?”這聲音飄飄渺渺,忽遠忽近,讓人不知究竟是從哪里傳來的,常立的心中驀得升起陰冷的感覺。
蘇上遠面色一肅,“大伯……”他的神態(tài)異常的恭敬。看著蘇上遠露出的虔誠的表情,常立心中波濤洶涌,“祝由那是一種什么力量呢?”
兩個人各有不同的感受。踏入宅院中小小的天井后,那聲音突然又不知從哪響起,“上遠,和你的朋友到后花園處候我。”
進入到院子里,才能感覺到房屋建造的很是奇怪,長方形的平房地基,卻在屋頂搭了層閣樓。閣樓呈圓拱形,但卻不是封閉的,磚木結(jié)合間,那通空的間隙里,形成了各種各樣奇怪的符號。除去閣樓,整座房屋竟然沒有窗戶,只在中間有一扇木門,通風(fēng)便只靠了上方的閣樓。
蘇上遠帶著常立從一側(cè)穿了過去。常立的視野忽然一寬,只見后面是一個設(shè)計精巧的小花園。一方池塘邊藤柳掩映,這種藤柳看上去極似垂柳,但卻比垂柳矮了許多,枝條的韌性很強,可以用來編織籮筐一類的工具。
藤柳間有假山幾座,雖然不大,但都錯落有致,這中間便是一個涼亭。涼亭也就高有兩米,奇特的是它只有三根柱子,上邊也是雕空了的,一個連著一個的空格間,同樣看上去似是形成了無數(shù)個古怪的符號。涼亭的中間擺放了一個黃色的蒲團。常立一眼望去,立刻發(fā)現(xiàn),這涼亭的扶欄上竟然也是奇形怪狀,還沒有走進涼亭里,常立便有種奇異的感覺,涼亭、假山、藤柳與小池之間,仿佛存在著一種什么玄妙的聯(lián)系。
心中一動,常立不由自主的便想邁進涼亭,忽然背后響起“吱呀”木板門開啟的聲音。他急忙轉(zhuǎn)過身來,只見那房屋的后面,還是有門無窗,此刻那房屋的門雖然已經(jīng)打開,但門口依舊是黑漆漆的一片,仿佛掛了一串黑色的門簾似的,讓人根本無法看到房屋的里面。
過了片刻,那門簾似的黑色,便如水波蕩漾般,起了陣漣漪,一位老人沒有絲毫痕跡的,就出現(xiàn)在了門口。他長眉長須,與蘇玉儒老爺子果然有著幾分相似。只是蘇老爺子鶴發(fā)童顏,頗有些仙風(fēng)道骨的意味,而眼前的蘇基業(yè),身著灰色長跑,他整個人看上去,也都是灰色的,面容枯瘦,不見血色,仿佛剛從墳?zāi)怪信莱鰜硪话悖倏纯茨窃煨推婀值姆课荩绻恢赖脑挘A⒄娴膽岩勺约河龅搅斯怼?br />
剛剛升起這個念頭,常立就看見那蘇基業(yè)似乎動了一下,又仿佛一動沒動,只是等他定下神來的時候,蘇基業(yè)卻已經(jīng)端坐在了涼亭的蒲團上。
“上遠,你有些時日沒來了。”蘇基業(yè)盤坐在蒲團上,低眉垂目,但是常立卻總覺得,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觀察之下,甚至包括自己的思想。
蘇上遠不安的看了一眼常立,他第一次來的時候,蘇基業(yè)曾經(jīng)嚴令他泄露自己的行蹤,即使是他的父親蘇玉儒老爺子也不行,除非蘇玉儒能解答他那個故事之后的寓意,而現(xiàn)在因為中醫(yī)院發(fā)生了一些難解的事情,常立又恰逢其中,再加上常立又對祝由術(shù)有著說不清的感覺,才帶著他來此。
小心翼翼的看著蘇基業(yè),蘇上遠有點后悔帶常立一起來了。正如他所說的,蘇基業(yè)對他很好,否則也不會傳給他祝由術(shù)了,當(dāng)然蘇上遠自也有著幾分天賦,但他更是由此知道蘇基業(yè)的諸多禁忌。
平平淡淡的問了一句話后,蘇基業(yè)依舊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蘇上遠見他并沒有責(zé)問也沒有提起常立,他自己就當(dāng)然更不會去傻得解釋。猶豫了一下,蘇上遠直接說出了來意,“大伯,醫(yī)院里出現(xiàn)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解決不了。”他知道自己這個大伯的性情,什么“近來工作繁忙,怕打擾您老人家的清修”此類的廢話,是少說為妙。當(dāng)年正值青春年少之際,蘇基業(yè)便能拒絕繼承蘇家的產(chǎn)業(yè),而這半生的經(jīng)歷又如同謎一般,這些日子的相處,蘇上遠卻是對大伯略有了解。
蘇基業(yè)沒有說話,常立也在暗中留意的觀察著他。蘇基業(yè)就在面前涼亭的蒲團上,此時正是巳時中分,陽光自東南角照射而下,班駁的光影經(jīng)過涼亭頂端的空格,投射在蘇基業(yè)身上的灰袍上,泛起一層奇怪的光芒。常立也分不清那究竟是投影,還是根本就隱藏在那灰袍之上,總之那層光芒里,常立只看見了層層疊疊的浮影。
各種形狀交錯縱橫,常立竟然感覺不到蘇基業(yè)。落在眼中的全是一片耀眼的光芒,和無數(shù)個難明其意的符合。在光影之中,隱隱透露出一絲神圣的氣息。然而不知道為什么,常立卻總是還有種感覺,這里面還隱藏著一種不易察覺的陰冷。
這時,蘇基業(yè)恩了一聲,但僅僅是從鼻孔間發(fā)出了一點聲息,過了良久,他才問道:“你父親呢?”
“父親正在整理蘇家的醫(yī)術(shù),為了不使他分心,我想過些時日再與他提起大伯的消息。”蘇上遠知道蘇基業(yè)這么問他的意思,并不是說什么中醫(yī)院出了事故,你為什么不找自己的父親蘇玉儒這么簡單。蘇上遠此來,已經(jīng)說明了他所遇見的情況,已經(jīng)不是蘇家傳統(tǒng)醫(yī)術(shù)的代表,蘇玉儒所能解決的了。那么自然,蘇基業(yè)真正要問的還是,蘇上遠有沒有把那個盧超的故事,轉(zhuǎn)述給蘇玉儒?而蘇玉儒的反應(yīng)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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