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二號閣,是清夢樓僅次于最頂層天字一號閣的奢華場所,之所以不選擇在天字一號,是因為它并不對外開放,只負責接待一些極其重要的貴客。
許鳳飛到場不久后,一行人也先后到來,隨即入座。一行八人,盡是些少男少女,衣著華貴,少年風度翩翩,面如冠玉,少女玉貌花容,風姿綽約。
還有兩個中年人,一人寸頭短發根根直立,唏噓的胡碴,眼角有著一道猙獰的疤痕,掌心覆蓋著厚厚的老繭,身形高大,顯得極為剽悍。與他相比,另一人則要顯得儒雅許多,眉宇間隱隱正氣流露,雙目炯炯有神,下巴的胡須也梳理得整整齊齊,青衣束身,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許鳳飛看不出兩人的深淺,但可以肯定的是。
“高手!”
兩世為人,他對自己敏銳的直覺深信不疑,它曾無數次救下自己的性命。
不一會兒,美味珍饈皆已上齊,許鳳飛輕挑琴弦,美妙靈動的琴聲從指間流瀉而出,似絲絲細流淌過心間,如同來自深谷幽山,靜靜地淌著,淌過人生的皺折,淌過歲月的顛沛...柔美恬靜,舒軟安逸。
琴音動人,引得眾人一怔。
“想不到在這遠離帝都的偏僻之地,竟也能聽得如此琴音。”卻是那儒雅中年人率先開口。
“導師所言甚是,卻不知與那帝都神女醉傾城相比,誰更技高一籌?”那少年風流倜儻,手執白扇,不過在提到那醉傾城的時候雙目顯得有些迷離。
“不好說,不好說,我曾有幸聽過醉傾城的琴曲,單論琴藝,跟這執琴少年可謂各執千秋,唯一不同的是醉傾城身負樂道傳承,以琴入道,音中藏靈,變幻莫測,眼前這少年自是不能與之相提并論。”另一個剽悍中年人答道,很難想象,這看似粗莽的大漢竟也喜歡聽那纏綿悱惻的靡靡之音。
提到醉傾城,在場的眾人都目露沉思之色,兩位矜持端坐的絕美女子也不知何故,微微失神。
“如此良辰美景,又有琴音相和,不若請納蘭妹妹舞一曲如何?”
“這倒是個好主意。”
“早就聽聞納蘭舞姿絕世,卻一直未有幸見識,倒是個不小的遺憾。”
“是啊是啊,據說納蘭的舞姿連人皇都曾贊嘆過,今日可要一飽眼福了。”
出言提議的是其中一位女子,容貌極美,雖只是碧玉年華,卻顯風情萬種,就連那聲音都嫵媚誘人,一言一行,魅惑天成。
周圍的人聽到這般好的提議,盡皆眼前一亮,紛紛表示贊同,隨即將目光投向另一位女子,眼神中帶著期盼。
談話的聲音并不大,許鳳飛卻聽得清楚,也不禁對語中所指的女子生出了好奇心,定睛細看之下,心中也忍不住生出贊嘆之意。
“好個鐘天地靈慧的女子!”
豆蔻年華,一襲白色衣衫,長發及腰,肩若削成,腰身盈盈一握,冰肌玉骨,欺霜賽雪,自有一股輕靈之氣,美眸清澈,顧盼之際,令人為之所攝、自慚形穢,不忍褻瀆。
姿容絕世,竟不在玉蒹葭之下。
玉蒹葭的美對于許鳳飛來說,就好像溫情的細雨,悄無聲息地滋潤心間,眼前這女子則不然,她更像千韌冰峰上的一株蓮,絕世而獨立。
此情此景令許鳳飛想到了前世流傳甚廣的一首詩。
北方有佳人,
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
再顧傾人國。
“這樣的詩句大概說的便是這樣的女子吧?”
“既然如此,那納蘭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名喚納蘭的女子知道此番盛情難卻,于是應允,聲音很是空靈。
此時的許鳳飛指間輕點,落下最后一個音節,一曲終了...
納蘭起身,蓮步輕移,走到中央對著位于琴臺的許鳳飛道:“勞煩公子執琴。”
“可有什么要求?”許鳳飛問道。
“沒什么要求,應景即可。”
許鳳飛點頭。
“那納蘭便獻丑了。”臨舞前,她不忘對眾人施了一禮。
琴音起,像一粒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在樓閣中激起道道漣漪,如泣如訴,如怨如慕,琴音不急不慢,娓娓道來,似在講述一個動人的故事。
納蘭身形曼妙,青絲墨染,柔弱無骨,若仙若靈,一襲白衣隨著窗邊透過的風飄動,這一身的白及她絕世的舞姿加上月的照耀使她仿若一個仙子,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
這一刻,所有人的眼中只有眼前這個翩翩起舞的少女,包括許鳳飛也是如此。
兩世為人,在前世那個百花齊放的時代里也不乏一些優秀舞者,可卻從未有人能夠做到這般令他感到震撼,那絕美的舞姿,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像是擁有著非凡的能力,幫人洗去一身的塵垢。
沒有富麗堂皇的宮殿,也沒有華美精致的霓裳羽衣,但所有人都認為,這一刻的她舞出了那些都沒有舞出的奇景。
琴聲、舞姿相互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配合的天衣無縫,仿佛這首琴曲便是為她所作。
所有人都看得如癡如醉,那手執白扇的風流少年更是一臉癡迷,涎水流到嘴角也不自知。就連那嫵媚少女,眼中也閃過一絲艷羨。
......
良久,一曲終了,納蘭向眾人微微欠身。
“這...就完了?”也不知是誰出聲詢問。
眾人看得入神,只覺得時間太短,意猶未盡。
“敢問公子,此曲何曲?”納蘭聲音中帶著驚喜,此前的琴舞交融令她身心愉悅,她從未像今日這般舞的暢快。沒有立刻入座,而是向許鳳飛問道。
“此曲名為:《鳳凰于飛》。”許鳳飛答道。
納蘭臉上閃過一絲訝然,不止如此,其他人的神情亦是如此。
“曲好,名字也取的妙,看來此曲確實與納蘭有緣,呵呵...鳳凰于飛,倒是與你納蘭凰之名相得益彰啊。”
“是啊是啊,這可真是巧了”
被儒雅中年一語道破后,手執白扇的少年也應道。
“原來她叫納蘭凰。”許鳳飛心道。
對此納蘭凰并未作答,而是繼續向許鳳飛問道:“如此好曲,納蘭卻從未聽過,可是公子所作?”
“前人所作,偶然得之罷了”許鳳飛可不會告訴她這是另一個世界的傳世名曲。
“方才聽公子的琴音綿綿,不絕如縷,不似尋常琴曲,更像是在講述一個優美的故事,不知這其中可有什么典故?”
“姑娘慧眼,如你所言,在我偶然得到琴譜之時,尾頁便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
對于納蘭凰的追問,許鳳飛如實相告,將那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愛情故事講述道來,省去了那些不便相告的情節,當講到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之時,眾人無不為之所感動,儒雅中年更是露出緬懷之色,而其余的少年少女卻是滿臉向往。
“想不到這曲中還有這般美好動人的故事,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若有一人,愛我如此…”嫵媚女子也幽幽嘆道。
“扶搖,其實你不知道,你的身邊一直都有這樣一個人,默默地喜歡著你…那個人…其實就是我。”那手執白扇的少年突然走到他面前,眼神凝視那喚作扶搖的女子,故作深情地道。
“顧惜今,敢吃老娘豆腐,你又討打吧?”扶搖當即對他怒目而視。
顧惜今便是那執扇少年的名字,見狀,縮了縮脖子,尷尬一笑,不敢再言,顯然吃過她的苦頭。
眾人見此不禁莞爾,就連納蘭凰也露出一絲微笑,足以動人,不過片刻便已收斂,轉頭對許鳳飛道:“公子可否將這琴譜轉讓,我可以用你想要的東西交換。”
“姑娘說笑了,所謂寶劍贈英雄,紅粉贈佳人,況且今日有幸一睹姑娘絕世舞姿,既然姑娘喜歡,琴譜相贈,便算回禮了。”。
對于許鳳飛來說,這琴譜并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但也不是隨意給人的廉價品。答應相贈,只是因為這曲確實與眼前女子相配,這也算在這個世界為這篇傳世名曲找到了一個好的主人,也不至于辱沒了它。
“那納蘭便厚顏收下了,不過卻是不能白要,嗯...這枚玉佩算是謝禮,若有一日你有什么難處,可到帝都納蘭家族尋我”納蘭凰并沒有輕易接受他的饋贈,遲疑了會兒,她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走上前,對許鳳飛說道。
許鳳飛看得出她著實很喜歡那曲《鳳凰于飛》。
“既然如此,那便多謝了”許鳳飛知道自己拗不過她,便將玉佩收下。接著對她道:“明晚這個時間,你這個時間過來取琴譜吧”
“好”
......
晚宴到了這時間,納蘭凰一行也將要離開,許鳳飛收起長琴,開始離去。
方向卻不是學院,而是玉蒹葭的閨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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