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出奇的好,但并不是太炎熱。
所謂秋高氣爽,這樣的天氣最適合趕路。
姜小蠻將小白栓在馬車之前,連同那兩匹不久之前剛剛在坊市間買到的良駒一起。
三馬齊頭并進,速度算不得慢。
因為從鐵衣門那里得來的三千兩金票,可謂是問解決了燃眉之急。
還有那‘臭不要臉’的姜老六也算厚道,前后總共給了他這個侄子一萬五千兩銀票。
有道是長輩賜不敢辭,當叔叔‘給’的,那就得拿上。
不拿,豈不是不給姜老六面子不是?
姜小蠻如今算是一夜暴富,至少,這次北行不會再為銀子發愁。
出了錦城,沿著那條瀾滄大江一路向北便是北地三州。
說實話,姜小蠻并不是太擅長趕馬車的。
他會騎馬,且騎術不錯,那是自小跟著爹爹在馬背上學出來的。
邊地兒郎,要是連馬都不會騎,是要被姑娘們笑話的。
他會練槍,且是那世間少有幾個將不悔天槍掌握完全的。
一槍十二式,比起那先后兩位軍候來,是年紀最小的一個。
他也會做飯,雖然過來過去也只是跟娘親學會了燉菜與煲湯,但無疑得到了忘憂郡主的真傳。
但很可惜,姜小蠻并不會趕馬車。
若是什么都會,那反而有些不通情理。
好在他學東西并不算慢,走出兩三里地,跌跌撞撞也就學會了駕駛馬車。
姬小月與蕭姑娘一路上可謂是驚心肉跳,生怕這家伙會將馬車一個不注意就趕進了道路旁那條一眼望不到岸的滔滔江水里去。
好在馬車并不是那些個廉價馬車,相反,不算那兩匹據賣馬掌柜說是擁有‘莽荒飛沙’血統的良駒。
光是這馬車,便花去了他足足三百多兩銀子。
若說貴,也并不算太貴。
比起那些世家豪族們用‘千年金絲楠’‘萬年鐵樟木’打制而成所謂的‘陸地行宮’來,這車只能算得上是簡譜,但勝在結實與舒適。
僅那兩個以百年老榆木打制而成又嵌了三百多枚柳木鉚釘用來減震的馬車輪,就值不少銀子。
這天下既然有‘九州神兵榜’,自然也會存在含括天下靈駒名駒的‘九州靈駒榜’。
如姜小蠻那頭的盧馬小白,便在榜上有名,更是能夠排的進前百。
而‘莽荒飛沙’,這種昔日莽荒草原狼騎們用烈酒來喂養的烈馬,同樣榜上有名。
不過排的要后面些,只排在第九百九十七位,卻也價值千金。
這種以烈和難馴而出名的莽荒名駒,整座嵐氏狼庭全盛時期,也不過擁有三萬余匹。
看似不少,可相對號稱八十萬狼騎的狼庭來講,卻只是太倉一粟。
固然如此,以往大夏朝與草原狼庭開戰,可沒少吃過這戰馬之虧。
就算如今大夏邊軍在八代鎮邊軍侯姜夜統帥之下氣吞了整座莽荒,純血的‘莽荒飛沙’卻也不是尋常百姓家能夠豢養的。
姜小蠻花大價錢買來的這兩匹,自然不可能是純血,甚至是連五分之一的血統都不具備。
可卻也是不可多得的良駒,耐性極好,且沒如同它們先祖一般那樣的爆裂脾性,最是適合用來拉車。
兩匹千里良駒再加上一座遠途車輦,再算上替小堂倌與蕭姑娘置辦些行頭與沿途吃食,可是足足花去了他一千八百兩銀子。
左右是有錢了,這花錢如流水般倒也并不是太心疼。
乘肥馬,衣輕裘,約莫說的就是如此。
蕭穎本是要推辭的,可在姬小月的堅持下,倒也購置了些女孩子穿的衣裳和胭脂水粉。
姜小蠻看著小堂倌那熱心腸的模樣,笑而不語。
女兒家本就愛美,出門在外尤是如此。
他哪里會猜不出姬小月的心思,跟著蕭穎一道挑選,無非是想過過心癮。
可惜,誰讓她現在非要扮男孩子呢?
最后,只能悶悶不樂嘟著嘴,給自己選了幾件最小號文士袍作罷。
為什么要選最小號的呢?
因為小短腿太大的穿不了啊!
可就算是如此,那寬敞白袍罩在身上,也顯得姬小月分外小巧玲瓏。
女孩子家本就比起男兒來要顯得纖秀,這點哪怕是服了幻形丹也不能改變多少。
早前姬小月為了趕路,身上也就穿了件當初從姜小蠻那兒順來的白袍。
姜小蠻摸著下巴,看著小堂倌那袖袍隨風飄飄蕩蕩,若有所思。
在醉香樓初見‘小岳兄弟’脫下青衣小廝裝換上白袍時,總覺得那么眼熟似曾相識呢。
敢情當初自己那件還沒來得及穿上幾回,就再也沒找見過的文士袍,是被這死丫頭給順手牽羊了去!
“唔,四平八穩,姜大俠進步蠻快!”
姬小月掀開簾子,從車廂里探出腦袋來,樂呵呵道。
說著,她索性整個人都從車廂鉆了出來,與姜小蠻一起并肩坐在車轅另一邊,將腦袋靠在車邊框上,一雙大眼睛舒服的瞇起享受陽光打在臉上暖暖的感覺。
這會兒,小堂倌終是換下了從姜小蠻那兒順來的月白長袍,身上裹著件淡黃色的文士袍。
依舊是男兒打扮,姬小月不主動說姜小蠻也就不問。
反正是服了幻形丹,尋常人根本看不出來。
這樣,也挺好……
姜小蠻輕拉韁繩,看著小堂倌那舒適模樣,笑道:“我說小岳兄弟,怎么不陪著蕭姑娘說說話,跑出來吹涼風作甚?”
姬小月睜開一只眼,瞥了一眼姜小蠻,輕哼了一聲,“蕭穎睡著了,有道是男女授受不親,孤男寡女同處一車廂多少有些不便。”
說罷,小堂倌似乎想到了什么,兩只眼猛然都睜開瞪圓了看著身旁少年,鼓著嘴道:“我可告訴你,別亂打蕭姑娘的主意!”
今天從下山后開始,姬小月就總覺著姜小蟲這臭家伙看蕭穎眼神怪怪的。
方才在城里時就是,那小眼神,總是有意無意就往人家蕭姑娘身上去湊,也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難怪被玄知秋那死丫頭說成是下流胚呢!
姜小蠻微微一怔,有些意味深長的盯著小堂倌那雙如琥珀一般的大眼睛去瞧,嘴角微翹,拉長聲調道:“怎么?小岳兄弟,還怕我和你搶蕭姑娘啊?”
姬小月一雙大眼睛瞇在一起,嘴上樂呵呵說著說對啊對啊。
她自然不知道姜小蠻如今哪有心思去想這些。
就算是有,那也得是打你這小堂倌的主意,而非那個蕭姑娘主意
直到現在他滿腦子都是早上分別時鬼虎和自己說的話。
蕭姑娘要找的獨孤翟,會是自己爹爹?
可仔細想想。
姜耀,姜耀。
耀若是拆開來,右邊可不就是個翟字。
姜小蠻低著惱道陷入沉思,越想越覺得可能。
只是,這件事,要怎么和爹爹說啊!
或者,直接傳封家書回去告訴娘親?
這些年爹娘兩人的感情那是沒得說,可別因為這個兩人再打起來……
不過以爹爹那懼內的性格,多半是要被娘親收拾慘的。
姬小月見少年低垂著腦袋不說話,以為他是做賊心虛,不由輕哼一聲撇過頭去。
姜小蠻似乎想起什么,抬頭看著姬小月道:“那個,小岳兄弟,你和蕭姑娘熟,她可曾跟你說起過她娘親與那獨孤翟之間的故事?”
小堂倌丟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過來,撇著嘴道:“沒有,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告訴你!”
女兒家的心思哪里是那么容易猜到的,姜小蠻自然不知道這會兒,小堂倌心里面藏著的醋瓶子已然被打翻了,呵呵一笑也不在意,伸出手就去揉姬小月腦袋:“調皮!”
小姑娘張口就要咬,姜小蠻手往后一縮便躲了過去。
少年啞然道:“我說你屬小狗的啊!”
“我不是小狗,別亂摸我頭!”
姬小月咬牙,恨恨道:“不然,會長不高的。”
也不知是有意無意,姜小蠻就拿眼睛去瞟那雙搭在車轅上的腿,勻稱倒真的是勻稱。
就是,實在太短了些啊!
見姜小蠻動作和神情,姬小月哪里猜不到這家伙多半又是在心里腹誹自己是小短腿了,抬腳就要踹。
卻被那憊懶少年嘿嘿一笑,抬手就捏住了小腿。
小姑娘臉霎時就紅了,蹬了蹬見掙脫不開,惱道:“你……放開!”
姜小蠻裝作無辜的樣子摸摸頭,疑惑道:“我說小岳兄弟,你臉紅什么,咱們都是‘大男人’家的,這沒什么吧?”
當說到大男人時,他還特地加了重音。
小堂倌不樂意了,輕啐了一口道:“你還知道是大男人,兩個大男人這般拉拉扯扯像什么樣子,姜!小!蠻!你到底放不放開。”
“不放,不放,就是不放!”
姜小蠻樂呵呵晃了晃腦袋嘿嘿直笑,手上力道不覺稍微加重了一分,但也不敢太過用力,生怕真的弄疼這個敢在自己面前玩女扮男裝的小飛賊。
“呸!下流!無恥!無賴!臭不要臉!”
姬小月這會兒臉紅的跟個熟透了的紅柿子一樣,只覺著被姜小蠻抓著的那只腳麻麻癢癢的,這讓小姑娘羞惱不已。
另一只沒有被抓著的腿,又忍不住踹了過來。
可是,依舊是夠不著啊!
還不等縮回去,卻又被姜小蠻的另一只手給捉住。
“你們……你們在干什么?”
蕭穎將腦袋從車廂內探出來,瞪大了眼睛,小嘴輕張。
“唔,蕭姑娘你睡醒了啊。”姜小蠻連忙松開小堂倌的腳,嘿嘿直笑,看了一眼撇過頭羞紅臉的小堂倌,摸摸腦袋說道:“沒干什么,小岳兄弟腿抽筋,我幫他揉揉。”
說完,還打蛇上棍的舔著臉伸手又去抓姬小月縮在一起的兩只腳,嘴角翹起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小岳兄弟,我這門揉筋術乃是我們姜氏一族祖傳的,來來來,我再幫你揉揉!”
姬小月輕哼一聲,伸手摸了摸發燙的臉頰,置若罔聞。
蕭穎看著兩人若有所思,點點頭輕笑一聲,道:“姜公子倒還真是個不錯的朋友呢!”
“呸!”
姬小月輕啐一口,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盯著蕭姑娘,直盯得蕭穎不好意思低垂下頭。
小堂倌平復了下方才不禁變得紊亂起來的心跳,然后認真道:“蕭姑娘,姜大俠他確實是個不錯的朋友。但是對于女孩子來講就不得不提防了,在南域有個順口溜你可得記好了,防火防盜防姜小蠻!”
姜小蠻無語,以手扶頭。
這順口溜,是你這小飛賊現編的吧。
關鍵是,姓蕭的姑娘竟然還真的認認真真點了點頭。
“嗯,我記住了,”
蕭穎看了一眼這會兒興許是因為心虛開始專注趕著馬車向前的少年,又看了一眼沖著自己做鬼臉的‘姬公子’。
姓蕭的姑娘腦袋靠在車廂門上,淺笑盈盈。
她忽然就想起很多年前,那個后來再沒出現過在山里的小藥童。
時常進山的小藥童是她幼年時候唯一的玩伴。
所以,當那個跟她說未來有朝一日一定會成為這天下最為出色藥師的小藥童,再沒進山來找她玩時,她難過了許久。
那時,娘親拉著自己的小手,跟她說:“穎兒,不要急著出山,你日后一定會有許多朋友!”
嗯,很多朋友!
這樣在路上的感覺,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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