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庭中央最高的那棟樓上,昂站在打開的窗戶前,俯瞰著外界的大地,以高聳易見的環繞城墻為隔,更遠的地方,便是燈火通明的帝都街區,他想到在二十年前這里還是一篇荒郊野嶺,說是荒郊野嶺稍微有些夸張,但并不過分,那時的這里僅僅只是資源豐富地表平坦的宜居之地,即使有人居住在這里,也不過零星稀疏的村落。
一場延續了許多年之久的戰爭結束,昂引領著騎士和民眾選擇這片地區重新建立新的都城,作為月夜界的帝都,挖掘周圍的礦石土木,在優秀的土壤開墾農作,鋪設四通八達的鐵路,才有了現在這繁榮的景象。
而在更早的戰火時期,不僅是這里,整座大地都飽受名為殘酷的洗禮,太多的人生不如死的茍活在世,時隔這么多年,那些從戰爭里得以幸存下來的人們,如今也都居住在安逸舒適的小屋內吧。
每次茶會,蒼都總會忍不住好奇的發問,問昂為何每次見他,他都是望著窗外,好像外面的景色是什么世間無比美麗的絕景,怎么看都看不夠。
只是有著他自己的原因,當他站在窗前的時候,遠處的大地映入視野卻劃*
m.zww*分成兩個截然不同的景象,一個眼里映照出戰火與苦難荼毒的大地,一個眼里呈現著如今和平美好的安穩時代。
那荼毒世界的苦難,并不僅僅只是一場戰爭,那幸福的時代,也并非只是眼前。
屋里黑著,昂沒有拉開燈,不是他喜歡站在黑暗里,他以后也再也不會一如往常那樣,習慣性的走進屋內順手開燈,然后泡上一壺熱茶,走在桌前開始處理雜務。
“你每次這樣站著望向遠處的時候,背影都是外人難以靠近的孤獨感,”門口處響起蒼老的聲音,沙羅拄著手杖,敲敲身邊的屋門,“像是和整個世界都融不在一起似的。”
“早過了因為什么孤單感而自顧自感傷的年紀了,但無論過去多久,哪怕再過個幾百年,我也始終無法完全忘記,自己其實,的確并不屬于這個世界,”昂背對著她說,“沒想到你會來,不過也是,在最后的時候,如果說還有誰能夠陪我說說話,也只有你了。”
沙羅走進屋內,看清楚了昂身上的裝束,那不是騎士團打造的青薔薇鎧甲,而是一副樸素的鐵甲,上面沒有添加任何一點復雜的花紋工藝,純粹為了抵擋攻擊而被打造出來,月光掃過鎧甲上每一處傷痕,是那場戰爭的火苗燒下的,無法抹去的傷痕,一件沉淀著歷史和往昔的舊甲。
她上一次見到他穿著這身鎧甲,戰爭還沒有結束,是的,這是這個老人過去穿行在戰火里時的甲胄,本在戰爭結束時就卸下并封存,它代表著一場漫長苦難的完結,里面印記下太多的傷痛,本應永遠被放置角落內任灰塵一層層累積。
可現在,他又穿上了,仿佛又要回到那個戰爭的年代,仿佛那個年代的一切還沒有徹底結束。
“要走了嗎?”沙羅走到桌子前。
“再進這里時,坐在這桌前的就不是我了,”昂說,“我看好蒼都,在這一屆的騎士團長中,論資質所有人都聰慧,而他最為年長,有經驗,也有引領一個國家的能力和氣度。”
“那群孩子是這個時代竭盡全力產下的完美之物,”沙羅說,“這之后,他們必定會相互協助扶持,將這個國家更加蒸蒸日上幸福安康吧。”
“自然會的,看外面的城市,這就是這個世界未來走向的初景,”昂說,“他們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一群人,同樣也是未來的支柱,未來,有他們在就足夠了。”
然后,他將手里一直拖著的頭盔帶在了頭上,像是整裝待發的將士,即將去赴一場盛大的戰役。
“是要去見空吧,”沙羅說,“你一直對他和他們帶著無法釋懷的愧疚。”
“我當初沒能救了他們,也沒有完成對他們的許諾,沒能帶著他們看到戰火平息國家和平的模樣,”昂轉過身,不再是那個威嚴滿滿的領導者,只帶著一種視死如歸的覺悟,“是我,創造出了那些危機各地的那群罪犯。”
“可你的確做到了,戰爭結束了,現在這個國家也一片祥和,”沙羅說,“只是他們沒有隨你走到最后。”
“那就是我的錯,”昂說,“新的時代終將到來,那時這個世界也不再需yà
我,舊的時代,我會親自,成為他結束時的落筆。”
昂從沙羅的身邊走過,沙羅停留在桌旁,眼神里流露著對舊友的不舍,她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不禁伸出手捧起托盤里的瓷杯,那是昂平時喝茶用的茶杯。
“要不要,再陪我喝最后一次茶?”沙羅做出最后的挽留。
“你知dà
嗎,我為什么唯獨最喜歡那一種茶葉,那的確是上品,但比它更好的茶葉也多了去,戰爭結束的那天,我親自率領的隊伍走到第一個村落,那時覆蓋天空多年的烏云終于散了,好久不見的月亮照射下來,我感嘆著久違的月光像別離好久的友人,然后看到月光灑在一片田里,種著那些茶葉的幼苗,”昂走到了門前,“這么多年了,我喝了夠多的茶,也該喝夠了。”
“我是個,早該死的人了。”他說。
“最后一次和他見面時,我在他身上留下了我的術式,應該會幫到你的,”沙羅說,“我覺得他應該察覺到了,雖然他沒有抵抗我術式的施加。”
“其實,你也和我一樣,早就知dà
他是他,但一直睜一眼閉一只眼。”
“他可是我們都深愛的孩子啊,”沙羅嘆息道,“放心吧,昂,你一手支撐起來的基石,在未來定會豎起高大的城樓,還記得我的預言嗎,我這個體質都會有的預知力,這個被上天包起來的蜷縮的世界,孕育出的,一定是新生,而不是末路。”
“我記得,畢竟你一直念叨,”昂笑了一下,這個一直以嚴肅為主的老人,少有的發出的笑聲,“那樣,我就安心了。”
昂奧古多走出了屋門。
只留下沙羅一個人處在這個頓時安靜的屋內,她強撐著慢慢放下杯子,不讓老友愛用的瓷杯不小心摔落。然后,她走到昂經常站的位置,在窗前,像那個老男人過去一直做的一樣,看向窗外,遼闊富饒的大地。
“你早已不是什么神的使者,你就是昂奧古多,一個比誰都要深愛這個世界的人,”沙羅自言自語,“我全都看在眼里,一直以來你為這個世界努力做得那么多,希望它不斷變得興旺昌盛。”
她看著窗外的世界,無限的美麗繁華。
圣堂研究院,地下區域。
周圍的地面堆積著被拆分的人形機甲的部位和零件,霍普坐在一件巨大的機械軀干上,手握工具賣力的工作著,甚至沒能立kè
察覺到旁邊不知何時站著的人。
“你就是,霍普吧。”那人開口。
霍普聽到人聲,不由得嚇了一跳,腳下一滑從機械上摔下來,屁股摔的生疼,他一邊嘶嘶的叫著,一邊揉著屁股站起來,在看到來者的面容后,更加受到驚嚇。
“總,總騎士長大人?您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霍普叫道。
“這些東西更結實吧,”昂隨便找了一個方方整整的機械坐下,看著霍普背后放置的大堆零件,“希望別介yì
。”
“當然不會,當然不會,”霍普連忙擺手,他一個沒地位沒名氣的研究員,第一次這么近和那位總騎士長接觸,內心又是激動又是緊張,“總騎士長大人,您為何會來到這兒?”
“叫我昂就好,以后我不再是總騎士長,”昂說,“這就是你們的院長,一直看重的長久研究計劃的產物嗎?我以前有受到報gà
,但對于實物的認知,還不怎么清楚。”
霍普立kè
跳進雜物堆里翻箱倒柜的摸索,這個少年有著極高的天賦,也少不了東西亂放的壞習慣,不出一會兒,他找到了便攜控zhì
器,按下按鈕,兩側的燈全數打開,照亮了陳列柜里放置的東西。
一臺臺完整又完美的人形機甲,宛如一群沉睡中的天兵神將,兼具神兵與惡魔的姿態和魄力,即使看到那外貌便讓人覺得像是被遏住了呼吸,那的確是極其震撼的創造,仿照人體的結構又在其基礎上添加骨干部件,使得其具有人類外形的同時又彌補人類**上的不足,乘坐這些機甲必將將人類能力釋fàng
到極限并再度超越極限,周圍還擺放著各種合適的重型武裝器具。
“這些完成物也不過是暫時性的,還有許多的空間可供繼xù
開發。”霍普說。
“為什么,他會想著去造這些東西呢?他給出的答案是什么?”
“二夜先生說,他只是想,或許總有一天人類要面對巨大的災難,那個時候,別說祈禱上天,神本身說不定就是最大的敵人,而到了失去神的依靠的那天,人類應該有著憑借自己就能戰勝一切的東西,”霍普望著這些飽含心愿和汗水的結晶,瞳孔里閃爍著期待,激動,還有一份神往,“我敬仰著二夜先生,也相信二夜先生說的話,看啊,這些東西多么棒,還將變得更加完美。”
“是嗎,這些也將是這個世界未來的支柱啊,”昂說,“務必繼xù
努力和加油,霍普,”他頓了頓,又問,“這個名字也是他給你起的嗎?”
霍普點點頭。
“霍普,”昂想到了什么,說,“你要繼承著那個人的心愿,將現在還只是想象中的創造,在未來化為月夜界的希望。”
他站起身就要走,霍普忽然叫住了他。
“總騎士,啊不,昂先生,”霍普說,“二夜先生說他要外出一趟,這一走或許就是很久很久,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如果您見到他的話,能不能幫我傳句話,”他的眼神帶著一種堅定的信念,“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將二夜先生所構想的一切,全部創造和實現,是二夜先生將我從孤苦伶仃的流浪里救出,而他想要看到的未來,就算只是為了他,我也一定會努力將其實現!”
昂沉默了一下,也不打算再從這些話里,琢磨出霍普到底猜想到了什么,只是點點頭。
“我答yīng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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