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短信當然也沒有一個字的回應。

    不想看手機，又忍不住一會兒就拿出來看，生怕在嘈雜的街道上漏接了電話或者忽略了短信的聲音。

    當然很久很久，還是沒有一個字的回應。

    在于遠明悲傷的谷底，還有一份理性保存。

    那就是愛是一種付出，不是一種占有，更不是一種強迫。如果對方不愿意或者有被勉強的感覺，自己是寧愿放棄的。

    不管對方多么好，自己多么喜歡她。

    這份理性讓袁小平嗤之以鼻：遠明你就迂腐了。女孩子就是要死皮賴臉加勇敢啊！當初我追我老婆的時候，她父母都瞧不上我。我還不是死皮賴臉去她家里，不管怎么看我，給我冷臉色，我都不放棄。最終還是成了。你想啊，既然你愛她，就應該照顧她一輩子啊，就應該大膽地進攻啊！

    對于這種最流行的泡妞說辭，于遠明卻嗤之以鼻：我用得著嗎？你那種方法我是不會用的。我就不信，憑我的條件，真心誠意的付出會找不到真正喜歡的女朋友！

    但是方玉麗確實讓于遠明陷進去了，不能自拔。

    話說得輕巧，自己有多放不下，自己明白。

    記得汪國真的那句詩：拿是拿得起，放卻放不下。

    那天離開后，下午方玉麗才打電話過來解釋。說手機調成靜音了，沒有聽見。

    她只說沒有聽見，沒有多解釋一個字。

    于遠明是讀過很多偵探小說的，福爾摩斯探案集，霍桑探案集，都曾經如饑似渴。對于這份說辭，他反而覺得方玉麗在刻意隱瞞什么。

    無所謂，大不了什么都不是，反正也沒發生什么。

    這樣一想，于遠明反而瞬間變得清醒，反問方玉麗：那你告訴我，為什么上午一直都是靜音？忘了調過來？

    還有，你的房子到底在哪里？你為什么不告訴我？有什么秘密？你的消費，買衣服，買手機，吃飯喝茶，唱歌喝酒。從來都不眨眼，我看生意也不是很好。怎么解釋？

    這些平時的疑點這樣一梳理，發現都無法解釋。

    特別是那個手機，也就一點毛病，修了一下沒什么大的毛病。第二天就換了一個最新款的摩托羅拉998。

    方玉麗沒想到于遠明如此咄咄逼人，一句接一句的質問。瞬間沉默了。

    于遠明又說：其實你可以一句話都不告訴我。因為你沒有義務，我們之間并沒有建立什么特殊的關系。你從來都沒答應，我也是自作多情而已。

    我其實很喜歡你，希望成為你的男朋友。但是我不愿意，強迫任何人。在我的交往原則里，就是相互坦誠，哪怕是一般朋友。

    方玉麗那邊沉默了半天，終于吐出一句：唉......于遠明，我說過我配不上你。

    于遠明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仿佛剛剛自己的話太重了，傷了她的心。

    于是語氣輕柔下來：玉麗，你有什么不方便說的，可以給我說。如果有什么困難，我們一起面對。

    話說出口，瞬間心里涌起一股悲壯與一往無前的決絕。

    方玉麗語氣也悲戚，于遠明第一次感受到她的低落：我們見個面吧，如果你還愿意見我的話。

    下午，還是在巴黎春天，這一次沒有陳可兒。

    兩個人內心復雜地坐在一起，方玉麗慢慢講述了自己的故事。

    于遠明終于明白了她為什么說自己配不上，為什么一直抗拒，為什么長期和自己相處，卻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愛意。

    講到傷心處，方玉麗忍不住低頭抽泣，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聲音卻壓抑得幾乎無聲。除了于遠明，隔壁的人都聽不見。從遠處看，仿佛一場啞劇。

    于遠明聽完后，久久沒有說話。

    兩個人就這樣各懷心思地坐著，望著窗外。

    窗外的行人熙熙攘攘，不知道有哪些是快樂的，哪些是痛苦的，哪些是幸福的，哪些是憂傷的。

    這人世間啊，這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啊，多么折磨人啊！

    后來終于各自分開，于遠明回家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停止思考。

    原來方玉麗是別人的第三者。

    據她說對方對她很好，感情也很好，但是對方無法離婚，兩人也很痛苦。

    她自己肯定知道這不合社會倫理，唯一的出路是對方離婚和自己修成正果。但是對方糾纏了一番后卻無法離婚，甚至還抱著她哭泣。

    她氣憤，她不甘，家里父母又在催，每到節假日都變成了一種摧心扯肺的心理折磨。恨他，又恨不絕；愛他，又得不到。

    兩個人的關系就這么浮沉折騰，忽遠忽近的時候，于遠明來了。

    她沒有說對于遠明的感情有還是沒有，只說自己配不上。于遠明心痛不已，既心痛自己的癡情，也心痛方玉麗的遭遇。

    想了一晚上，輾轉反側，想得腦瓜子痛，心里也痛。

    沒有出路，沒有出路.......

    于遠明第二天又到貴溪去了。裝著什么都不知道，繼續工作。

    白天和大家一起嘻嘻哈哈，夜里獨自品著孤獨與痛苦，一點點體驗著煎熬的苦澀。

    經過兩天的痛定思痛，想清楚，想透徹，想明白后于遠明再一次約了方玉麗。

    他打開展業包，拿出一張白紙，用簽字筆在白紙中間畫了一條豎軸線。開始用“富蘭克林法”來給方玉麗分析事態的發展結果。

    富蘭克林就是美國那個偉大的外交家，發明家，他不但幫助杰斐遜修改了《獨立宣言》，發明了很多小東西，還是一個杰出的外交家，作家，哲學家。對于于遠明來說，這個“富蘭克林分析法”是對他最大的記憶。這個方法簡單明了，適用于人們在面對現實選擇時的優劣勢分析。比通常的SOWT分析運用的場景多得多，因為業務員學會了，就會拿出一張白紙，畫一條豎軸線，告訴客戶買保險的結果與不買保險的結果。一目了然，利于客戶從多種復雜思維的小胡同里走出來，做出購買的決定。

    現在，就是這樣，一邊是繼續保持這種不明不白的關系，等待著不清不楚的未來。好處是對方會給你一些金錢和感情。壞處是沒有將來。見不得光。

    說到“見不得光”這四個字的時候，于遠明大膽地看了方玉麗一眼，方玉麗仿佛沒有聽見，面無表情。但是眼皮卻跳了一下。

    反過來看，如果離開對方，或許會痛苦一陣子，但是贏得的是自由與陽光。需要自己努力做生意，但是一切都可以把控。

    至于我，你可以不用思考。就當我是一個朋友，站在獨立的第三方給你建議。

    并不是為了你我的結合而給出結論。

    最后，兩人分手的時候，于遠明拿了一張DVD給方玉麗。

    那是一部電影，馮小剛導演，張國立與徐帆，劉蓓主演的電影DVD。

    《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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