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的馬車在雪原上飛奔,昆侖追風煙駿馬四蹄翻花,車后雪塵滾滾,馬車仿佛凌空騰飛一般。
馬好,車也好,那輛輕便馬車,四輪飛旋,只發出輕微的嗖嗖聲,車身看似陳舊,卻在高速飛奔中,顯得異常堅固,安如磐石,在飛奔中沒有顛簸,只有起伏,晃晃悠悠間,真如坐飛船一般,舒適怡神。
凈空發癡叫不醒是頭一遭坐這**車,他坐在車頂,手抓住車座靠背,樂得哈哈大笑,呼道:“爽,真爽,老衲有騰云駕霧,羽化登仙之感啊,一會兒功夫,就將白毛風等人全給甩得沒了影子,了不起,真了不起,你說呢,假三哥,這馬兒是從哪兒淘來的,真是一匹少見的神駒呀。”叫不醒拍拍柳三哥的背,呼道。
柳三哥垂著頭在昏睡,沒理會。
叫不醒道:“怎么啦,假三哥,你是真睡,還是假睡?有一點老衲十分欽佩,你雖武功不咋的,可膽子卻不小,在性命交關之際,虧你還睡得著,膽子可與柳三哥一比,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武功卻相差得太遠啦,簡直是十萬八千里呀。喂,假三哥,醒醒,跟你說話呢。”
叫不醒抓起柳三哥的手,一探脈息,覺得脈象離亂,脈息衰微,吃了一驚,知道假三哥病得不輕,已是元氣不支,昏厥了過去。于是,不假思索,忙將右掌貼在他背心,催動一股元陽真氣,緩緩送入柳三哥體內。
馬車還在飛奔,柳三哥蒼白的臉上漸漸紅潤起來,神智蘇醒,他抬頭一看,見叫不醒正在為自己輸送真氣,道:“謝謝。”
叫不醒道:“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假三哥,你客氣了。”
柳三哥也不多說,往身后看了看,見沒有追兵,便道:“大煙啊,停一停。”
大煙放慢了速度,緩緩停下。
柳三哥從車上下來,叫不醒從車頂跳下,問:“假三哥,怎么不走了?”
柳三哥道:“我想進車內睡覺,我這病,全靠睡,睡好了,才能好得快。這叫三分藥,七分養。”說著,三哥掏出懷中的葫蘆,拔開木塞,喝了兩口補血養心鹿神液,又將葫蘆收入懷中。
“睡覺?白毛風等人正從后面追來,你還有心思睡覺!你的膽子也太大啦。”
“我在車內睡覺,馬兒會管自飛奔。”
“這馬兒不用人趕車?”
“不用。你也進車內休息一會兒吧,馬車外怪冷的。”
叫不醒道:“沒人趕車的馬車,我可不敢坐,不知道啥時候車毀人亡,死得不明不白,稀里糊涂,老衲可受不了。”
柳三哥笑道:“哈哈,這倒也是,既然如此,就勞煩你屈尊做一陣子車夫?”
“我不是車夫,我是和尚,我不能做車夫,也不會做車夫。”
柳三哥道:“得得得,我來做車夫,你進車內歇一會兒,如何?”
叫不醒一拍腦袋,道:“不行不行,記起來了,我不能走,還得去找龍卷風算賬,非要他認錯不可,老衲名譽玷污事小,少林寺名譽玷污事大。假三哥,祝你一路順風,老衲失陪了。”
言畢,單掌一揖,身形略晃,沒入道旁深林。
柳三哥望著他的背影,搖頭苦笑,轉身進入車廂,關上車門,打開車廂前窗,對大**:“大煙,我要睡一會兒,往北,中速前行。”
大煙嗚溜溜一聲長嘶,便又開始向前奔馳,它的步態既優美又輕盈,馬車轔轔,象是在雪原上飛翔。
柳三哥擁被躺下,覺得好累好累,不久便沉入夢鄉。
一覺醒來,已是第三天清晨了,覺得神清氣爽,一提丹田真氣,居然有一縷真氣已能冉冉升騰,大喜,便盤腿坐起,調勻氣息,運行了一個周天。身體若是按這樣的速度復原,再過四天,料想已能基本康復了。他時時記著七天后的七龍堂之約,南不倒如今怎樣了呢?
不想不揪心,一想真揪心!當務之急是養好傷,只有養好了傷,才能去救她。
柳三哥推開前窗,見大煙還在勻速奔馳,馬身上蒸騰的汗氣,凝結成了白霜,通體銀白,煙駿馬竟變成了一匹白駿馬。
他輕輕“吁”了一聲,大煙緩緩站住。
三哥十分心疼,打開車門,下了車,將馬車趕到路旁,卸下大煙的籠頭,打開車后的儲物箱,取出鐵桶、飼料,給大煙喂食。
然后,點起篝火,煮了一大鍋小米粥,端張矮登,坐在篝火旁烤火喝粥。
煮好的小米粥鍋子,放在雪地里,開著鍋蓋,吹涼。
大煙吃一會飼料,便在篝火旁溜達一圈,身上的冰霜逐漸融化,又露出了一身烏煙油亮的皮毛,等到小米粥涼了,三哥將大半鍋粥倒進大煙的飼料桶里,大煙一頭扎進桶里呼吃呼吃的喝起來,三哥清楚,小米粥是大煙的最愛,這是三哥對大煙的犒勞。
大煙喝兩口,便抬起頭看看三哥,嗚溜溜嘶叫兩聲,表示感謝。
雪原叢林,渺無人煙,羽毛艷麗的野雞十分大膽,成群結隊,在雪地里覓食,三哥食指蠢動,手臂一揚,一枚柳葉鏢飛出,野雞中鏢,三哥起身,從馬車內取出榛蘑,做了一只野雞燉蘑菇,美美的飽餐了一頓,至此,三哥覺著精神大長,只是左臂動作要格外小心,動作一大,左肩刀口便隱隱作痛,若要刀傷痊愈,止少也須十來天吧。
他用布帶結個套子,掛在脖子上,左臂伸進套子里,免得到時候,左臂亂動,肩頭傷口開裂。
七天后,肩頭傷口是好不了的,不過,只要自己內力恢復了七八成,仗著自己的劍上功夫,去七龍堂救南不倒,成功的把握還是有的。
七天之約,牢記心頭。
為什么白毛風要與自己約定在第七天的子夜,做最后的交易呢?
對了,刀疤五爺鬼見愁等人身上帶傷,沒有七天的時間,鬼見愁等人的傷好不了,他的七殺天罡陣就無法布陣對敵,七天后,鬼見愁等人便能痊愈上場了,等待自己的便是七殺天罡陣。
七殺天罡陣是死亡之陣,世上任何高手,都無法從天罡陣中全身而退,二十五年前,江湖第一高手,祁連刀神齊大業,死于此陣,二十五年后,等待自己的莫非也是相同的結局么?!
即便是死亡,自己也必須去赴約,否則,白毛風就要撕票了,對嗜血的白毛風來說,撕個把票,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南不倒死了,自己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呢!即便是死亡之約,自己也必須去赴約。
況且,到時候,我可以走一步,看一步,七殺天罡陣是死的,人是活的,他沒布陣,我就大打出手,他一旦張網布陣,我就開溜走人,不跟他來硬的,專跟他來不軟不硬的,千萬不可逞強戀戰,一旦陷入天罡陣中,那就麻煩嘍。
對了,我得提前一天到七龍堂去,還可在暗中見機行事呢。
誰勝誰負,誰死誰活,哼,咱們走著瞧吧。
柳三哥是個樂天派,此刻,只覺得野雞燉蘑菇的味道好極了,他細嚼慢咽,連最后的一口湯都沒拉下,全喝盡了。
約摸歇息了三個來時辰,柳三哥蒼白的臉頰紅潤了起來,估摸內力已恢復了約有三成,大喜,收拾起炊具,將大煙套上馬車,爬上車座,掏出懷中的葫蘆,喝了兩口“補血養心鹿神液”,揮動鞭兒,趕著馬車不緊不慢地往北走。
去哪兒呢,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想擺脫白毛風等人的追殺,讓身體盡快康復,在恢復體力的六天中,最好不要有惡戰,否則,到第七天,自己的體力依舊會糟糕透頂,根本無法與白毛風等人交手對抗。
如今,白毛風肯定會緊盯著自己不放,窮追不舍,趁著自己身負重傷的當兒,恨不得立時滅了自己。過了這個村,沒有那個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可惜,白毛風等人的馬是凡馬,就是把馬腿跑斷了,也追不上大煙,若要追上大煙,還得緊跑十個時辰。
七天之約,是當初白毛風在自己沒有受傷時放的話,后來,情況變了,他一定對自己定的“七天之約”,悔恨不已吧。
柳三哥愛馬,也懂得用馬,他得讓大煙緩口氣兒,起初一個時辰,讓大煙悠悠的走,接著,便是中速奔馳,用這種速度,大煙能跑上三天三夜,對大煙來說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今兒天氣好,晴朗無風,陽光照得人暖洋洋的,是東北少有的好天氣,柳三哥抱著鞭桿兒,聽著大煙踩冰踏雪的蹄聲,在車座上打盹養神。
第四天傍晚,馬車來到一個叫沙河鎮的地方。
沙河鎮坐落在松花江畔,人煙稠密,店鋪林立,時值向晚,人家屋頂的煙囪冒著炊煙,人呼馬嘶,好不熱鬧。
柳三哥估摸,大煙這一跑,已將白毛風等人甩得遠遠的了,沒有一天兩天,是不可能趕上自己了。
也許,白毛風等人會打道回七龍堂了,再有三天,我自會去找他們,他總得回去準備準備吧。
今兒晚上,就在沙河鎮過夜吧,如今,我的功力已恢復了四成,睡個好覺,也許,明兒功力能恢復到五、六成,從明兒開始,我該往回跑了,爭取在第六天趕到七龍堂。
柳三哥趕著馬車進了沙河鎮,鎮口的大街上客棧林立,沿街客棧的伙計紛紛上前攬活:“爺,住店嗎?我家客棧特溫馨,賓至如歸,價廉物美,來吧,爺,大爺。”
柳三哥搖搖頭,伙計指的這家客棧,從門面上看,客棧不小,棉布門簾臟兮兮的,可想而知,客房里也干凈不到哪里去,柳三哥最怕臟,當然不會去住。
見三哥搖頭,客棧伙計怏怏離去。
又有客棧伙計上前招呼道:“大哥,住我家客棧吧,客房雅靜,飯菜可口,晚上還有小妞陪您老解悶呢。”
柳三哥笑笑,搖搖頭道:“好是好,可惜沒錢。”
店小二道:“嗨,大哥,錢是用來花的,不是用來藏的,要想得開啊,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啊。”
柳三哥擺擺手,趕著車走了。
第三個客棧伙計上前招呼,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瘦瘦的,道:“客官,來來來,進客棧看看,滿意就住下,不滿意你走人,看看嘛,沒關系,本客棧設施齊全,該有的全有,沒有的也有,客房雅潔,餐廳氣派,澡堂熱乎,馬廄寬綽,熱情招待,體貼周到,只有你沒想到的,沒有我們做不到的,客官,不信試試,包你滿意。”
人長得精瘦,嗓門兒卻又響又粗了,正在長身體頭上。
柳三哥看著這少年,笑道:“小伙子,好口才呀。”
少年見客人笑了,知道有戲,一高興,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也笑道:“好啥好,成天就說這幾句話,真沒勁,不過,客官,賞個臉兒,在我家客棧歇腳吧,小人不敢蒙騙客官,我家客棧確實不錯。”
“你叫啥呀?”
“都管我叫小順,就叫小順吧。咦,你的左臂有傷啊?”
柳三哥道:“輕傷,沒啥。”
“沒啥就好。”
柳三哥抬頭看看少年身后客棧的招牌,見煙漆招牌上,書寫著四個溜金大字“聚仙客棧”,那四個字是行書,寫得龍飛鳳舞,瘦挺瀟灑,在僻遠的東北,能看到如此漂亮的書法,還真不易,落款寫著“井泉小野醉書,某年某月”。
柳三哥道:“這字寫得真漂亮,寫字的人象是日本人呀。”
小順道:“是啥日本人呀,客官,字是我家老板寫的。”
柳三哥道:“喲,好字,不簡單,也許,老板跟日本人有些瓜葛吧。”
小順道:“被客官這么一說,保不準還真是那么一回事呢,反正老板不是本地人,聽說,是七八年前才來到沙河鎮的。”
“老板是闖關東的山東人?”
“我爹是,老板是不是就不知道了,有一次,我想討個近乎,問老板,老家是不是山東的?嗨,結果,被老板好一頓訓,沒給好臉色看。真奇了怪了,隨便問問嘛,有啥大不了的呀。嗨,扯遠啦,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客官,你老今晚就在我家客棧歇了吧。”
柳三哥跳下車,打開車門,取出一只包袱,在肩上一扛,道:“行,就沖著你的好口才,我在聚仙客棧歇了。小順,可得把我的馬喂好了。”
小順道:“這個自然,馬不喂好,明兒怎么趕路呀。爺放一百二十個心。”
小順高聲招呼客棧雜役,將馬車牽到后院馬廄去,轉身帶著柳三哥,掀開棉門簾,進了客棧大廳。
大廳內燒著爐子,暖洋洋的。柜臺內賬房在算賬,賬房身后站著個五十余歲微微發胖的富態老人,兩鬢斑白,面色紅潤,穿著件紫色錦緞棉袍,手上戴著只紅寶石戒指,見有客人來了,上前抱拳作揖,道:“歡迎貴客大駕光臨。”
小順道:“客官,這是我家沈掌柜。”
柳三哥也是抱拳一揖,道:“沈掌柜客氣了,不知可有雅靜些的客房?”
沈掌柜道:“有,有,小順,你帶客官去西院客房歇息吧,那兒安靜。”
小順道:“是。”
沈掌柜又對柳三哥道:“客官需要些啥,盡管吩咐伙計小順,不必客氣。”
“敢情好。”
沈掌柜見柳三哥脖子上套根布套子,左手掛在套子里,便問:“客官的膀子受傷了?要不要請個郎中看一看呀?”
柳三哥道:“不用,栽了個跟頭,左臂傷筋了,骨頭沒傷著,過兩天就好。謝謝關照。”
沈掌柜打量著三哥身上的羊皮襖,道:“客官,大冷的天,出門在外,穿一件短羊皮襖,不抗凍啊,東北的風,硬得象刀子,得買件齊膝長的羊皮襖穿才行呀。”
柳三哥笑笑,道:“沒事,能對付。”
沈老板嘆道:“畢竟年青啊,象我這把年紀的人,要穿得象你這般單薄,到室外去轉悠一天半天,回家就要一病不起嘍,年紀不饒人啊。”
沈掌柜問:“客官去哪兒?”
柳三哥道:“收山貨。”
沈掌柜問:“從哪兒來?”
柳三哥開玩笑道:“沈掌柜在盤查可疑人員吧?”
沈掌柜有些不好意思,道:“豈敢豈敢,隨便問問。”
柳三哥笑道:“其實,說了也沒啥,從長春來。”
沈掌柜道:“噢,遠客遠客,離家老遠啦,這兒已是伊蘭縣界,往北是小興安嶺。”
“伊蘭縣界?”柳三哥吃了一驚,恩公歐陽原就在此縣呀,不過,此刻,他沒時間去找歐陽恩公,他要好好睡一覺,明天要趕回七龍堂,去救南不倒。
沈掌柜揣摩道:“莫非客官在伊蘭縣有事要辦?”
“沒,沒有。”
“要有事辦,盡管開口,我是本縣的老人啦,人熟路熟,辦事方便。”
柳三哥搪塞道:“沒事沒事,謝謝沈掌柜關心。”
輪到三哥舉止有些失措了,他沒話找話,道:“對了對了,客棧門匾上的四個字‘聚仙客棧’,寫得真漂亮,是沈掌柜的墨寶吧。”
沈掌柜面有得色,道:“哪里哪里,謬獎謬獎。”
柳三哥道:“沈掌柜這一手好字,要是放在京城琉璃廠,能賣個大價錢呀。”
沈掌柜面色微微一變,旋即哈哈一笑,改口道:“其實呀,匾上的字,不是我寫的,是我一個朋友寫的,確實風格別致,獨樹一幟啊。哎,小順,呆著干啥,快帶客人進客房休息呀。”
柳三哥面上不動聲色,心內卻道:有點怪呀,我一提北京琉璃廠,沈掌柜怎么就有點緊張呢?
也許,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處極其柔軟敏感的角落,大約我無意間的一句話,觸痛了沈掌柜的心事吧。
柳三哥打個哈哈,拱拱手,別過沈掌柜,跟隨小順去西院客房,穿過成排客房人聲嘈雜的廊道,拐過幾幢房,進了西院,立時顯得十分雅靜,這是一個四合院,庭院正中有一角假山,體量不大,疊得倒也頗具山林氣概,北屋、東屋、西屋俱各煙燈瞎火,還空著呢。
打開北屋的門,屋內溫暖宜人,火墻與炕早燒得熱呼呼的。小順點亮燈,房間分外潔凈,房內陳設簡單,一鋪炕,炕上正中擺著一張炕桌,一邊疊放著被褥枕頭,屋里放著幾張凳子,西墻邊上,立著一口衣櫥,柳三哥將包袱放入衣櫥內,在炕沿上一坐,小順則端茶倒水,招待得十分殷勤周到。
柳三哥從懷里掏出十個銅板,賞給小順,小順樂呵呵地道謝收下。
柳三哥道:“小順,坐,我有事問你。”
“爺,有事盡管吩咐,只要小人能辦到的,定當效力。”
“剛才你說匾上的字是沈掌柜寫的?”
“沒錯。沈掌柜平時也不見他給人寫過字,這字是兩個月前,我看著他寫的呀。”
柳三哥道:“剛才,他卻說是一個朋友寫的。看來,他在撒謊。”
小順道:“我真納悶啦,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嘛,這種事有啥好撒謊的呀。”
柳三哥道:“俗話說得好,不順心事常七八,可與人言無二三啊。”
小順道:“怪怪的,鬧不清。”
柳三哥問:“你發覺沒有,好象沈掌柜對我特別關照呀,對別人也這樣嗎?”
小順道:“沈掌柜對客人都很好,對別人也一樣,他說,客人是咱們的衣食父母。”
柳三哥道:“看來,沈掌柜經營有道,客棧的生意不錯吧。”
“特別好,回頭客多。”
柳三哥話頭一轉,問:“沈掌柜養鴿子嗎?”
小順奇道:“客官,你問這個干嘛呀?”
“隨便問問,怎么啦?不能問嗎?”
小順道:“這有啥不能問的,只是客官怎么突然問起鴿子來啦。”
柳三哥道:“你沒發覺嗎,我車頂上有鴿窩,也喜歡養鴿子。在客棧門口,就見有鴿子飛進客棧去了,因此隨便問問。”
小順道:“養。而且,還是沈掌柜夫婦自己動手養,不許下人碰一碰,他住在東院,養著五六只鴿子呢,閑雜人等概莫能進。”
“沈掌柜家有幾口人?”
“夫妻倆,老婆比他小十來歲。”
“有子女嗎?”
“不清楚。聽說有,在福建廣東做生意呢。沈掌柜的脾氣非常好,只是身世是個謎,沒人知道他是從哪里來的,也沒人知道他會去哪里。在沙河鎮一呆,就是八年,安分守己,是個本分人。對了,客官,晚餐你是在客房用呢,還是去酒樓。”
“我想在客房用。”
小順問:“想吃點啥?”
“酒,米飯,花生米,半斤牛肉,一碟酸菜炒肉片,一碟肉絲跑蛋。”
“好,我去去就來。”小順即刻出門辦吃的去了。
一會兒,有人敲門,柳三哥道:“小順,敲啥門呀,進來吧。”
“我不是小順,我是掌柜的。”門咿呀一聲,打開了,沈掌柜笑呵呵地進來了,道:“怎么樣,這客房還雅靜吧?要不滿意,我再給客官換房?”
柳三哥道:“不用不用,這客房真不錯,真好,還煩勞沈掌柜的親自來,不好意思呀。”
沈掌柜道:“客人是衣食父母啊,可不敢得罪。既然客官滿意了,我就不打攪了,磕擾磕擾。”
掌柜的拱手別過,出去了。
沈掌柜的前腳剛走,小順提著食盒來了,將吃喝的放在炕桌上,就要告辭,柳三哥道:“小順,別走,陪我喝兩盅,一個人喝酒,真沒勁。”
“這,這可不行呀,客棧的規矩,伙計不能陪客人喝酒。”
“你怕啥呀,沈掌柜責怪下來,有我給你頂著呢,你要不陪我喝,我就去沈掌柜那里告你怠慢客人。”
“那可使不得,你老要一告,我的飯碗可就砸啦,喝就喝唄,要是掌柜的問起來,我就說,客官硬要拉我陪著喝兩杯,我是實在脫不了身,行嗎?”
“當然行。”
“咱倆一言為定啦。其實呀,我啥愛好也沒有,喜歡的就只有酒。”
說著,小順擺放碗筷杯盞,斟上酒,就要喝。
柳三哥道:“慢。”他取出銀筷,將食物酒水一一用銀筷檢測一遍,見沒有毒藥反應,方始舉杯對小順道:“來,咱哥倆干一杯。”
小順不樂意了,哆噥道:“原來,爺是怕我下毒,才拉我陪你喝酒呀!”
柳三哥道:“你想到哪兒去了,這酒菜要是有毒,也不是你小順下的,是做這酒菜的人下的毒。”
“咦,你怎么知道我不會下毒?好人壞人,能看得出來嗎?”
“我會看相,能看出來。”
“真的?看相這玩意兒可信嗎?我看玄乎。說句實在話,我小順不是一個壞人,也不是一個好人。”小順眨著烏煙的眼睛說。
“那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小順道:“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爺,你的疑心病,根本是多余的,小順雖然沒出息,卻決不會干這種傷天害理的勾當,聚仙客棧餐廳的人,就是再窮,也決不會干這種傷天害理的勾當,爺,你老就放心吧。”
柳三哥道:“出門在外,還是小心為妙,小伙子啊,江湖兇險,安全第一啊。得,這杯酒,算是我的賠罪酒,咱哥倆把它干了吧。”
小順見酒就樂,抓起酒杯,道:“客官你先別喝,看我小順喝了沒事再喝,所有的菜,你先別吃,我小順吃了沒事再吃,免得客官疑神疑鬼,連美酒佳肴的味道也品不出來了。”說著,一仰脖,咕咚一聲,把一杯酒全干了,又在每樣碟子里夾了菜,管自大嚼起來。
小順笑道:“這一下,客官放心了沒有?”
柳三哥道:“放心放心,說句良心話,我這人嘛,膽子生來就小,疑心生暗鬼,常常搞得草木皆兵,有時想想,自己都覺著好笑,可沒法改,真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小順道:“人的脾氣是天生的,沒個改。”
三哥哈哈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