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池郊外的高林中,颯爽的秋風(fēng)猛烈地?fù)u晃著林中的枯木,黃葉紛紛灑灑地在空中旋舞,干燥的塵灰撲面而至。大自然的喧囂聲,蓋過了他倆的說話聲。
黑影人放飛信鴿,一展手中那張卷起的新紙。他的目光停住于上,三列并作一列,很快便將紙上內(nèi)容覽完。
楚紹龍炯目斂眉,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黑影人的表情。待黑影人將信紙捏碎成粉,他才輕聲問道:“師父,紫君來信說什么?”
黑影人也皺起了眉,道:“金戈快回泉池了。”
楚紹龍疑惑地問道:“金戈這么快就回來了?紫君不是說要再拖他幾天嗎?”
黑影人極不高興,道:“拖不拖都沒有意義了,最重要的是溥侵已經(jīng)行動了。”
楚紹龍濃眉緊鎖,道:“對,溥侵命十二小鬼就在今晚行動。”
黑影人冷笑一聲道:“溥侵倒是挺耐不住的。不過這也難怪,換做是我,或許比他更急。現(xiàn)在,我和他手中仙葩草的數(shù)量對等,關(guān)鍵就在于誰先找到仙葩草了。”
楚紹龍不禁問道:“師父,您不是懷疑當(dāng)年的金胤將仙葩草封印在了他兒子金戈的身體里嗎?在漓心閣的時候,您和他獨處了那么久,難道沒有找到嗎?”
黑影人搖搖頭,神色凝重,“仙葩草根本就不在金戈體內(nèi)。而且,我在泉池的這些天,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它存在的跡象。”
“那仙葩草還有可能在哪?”楚紹龍顯得很焦急。
黑影人的臉怪異地抽搐了一下,他道:“這就得問史乘桴了。”
黑影人的表情異常冷漠,想想也知道他對史乘桴定是十分不滿。不過這也讓楚紹龍覺得奇怪。黑影人的語氣帶著殺意,而史乘桴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楚紹龍困惑不解,卻不敢向他問個明白,便道:“師父,溥侵說要在今晚滅了泉池,我們該怎么辦?”
黑影人怪異地撇了撇嘴,道:“由著他。不過不能讓他們傷害到史如歌。”
楚紹龍眉目緊斂,惑然不解道:“師父為何要格外地護她?”
黑影人背手行走了幾步,忽而又停下來道:“我想留著她,對付一個人。”
楚紹龍一展眉頭,立刻心領(lǐng)神會,道:“師父要對付的可是……易濁風(fēng)?”
黑影人點了點頭。
楚紹龍嘆了嘆,道:“想對付易濁風(fēng)的人可真不少。除開我們還有四大門派,然后溥天驕和駱姝簾。”
聽楚紹龍這么一提,黑影人的瞳孔驟然一亮,訝道:“溥天驕也要對付易濁風(fēng)?”
楚紹龍回答道:“是,師父,溥天驕和易濁風(fēng)因為易玄衣的死而矛盾升級。”
黑影人撇了撇嘴,忍不住問:“易玄衣到底是怎么死的?”
楚紹龍搖搖頭,良久后卻又說道:“師父,最近天一有流言說易濁風(fēng)是溥侵的私生子。弟子不知這是真是假,但是還有個很怪的現(xiàn)象,易玄衣死后,溥侵竟破例讓易濁風(fēng)安然無恙地退出了天一教。”
“真有此事?”黑影人怔了怔,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錯,這件事還差點激化了溥侵父子的矛盾!”
黑影人的嘴邊滑過一絲詭異的笑容。他突然聯(lián)想到了二十二年前發(fā)生在落日鎮(zhèn)的事———他命易玄衣抱走了顧柳煙產(chǎn)下的嬰兒。
如今,他明白了,當(dāng)年他千萬遍地叮囑她要殺了顧柳煙的孩子。現(xiàn)在看來,她根本就沒有下手。
易濁風(fēng)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他寧死也不與他們合作。但是,他又夾在史如歌和溥侵之間左右為難。
黑影人在心底嘆了口氣:以前他千方百計地撮合易濁風(fēng)和史如歌在一起,最終的目的也就是為了拉攏易濁風(fēng)。可是世事難料,誰也沒有想到易濁風(fēng)的親生父親竟是溥侵!事到如今,他該怎么辦才好?這個易濁風(fēng),到底是該殺還是不該殺?如果殺,史如歌會怎樣?如果不殺,便又多了一絲顧慮。怎辦?
不行,史如歌絕不能和仇人的兒子生活在一起。黑影人暗自握拳,又對楚紹龍說道:“你去查查金戈和到哪了。想辦法拖住他們,別讓他們回泉池。”
楚紹龍怔在原地,不解地問道:“師父,那我們原定的計劃……”
黑影人斂了斂眉,慢慢地吐出幾個字來:“照常實施。”
“是,師父。”楚紹龍沉沉一應(yīng),輕一躍身后便消失在了此樹林中。
黑影人怔在原地。心里依然十分地不是滋味。突然,他想再會易濁風(fēng)一次。
拿著洛姨偷來的解藥,易濁風(fēng)踏著溫和的月色,疾行于楓林之中。此季,正是深秋,漫天的紅葉染映得他深藍(lán)色的長發(fā)看去更加的詭譎。
越過這片楓林,易濁風(fēng)便跨進了泉池界。也就在這時,他急遽飛動的身形突然靜止。
他的腳步定格在原地,他周遭空氣中紛飛的楓葉也倏然落下,一切動景忽而靜如止水。
好濃烈的殺氣!他似乎看到了,前方的空氣中,多股氣流急劇融合,正向著這邊逼近!
他們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快!在這之前,他似乎從未見過如此純粹的殺意。他們升騰而上,無可抑制。
易濁風(fēng)忍不住撥出了承影劍,又引動了體內(nèi)的浩淼真氣。蒼茫月色下,他踏空而起,朝著距離他不足一丈遠(yuǎn)的這道氣流劈去!
兩股殺氣交匯,地上的楓葉被殺氣所激,紛飛亂舞。在月光的映襯下,帶著一種觸目驚心的凄艷。
倉促間,他卻發(fā)現(xiàn)這道強勁的殺氣竟又漸行漸遠(yuǎn)。但是,它絕不是受他功力所迫。而是因為,它不是針對他而來。
他們要去哪?難道是泉池?易濁風(fēng)不由得擔(dān)憂起來。
不行,他不能讓他們靠近泉池。
頓時,恍如海浪般的藍(lán)色漣漪環(huán)繞在他的四周,他置身于這道海浪之中,以閃電般的速度向它追去。
它行駛得特別詭異和隱秘,卻又不刻意地避開他。
有時他根本無法料知他們的具體位置,卻又能清晰次感覺到它的存在。像在與他捉迷藏一番,它的氣息時濃時淡、距離他時近時遠(yuǎn)。
直至泉池山莊郊外的高林中,這股殺氣才消匿得無影無蹤。
對方想干什么?莫非是調(diào)虎離山之計?易濁風(fēng)的腦中有諸般疑問,怔了一怔后又猛然驚醒。他健步如飛,急往莊內(nèi)趕!
還未進莊門,他已發(fā)覺不大對勁。平時日夜有人守護的山莊大門,此時卻不見個人影。而且天已拂曉,往常的這個時候,莊仆們都已起床,但今天卻安靜無比。
隨著晨風(fēng)吹來,還隱隱有股血腥味。
易濁風(fēng)怔在原地,忐忑不安地推開了莊門。
卻見的門前坪地上零零散散地斜躺著男男女女二十多人。他們身體僵硬,成了尸體。濃烈的血腥之氣,撲入他的鼻孔。
“史如歌……史如歌……”易濁風(fēng)失措地在偌大莊府里竄,幾乎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卻沒有見到史如歌。
是誰做的?是誰殺了泉池派這么多人?
易濁風(fēng)捏緊了手中的承影劍。
而他命洛姨從溥天驕藥房偷得的那瓶藥丸,也小心翼翼地被包攬在他的手心。
“史如歌,史如歌……”他又重復(fù)地叫喚了幾聲,可這四周依然無比沉寂。
易濁風(fēng)的心澀澀地痛。解藥回來了,可史如歌人啦?
他孤傲的身影孑立在史如歌的閨房前。一會后,又有一股無比強勁的氣力沖進了周遭的空氣中。
易濁風(fēng)警惕性地快速地回過頭,見到的卻是氣勢壓人、一臉漠然的黑影人。
黑影人背手在他的周圍踱步,游弋的目光釋放著仇恨的火苗,他冷笑著對易濁風(fēng)說道:“真沒想到,溥侵竟會放你自由。”
易濁風(fēng)的眼中也帶著濃濃的殺意,不等黑影人停下腳步,他的承影劍已然抵在了他的胸口!他忿忿地問:“史如歌在哪?”
黑影人還是那副無視一切的表情,冷冷地回應(yīng)他道:“你沒資格問我她在哪。一時辰之前十二小鬼襲擊了這里,若不是我及時趕到,整個泉池山莊就已經(jīng)毀了。”
易濁風(fēng)的瞳目驟然一縮,他回想著進來時見到的那尸橫遍野的場景,不禁心底發(fā)束,便問道:“他們來這里干什么?仙葩草不是已經(jīng)到了溥侵的手中嗎?”
黑影人的唇角怪異地抽動著,看了易濁風(fēng)一會他才反問道:“他們來干什么你會不知道?”
“我怎么會知道?我已經(jīng)被逐出天一了。”黑影人的神情令易濁風(fēng)覺得可笑,他不禁辯解道。
黑影人譏笑一聲,又捏了捏拳,道:“好一句被逐出天一了!既然如此,那你回去,給我殺了溥侵!”說完,他便認(rèn)真地注視著易濁風(fēng)的表情。
易濁風(fēng)神色猶疑,怔了片刻后才道:“我不想介入溥齊兩家的恩怨中,史如歌也不想。所以,我會帶著她離開這是非之地。”
黑影人冷哼一聲,問:“離開?有那么容易嗎?她的父母會同意嗎?”
易濁風(fēng)的臉上滑過一絲蔑視的笑意,道:“如果史莊主在世,他是不會反對的。”
黑影人的唇角彎曲得就像月牙的形狀,道:“這個還得史如歌的親生父親才能作主。”
易濁風(fēng)驚疑地望著他,想說的話嗆在了咽喉。緩了好久,他才問出口道:“你這話什么意思?難不成史乘桴并非史如歌的親生父親?”
黑影人漫不經(jīng)心地?fù)荛_了眼前那藍(lán)光散溢的承影劍,大跨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道:“當(dāng)然。我才是史如歌的親生父親。”
易濁風(fēng)訕訕一笑,騰騰殺氣從他眼中噴射而出,他道:“你可真是無恥,什么謊言都能編造出來,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黑影人目光凜冽地回視他,道:“我就是黑影人,當(dāng)年我身負(fù)重傷需要閉關(guān)練功,所以我將自己的女兒交由史乘桴夫婦撫養(yǎng)。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史如歌就是我的親生女兒。”
易濁風(fēng)的語氣更加冷淡,道:“好,我就認(rèn)你是黑影人。請問溥齊兩家的恩怨與你何干?你夾在中間做什么勾當(dāng)?”
黑影人冷笑一聲道:“溥侵違逆了我?guī)煾割櫊牡倪z命,自己做了舞教主。做了舞教主后還總是一意孤行,我只是替師父行道而已。”
“行道?這只是你的借口吧?”易濁風(fēng)冷笑著搖了搖頭。
黑影人從他的身上收回目光,冷冷地說道:“只要你替我辦好一件事,我便同意讓你帶著史如歌遠(yuǎn)走高飛。否則,她絕不能夠和溥侵的兒子生活在一起。”
“你……胡說八道什么!”易濁風(fēng)眼中的怒火強烈得能夠燃滅一切。
黑影人仰望蒼穹,大義凜然道:“我只要你做一件事,對你來說也沒有難處。”
易濁風(fēng)搖搖頭,不解地問道:“你到底想怎么樣?你既是史如歌的親生父親,為什么不讓她過幸福無憂的日子,而要她卷入江湖恩怨中?”
黑影人稍瞪了他一眼,卻又輕輕地嘆了口氣,道:“我的女兒,愛上了一個她不該愛的人。”
易濁風(fēng)回以忿怒的目光,道:“要殺溥侵的人應(yīng)該是金胤和金戈。你為什么介入我并不清楚,但是,我查得出來。”
黑影人的面容緊蹦,諷刺道:“那你去查吧。查不出來就回天一去找你老爹幫忙。”
易濁風(fēng)的雙眼淺淺地瞇起,強勁的內(nèi)力已經(jīng)凝聚在了手心。他道:“先告訴我,史如歌在哪?”
他身形淡定,不慌不亂道:“我女兒的事不用你操心。至于她的眼盲,我也能夠治好。現(xiàn)在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和她斷絕關(guān)系。”
易濁風(fēng)冷冷地笑了笑,道:“史如歌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是我該說她的事不用你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假父親操心才對。”
黑影人的眼中殺氣重重,似在嘆息,道:“上次在瓊?cè)A居,我顧及易玄衣救了金戈,所以放了你一馬。現(xiàn)在想想當(dāng)初真不該手下留情讓你活下來。”
易濁風(fēng)撇了撇嘴,道:“我正想再見識下你的伏虎神功是真還是假!”話音一落,一道凄厲的寒芒自劍身迸出,飛射向前方的黑影人。
蒼茫間,黑影人急一閃身,他體內(nèi)強勁的功力迫使他一躍數(shù)丈與易濁風(fēng)隔開了好遠(yuǎn)的距離。
他落于院外蒼天的古樹上,并不想與易濁風(fēng)過招,回眸冷笑,道:“后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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