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玥三十六年,正月初五。
皇城景安接連下了兩天的大雪,放眼望去,整座繁華的古城為皚皚白雪覆蓋。無論是皇宮,還是景寧街,甚至郊外的城郭,都鮮有行人。
而坐落在景寧街的葉府,卻是個例外。因為今日恰巧是季墨初死后的第三天,是為他出殯的日子。
身為孝女的季清靈跪倒在佑王爺面前,眼淚撲簌簌而下,哭訴著道:“十七王叔。我和我娘都做出讓步了,不再等我祖母趕到皇城,就提前讓我爹入土為安。
可是季氏一族的親人,特別是在皇城的晚輩,也就只有我堂妹蕭王妃了。
如今我和我娘就等著她來……,可遲遲未見她的身影。”
佑王爺?shù)塾铌粍γ嘉㈡i,銳利目光掠過四周那片粉雕玉砌的銀色世界。最終將視線投向了皇宮所在的方向,沉聲道:
“御醫(yī)稟告給本王,說蕭王妃身體不適,仍在調(diào)理之中……”
守候在一旁的胡御醫(yī)聽了,忙走上前來,為燕王側(cè)妃季氏如實稟報了蕭王妃的病情。
無奈之下,季清靈只得答應(yīng)佑王爺,為她父親季墨初出殯,不再等蕭王妃了。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當(dāng)為季墨初送葬的隊伍經(jīng)過蕭王郊外的府邸時。季清歌剛好守候在暖閣的窗前,聽顏風(fēng)行和蕭王,以及帝瑾曦閑談。
從他們談話的內(nèi)容中,季清歌得知了季墨初喪葬費的來歷。名義上是佑王爺向琳悅長公主借的,實際上……卻是司空幽憐存在燕王殿下錢莊的錢。
季清歌不便插嘴,卻也是不太明白,為何司空少將軍要暗中幫她解圍?
耳畔傳來的凄涼嗩吶聲,伴隨著女子們的悲痛哭聲,再次傳入了蕭王府暖閣中。季清歌開門走出暖閣,來到了后院兒。
屋外寒風(fēng)怒號,蘆花般的飛雪簌簌而下,瞬間將她留在雪地上的腳印給掩埋了。她輕點足尖,靈巧身姿躍至了古樹之巔。
銳利目光注視著,從蕭王郊外府邸門口經(jīng)過的,為季墨初送葬的行人們。看著那惡人季墨初在去世之后沒能被葬在東翎山,倒讓季清歌略微感到了一絲欣慰。
君馨蘭和季清靈如何的在靈堂謾罵她,她能不理會,不計較。
可是東翎山那邊,幾乎都是埋葬的熙玥皇朝歷代的名將。怎能讓季墨初那種奸詐之徒,在死后長眠于那兒?
這事也就君馨蘭和季清靈那些人,能想的出來。
她們想出來也就罷了,竟然還跟佑王爺當(dāng)面提了出來。好在佑王爺并不糊涂,給拒絕了。
望著長長的送葬隊伍,倒讓季清歌的腦海里,涌現(xiàn)起了不少有關(guān)原主的記憶。也是與送葬有關(guān)的,還是同樣有朝中大臣們在場的記憶。
那場葬禮,是有關(guān)原主季清歌的生父——季墨辰,以及他夫人顏馨瑩的。
記憶中,原主季清歌九歲,身材瘦弱嬌小。著一身白衣的她,立于人前,顯得分外的單薄。
彼時為季墨辰送葬的隊伍,規(guī)模遠遠超過了為季墨初送葬的隊伍。
眾多文武百官,跟在當(dāng)朝天子以及好些皇室成員的身后。領(lǐng)著自發(fā)來為季將軍送葬的景安城百姓們,緩緩?fù)鶘|翎山前行。
那日的天氣是大好的晴天。不似今日,飛雪漫天,路途多有不便。
熙玥皇朝的人在婚喪嫁娶方面,比較相信某些玄乎的說法。大抵類似于看黃歷,看風(fēng)水之類的迷1i信行為。
會認為送葬的那天是晴天,亡者的后人們就能一生富貴。反之,則不然。
可又有另一種說法,認為在雪天下葬,為吉。乃地學(xué)上所言的“雨雪打穴”之意也……
至于究竟哪種說法才對,季清歌還真不清楚,亦不關(guān)心。
但季清歌分明記得,君馨蘭和季清靈都沒參加季墨辰的葬禮。至于原因,貌似也是身體不適一類的理由。
季墨初雖說是參加葬禮了,卻是未掉半滴眼淚,未流露出絲毫的悲痛之情。
有了季墨初們一家子的絕情在先,她為何不能效仿?
她記憶中所浮現(xiàn)出的場景,是關(guān)于原主在她痛失了雙親的那天,嚇“傻”了的慘景。
原主將門千金在看到她父親的遺體時,哭的昏倒在了她母親身邊。醒來,她會傻笑,卻不會哭了。
直到她父母出殯的那天,她見到很多的陌生人都在為亡者哭,她也就跟著嚎啕大哭起來。
那一年,將門千金季清歌九歲。瘦弱的身子扛不了多少物品,無論是大花圈,還是其他。可季清歌卻用她那雙瘦小的雙腳,丈量出了季將軍府至東翎山墓地的距離。
九歲那年,季清歌知道人死不能復(fù)生的道理。
也明白,她同她父母這一別,便是永別。
所以當(dāng)九歲的季清歌,跪在季墨辰夫婦的合葬墓地前時。她知道此生,是無法與她的親生父母再次相見的了。
于是她用瘦小的雙手去刨墓地的黃土,刨到雙手鮮血淋淋,仍不放棄。
最后連當(dāng)朝天子都不忍看下去了,便親自將她拉了起來,給抱在了他自個兒懷中。他安慰她道:
“芊芊,朕未來的好兒媳。你失去了父母,朕失去了一員愛將。你傷心,朕亦是很悲痛。
可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今后,朕和朕的皇后,都會像季將軍們那般的,疼著芊芊的。”
皇帝的話,給九歲的季清歌帶去了莫大的安慰。她心下一感動,便用她那雙沾滿了泥土的雙手,流著鮮血的雙手,輕輕勾住了皇帝的脖子。
乖巧的點了點頭,用她那稚嫩的,微微有些沙啞的聲音問道:“皇上。你剛剛說會跟皇后一起疼著芊芊,那芊芊可以親一下你耳朵嗎?”
皇帝聽后,欣慰一笑。
伸手為季清歌攏了攏鬢角的發(fā)絲,皇帝俯身一吻,便吻在了她的小耳朵上。他目光溫和的注視著她,說道:
“來,該芊芊吻朕的耳朵了。”
季清歌感動的熱淚盈眶,她在皇帝主動將耳朵湊到她唇邊時,輕輕的吻了上去。只記得當(dāng)時有位大臣在一旁教她道:
“芊芊,你該稱呼他為‘父皇’。總有一天,她會嫁進宮,當(dāng)皇上的兒媳的。”
敢跟皇帝開玩笑的那位大臣,是齊軍將領(lǐng)顏厲,也就是將門千金季清歌的堂舅父。
記起了原主在墓地前,吻皇帝耳朵的場景后,穿越而來的季清歌,也不禁噗嗤一笑了。
耳邊傳來了熟悉的低沉男聲:“小妖女,外面下這么大雪,你竟然還上了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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