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瀾學院,坐落于青瀾城的正中央,地位尊崇,其內建筑規模恢弘浩大,房屋鱗次櫛比,處處雕欄玉砌、畫棟朝飛。亭臺樓閣,池館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壇盆景,藤蘿翠竹,點綴其間。
初春,是桃花盛開的季節,要說這季節賞桃花最好的去處,當屬青瀾學院中的那片桃夭林了。
此時的桃夭林也如往常這個時候一般人多,但卻沒有了那些嘈雜的聲音,有的,是沁人心脾的琴聲,時空曠,時悠遠,或歡樂,或哀傷,那聲音近在咫尺,卻又縹緲難尋,使人捉摸不透,又令人沉醉其中,配上這片盛開的桃花林,令人恍如置身于畫卷之中。
桃林的一處石臺,一翩翩少年端坐其中,一襲白衣,長發散落,眉宇間還殘留著些未脫的稚氣,令人側目的是他的眼睛,眼神寧靜而悠遠,又如那黑夜中的星辰,閃亮、深邃而望不到邊,你很難想象這樣的眼神出現在一位少年身上,而不是一個飽經滄桑的老人。
少年撫著琴,琴身漆黑巨大,古樸悠遠,常人一眼看去,便也知道絕非凡品。很顯然,引得這片桃林萬籟俱靜的琴聲便出自他手。
一老者位于其旁,撫須點頭,看起來甚是滿意,石臺下方的座位上端坐著數十少年少女,本該調皮的年紀里,此刻卻都顯得認認真真,過往的師生也駐足傾聽,久久不肯離去。
隨著指間下的最后一個音節落下,曲罷,眾人才悠然轉醒,盡皆目露意猶未盡之色,經過短暫的回緩,隨后,掌聲雷動。
少年起身收琴,微微欠身,禮貌而不做作,隨后很自然地走到下方的一個位子坐下。
“剛才許鳳飛同學為我們彈奏的《桃花引》一曲,想必也令大家回味無窮,憑此一曲,樂道造詣已不在老夫之下了。”執教的秦老是清瀾城的樂道大家,這份評價實屬難得。
周圍的人紛紛向他投去艷羨的目光,他也報以微笑回應。
“秦老可是大家,能得到他的認同可不容易”
“彈琴好有什么用?這個世界強者為尊,沒有武道天賦還不是廢物一個?”
“就是就是,就他怎么跟韓少你比?”
周圍的人有褒有貶,那個對他不屑一顧的人許鳳飛認得,韓家次子韓千野,韓家為清瀾城望族,韓族族長中年得子,老太君更是對其百般寵溺,自是養成了其不可一世的品性。
對于這樣的否定,許鳳飛身上有著太多太多,他并不在乎這些別人口中的閑言碎語,這一世,他只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活,遠離那些令他作嘔的血腥味。
誰能想到當日縱身躍下深淵的罪惡殺手,此刻竟成了異世界的翩翩少年?誰又能想到,那令人望而生畏的絕生淵底,竟孕育著絕處逢生之機?
降生到這個世界,從胎兒到孩童再到少年,從家族寵兒變成家族棄子,他都毫無怨言。
上天給了他第二次生命,此時此刻的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輕松寫意過,他開始敬畏生命,這一世,他已經決意,去做一個一個遠離紛紛擾擾的人,一個干干凈凈的人。
許家是青瀾城大族,他起始也天賦卓絕,倒也沒有辱沒了身份,可誰承想,他竟得了見血就嘔吐不止的怪病,請了許多名醫也未有絲毫起色,但這也并未絕了家族對他的期望,反倒卻成了的一些人的談資笑料。
每年的九月九日,是須彌境天打開的日子,凡年滿十四周歲的帝國少年少女便要通過空間蟲洞前往,獲取自己的命器,以鑄武道之基,但偏偏他卻得了一柄不知名的長琴。在這個刀槍劍戟縱橫的時代,這也幾乎等同于斷了他的武道之念。
所謂福不雙至、禍不單行,接著,他又于一夕之間,修為暴退…
自此,家族對他漸冷,父親雖是族長,對他自是寵愛,但奈何長老閣的彈壓,也讓其不能明著有失公允,但也為此操碎了心,母親與大哥從此更是對他百般呵護,讓他在這個冰冷的家族中竟還能感受到有溫暖的存在。
此后他被家族安排進入青瀾學院,除了秉承父母和家族的意志學習武道,他也學習了許多其他的學科,比如樂道。
期間家族對他不聞不問,他也樂見于此。倒是母親時常來看他,父親忙于家族事務,大哥常年在外,卻也來過幾次,但無論誰來,都會偷偷塞給他一些價值不菲的丹藥。
對于沒有培養價值的家族子弟,許家一向是不予任何支持的,這定是他們自己掏腰包無疑,許鳳飛記得上次回去的時候,家里的吃穿用度都節制了不少,連母親平時最珍愛的那支鳳釵也不知所蹤,他很清楚地知道,那些都是為了他。
他很想告訴他們,自己比那些自詡為天才的人更強,但是他不能,這一世,他并不想再沾染鮮血,不想再握住那冷冰冰的殺人劍,他只能像現在這樣繼續孤獨下去。
后來想想,這未嘗不是一個好的結果,家族培養的確對他有所幫助,但離開家族卻能更自由地活,相比之下他寧愿選擇后者。
他最終告訴父母,告訴大哥,不要再浪費資源在他身上,他想靠自己,也請他們相信自己。
他拒絕了所有的生活來源,利用可觀的課余時間,為一些場所撫琴,也成為了樂道課上的助教,他不能向別的學生那樣,組隊穿過神農古澤去十萬大山獵殺妖獸,來換取生活所需,他不想看見鮮血,他只能以此來維持自己的生活,他也樂得如此...安逸。
“樂道一途,可修心,亦可修身,當今世界以武為尊,殊不知在那無盡歲月之時,樂道天驕神鬼莫測,傷敵于無形,只是如今傳承幾近斷絕,殘存的攻伐手段缺失而已,即便時至今時今日,這樣的天驕人杰依然存在,想當年...”
“秦老,你是不是遇到過這樣的人”
“不說了,都是陳年往事了,不提也罷。”
“秦老,給我們講講唄,我們真的很想知道。”
秦老的聲音和同學們的追問也將許鳳飛的思緒拉了回來,也被那聲音吸引了過去。
“好吧好吧,看在你們這么虛心求教的份上,就給你們講講。相當年,我還是一個翩翩少年的時候,也如你們這般大,誤入了神農古澤后的十萬大山深處....”秦老吐沫橫飛,講的很生動,給人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引起眾人無限的遐想。
“原來,這世界還有這般的天驕人杰,有機會倒想去見識一番。”秦老的故事講的很是生動,就連許鳳飛也止不住心生向往。
心生向往的絕不止他一個,在座的學生無不聽得熱血沸騰,恨不能立刻化身成為故事的主角,在那妖獸馳騁的十萬大山中大殺四方。
了解秦老的人會知道,這故作扭捏才說出口的故事,事實上他已說了不下百遍,看著這群異常亢奮與認真的學生,他知道他的目的已經達到,嘴角不由得浮出奸計得逞的微笑,心中驚呼:“這招,真的是百試不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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