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之上,蘇上遠大伯蘇基業的那棟獨院里,也是如此。一半在陽光的照耀下,另一半卻是陰影籠罩,而蘇基業后院中的那座小小的涼亭,正好也奇異的被一條直線劃過,左邊陽光灑下,右邊陰影鋪地。
蘇基業便站在那亭子正中,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他居然也是一半身子陰,一半身子陽的,長長的灰色袍子遮住了消瘦的身體,只是他的右手之中,捏著一根銀針,針長一尺六寸,從后院的某個角度看去,那根細長的針身上,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靈動的光芒,而蘇基業的眼睛也正盯著那個角度。
很快的落日又沉下了幾分,蘇基業忽然一收手中的銀針,也不知他怎么繞了一下,只見到他手指一彎每隨即一抹銀光閃過,銀針便已不見了蹤影。
蘇基業忽然嘆了口氣,“原來你并不是我所等之人,那么便放你一條生路。”說著在亭子中盤坐了下來。被他一直緊盯和銀針控制的那個角度的墻外,立刻傳來一陣粗重的喘息聲。
過了一會兒,那呼吸聲逐漸平穩不聞,蘇基業卻是一皺眉頭,“我道何來這么陰氣森森,卻原來你竟是養的陰物。”此時隱約可見一道灰青色的幾近透明的影子,從院墻外飄了進來,那虛影灰蒙蒙的,只能顯示出如同嬰兒大小。
“鬼兒子的術法終究也還是我中華道家的旁支,雖然有傷天理,但修煉之人也會自損壽辰,因此我才放你……”蘇基業正說到這里,忽然那道嬰兒般的影子,呼的急沖向涼亭之中。
蘇基業穩坐如山,平靜如常,卻見那道影子剛貼進涼亭的邊上,整個亭子之上突然間閃電般的亮起一層金光,金光一閃而逝。而那道嬰兒般的影子,仿佛撞在了電網之上,“吱吱”一聲化成一片清煙,便好象被狂風吹卷一樣,飛回了院墻外,與此同時,那里也跟著發出一聲悶哼。
蘇基業面無表情,這一幕早在他的預料之中,“我這所院子,最不怕的就是陰物,你大約并不知道我天醫祝由所修是何,你自行離去吧,能找到這里,以你的修煉陰物的水準,顯然是受人所譴,回去后告訴那人,就說七日后還是未時三分,天醫祝由傳人在此恭候。”
說完這句話,蘇基業閉上了雙眼,不再言語。秋風中蟲鳴陣陣,在一種說不出的寂靜中,夕陽漸落,慢慢的院子里溶入到一片陰暗當中。蘇基業似已入定而去,下方山城之中的喧鬧繁華,都被隔絕在了院墻之外,而這一所不大的院子,仿佛并不屬于這個世界一樣,小池假山涼亭,渾然一體的向外散發著一種神秘的氣息,甚至包括涼亭之中的蘇基業。天醫祝由不管所屬是什么修煉體系,但總是醫者之道,但是不知為何,蘇基業和他的院子,總是讓人看上去,覺得多了一種陰氣,而少了一點什么。
別克商務車行駛在那條用碎石鋪成的簡易公路上,楊得利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指點著老馬開往楊家鎮的方向。別克車畢竟不同于楊得利的那輛破中巴,路況如此之差,但眾人坐在車子里,并沒有感到有多顛簸。
出城之前,張占文和姜虹在超市里買了一堆的食品,張占文還抱了一箱的聽裝啤酒。救人要緊,自然就不能先到菩提樹酒家大吃一頓,然后再去楊家村。而從山城到楊家村的路程,以楊得利中巴車的速度大約需要四個小時,但糟糕的路段,即使是別克車,恐怕也只是能提前一小時到達,這一頓午餐就只能在路上對付吃了。
姜虹的工作是記者,因此休息時間很不固定,所以自然有一套調節精神的方法,反倒是張占文坐慣了辦公室,午休成了習慣,一到時間便昏昏欲睡。而陳楓也有點心事的樣子。車里面就只有衛飛和姜虹一人手拿一聽啤酒,天南海北,聊的很是開心。司機老馬開是是稅務局局長的車,見識也是不凡,時不時的插上幾句,幾個小時也不知不覺的過去了。
中南地區其實嚴格來講,還只能算是丘陵地帶,大大小小的山包上綠蔭叢中,不時的閃現出獨具特色的樓房,放眼望去,處處都算是一景了。臨近四點的時候,別克車終于駛上一條像樣的馬路,道兩旁的商家店鋪也多了起來,老馬輕輕踩著油門,幾乎便是掛了空擋,別克車時停時走,沒辦法,這幾乎就是城市里菜市場的樣子,本就是寬的公里兩邊全是各種小攤,再加上迎面而來的車輛,這一段只有數十米的路,竟然也耗了半個多小時。
“我說老楊,這就是楊家鎮了吧?”老馬一打方向盤,拐向了左邊的一條小道,這會下來他和楊得利都是司機,已經聊的比較投機了。
“左拐,再左拐,繞過那個路口。”楊得利尷尬的一笑,“馬哥,鄉下就是鄉下,不比城里,左邊再拐一下……怎么了?馬哥?”別克車忽然停了下來,任由老馬猛踩油門,也只是發出一陣轟鳴,卻是一動不動。
“陷到坑里去了。”老馬跳下車看了一看,搖搖頭,“開不出去了,老楊,這里到了嗎,你那楊家村還有多遠?”
“走路的話十分鐘就到了。”楊得利猶豫了一下,“要不我回去先叫幾個村里的人來,把車推上去?”
“推什么推?”老馬笑了起來,“就算是推上來,回去的時候還不得又陷進到里面,老楊,別給我說拉,車里面的那幾位才是大爺呢。”
“少來了,老馬!”衛飛也跟著下了車,忽然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又盯了一眼老馬,“不過是走十分鐘的路,又不是刀山火海的,連段路都還不能走了。”
陳楓張占文姜虹也都下了車,楊得利伸手一指,“繞過前面那個山頭再走一陣就到楊家村了。”那其實只是個山包,綠油油的一片種滿了蔬菜,山包下面有條小溪,彎彎的圍了過去。
“剛下了場雨,鄉下的路就是這樣,我那輛中巴平時都是停在鎮上的,沒想到馬哥這車也開不過去,那就先停這兒,到村里我叫人來看守著。”楊得利邊說邊領著幾個人往前走去。
老馬無所謂的笑笑,“我都開不出那個坑,除非是有幾個人把它給抬出來。”說話間便繞過了那個小山包,幾個人的眼前不禁一亮,只見前方一道山嶺之上青竹成林,下面是個小村莊,也就二十多戶人家,而村莊的前面卻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魚塘,青山綠水,居然也點綴的有些個詩情畫意在內。
“那就是楊家村了。”楊得利不知道出來這半天,自己的堂客現在怎么樣了,心里頭著急,腳下也不由得快了起來。
陳楓看了一下四周,楊家村所在的那道山嶺,也是屬于勉強可以稱為坡的高度,但卻連綿起伏的向外延伸而去,長長的看不到盡頭,高低不定的,竟然頗有幾分龍形在內,再加上村前的那口池塘,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陳楓心中忽然一動,這倒也算是個“臥龍飲水局”了。
就在這時,前面忽然傳來一陣陣的叫喊呼喝聲。“快!快!攔住她,大柱,你跑快一點!”另一個聲音大叫起來,“不行啊,二叔,我抓不住她,大剛你小心點,她手里有刀。”又一個聲音響起,“嫂子,你這是怎么了啊,快把刀放下來。”
楊得利面色一下子就變得蒼白起來,“不好,是我媳婦兒。”也顧不上再說什么,拔腿就跑,剛跑了幾步,又停了下來,額頭上以后滿是汗水,他看著陳楓衛飛,欲言又止,看樣子是心中大亂,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兩位仙師,那個什么……我……”
其他幾個人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忽然之間,那二叔大柱大剛三個人呼喊聲中,猛的又發出一聲尖利的大叫,那叫聲又高又尖,聽起來是個女人的聲音,但不知為何,在叫聲中卻充滿了一種夾雜著,興奮恐懼以及怨恨等情緒,古怪的混雜在了一起。
隨著這聲尖叫,只見前面跑來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披頭散發的,身上的衣服也是歪斜不整,赤著雙腳,她滿臉的煞氣,眼睛里一片的血紅,嘴角邊還流車口水,更重要的是她的右手上,居然拿了把菜刀。而在她的身后,正有一個老頭兩個青年,氣喘吁吁的追來,顯然就是剛才說話的二叔大柱大剛三個人,全都是喘的上氣不接下氣,根本就追不上這跑在前面的婦女。
楊得利都已經面無人色了,他渾身顫抖著迎了上去,“堂客啊,你這到底是沖了什么邪?二叔,我不是把她鎖在里屋了嗎,她怎么跑出來了……”
他話還沒有說完,那名婦女突然一揚手中的菜刀,楊得利本能的嚇地得縮頭一躲,這時那二叔才能說出話來,“你那門鎖不住她,我們爺仨一不留神,就被她撞破了門跑了出來,拿了把菜刀就往外跑,這不,追都追不上。”
此時,那婦女高舉著手中的菜刀,沖過了楊得利以后,站在了陳楓衛飛的面前,看了看兩個人,將菜刀虛空一劈,大聲喝道:“來將報上名來,竟然有膽前來挑戰本將軍,我刀下不斬無名之輩,今日本將軍親自迎戰,也算是給你幾分薄面了,你也死得其所。”她剛才發出的叫聲尖利異常,這會聲音卻忽然一變,竟然是又粗又沙,仿佛是一個男子所說似的。菜刀高舉,而她的身上也跟著散發出一種氣勢來,只是這股殺氣之中,陰森森的令人心中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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