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山參客棧后院幾乎成了一片廢墟,彌漫著濃烈的刺鼻的焦糊味兒,炸塌的斷壁殘垣間,還冒著縷縷青煙,唯獨大院中的那株美人松,卻依舊蒼翠挺拔,龍黃河、楚可用夫婦與眾英雄互通名號,歡聚一堂。
一個趟子手,匆匆跑來,對霸王鞭崔大安耳語了數句,又匆匆離去。
霸王鞭對柳三哥道:“三哥,南極翁來找南不倒了,你看怎么辦?”
柳三哥臉色一變,嘆道:“嗨,真麻煩,還是避避風頭的好。”
他拉起南不倒的手,道:“不倒,咱們去西院躲一躲,省得麻煩。”
南不倒道:“你怕啥呀,他又不會吃了你。”
眾人哄笑,柳三哥臉一紅,拉起南不倒的手,腳下一點,雙雙飛身而起,掠出西院。
他倆前腳剛走,南極翁拄著鶴杖后腳便到了,身旁跟著兩個活寶徒兒,走進后院,他團團一揖,向眾人打個招呼,走到崔大安跟前,道:“崔總鏢頭,聽說四海鏢局將白毛風打得落花流水,了得了得,天下鏢局,唯四海為尊,白毛風也不長長眼睛,竟到四海頭上來動土了,哈哈,真所謂蚍蜉撼樹,癡心妄想,也不掂掂自個兒的斤兩,好,打得好,打得妙,崔總,借問可曾見過我家南不倒?”
崔大安被南極翁恭維得臉上陣紅陣白,不知他是在譏刺自己呢,還是純屬客套,不禁感嘆道:“承蒙夸獎,實不敢當,全是大伙兒幫忙,才將白毛風打跑了,不過,剛才干仗的時候,可沒見有南不倒啊,沒見過,真沒見過。”
接著,又問大伙兒:“有誰見過南不倒的,快快告訴南海藥仙,不得藏著掖著。”
眾人嘻嘻哈哈亂成一片,都說沒見過,唯獨雪蓮仙姑道:“貧尼見過了。”
眾人一愣,南極翁見是雪蓮仙姑,知道雪蓮仙姑脾氣古怪,不敢搪突,上前揖了一揖,道:“煩請仙姑指教。”
雪蓮仙姑道:“女生外向,這話你聽說過沒有?”
南極翁訝道:“聽說過呀。”
雪蓮仙姑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話你聽說過沒有?”
南極翁道:“我就是為了她的終生大事才來的呀,要給她找個門當戶對的郎君,這總沒錯吧。”
雪蓮仙姑問:“是南不倒找不著,托你給她找的嗎?”
南極翁道:“她一個女兒家,怎好意思說出口呀,這事兒就得當家長的多操心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而然,也是天經地義的嘛。”
雪蓮仙姑道:“南不倒已經有了心上人啦,你不會不知道吧。”
南極翁嘆道:“嗨,仙姑呀,一個女孩兒家,被一個江湖浪子,幾句好話一說,就騙得暈頭轉向啦,一時昏了頭,也是有的,若沒有大人監護著,后果不堪設想呀。”
雪蓮仙姑道:“柳三哥的人品,沒的說吧?”
南極翁道:“嗨,不提他,不提他,不提他還好,一提他,就一肚皮的火,長話短說,還請仙姑指教,南不倒在哪兒?”
雪蓮仙姑道:“在長白山白云峰。”
“她去白云峰干啥?”
雪蓮仙姑道:“找白毛風的麻煩。”
“此話當真?”
“信不信由你。”
南極翁跺腳道:“唉,真是越來越不象話啦,一個女孩兒家,動刀動槍,滿世界的瘋,成何體統,都是柳三哥給帶壞的,要真嫁給柳三哥,這娃兒算是白養活了。”
他轉身帶著兩個徒兒,嘟嘟囔囔地走了,趟子手們在他身后起哄說笑,南極翁只當沒聽見。
***
翌日,土地公公楚可用與土地婆婆羅阿娟,得到了一個絕密情報,帶著十余名捕快,只打了個招呼,便離奇消失了。
到了第三天,四海鏢局的趟子手,費了好大勁,在清理后院廢墟的斷壁殘垣時,找到了炸毀的地道,循著地道,來到了白河鎮南郊的深林墓地,可惜,前一天下了一場大雪,已將白毛風等人的行蹤,全部掩蓋了,眾英豪惋惜不已。
柳三哥卻笑道:“白毛風沒個跑了。”
霸王鞭道:“此話怎講?”
柳三哥道:“二黑能找到他。”
霸王鞭奇道:“二黑?他是誰?”
丁飄蓬道:“是三哥的黑貓,名字叫二黑。”
霸王鞭疑道:“是嘛?”
柳三哥打個胡哨,黑影一閃,二黑立時出現在面前,他道:“二黑,去,去找白毛風。”
二黑在雪地里轉悠了一圈,回頭叫了一聲,象是在說“沒問題。”便向白河鎮北小步跑去,它邊跑,邊嗅著雪地,活象一頭機警的獵犬。
柳三哥對霸王鞭道:“崔總鏢頭,客棧內有受傷弟兄與行李車馬,須你照看坐鎮,一有白毛風消息,在下便會派人前來告知求援,到時候再勞駕崔總出手相助,共滅匪幫。”
霸王鞭想想也是,道:“三哥,凡事小心,有了消息,別忘了通報一聲,剿滅匪幫,乃你我分內之事。”
柳三哥別過霸王鞭,帶著南不倒、同花順子、丁飄蓬、梅歡歡、王小二、李珊瑚、龍黃河及十八名水道刀客,緊跟在野山貓二黑身后,向鎮北快速而去。
行不久,二黑卻掉轉頭,向東面的長白山頂小跑而去,山勢陡峭,林木茂密,雪厚冰堅,寒冷徹骨,行進十分艱難,而野山貓二黑卻四肢修長,身姿輕盈,在山林冰雪間飛奔,如履平地,跑得越來越快,對柳三哥、丁飄蓬來說,展開輕功,跟在二黑后面,綽綽有余,而對其它人來說,卻顯得吃力了。
南不倒與梅歡歡,之所以能緊隨在他倆身旁,是因為,柳三哥與丁飄蓬牽著她倆的手,托舉著她倆在冰雪上飛縱,她倆幾乎足不點地,在雪山荒野里飛掠。
丁飄蓬牽著梅歡歡的手,柳三哥牽著南不倒的手,兩對玉人,猶如兩對紫燕,翩翩起舞,向長白山頂進發。
如此一來,眾人間的距離便拉開了,三哥、丁飄蓬等人身后緊跟著的是王小二、李珊瑚與龍黃河,他們只能影影綽綽,看得見三哥等四人的背影,這是向山頂挺進的第二波人馬,用不了片刻,也許,就見不著三哥等人的身影了,好在雪地上有他們的足跡,可循跡前行;跟在第二波人身后的是十八名水道刀客與同花順子,他們幾乎看不見王小二等人的身影了,只是沿著前方眾人行進的足跡,奮力向上奔跑,尤其是同花順子,最近,雖每日在柳三哥指點下勤習昆侖武功,畢竟只學了半個來月,功力自然不濟,累得氣喘吁吁,落在了最后,好在他是個吃得起苦的孩子,咬緊牙關,向雪山上奮力攀登,還虧得水道刀客時不時出手拉扯相助,才勉強跟在刀客隊列之中,未能掉隊。
柳三哥站在一塊巖石上,轉身用七里傳聲法向身后眾人喊道:“各位朋友,不用著急,跟著我與飄蓬的足跡,慢慢上來吧。若真累了,就回白河鎮歇著吧。”
雖說是喊,聲音卻不甚響亮,聽起來象是與面對面的人在聊天,南不倒疑道:“三哥,你糊涂了?是在和我說話,還是跟大伙兒說話呀?”
三哥道:“是跟大伙兒說話呢。”
南不倒望望遠處山坡上行進的眾人,細小如蟻,道:“你聲音那么輕,大伙兒能聽見嗎?”
一旁的丁飄蓬笑道:“嫂子,三哥是用七里傳聲法,向大伙兒喊話呢,語聲雖輕,卻七里之內,除非聾子,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南不倒道:“你盡為他瞎吹。”
丁飄蓬牽著梅歡歡的手,向山上飛掠,道:“哪敢啊,嫂子,七里傳聲法,可是昆侖派的秘技,不信,你待會兒,問問大伙兒聽到了沒有。”
柳三哥不置可否,微微一笑,拉起南不倒的手,用真力輕輕一帶,便將南不倒帶離地面,跟著丁飄蓬,在林木間穿行。
野山貓二黑越來越興奮了,象一道黑色的閃電,貼著冰雪,飛縱而去,是因為嗅到了白毛風的蹤跡呢,還是因為誤將長白山當成了終年積雪的昆侖山呢,昆侖雪山是它的老家,回到老家的感覺當然好極啦。
尾隨之后的兩對情侶,談笑著在雪山上飛行著,柳三哥與南不倒、丁飄蓬與梅歡歡,四人俱各身著羊皮短襖,內著緊身羊皮衣褲,頭戴棕色狐皮帽,腳著鹿皮軟靴,手上戴著麂皮手套,腰懸長劍,雖山上嚴寒之極,滴水成冰,好在他們四人,內力深湛,卻一點也不覺得寒冷。
四人到了山頂,眾人被遠遠甩在身后,不見了蹤跡,此處山高風惡,樹木稀疏,除了灌叢,便是些光禿禿的白樺樹,長得又細又矮,滿眼是怪石嵯峨,白雪皚皚,山頂的天池早已冰凍,如同一塊白玉,潔白無瑕,周遭群峰環繞,氣象崢嶸,時值正午,紅日當頭,天高云淡,層巒疊嶂,巔峰美景,令人心曠神怡。三哥等人正交互贊嘆之際,二黑象是發現了什么,驚叫一聲,如一枝箭似的,沿著陡峭的山坡,向山下天池奔去,三哥等人知道有異,展開身法,跟在二黑身后,向天池飛掠,通向天池的山崖,坡度陡峭,幾如懸崖,且山崖上布滿冰雪,稍有不慎,便會墜入天池,粉身碎骨,兩對佳人,藝高人膽大,雙雙對對,一先一后,向天池下飛落。
丁飄蓬摻著梅歡歡的手,一馬當先虎,柳三哥拉著南不倒的手,緊隨其后,除了腳下刷刷向山下墜落的冰雪聲外,便是長空雄鷹的啼叫聲。
梅歡歡道:“蓬哥,慢一點,慢一點,要是從山崖上掉下去,命就沒了。”
丁飄蓬道:“要不,讓我背你吧。”
梅歡歡道:“我又沒到七老八十,要你背干啥。”
丁飄蓬笑道:“行,那就別怕,閉上眼,抓緊我的手,有我在,保你安然無恙。”
梅歡歡道:“看來,你的輕功是有兩下子。”
丁飄蓬笑道:“天下第一飛人嘛,不服不行。”
梅歡歡道:“有個人不服氣。”
“誰?”
“一飛沖天遼東鶴,他說,天下第一飛人是他。”
丁飄蓬道:“有機會,非得跟他比試比試,總得讓他輸得心服口服才行。”
梅歡歡道:“是呀,要不,他老是在江湖上四處放話,說丁飄蓬是天山鵬仙飛祖師捧出來的,沒啥真實能耐,豈非有損飛天俠盜的美名。最快更新)”
丁飄蓬笑道:“美名不美名是次要的,誰是第一,可以比嘛,他想爭第一,恐怕這輩子有點難。”
山崖下的天池越來越近,冰封的天池如一塊巨大的白玉,越來越清晰地呈現在他們眼前。
梅歡歡道:“快了,快下到天池了,聽說天池是個休眠的火山口,隔幾百年噴發一次,會不會,我們下去了,火山就噴發了。”
丁飄蓬道:“除非你是火神娘娘,哪有那么巧的事。”
梅歡歡道:“要真火山噴發了,那就虧死啦。我問你,要真天池冒出火星子,你是管自逃命呢,還是帶著我一起逃生?”
丁飄蓬道:“當然是帶著你一起跑啦。”
梅歡歡道:“要是咱倆只能逃出去一個人,怎么辦?”
丁飄蓬道:“那我就把生讓給你。”
梅歡歡道:“沒了你,我活著還有啥意思呢,還不如咱倆一起死得了。”
說得丁飄蓬心窩一熱。
倆人身如飛絮,踏冰踩雪,飛縱騰挪,向天池降落,他倆剛落在天池上,俄頃,柳三哥與南不倒也雙雙從崖壁飄落。
只見二黑在天池冰面上奔跑,跑了一陣子,拐進了天池旁的一個峽谷,峽谷的巨石上鑿著幾個大字“天池大峽谷”,三哥等跟了進去,峽谷深邃,向山坡上沿伸,兩邊懸崖如削,怪石嵯峨,遮蔽住了日光,顯得十分幽暗陰森。
峽谷小道的積雪上有一行足跡,從腳印來看,大約有四五個人之多,如此人跡罕至之處,哪來那么些人?二黑嗅著足跡,在前領路,看來其中有一人,便是白毛風。
山谷曲折,往山上沿伸,轉過幾個彎,便聽到有說話聲。
二黑十分知趣,站在路旁,碧綠的眼珠子望著柳三哥,也不叫,也不走動,意思是“老大,我的任務完成了,下面要看你的啦。”三哥向它一揮手,黑影一閃,二黑即刻躲進了一旁的崖縫里。
三哥等人藏在巨石后偷窺,只見前方峽谷十分寬泛,有一塊平地,透進一束斜斜的日光來,照在一側山崖上,將谷中空地照得十分暢亮,峽谷空地的積雪上有一行足跡,至此戛然而止。
空地里站著三位壯士,身著冬季緊身皮短襖,佩帶著兵器,扎束齊整,正在四處窺伺,滿腹狐疑的樣子,只見一位留著兩撇八字胡子的魁梧大漢道:“怪了,我明明看見他走進了峽谷,怎么一下子便不見了,雪地上的足跡到這兒沒了,莫非他遁地跑了?”
另一位大漢,長著濃密的絡腮胡子,一邊雙眼搜索著崖壁的樹林,一邊道:“莫非這小子有‘踏雪無痕’的功夫?”
八字胡子道:“踏雪無痕?聽說世上只有天山鵬仙與飛天俠盜有此神功,白毛風要有真此功夫,那就更造孽了。”
就中一位中年男子,身材瘦削,長得十分精悍,雙目黑亮有神,從兩位大漢對他的敬重神態來看,他是三人的頭兒,中年男子一言不發,仰望著峽谷中幾棵枝葉茂盛的松樹,冷冷道:“白毛風,下來受死吧,今日是你的忌日,沒個跑了。”
話聲甫落,松樹黑壓壓的枝葉里暴發出一陣狂笑,笑聲狂野,山鳴谷應,松枝上的白雪都震得簌簌滑落,白毛風道:“說得輕巧,哈哈,伏魔和尚李有忠,今兒個究竟是誰的忌日,不好說啊。”
說著,白毛風從松樹上飄然而下,他頭戴虎皮帽,身著虎皮短襖,手戴虎皮手套,下著黑色皮褲,腳登鹿皮軟靴,身披白色狐皮風氅,一手握著單刀,一手捻著左頰上的一撮白毛,雖則打著哈哈,一對三角眼卻透著冰冷的殺氣,全無一點笑意。
伏魔和尚李有忠神色淡定,拔刀在手,便要上前動手。
八字胡子踏上一步,拔刀道:“幫主且慢,讓在下來料理白毛風。”
白毛風奇道:“嚇,好大的口氣,你是誰?報上萬兒來!”
八字胡子道:“在下是祁連護法,青龍甘良友。”
白毛風用單刀指指一旁的絡腮胡子道:“這位大概是祁連護法白虎羅布泊吧。”
羅布泊雙掌一翻,不知怎么一來,手中多了一對判官筆,道:“正是。”
青龍與白虎齊地踏上一步,白毛風不敢怠慢,挽個刀花,全神戒備,道:“且慢,本幫主有事請教李有忠。”
李有忠道:“請講。”
白毛風道:“我家老六,紅毛禿鷲包大嘴,是你殺的嗎?”
李有忠道:“正是,我跟蹤了他三天,在秦淮河的一只畫舫上,包大嘴在狎妓飲酒之際,李某人駕著小舢板,跟了上去,畫舫來到郊外無人處,李某人跳上船動手了,想不到,包大嘴這么沒用,只走了七招,便飲刀而亡,真沒勁。”
白毛風道:“你們人多勢眾,老六當然打不過啦。”
李有忠道:“不對,當時,我與他單挑獨斗,雙方都沒有幫手,想不到他的武功真爛。”
白毛風道:“其實,他的武功不在本幫主之下,南船北馬,想必當初,你倆在船上打斗,船板晃動,他必定難以適應,也許,一腳踏空,被你僥幸討了好去,斷送了性命。也好,今兒你來了,老六的債,咱們要算一算啦,既然兩位護法也來了,咱們就老實不客氣,照單全收嘍。弟兄們,布陣,一個也別放過。”
一聲斷喝,峽谷空地的松林里、崖石縫隙里,崖壁灌叢的雪地里,前前后后跳出六個人來,他們正是龍卷風、王老三、崔小玉、老妖狼、瘸腿狼、謀財狼,俱各披著白色狐皮風氅,蟄伏在雪地里,如今從雪地里一躍而起,頓時揚起一片雪粉,猶如妖霧一般,顯得異常詭異。
白毛風道:“剛才,我在山頂溜彎,見有三人向山上飛奔而來,我以為今兒來的是柳三哥呢,就把你等引到此地,想不到來的是伏魔和尚李有忠,也好,對手殺一個少一個,弟兄們,打起精神,擺開陣勢,獵殺行動,現在開始。”
立時七人如螺旋一般疾走起來,揮舞手中的刀劍,此起彼伏向陣中三人發起了砍殺,刀劍砍削的線路,交錯連綿,刀刀驚心,無跡可尋,織成了一張刀劍之網,讓人目眩心寒。
伏魔和尚等三人施展平生功夫,騰挪縱跳,揮動手中兵器,擋擱沖殺,企圖沖出天罡陣,卻左沖右突,無能為力,被環繞的刀光劍影逼了回去,天罡陣的剿殺在步步緊逼,陣內刀光劍影,繽紛歷落,如金蛇狂舞,煞是兇險,李有忠等人險象環生。
白毛風邊指揮著眾人,邊道:“李有忠,能死在七殺天罡陣之內,是你等的榮耀,廿五年前的七殺天罡陣,還不甚完備,祁連刀神齊大業總算了得了,也難逃一死;經過廿五年本幫主的再三推敲,將七殺天罡陣所有的疏漏,俱各一一修復,七殺天罡陣已打造成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我幫神器,認命吧,伏魔和尚,今兒你等三人是死定了,江湖盛傳的順口溜諒必聽說過了吧:七殺天罡死亡陣,銅墻鐵壁金湯城,進來容易出去難,身首異處赴鬼門。至今為止,沒人能逃過一死,本幫主奉勸各位,還是引刎自絕吧,省得本幫弟兄發起狠來,最后落個死無完尸。”
伏魔和尚邊率領青龍、白虎在陣中拼死奮戰,邊罵道:“哼,白毛風,你仗著人多,還有臉吹大氣,有種的就劃下道兒來,單打獨斗,盡干些上不了臺面的事。”伏魔和尚幾次三番發力要突出陣去,卻一次又一次地被打了回去,一聲驚叫,青龍甘良友肩頭中刀,鮮血長流,白虎羅布泊舞動判官筆忙去救援,不慎后背也中了一刀,一個踉蹌,險些倒下,那連環不絕的刀劍,便要向白虎身上落下,伏魔和尚揮動單刀,撥開刀網,邊與群魔拆招,邊從懷中取出金創藥,在白虎背上抹了兩把,血是止住了,白虎挺身而起,一對判官筆,舞得水泄不通,咬緊牙關與群魔拼殺,伏魔和尚又竄到青龍身旁,在青龍肩頭抹了兩把金創藥,血好象也止住了,三人困獸猶斗,卻是左支右絀,處境岌岌可危,隨時有倒下的可能。
只聽得白毛風道:“如今的七殺天罡陣,才是真正的死亡之陣,你等三人是殺頭挨時辰,挨一刻是一刻,其實枉然,陣內就是再加上柳三哥、丁飄蓬,要想突圍出去,也是癡心妄想,七殺天罡陣,陣勢一旦催動,威力無窮,陷在陣內,即便神仙老子,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哈哈。”
丁飄蓬在巨石后,看得急了,壓低嗓門對三哥道:“哥,咱們該上了。”
柳三哥皺著劍眉,道:“再看看。”
“看啥看,再看下去,陣里的人沒命了。”
柳三哥道:“伏魔和尚李有忠,沒那么好對付。我在想,這一次不能讓白毛風跑了,最好能在數招之內,將其放倒。”
“數招之內將其放倒?能行嗎?”丁飄蓬難以置信。
柳三哥雙眼盯著場中打斗,邊道:“近一個月來,我老是在琢磨七殺手的刀法,七殺手武功源于長白老妖,刀路迅猛快捷,變化怪異,不過在起承轉合之間,也頗有疏漏,如今,我琢磨出了幾招劍法,相信能在數招之內克敵致勝。”
丁飄蓬半信半疑,道:“是嘛?哥,我先沖出去啦。”
梅歡歡道:“我也去。”
丁飄蓬道:“你添啥亂呀,別出去,你出去,我就心亂了。”
梅歡歡道:“你亂啥呀,真是的,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丁飄蓬道:“你啥時候成了跟屁蟲啦,我到哪,你也到哪,我去死,你也去死么。”
話一出口,知道自己說重了,梅歡歡臉一紅,賭氣道:“誰稀罕你呀,你去死,管我屁事呀,說話也不知道臉紅。”
丁飄蓬低語道:“你不懂我的心,真急死人。”
梅歡歡道:“你的心誰懂呀,只有你自己懂。”
南不倒道:“弟妹,不跟他一般見識,飄蓬,你少說兩句行不行。”
丁飄蓬張了張嘴,不作聲了。
梅歡歡道:“我聽嫂子的。”
柳三哥道:“飄蓬,這天罡陣,我算看出一些苗頭來了,要破此陣不難。你出去可以,切記不可陷入陣中,只要一味的在老妖狼、瘸腿狼、謀財狼身后攪局,此陣的威力就會大減,七殺天罡陣是集七人之力為一體,七人一心,配合默契,故其威力成倍數增加,足有七七四十九名高手與陣中人過招,厲害非凡,如若缺了一人,此陣便散亂不堪,首尾不接,疏漏百出,故而破陣不難。記住,一旦七殺天罡陣向你合圍,便即后撤,好在白毛風等人,輕功都不如你,不可能圍得住你,記住,不可陷入陣中,這樣,伏魔和尚就能伺機突圍了,七殺天罡陣也就破了。”
丁飄蓬問:“為何只在老妖狼、瘸腿狼、謀財狼身后攪局呢,其他人不行嗎?”
柳三哥道:“相對而言,這三人武功較弱,攪局的效果更好。”
“行。”丁飄蓬腳下一點,人從巨石后竄出,直撲謀財狼,起首就是一式天山“云無心而出岫”,劍式如行云流水,瀟灑自如之極,卻也兇險之極,咻一聲,一脈青光,一道弧線,劃向謀財狼后頸。
謀財狼正按天罡陣布陣的要求,跟在崔小玉身旁催動步法,揮動長劍,天罡陣對步法與出劍都有嚴格要求,要做到步步不拉,緊隨不舍,對他而言,出劍卻簡單多了,循環往復砍出十三劍,削、挑、刺、搠、劈、砍、撩……不可前后顛倒,有些許差池,也不能自說自話,任意出劍,這樣才能形成合力,織成刀劍鐵幕,使任何武林高手對之束手無策,心寒膽顫。
謀財狼正按要求撩出一劍,便覺頸后生風,大驚之下,本能地向前跨出一步,收回撩出的長劍,轉身揮劍,一式“頭香高燒”護住上盤,叮一聲,丁飄蓬的長劍擊在他劍刃上,爆出一串火花。
這么一來,七殺天罡陣的刀劍之陣,立時散亂,露出一個破綻來,其余六人想要調整步法,揮動刀劍,補上缺口,倉促間談何容易,一亂,叮叮當當,刀劍互相磕碰,即刻破綻百出。
陷在陣中之人,乃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伏魔和尚李有忠發一聲喊,刀頭橫掃,隱隱含風雷之聲,乃祁連派的開山力作,號稱“風雷蕩乾坤”,真氣沛然,勢不可擋,豁啦啦,將陣內刀劍蕩在一旁,帶領青龍、白虎展動身法,揮舞兵器,沖開天罡陣的缺口,一擁而出。
白毛風大驚,喝問來襲者:“你是誰?”
丁飄蓬曉得厲害,飛身崖壁,用腳背勾在樹叉上,俯身道:“行不改姓,坐不更名,老子便是飛天俠盜丁飄蓬。”
白毛風抬頭看著崖上,道:“哼,姓丁的,你敢下來領教領教七殺天罡陣么?”
丁飄蓬道:“老子沒功夫,這個破陣,只要有人在陣外出一招,就破了,還得瑟個**毛呀。”
白毛風心內一顫,心道:是呀,當初只想著如何斬殺陣內之人,把天罡陣打造成銅墻鐵壁一般牢不可破,卻未曾考慮到,當向陣內催動陣法時,遭受外圍襲擊時可能產生的后果,豈料一個小小的襲擊,便將自己這輩子苦心孤詣打造成的天罡陣,頃刻瓦解,哎喲媽呀,今后,務必要將這個缺陷修復彌補,可他嘴上卻不服輸,道:“有種就下來,別象猴子似的掛在崖壁上。”
丁飄蓬道:“有種就上來跟老子單挑,以多勝少,真不要臉。”
白毛風是何等精明的角色,他料定柳三哥也來了,對著峽口的巨石喊道:“柳三哥,出來吧,躲在一旁看熱鬧,看夠了沒有?大約是野山貓把你們帶來的吧,那就出來吧。”
柳三哥哈哈大笑,從巨石后走了出來,身旁跟著南不倒與梅歡歡。
白毛風臉色一變,道:“來的人還真不少啊,看來今兒決無善了。”
柳三哥連看也不看白毛風一眼,也不搭腔,徑直走到李有忠身前,拱手深深一揖,道:“晚輩柳三哥叩見李幫主。”
李有忠道:“多謝柳三哥援手。”
柳三哥道:“李幫主,援手的可是飛天俠盜啊。”
丁飄蓬在崖壁上笑道:“三哥動腦我動手,全是三哥的點子,三哥說,此陣最怕陣外攪局,不想,在下只出了一劍,果真將這鬼陣子破了,原來是個破陣子,稀罕個啥呀。”
李有忠道:“多謝二位少俠,哈哈,好,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說話的當兒,青龍、白虎干脆脫下外套,光著膀子,互相將傷口包扎停當了,又匆匆將上衣穿上。
一旁的南不倒與梅歡歡,仗劍守在他倆身旁,梅歡歡道:“嫂子,我總覺得白毛風有些面熟。”
南不倒道:“是嘛?在哪兒見過?”
梅歡歡道:“記不起來了,怎么想也想不起來了。”
南不倒道:“你家在圖門,離長白山不遠,也許,白毛風去圖門時碰巧讓你遇上了,也是有的。”
梅歡歡道:“也許吧。”
白毛風見討不了好去,手一擺,便要溜,柳三哥看似對其不理不睬,其實,卻用眼角的余光,始終盯著白毛風的動靜呢,他的手在腰間劍把上一抹,嗖,長劍出鞘,寒光逼人,身形一晃,已到了白毛風身邊,柳三哥道:“慢走,白毛風,咱倆遇上的機會不多,怎么,你招呼也不打一個,就想走人啊,廿五年前的賬,也該清一清啦,在江湖上混,債總是要還的。”
白毛風道:“本幫主要來便來,要走便走,你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莫非還攔得住老子么。”
說著話,龍卷風等人“刷”地散開,向柳三哥圍了過去,柳三哥笑道:“又是天罡陣?此陣怕是不太管用了吧。”
伏魔和尚李有忠笑道:“這次我來打外圍吧。”
話音未落,白毛風與龍卷風已各自揮刀向柳三哥撲擊,白毛風使的是“虎嘯龍吟追風刀”,轟轟隆隆,一組威猛之極的砍殺,夾頭夾腦,突然發難;龍卷風使的是“風雪如晦從天降”,如東北的暴風雪,瞬間祭起一片刀網,向三哥身上傾瀉。
待李有忠、丁飄蓬等人要上前相助時,已被王老三、崔小玉等群魔攔截。剎那間,雙方展開了一場混戰,峽谷內彌漫著揚起的雪塵,打得你死我活,難分難解。
柳三哥面對白毛風與龍卷風的突然發難,早有心理準備,他退了三步,這三步有講究,源自昆侖派的“昆侖狐步”,步法向來是昆侖武功之基,昆侖劍仙巴老祖所創的昆侖狐步,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奧妙精微,變化莫測,柳三哥天資聰穎,才華橫溢,融會貫通,再創新步,并給新創的步法取了三個名稱:第一步叫“退一步海闊天空”,第二步叫“退兩步柳暗花明”,第三步叫“退三步峰回路轉”,每一步都有一式劍招相配,第一步配劍式“無邊風月”,將白毛風與龍卷風的狂刀,俱各蕩開;第二步配劍式“無所不能”,守中有攻,劍光忽吞忽吐,莫可捉摸,抑制了對方的攻勢,雙方已成兩強相峙之勢;第三步配劍式“無影無蹤”,突然之間,柳三哥身形一變,漫天劍影瞬間消失,白毛風與龍卷風一個愣怔間,柳三哥看準時機,滑進一步,將一個月來精心研磨的劍招,斷然出手,長劍疾揮,化作一脈青光,咻一聲,向龍卷風與白毛風的脖子上抹去,這一劍,柳三哥取個名稱,謂之“紫電清霜”,時機、準頭、角度、速度俱各妙入顛毫,令人嘆為觀止。
龍卷風“咦”了一聲,瞬間脖子上切開了一道血口,鮮血飛濺,目瞪口呆,他搞不明白,怎么會在剎那間著了柳三哥的道兒,只見他踉蹌兩步,身子僵直,轟然倒下,竟再也發不出第二聲來,脖子上咕嘟咕嘟冒著血泡,就此命赴黃泉。
白毛風大驚失色,慌亂間,身法疾變,奈何三哥的長劍快得匪夷所思,轉瞬即至,己刀在在外,他劍及身,根本無法回刀自救,白毛風長嘆一聲,知死期已到,眼睛一閉,便要隨龍卷風同赴幽都,此時此刻,他總算服了,此劍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第二人。能死在柳三哥劍下,老子暗殺魔王白毛風死得其所,不掉價。
猝然間,黑手夜叉王老三從旁一把將白毛風推開,和身撲向柳三哥的長劍,噗哧一聲,胸口代他挨了柳三哥一劍,長劍洞穿王老三的胸背,鮮血狂噴,王老三雙手死死抓住三哥的長劍,指縫間鮮血淋漓,猶自嘶喊道:“幫主快跑!”。
白毛風最善群斗混戰,見三哥長劍一時受制,即刻竄上一步,一刀向三哥腰間削去,這招正是殺人魔王白毛風的經典力作“出刀快,不招怪”,端的來勢兇猛,三哥早有提防,長劍一抽,身形一晃,避開了白毛風的一刀,這么一來,黑手夜叉王老三的十根手指足有七八根,噼里叭啦掉到雪地上,這黑手夜叉的手,血出糊拉,幾不曾手,同時,前胸后背鮮血狂噴而出,身子一抽,撲嗵一聲,倒斃在血泊中,再也起不來了。
白毛風大驚失色,見瞬間折損了兩位過命弟兄,再看看周遭,九尾妖狐崔小玉、老妖狼、瘸腿狼、謀財狼已被伏魔和尚李有忠、丁飄蓬等打得狼狽不堪,今朝要想脫身,看來已是難如登天,莫非我等今兒個都將死在天池大峽谷之中了?!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他聲嘶力竭地吼道:“弟兄們,咱們拼啦!”
白毛風等五匪,聚成一圈,負隅頑抗,來自柳三哥、丁飄蓬、李有忠等的進攻,凌厲之極,五匪隨時有可能倒在刀劍之下,尤其是柳三哥的劍法,劍風大變,原先,他自忖,跟柳三哥放對拆招,將在一百招之后落敗,龍卷風也如是,豈料,只過了個把月,柳三哥的劍法大變,他的劍路,變得根本就看不懂了,劍路的來龍去脈根本就無法捉摸,高手對招,意在招先,看不懂是大忌,看不懂就得猜,猜錯了就得死,這個道理沒人比白毛風更清楚了,柳三哥揮出的每一劍,都發自一個無法預測的角度,劍路多變,落點靈動,他發出的每一劍,都有可能將自己釘在地上。
正茫然間,只見柳三哥長劍一挑,劍走龍蛇,劍尖直奔崔小玉咽喉而去,白毛風瞥見,大驚失色,隨即一刀向柳三哥劍身上劈去,這一招,也是“風雪連環十三招”的妙著,叫作“風雪卷地枯樹折”,刀上凝聚著他的**成真力,意在出其不意,將柳三哥的長劍震落在地,一則,可救崔小玉,二則,也可對他還以顏色,或許還能趁機將他做了,柳三哥的劍招雖則精妙,年紀輕輕,捉對廝殺的經驗畢竟有限,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也許能湊效呢。正這么思量間,忽地,柳三哥劍路一變,劍尖一低,又一次消失得無影無蹤,白毛風大驚,心中暗道:要糟。眨眼間,眼前青光暴熾,柳三哥的劍出現了,劍尖直奔自己咽喉而來,白毛風情急間,左手從胸前穿出,指間凝聚著全部真力,中指奮力一彈,叮一聲,彈在柳三哥劍脊上,劍頭一偏,卻“嗤溜”一聲,刺在白毛風左肩上,一時鮮血長流,白毛風飄身后掠,堪堪又一次死里逃生,而左手中指,因一彈之力,也已骨折,搭拉了下來,痛楚攻心。
崔小玉、老妖狼大驚,不顧死活搶下白毛風,緊隨左右,不離不棄。
柳三哥這一招,專為白毛風打造,叫作“騰蛟起鳳”,指東打西,劍走龍蛇,爐火純青,仙來仙去,豈是白毛風能看得懂的?!
柳三哥等圍成一圈,對白毛風等人發起一波又一波襲擊,謀財狼的左臂被白虎的判官筆劃開了一道血口;老妖狼的腿上挨了李有忠一刀,口子不深,卻血流不止,跛了;崔小玉的背部挨了丁飄蓬一劍;瘸腿狼的屁股上被青龍甘良友削了一刀,成了紅屁股阿三;受困五人俱各受傷,生的希望已然滅絕,死亡氣息已撲面而來。
白毛風嘆道:“多怪我太輕敵了,若當初聽軍師一言,留一后手,不致落到這步田地。”
軍師瘸腿狼道:“幫主此言差矣,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能與幫主共赴黃泉,雖死猶生,乃我等此生一大幸事,夫復何言。”
老妖狼等齊呼:“共赴黃泉,雖死猶生。”
白毛風心內一熱,一時熱淚盈眶。
伏魔和尚李有忠憤憤道:“如此頑匪,死不悔改,若不殊滅,留在人間,禍患無窮。”
當柳三哥等人即將發起最后一波襲擊之際,野山貓二黑“喵嗚”一聲尖叫,柳三哥不覺一愣,知道有變,他抬頭四顧,不見有變,稍頃,崖壁上的怪石后,突然爆發出一陣呼聲:“別讓柳三哥跑啦!”接著,峽谷崖壁上飛落下數十條披著白披風的身影,為首的是鬼頭鱷曹阿元,他帶領**狼、大色狼、毒眼狼、白臉狼及三十三名鐵桿殺手,趕來增援了。
曹阿元揮動鬼頭刀帶領眾匪,奮力拼殺,沖開柳三哥等人的包圍圈,內中五名鐵桿殺手,背的背,扶的扶,將白毛風等受傷匪首搶了就走,往峽谷深處逃去,另有倆殺手,挾起龍卷風、王老三的尸體,也隨之而去。曹阿元率領眾匪斷后,拼死與柳三哥等抗衡,鐵桿殺手雖人多勢眾,兇悍之極,武功畢竟有限,當場被眾英豪撂倒了五六個,天池大峽谷內一時鬼哭狼嚎,又一場慘烈的搏殺開場了。
原來,曹阿元見白毛風帶領老妖狼等外出,聽說是去截殺柳三哥,便覺此事有些懸,柳三哥傷重之際,奄奄一息之時,尚且奈何不了他,如今,刀傷痊愈,群英畢至,要想去截殺柳三哥,實在是有些自不量力了。他心里這么想,嘴上卻不敢說。暗殺幫規矩森嚴,到處是耳目,若是被白毛風知道了,性命難保。
一早,白毛風帶著數人,從白云峰的白云洞出發,及至日色過午尚未回洞,便覺事情多半不妙,若是白毛風等七人俱各遇難,自己想要報仇雪恨,扳倒老龍頭,殺死柳三哥,只有等下輩子再來過了。
曹阿元說服**狼等,帶領三十三名鐵桿殺手,去接應白毛風。在暗殺幫內,曹阿元從未自作主張做過一次決定,他知道寄人籬下的人,該怎么循規蹈矩的做人,不可越雷池一步,否則便有殺身之禍。這一次,有所不同,雖是自作主張,卻是為幫主安危著想,即便自己多慮了,白毛風并未遇到危殆,事后白毛風怪罪下來,最多也只是嘲笑自己庸人自擾而已,不見得有更嚴重的后果;相反,若是被自己猜個正著,能在白毛風危難之際救他一命,料想會改變白毛風等人對自己的看法,從而改變自己在暗殺幫中的地位,也好揚眉吐氣地做人了。
當曹阿元帶領眾匪,循著白毛風等人的足跡來到天池大峽谷時,果然不出所料,白毛風等人已危在旦夕,于是,曹阿元等便潛行到兩側崖壁,發一聲喊,沖向谷中,救了白毛風等人。
白毛風等確已逢兇化吉,可自己這幫人,卻一腳踏進了萬劫不復的死地。
柳三哥、丁飄蓬、李有忠等,武藝超群,神武非凡,轉眼間,己方便損失慘重,慘叫聲此起彼伏,鐵桿殺手,接二連三地倒在刀劍之下,不過,沒有下達撤退命令,鐵桿殺手是不會后退的,都是些鐵血忠心的亡命之徒,依舊前仆后繼,不死不休,上前與柳三哥等人拼命搏殺。曹阿元一點人數,三十三名鐵桿殺手,除了護送白毛風等人撤走的,轉眼間只剩了十五個,曹阿元明白,如此打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也將成為刀下之鬼,料想白毛風等人,已經跑遠了,再不趁早走人,怕是要走不脫了。
其實,就是當即走人,能否走脫,也極為難說,不僅己方的人武功不如對方,便連輕功也遠不及對方,峽谷之中,只有進出兩條路,若是兩頭被柳三哥等人封死,那可真成了甕中之鱉了。
一念及此,他撮唇打個胡哨,喝道:“扯呼。”
帶領眾匪往峽谷深處逃竄,他的兔子腿再快,也沒有飛天俠盜丁飄蓬的快,只見一條黑影當頭掠過,在前方落地,當劍而立,兩名不要命的殺手,一左一右,揮刀撲向丁飄蓬,丁飄蓬左一劍“云無心而出岫”,右一劍“鳥倦飛而知還”,兩名殺手連呼兩聲,各自胸口中了一劍,倒斃在他腳下。
當頭又有兩條人影掠過,是南不倒與梅歡歡,落在丁飄蓬身側,刀劍雙絕,凌厲無匹,封住了眾匪的去路,曹阿元叫苦不疊,看來做英雄沒那么好做,救了別人的命,卻要付出自己的命。
正在曹阿元心中叫苦不疊之際,天池大峽谷刮起了大煙泡。
長白山的天氣,說變就變,剛才還是紅日高照,白雪嬌艷,一會兒,便天色晦暗,彤云四合,狂風怒號,大雪紛飛了,暴風挾著雪花,漫天狂舞,風雪嗚嗚嘶叫,在峽谷中發飆,如同狼群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令人心膽俱裂;雪花雪粉撲打著眾人的面龐,令人隱隱生疼,刺骨的寒風,硬如刀子,鉆進人的內衣,砭人肌膚,凍得人牙齒格格打顫,天色昏暗,白茫茫一片,三、四尺開外,景物莫辨,長白山的大煙泡,風狂雪猛,寒冷徹骨,攪得乾坤混沌,景物莫辨。眾英豪一時有些手足茫然,便只有舞動刀劍,護住周身,而曹阿元等人則心中大喜,肩頭一輕,強睜雙眼,落荒而逃。
柳三哥在風中呼喊:“南不倒,在嗎?”
南不倒道:“在,三哥,我沒事。”
“飄蓬、歡歡在嗎?”
丁飄蓬牽著梅歡歡的手道:“在,我們都在。”
“李幫主,你的人在嗎?”
李有忠道:“在,我們都在。”
柳三哥對野山貓二**:“二黑,你在哪?”
二黑“喵嗚”叫了一聲,在他身邊出現。
柳三哥喊道:“二黑呀,去找個避風的山洞,咱們歇一會兒。”
二黑在風雪中又叫了一聲,象是在說“知道了。”于是,二黑帶著柳三哥等人,在風雪中艱難跋涉,向峽谷深處行去。
峽谷向上沿伸,若是這么走下去,也許又要走到天池旁的山嶺上去了,走了約摸一個來時辰,二黑將他們帶到一處窩風的山崖下,那兒有個山洞,正好背風,山洞高暢,洞內石林奇麗,形態各異,洞頂有數處氣孔,射入幾縷光線,時而有飛雪通過氣孔,飄飄灑灑飛入洞內,進洞后,轉一個彎,頓覺風聲小了不少,走不幾步,便覺暖氣拂面而來,洞中有一潭溫泉,潭心骨朵朵冒著熱氣,三哥等人大喜,便在泉邊巖石上席地而坐,休息片刻,掬泉而飲,竟甘冽可口,十分受用。
聽著洞外怒吼的暴風雪,看看洞中時而飄灑的點點雪花,坐在溫泉旁,越發顯得安逸,三哥道:“真是個洞天福地。”
李有忠道:“真可惜,讓白毛風給跑了。”
柳三哥道:“他跑不了。”
“為什么?”
“二黑能找到他。”柳三哥指指蹲在身邊的野山貓。
“是嘛?那就快去找,不可讓他有喘息的時機。”
“不忙,等風雪小一點,咱們即刻上路。”
青龍道:“這叫啥洞?”
白虎道:“無名洞。”
南不倒眼尖,指著溫泉旁一根鐘乳石上的幾個字道:“咦,這就是白云洞呀。”
鐘乳石上影影綽綽刻著四個綠顏色的大字:“白云下洞”,漆色剝落,故不甚醒目。
李有忠興奮得從地上跳起來,道:“走,咱們找白毛風去,想不到誤打誤撞,竟到了魔窟,白毛風不除,江湖永無寧日。”
突然,二黑“喵嗚”一聲驚叫,縱身向崖壁石縫中逃避,與此同時,弓箭聲從洞中四個不同方位的怪石后,呼嘯而起,四枝利箭,一箭射向南不倒,被柳三哥一記昆侖追風掌,將箭拍成兩截,墜落在地;一箭射向梅歡歡,被丁飄蓬長劍撥落;一箭射向李有忠咽喉,李有忠面不改色,紋絲不動,舉手一捻,食指拇指便捻住了箭頭,一揚臂,咕咚一聲,將暗箭扔進了溫泉。三箭落空,一場虛驚,唯獨一箭射中了目標,那就是二黑,當二黑縱身向崖壁石縫飛掠時,一箭洞穿了它的腹部,箭頭從后腿穿出,二黑尖叫一聲,從空中墜落,撲嗵一聲,落在溫泉里。
柳三哥、南不倒、梅歡歡撲向二黑。
溫泉旁掠起四條身影,分別撲向洞中四個不同方位,四名箭手,棄弓便跑,哪還跑得了,丁飄蓬飛身而起,長劍一揮,結果了一名箭手;青龍甘良友手起刀落,第二名箭手倒下;白虎羅布泊判官筆一點,插入箭手后腦風府穴,第三名箭手慘叫而亡;第四名箭手只跑出兩步,便被李有忠趕上,一刀背拍落在地,他揪起箭手領口,問:“白毛風在哪?”
箭手嘴角淌血,怒目而視,道:“自己去找。”
李有忠扇了他兩記耳光,箭手心一橫,咬舌而亡。
丁飄蓬等再不敢大意,便在洞周仔細搜索起來。
溫泉旁,南不倒捧著血淋淋、**的二黑,將它放在一塊巖石上,二黑緊閉雙眼,氣息奄奄,南不倒將一粒丹藥,用內力送入二黑口中,柳三哥問:“不倒,二黑有救嗎?”
南不倒道:“還有口氣,有希望,只是得把箭先取出來,看,箭頭發青,焠有劇毒,料想二黑服用了百毒辟后,毒是有解了,可箭傷太重,是死是活,要看它的運氣了。”
柳三哥道:“不倒,想想辦法,救活二黑。”
南不倒從懷中取出藥包刀剪,面色如水,沉靜之極,道:“三哥,請你走開,我會盡力的。”
梅歡歡道:“嫂子是手到病除的神醫,三哥,你大可不必擔憂。”
南不倒道:“手到病除是大伙兒給的雅號,其實,世上沒有一個人能做得到,今世不能,后世也不能啊。”
梅歡歡道:“再說貓有九條命,二黑死不了,三哥,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三哥的臉上浮起了一個蒼白的微笑,慢慢踱了開去……
2013/08/17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