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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三哥傳奇 正文 一百三十七 巧妙偷襲頻得手

作者/江湖水生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小龍頭哈哈大笑,笑夠了,方道:“南不倒,你當我傻呀,讓三哥先答應了我提出的條件,等我解開了魔繩,再來收拾我,對不對?”

    南不倒道:“你也知道怕呀?”

    小龍頭道:“不是我知道怕,而是我比較聰明,辦事精明,所以,就不會吃虧!

    南不倒道:“你也學東海老舉的樣了,一點兒都不肯吃虧。”

    小龍頭道:“有其師,必有其徒嘛。”

    南不倒道:“真會變,你的心,比女人還活,娘娘腔!

    小龍頭道:“沒辦法,不變不行呀,情況變了,辦法也得變!

    南不倒道:“真是個混賬王八蛋,舌頭亂嚼,嚼斷舌頭。”

    阿哈法師道:“小東家,你怎么老變呀,翻手為云,復手為雨,可不是一個好東家,你讓我們這些下面的人,怎么辦事呀。”

    小龍頭道:“法師,別著急,性急吃不了熱豆腐!

    柳三哥道:“小龍頭,你先把條件開出來,我聽聽再說嘛!

    小龍頭道:“行,首先,你們夫妻倆對江中就擒這件事,不能記仇,非但不記仇,還得感謝我。”

    柳三哥笑道:“我當是啥條件呢,行,感謝就感謝!

    “喏,哪有這么謝的,明明是心中有怨氣嘛!

    南不倒聽了,在馬車內罵道:“在江中,我倆幾乎被你淹死,差一點,連肚里的小寶寶也完啦,這么謝你,算是客氣啦!

    小龍頭道:“放心,死不了,我有把握把你倆淹暈,絕對不可能把你倆淹死,肚里的寶寶,包你安然無恙。哎,我做得不好的事,你記得那么清,三哥做得不好的事,你怎么不說說呢?”

    南不倒道:“三哥從不干壞事!

    小龍頭道:“喲,沒見過老婆幫老公,幫得這么鐵的,臉皮真厚。我師傅白鶴是三哥殺的吧!難道干的是好事?”

    南不倒斷然決然道:“造謠可恥!”

    柳三哥驚道:“白鶴怎么了?”

    小龍頭凄然道:“被你拍死了!

    柳三哥道:“啊?不會吧。當時,四大門神沖進書房,不由分說,對我揮劍猛砍,武當劍陣,當真非同小可,頓時,書房內劍氣縱橫,險象環生,為求生計,在下拍了白鶴一掌,沖出劍陣,那一掌,只用了五六分真力,不可能要了白鶴的命,最多,斷了幾根肋骨而已呀!

    小龍頭道:“你知道不,師傅挨了一掌后,身子向后飛出丈余,后腦勺不巧磕在窗欞上,顱底骨折,死了。事后,我檢查了師傅的身體,左肋紅腫,斷了兩根肋骨,傷勢并不致命,而致死的傷口是在腦后,開了一道血口,窗欞上殘留著師傅的鮮血與腦漿。哎,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反正我師傅白鶴是你拍死了,這總沒冤枉你吧?”

    柳三哥黯然神傷,沉聲道:“對不起!

    小龍頭道:“我在江里淹了你倆一下,讓你倆喝了幾口江水,不過分吧。我心里的這口怨氣,總該有個出口吧,按理說,該殺了你倆,為師傅報仇才是呀。”

    南不倒道:“后悔啦?還來得及呀!

    小龍頭道:“轉而一想,如今,我已經長大了,要顧全大局,不能耍小孩子脾氣啦。當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再糾纏下去,師傅也回不來了。不說了,總而言之,前些天,咱們之間發生的恩恩怨怨,統統通光,好不好?”

    柳三哥道:“好。”

    小龍頭道:“所以,我說,你倆得真心誠意的謝謝我。以后,不得對我動粗,更不得對我惡語相加!

    柳三哥道:“我答應!

    “光你答應還不行,還得南不倒也答應,你們倆,我誰都打不過,到時候,輕則噴我,罵我,重則刀劍相加,我真吃你們不光,南不倒,你答不答應。”

    南不倒道:“答應就答應,有啥了不起!

    小龍頭道:“話太多,我問你,答應不答應,你就該回答:‘答應’或‘不’。語言貴在精練,不可拖泥帶水!

    南不倒氣惱道:“你還懂語言精練了?呵呵,第一次聽說。”

    小龍頭道:“先生教的,怎么,不行?南不倒,你是存心要拖延時間,是吧?再拖,我就讓法師將三哥帶走了,事后,別說我翻臉不認人,不給你倆機會喲。”

    阿哈法師道:“對,讓貧僧帶走柳三哥最省事,免得大動干戈,不是貧僧怕跟柳三哥過招,實在是這力氣花得有點兒多余,不該花力氣的時候,還是不花為好!

    南不倒憋不住了,輕聲道:“答應!

    小龍頭側著腦袋,使壞,道:“你說啥?不答應?響點聲,沒聽清!

    南不倒大聲道:“答應!”

    小龍頭道:“喔喲,嚇了我一跳,要么話說得像螞蟻一樣輕,要么說話像打雷。得,算啦。法師,你都聽見了噢,到時候,他倆要是反悔了,你可要主持公道喲。”

    阿哈法師道:“為小東家主持公道,是貧僧分內之事!

    南不倒道:“好了,快將三哥松綁了。”

    小龍頭道:“別急,還有兩個條件呢!

    南不倒在馬車內叫道:“啊?還有!你有完沒完!”

    小龍頭道:“當然啦,哪能那么輕易就將你倆放了呀。想不想聽?不想聽,我就不說了,免得多壞精神,多費口舌,我拍拍屁股走人,丟下三哥跟你,不管啦。”

    南不倒道:“說你兩句就不耐煩了,又翹尾巴了,尾巴翹到天上去啦,搭啥豆腐架子呀,從小慣的,寵子不發!

    小龍頭道:“牢騷發完了沒有?”

    “完了!

    “想不想聽我說下去了?”

    南不倒道:“我沒說不想呀!

    小龍頭道:“只有兩個條件,不多。第二,爺爺的死,是個陰謀,三哥的冤案,也是陰謀的一個部分,依我看,是陰山一窩狼干的,只是具體細節不明,在水道內部,也有參與陰謀的人。誰是內鬼?是怎么內外勾結的?如今不得而知。要是三哥比武贏了,必須在半年中,查明真相,找到殺害我爺爺的兇手,為爺爺報仇雪恨,也該算是為白鶴師傅報仇吧。三哥,答應嗎?”

    柳三哥斷然道:“答應!

    南不倒問:“還有呢?”

    小龍頭道:“第三,事后,柳三哥不得心懷不滿,離開三十六條水道,對水道的事不聞不問,或聽到水道一天不如一天,卻暗暗心中歡喜,……”

    柳三哥道:“慢,啥?你連我想啥都得管呀?你管得住嗎?一個人,連別人想啥都要管,一定是腦子進水了!

    小龍頭道:“行,想啥我不管,可以,可你不能離開水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軍師了,這總行了吧?答不答應?”

    “還當軍師?給你當軍師?”

    “是。要嫌小的話,就當總瓢把子!

    柳三哥笑道:“這你說了不算數。”

    小龍頭道:“有我說了算數的時候,你答不答應吧?”

    柳三哥笑而不答,他實在再也不愿干這傷透了心的活計了。

    南不倒道:“三哥,你要干你干,我才不鳥它呢,你要當總瓢把子,咱倆就各走各的,從此互不相干,我可不稀罕‘水道’這個倒灶玩意兒。”

    小龍頭道:“那是三哥的事,又沒讓你干,急啥?三哥,快,干脆,答不答應吧?不答應,我這就走,懶得管這檔子吊事!

    柳三哥心道:若是輪到小龍頭當總瓢把子了,那是二三十年以后的事了,到時候再說吧。他笑道:“那,我還是當軍師吧,永不當什么總瓢把子。”

    “好,三哥爽快人,咱們一言為定。從今開始,三哥就是我的軍師了,以我所見,水道已危在旦夕矣。只要三哥死了,下一個挨刀的,就是水道!

    柳三哥“啊”了一聲,一時無言以對。

    他在地上仰視著小龍頭,小小年紀,一副吊兒啷當的模樣,卻聰慧異常,見識過人,看來,日后的水道,非小龍頭莫屬啊。

    小龍頭彎腰去給柳三哥松綁,阿哈法師道:“慢,小東家,貧僧越聽,越覺著你話里有話,有點兒怪怪的!

    小龍頭問:“怪啥怪?”

    “聽你的口氣,好像貧僧跟柳三哥過招,打敗的一定是貧僧了?”

    “是呀,柳三哥是天下武功第一呀,況且,打架的運氣特別好,一般來說不會輸。你要怕啦,咱們就不比了,好不好?”

    “怕啥怕,貧僧不知‘怕’為何物?”

    小龍頭道:“那就比呀,法師想‘點到為止’呢?還是‘一決生死’?”

    阿哈法師道:“由柳三哥選吧!

    柳三哥道:“我選‘點到為止’。”

    阿哈法師道:“貧僧同意,要是你敗了,就跟貧僧去阿斯哈圖石林受死,祭奠我兄弟!

    “遵命。”

    “要是一個失手,將你打死了,這是比武過招常有的事,只能自認晦氣,誰也不能怨誰!

    柳三哥道:“當然!

    阿哈法師道:“聽聽,小東家,柳三哥怕啦!

    小龍頭道:“我沒聽出來。”

    阿哈法師道:“柳三哥怕死,所以,才選‘點到為止’呀!

    小龍頭笑笑,不置可否。

    柳三哥道:“在下膽子向來就小,請法師手下留情。特別是與法師過招,輸多勝少,怎能不怕啊!

    阿哈法師道:“你現在討饒,晚啦!要是你沒將我兄弟殺死,怎么說都行,貧僧大可寬宏大量,不計前嫌,人間是非,是即非,非即是,本就糾纏不清,可惜,你將我兄弟殺死啦,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呵,貧僧氣量再大,也不能撒手不管吧!

    柳三哥道:“法師言之有理!

    小龍頭為柳三哥松了綁,收起鮫鯊魔繩,又要去給南不倒松綁。

    阿哈法師道:“慢,小東家,等貧僧與柳三哥比完武,再給南不倒松綁不遲,免得他倆二打一,那就亂了!

    小龍頭道:“對,法師所言甚是。”

    南不倒在馬車內叫道:“我保證不插手比武,讓我看看不行嘛,快給我松綁!

    小龍頭道:“你就消停一刻吧,別瞎叫喚!

    “放我出來,我要看比武。”

    柳三哥對小龍頭搖搖頭,指指開著的馬車門,要小龍頭關上。小龍頭上去,砰一聲,關上了馬車門,南不倒在馬車內叫罵道:“小龍頭,你不是個東西,讓我看看都不讓,太小心眼兒了,把人急死。”

    小龍頭只是嘻嘻的笑,再不搭理她。他向后退了幾步,像是要騰出場子讓他倆比武似的,想想不對,又走到阿哈法師跟前,附耳悄聲道:“法師,咱們不比了,好不好?”

    “小東家,你又變啦,說比武是你,說不比武也是你,不知你唱的是哪一出戲啊!

    小龍頭道:“輕聲點,我怕你一個閃失,著了柳三哥道兒,那可怎么是好呀!

    阿哈法師笑道:“多謝小東家好意,浮生若夢,為歡幾何,貧僧齊彭殤,等生死,聽憑宿命,來去自安,往小東家不必牽掛!

    小龍頭急道:“你能把生死不當一回事,我可做不到,若失去你這么一個難得的人才,我會后悔一輩子,死后,會被閻王爺打耳光呢!

    阿哈法師道:“小東家,在下可是方外之人,并未答應留在你身邊干一輩子啊。”

    小龍頭道:“前天,你來投到我門下,說要找柳三哥報仇,大伙兒都說你來歷不明,不可重用,況且,面色蠟黃,像個癆病鬼兒,叫我不要收留你,是我慧眼識英雄,力排眾議,把你留下的,以禮儀相待,置為上賓,你說是不是?”

    “多謝小東家。”

    “當初,你也沒說,殺了柳三哥就要走,對不對?”

    “貧僧忘說了!

    “得,我才不管你忘沒忘呢,我是一本正經的收留你,對不對?我存心想奉你為水道執法護法**師呢。而你,我今兒才知道,卻只是假心假意的來騙騙我,你們契丹的和尚,難道都是有事有人,無事無人的市儈小人?。亢撸阄疫@十來年枉長白大了,看走了眼。”

    阿哈法師道:“請小東家多多包涵!

    小龍頭道:“包涵個屁啊!

    言猶未了,小龍頭突然出手如風,落點奇準,點了阿哈法師的天鼎、天突、氣戶、云門、抬肩、中府、神藏七處大穴,手法老辣,渾然天成,的是名家風范。

    他倆本就貼身耳語,阿哈法師毫無防備,根本無法躲閃,當即著了道兒,動彈不得,握在手中的玉龍環,當啷啷一聲,落在地上,阿哈法師大驚道:“你,你,點了我穴道?”

    小龍頭仰天大笑,道:“我總算學會了武當祖師獨門點穴法啦,是白鶴師傅教的呀,學了整整三年,總算學會啦!

    原來小龍頭的點穴法源自武當張三豐,怪不得手法妙絕,不同凡響。

    阿哈法師道:“快,快拍開我的穴道,使不得啊,小東家。”

    柳三哥見了,不由得一愕,自問:若是我處在阿哈法師的境地,不知能否躲過此劫?

    看來,今后不能讓人靠得太近。

    柳三哥握著劍,站在丈把開外,正準備與阿哈法師決一勝負,見突生變故,不由得吃了一驚,自然而然,身姿一低,腳下步子疾變,手中長劍一振,嗡一聲,劍作龍吟,作勢欲搏狀。

    阿哈法師嘆道:“小東家,你看看,給柳三哥撿了個便宜,唉,我動彈不得,此命休矣,你害死我也!

    他搖頭嘆息,閉上雙眼,一心等死。

    小龍頭笑道:“法師,你想到哪兒去啦,睜開眼睛看看,柳三哥不是這種人!

    阿哈法師依舊閉著雙眼,道:“貧僧不看,貧僧不屑看這個下流小人,柳三哥雖號稱大俠,有時卻也干一些下流勾當,見了便宜,哪肯放過,我兄弟就是他與丁飄蓬二人聯手殺害的,如今,見機會來了,豈肯輕易收手!

    柳三哥道:“法師,你怎能聽信毒蜈蚣孫老二亂說呢,當時,南不倒中了藥箭,麻翻在地,丁飄蓬負傷,守在她身邊,與孫老二周旋;我與你兄弟撒巴布耶一對一交手,多怪撒巴布耶輕敵大意,方才丟了性命,孫老二剛才是蓄意挑撥離間,信口胡編,怎能把他的話,當真了呢!

    阿哈法師道:“貧僧如今算是明白了,小東家是與柳三哥合謀,要做了貧僧,罷罷罷,休得羅嗦,快將貧僧項上人頭取走吧。”

    小龍頭拉著阿哈法師的手,道:“法師呀,你想偏了,我是想留住你倆,你倆在比武中,誰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小龍頭都舍不得啊。”

    阿哈法師對柳三哥道:“柳三哥,機會來了,出手吧!

    柳三哥笑道:“法師也太瞧不起在下了,在下雖是個上不了臺面的小人,卻還未下流歹毒到這種地步!

    阿哈法師道:“那就請柳三哥拍開貧僧的穴道,咱倆正大光明,來比個高低上下!

    柳三哥收起寶劍,笑道:“怎么搞的,凡和尚都想跟我比武,以前是凈空發癡叫不醒,如今是契丹的阿哈法師,可惜,我有事,只能改日再說了!

    阿哈法師睜開眼,對小龍頭道:“小東家,你看,柳三哥怕了!

    小龍頭不響,笑笑。

    柳三哥道:“是啊,我嚇得下腳發虛了,能逃過比武,最好不過!

    他走到馬車邊,打開馬車的門,拍開南不倒的穴道,給她松了綁。

    南不倒起身,活動活動手腳,一臉怒容,向小龍頭走去,小龍頭見狀,知道不妙,撒了法師的手,連連后退,道:“南不倒,你想干啥,你可別忘了,答應不記仇,不報復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三哥,你得管管你老婆啦,不能讓老婆說話不算話呀!

    柳三哥一個箭步上前,攔住南不倒,道:“不倒,算啦,以前的事,說開了就好了!

    南不倒道:“我不是君子,才不管啥‘駟馬難追’呢,這口氣你咽得下,我可咽不下,得給這小畜佬一點顏色看看,他才會長記性。”

    小龍頭道:“你是個郎中,郎中也得講信譽,要不講,以后沒人要你看病啦!

    南不倒道:“不看就不看,我已經看厭啦,有啥了不起的!

    柳三哥與南不倒拉拉扯扯之際,突然,南不倒“喔喲”叫了一聲,捂著肚子,蹲下身去。

    柳三哥驚道:“不倒,你怎么啦?”

    南不倒道:“疼,肚子疼,肚里的孩子踢了我一腳,喔喲喲,又是一個兔兒雙蹬腿,疼死我了!

    小龍頭笑道:“看看,孩子沒事吧,在肚子里打少林拳呢!

    柳三哥急道:“是不是要生了?”

    南不倒道:“都是小龍頭害的,本來我算好,出生還得五天,江里一淹,就要早產了。”

    小龍頭道:“南不倒,你也太嬌貴了,提前五天,也算早產!”

    南不倒罵道:“你懂個屁,懶得理你。三哥,快,咱們找個地方,生孩子去!

    小龍頭道:“三哥,我有一個秘密藏身之處,我帶你們去。”

    南不倒道:“不要他的藏身之處,弄不好又是一個挖好了的陷阱,讓你往下跳。”

    柳三哥抱起南不倒,放到馬車上,關上車門,冷冷道:“多謝,咱們就此別過。”

    小龍頭見三哥去志已決,只得拱手道:“祝不倒生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三哥連看也不看他一眼,道:“謝啦。”繃著臉,跳上馬車,趕著馬兒,往鎮江方向馳去。

    小龍頭在馬車后喊道:“三哥,別忘了你的承諾!

    馬車去遠了,塵頭滾滾,三哥用七里傳聲法,緩緩傳來一句話:放心,只要我活著,一定會找到殺死你爺爺的兇手。

    秋風嗚咽,蘆葦蒼蒼,烏鴉在空中翻飛聒噪,垂涎著地上兩具保鏢的尸體,任憑小龍頭百般哄趕,也不肯離去。

    小龍頭將阿哈法師抱上馬車,無奈,也將兩具尸體抱上了馬車,好在阿哈法師卻一點兒也不在意,反說小龍頭有良心,講義氣,以后必有善報。

    小龍頭趕著馬車,回頭對車內的阿哈法師道:“見了水道眾人,就說沒找到柳三哥,免得麻煩!

    阿哈法師道:“貧僧從不打誑,小東家,不要難為貧僧了!

    小龍頭道:“那你就說,問小東家去,這總行了吧!

    “行,快快拍開我的穴道!

    “你想干嘛?”

    阿哈法師道:“找柳三哥比武呀!

    小龍頭道:“我不是說過了嘛,你倆誰打死了,我都舍不得,不行,這武咱們不比了。況且,半個時辰后,以你老的功力,自能沖開穴道!

    阿哈法師道:“你把貧僧當成啥啦,人家老婆要生孩子了,貧僧怎能趁人之危,去找他拼命呢!

    小龍頭道:“你不是說要去比武嗎,如今,怎么又說不能趁人之危呢?是我聽錯了,還是你老說錯了?”

    阿哈法師道:“貧僧會守在門口,等他老婆生下孩子后,再跟他比武,決不會去攪局!

    小龍頭道:“法師啊,你老真是個心地善良的活菩薩,不過,在這件事上,怎么就那么看不開呢?有一句話,如骨梗在喉,我老是想說,卻又不便說,你老要是不生氣的話,我就直說了,要是生氣的話,我就不說了。”

    阿哈法師道:“你說,不生氣!

    小龍頭道:“好,恕我冒昧,直言相告了:你兄弟甘愿為老賊怡親王賣命,死在柳三哥劍下,真是死得不值,死得一點兒也不光彩呀,對你老內心的痛苦,我深表同情,其實,你兄弟的死,要怪只能怪他明珠暗投,自取滅亡。你老為兄弟出面,伸張此事,實在是件有失法師身份顏面的事啊,請法師三思!

    阿哈法師無語。

    小龍頭回頭望望車內,道:“咦,法師生氣了?”

    阿哈法師道:“沒有,容貧僧再想想。”

    空中的烏鴉依舊不依不饒地跟著馬車,在空中打轉轉,江濱白茫茫的蘆葦林上,投下斑駁陸離的鴉影,呱呱的饑啼聲,如同詛咒般,聽了讓人心驚肉跳。

    ***

    晴,路上行人車馬多了起來。

    柳三哥趕著馬車沿江往東邊跑,給人造成是去鎮江方向了,跑了一陣,見身后沒有車馬跟隨,便掉轉馬頭,往西南奔跑,跑了一陣,又折返朝北,向南京方向奔去,到了中午,在南京南郊的蠶桑鎮上,在一家叫“香蘭”的客棧前勒住了馬車。

    這時,他與南不倒身上的衣服,已經焐干了。

    柳三哥在途中,已易容成一個落魄的中年商販,南不倒也易容成了商販的妻子,一個風塵仆仆的黃臉婆。

    香蘭客棧僻靜雅潔,門前陽光明媚,花木扶疏,一副祥瑞景象,柳三哥頗為滿意。

    客棧老板五十余歲光景,頭發斑白,長得圓頭圓腦,滿臉堆笑,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使柳三哥倍感親切,也許,此人能在危難時刻幫自己一把呢。

    不知自己會不會看錯人?這個錯,真錯不起,如果錯了,就得賠上南不倒與即將臨盆的孩子性命了。

    不知自己看相的本事好不好?如此面相的人,一般來說,不會是刻薄惡毒之人。

    不管看相的本事好,還是不好,三哥沒得選擇,只有賭一把了,但愿這個寶,沒有押錯,但愿,不倒母子能平安度過此劫。

    離“三天好”**的最后期限只有半天多時間了,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明天凌晨,必須趕到鎮江西郊的白狐嶺墳場,服下無毒不解毒姥姥的解藥,方能免去一死;否則,逾期不至,自己將度過臨死前極度疼痛難熬的一天,嘗盡人間抽筋剝皮般的疼痛之后,方能撒手人寰。

    無毒不解毒姥姥,真夠毒的,不過,柳三哥對她卻恨不起來,覺得,毒姥姥真可憐,毒姥姥這一生夠糟了,也許,看著別人號叫著抽搐著掙扎著死去,她的心才會好受一點。

    死,并不可怕,痛,才是最可怕的。

    柳三哥當然也怕,不過,他對怕的事,不去多想,越怕,越不想,既然它一定要來,就讓它來吧,他更相信“船到橋頭自會直”的道理,到時候,說不定,情況就變了。

    再說,痛,也就只有十二個時辰,一天再長,也會過去,過去就好了,就到了另一個世界。

    那個世界不知會怎樣?會不會也象現世那樣亂,那樣黑,那樣是非不分、渾渾噩噩。

    客棧老板身著深藍長衫,黑布褲,腳著一雙布鞋,笑模悠兒,走到柳三哥馬車跟前,拱手道:“客官,住店么?”

    柳三哥正想著心事,一愣,忙道:“是,正是!

    “幾位?”

    柳三哥跳下車座,道;“二位,在下及賤內。”

    老板問:“客官貴姓?”

    三哥道:“免貴姓曹,曹操的曹。掌柜的怎么稱呼?”

    老板道:“老朽姓林,名?,叫我‘老林’就好了!

    三哥道:“林掌柜,有清靜點的房間嗎?賤內要生孩子了,想找個清靜點的房間!

    林掌柜道:“有,后院,不過價格有點貴!

    突然,林掌柜臉色大變,驚恐萬狀,道:“生孩子?你帶著要生孩子的老婆到處跑?哦,對不起,本客棧不接要生孩子的客人,望曹客官見諒。”

    說罷,轉身就走。

    柳三哥一把抓住林掌柜的胳膊,陪笑道:“曹掌柜,價格好商量,貴一點就貴一點,錢是人賺人用的,要緊關頭,顧不得那么多了!

    林掌柜斷然道:“不是錢的問題,本客棧祖傳規矩,不接生孩子的客人!

    說罷,甩袖就走,柳三哥無奈,正要去另找客棧投宿,馬車內南不倒連哭帶叫,嘶聲道:“三哥,快,快快,喔喲喲,疼死我了,孩子就要下來了,三哥,快,快找接生婆﹍﹍”

    柳三哥大急,道:“再熬一熬,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怎么“馬上就好”?其實,他心里大亂,不知如何是好啊。

    林掌柜聽了,身子一顫,為之動容,轉身對柳三哥道:“客官,你看,都要出人命了,怎能帶著大肚子的老婆,滿世界跑啊!

    柳三哥見林掌柜面上神色松動了,趕緊上前幾步,拉著林掌柜的手,道:“掌柜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無論如何,你得救救我老婆孩子啊!

    情急的柳三哥,幾乎要下跪了,眼神里充滿了無助與企求,那種可憐巴巴的樣子,即便是鐵石心腸的漢子,見了也會動容。

    林掌柜嘆了一口氣,心軟了,扭頭四顧,時值正午,街上行人稀少,周圍一切如常,并無陌生面孔,也沒人注意他與客官這廂的交談,趕緊面色一肅,低聲道:“快進屋吧,夫人要生了,價格好說,價格好說!

    柳三哥忙打開車門,抱著南不倒,跟在小跑著的林掌柜身后,三步并作兩步,進了香蘭客棧。

    門外的車馬,自有店小二牽到馬廄去了。

    多虧了林掌柜,及時找來了接生婆,親自與夫人張羅著接生要用的干凈面巾、毯子、水盆、熱水等一應用品,才離開房間。

    南不倒躺在床上**,配合著接生婆的按壓,嘶叫著要把孩子生下來,柳三哥站在一旁,插不上手,干著急。直到嬰兒從娘肚子里出來,哇一聲啼哭,房內的緊張氣氛才一掃而光,接生婆將啼哭的嬰兒擦洗干凈了,包在毯子里,遞給柳三哥,道:“恭喜曹爺,生了個大胖小子!

    “謝謝。”

    柳三哥接過孩子的那一刻,似乎覺得,整間屋子充滿了陽光,特別溫暖光亮,洋溢著馨香芬芳的氣息,這個世界,看來,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糟,有時,也充滿了詩情畫意啊。

    南不倒滿頭大汗地躺在床上,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接生婆給南不倒擦去臉上的汗水,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南不倒柔聲道:“三哥,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柳三哥道:“哦,叫,叫‘來寶’,如何?”

    南不倒問:“是‘香蘭客棧’的‘蘭’?”

    柳三哥道:“又是又不是。”

    南不倒疑惑道:“怎么說?”

    柳三哥道:“‘蘭’,多女孩用名,不妥,而且,太露;取‘來去’的‘來’,暗指‘生在香蘭客!拢淖骷o念,寶,則是寶貝的寶,‘來寶’,討個口彩,如何?”

    南不倒燦然一笑,道:“好極,就叫‘來寶’吧。”

    柳三哥坐到床邊,低聲道:“老婆,記住,在這兒,你不能叫我三哥了,該叫老公才是,我也不能叫你不倒了,只能叫老婆了。如今,水道與**的人,在各到各處找咱們啊,一不小心,傳將出去,后果不堪設想!

    南不倒道:“啊呀,好像剛才,我叫過你一聲三哥吧,當時,林掌柜在場,不會出事吧!

    柳三哥道:“好像他沒留意,以后注意就是了,看來,他不是個壞人。”

    說到曹操,曹操就到。

    篤篤篤,有人敲門。

    柳三哥問:“誰?”

    “林?。”

    柳三哥打開門,見林福康與夫人站在門口,林?凳种信踔鴤藍布包袱,道:“恭喜恭喜,聽接生婆說,曹客官喜得貴子,母子平安,平安就好,世上沒有比平安再好的事了,對么?”

    柳三哥道:“是!

    林掌柜將包袱遞給柳三哥,道:“藍布包袱里是一些嬰兒衣褲與用品,請曹客官笑納!

    柳三哥深深一揖,道:“多謝林掌柜夫婦百般操勞,此恩此德,在下沒齒不忘!

    接著,又問:“多少銀兩?”

    林?档溃骸安皇倾y子的事,咱們都是明白人,就不用繞彎子了!

    柳三哥抱著包袱,愣住了。

    林福康笑道:“夫人坐月子的事,就由拙荊操持吧,她是過來人。”說著,他向老板娘丟個眼色,老板娘沖柳三哥一笑,從三哥手中取下包袱,管自進了屋。

    林福康直視著三哥的雙眼,道:“茲事重大,請曹客官借一步說話。”

    也不等三哥作答,拉著三哥就走,來到后門旁的一間小屋,打開房門,將三哥摁坐在椅子上,返身關上門窗,拉上窗簾,點上蠟燭,與三哥隔桌相對而坐。

    沉聲道:“你是柳三哥?”

    柳三哥面色淡然,道:“是。”

    “生孩子的是南不倒?”

    “沒錯!

    林掌柜道:“聽說你跑了已有兩三天了,該遠走高飛才是啊,怎么越跑離南京越近了?”

    “掌柜的,你聽說過‘燈下黑’的道理嗎?”

    林掌柜作色道:“我只知道燈下險,不知道燈下黑,而且,雖黑太險!不是個萬全之策。”

    柳三哥道:“在下要查明真相,不想一走了之,在哪里跌倒,就要從哪里爬起來。”

    林掌柜道:“查明真相?談何容易!”

    柳三哥道:“我不能看著把兄老龍頭,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你還在為他難受?省省吧,想想自己吧,命懸一線,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

    柳三哥道:“老龍頭是我把兄,死得冤,我心如刀剜!

    林掌柜道:“他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柳三哥驚道:“林掌柜,你與他有過節?”

    “是。”

    柳三哥奇道:“老龍頭向以仁愛之心待人,江湖上口碑不錯啊!

    林掌柜道:“好像是,可他,對我卻實在有點兒刻薄!

    柳三哥道:“那你為啥救我?”

    “他是他,你是你,賬,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地算呀!

    柳三哥問:“他死了,你高興吧?”

    林掌柜笑道:“不多,有一點兒,自己也覺得不厚道,是不是,我有點兒幸災樂禍了?”

    柳三哥道:“哎,世上的恩怨情仇,有時,真說不清啊。你跟老龍頭是什么關系?”

    林掌柜道:“老鄉,發小,赤卵兄弟。”

    “啊,我怎么沒聽說過?”

    林掌柜道:“你沒聽說過的事,多著呢。想不想聽聽?”

    柳三哥道:“想,真想,不過,我事兒太多,暫時沒功夫聽!

    林掌柜笑道:“是啊,反正今后有的是時間,老龍頭的死,小老兒多少知道一點,咱爺兒倆,容待日后再敘。至于,你要為老龍頭干什么,我管不著,你既呆在我的客棧,就得聽我的!

    柳三哥道:“當然!

    林掌柜道:“你知不知道,水道的保鏢、趟子手,在滿世界找你呢?”

    “知道!

    林掌柜道:“三十六條水道的總瓢把子,劈波斬浪龍長江放出話來:若有人舉報柳三哥與南不倒的下落,賞銀五十萬兩!

    “啊?”

    林掌柜又道:“江寧府的知府與龍長江交情甚厚,如今也將通緝殺人犯柳三哥的告示,貼得滿街都是,捕頭、衙役、線人在四處搜捕你與南不倒,并放出話來,窩藏兇犯者與兇犯同罪。”

    柳三哥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啊,官府也來趟混水了。”

    林掌柜道:“更有甚者,**上的人,調動道上所有的街頭混混、包打聽,賭棍、**、老煙鬼,私鹽販子,在各到各處找你呢,并放下狠話來,舉報者賞銀十萬兩,窩藏者,格殺勿論,滅門。聽說,**的幕后是陰山一窩狼。我想不通的是,龍長江與老妖狼,怎么會配合得如此默契?難道龍長江與老妖狼已竄通一氣,狼狽為奸了?”

    柳三哥擰緊眉頭,道:“不像,龍長江不是這種人。”

    林掌柜道:“唉,三哥,你別把龍家的人想得太好了。”

    柳三哥道:“是,在下自會小心。只是非常后悔,真不該將林掌柜拖下水啊。”

    林掌柜笑道:“已經下水了,說這個晚啦,小老兒既干了,就豁出去了。連自己都想不通呢,一個掉下一片樹葉,怕砸破頭的人,怎么會干出這種潑天大膽,不要性命的活兒來!

    柳三哥動情道:“恩公之德,柳門世代銘記!

    林掌柜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沒有金剛鉆,不攬磁器活。小老兒沒別的本事,小心謹慎,夾著尾巴做人的道理還是懂的,只要你不出后院一步,就能確保你一家,平平安安的度過一兩個月!

    柳三哥道:“啊,不出后院一步?”

    林掌柜道:“是啊,不能出后院,最好,連產房也別出來。后院墻高,與市井隔絕,客棧的幾個伙計,全是小老兒的親戚老鄉,勤謹嘴緊,十分可靠,有小老兒夫婦鼎力護持,可確保你一家平安無事,也可確保小老兒家人平安無事。我一個小老百姓,折騰不起啊!

    柳三哥面有難色,道:“這,這……”

    林掌柜道:“怎么?小老兒說得不對么?請大俠明示!

    柳三哥道:“不行,林掌柜,在下得出去!

    頓時,林掌柜驚慌失措,面色慘白,道:“啊?出去?你要出去!”

    柳三哥走到窗前,撩開窗簾一角,見已是黃昏時分,他坐回到椅子上,對林掌柜道:“天快黑了,等天黑凈了,我就走!

    林掌柜呆了一呆,黯然長嘆,后悔當初真不該攬下這個活計,如今,看來連自己家人的性命,都已難保。

    柳三哥道:“在下有要事在身,不得不走,不過,恩公放心,絕不會連累恩公家人!

    林掌柜道:“你老婆剛生下孩子,就要走,這也太說不過去啦!

    柳三哥嘆道:“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在下不得不走!

    柳三哥無奈,便將與無毒不解毒姥姥三天之約的事,告訴了林掌柜。并道:“等一會兒,我去跟南不倒道別,告訴他,要去鎮江,為朋友辦一件急事,大約兩三天后就回來?磥,兩三天,我是回不來了,要是我一個月后沒回來,請恩公務必在她滿月后,將實情告訴她。并要她盡快帶著兒子來寶,回南海去,以后再也不要重返中原了,江湖險惡,人心難測啊。不管我死在誰的手里,不管我是怎么死的,一定告訴她,不要復仇,也不要兒子復仇,我的最大心愿是:將我忘了,但愿她與兒子永遠平安喜樂,再也見不到刀兵械斗,鮮血飛濺。”

    說到此處,撲嗵一聲,柳三哥跪下,咚咚咚,向林掌柜磕了三個響頭,泣道:“不倒母子的安危,全仗恩公照應了。”

    林掌柜手忙腳亂,將柳三哥扶起,口中道:“柳大俠,使不得,使不得,折煞我也!

    2015/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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