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小月坐久了馬車靜極思動。
于是,的盧馬小白就順利被她從姜小蠻那里搶了過來。
而姜小蠻,只能退而其次的暫時‘借用’了姚啟的坐騎。
畢竟對于一個被塞在麻袋里的人來說,是不需要騎馬的。
姚啟的坐騎是一頭‘白玉夜獅子’,位列《九州靈駒榜》第一百七十四位。
雖不及的盧,卻也頗具靈性。
小灰灰牽引著馬車跟在兩人身后。
讓人驚異的是,那兩匹‘莽荒飛沙’似乎非常怕這頭毛色灰白相間的小毛驢,比起與小白一同拉車時還要賣力。
蕭姑娘靠在車轅上,幾乎不用她特意去牽引韁繩,馬車在小灰灰的牽引下四平八穩前行。
被塞進麻袋的姚啟自然不會在馬車里,而是被掛在車轅之下的車軸上。
好在此時這個在中域身份地位皆是不凡的姚公子,因為被姜小蠻喂了遠超于常人數倍迷藥的緣故一路昏睡,哪怕是到了北涼城想來一時半會兒都不會醒來。
不然,一路上的磕磕絆絆還真是一種煎熬。
如今姜小蠻的武道修為離那先天只差是臨門一腳。
偏偏就是這臨門一腳卻有如登天。
如果一時間沒有大機緣,少說也得要半年到一年積攢才能跨過這道門檻。
才入這座江湖,不到兩月時間,便已然有了后天巔峰的修為,遠超于尋常同齡人太多。
可若說是天才,卻也遠遠不及。
姜小蠻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會是天才。
如果真是,那怎么當初練槍時,三年多的時間,才學了不過三式槍決。
要知道十一叔可是說過,當初他如自己一般的年紀時,已然從那位同樣是大夏邊軍出身的老祖宗調教下,將不悔天槍練到了第七式。
與十一叔比起來,姜小蠻的進度不可謂不慢。
雖說后來在樊城時頓悟,不悔天槍十二式一夜盡出。
可那也是因為十年如一日厚積薄發的積累之果。
對于一個十七歲都尚未覺醒體內血脈的人來說,是遠遠和天才兩個字掛不上鉤的。
姬小月騎術不錯,仰躺在小白背上翹著二郎腿,見身旁少年一直不說話,不由樂呵呵問道:“姜小蟲,你在想什么呢?”
“我說你悠著點,也不怕摔下來。”姜小蠻收回思緒,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姑娘,笑道:“沒在想什么,只是忽然覺著這座江湖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樣。”
姬小月歪著頭,認同地點了點頭,笑道:“和我想的也不一樣呢!姜小蟲,你想象中的江湖是怎么樣子的?”
摸著下巴沉思半響,姜小蠻呵呵笑道:“沒從家里出來以前,我總覺得,江湖么,可不就得是一人一馬瀟灑走天涯,喝最烈的酒,殺該殺之人,管不平之事,最好能結識幾個以命相交的兄弟,不用多一兩個足矣,爹爹說過兄弟不在多,而在于真。當然,要是再有那么幾個紅顏知己伴在左右,素手研磨紅袖添香,那無疑就更好了。”
姬小月其他的沒聽清,最后那句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細長的柳眉微微一挑,銀牙輕咬著問道:“姜大俠,不知你想要有幾個紅顏知己呢?”
“這個嘛,自然是越多越好了,多多益善嘛!”姜小蠻呵呵一笑,認真想了想,然后道:“十八九個那是有些夸張,這一趟出來,怎么也得結識今世《九州胭脂榜》上排名前十的姑娘,才能夠算不枉此行。”
小姑娘撇撇嘴,委屈道:“你可真夠貪心的,你這么能耐怎么不上天呢!”
她忽然就覺著玄知秋那個死丫頭一點也沒有說錯,姜小蟲這家伙就是一個下流胚!問
“上天?那得要先成仙才行!”姜小蠻沒多想,看著姬小月然后認真道:“那太遙遠了,這世上能夠武碎虛空飛升為仙的人太少了,咱們得先看眼前去追求那些能追求到的才是,這做人啊可不能太貪心!”
“不過……”稍微頓了頓,姜小蠻嘿嘿笑了起來,一臉向往道:“若是哪一天我也能來個武碎虛空飛升仙界了,肯定是要去看看九天之上仙子姐姐們都是什么模樣的!”
“你沒救啦你!”姬小月氣呼呼地瞪著姜小蟲,嗔道:“還姜大俠呢,整日光想著姑娘,姜小蟲你若是以后正在江湖上揚名了,肯定也是變成采花大盜而出名!”
“喂!姬小月,你這死丫頭!”姜小蠻剛想要去反駁,可當他轉過腦袋,見小姑娘睜著大眼睛怒視自己,不由撓撓頭,語氣也跟著弱了幾分:“我哪里像是采花大盜了?!”
姬小月氣呼呼道:“呸!你見過有哪個大俠整日把姑娘掛在嘴邊的,還說不是采花大盜!”
靠在車轅上的蕭姑娘,津津有味看著兩人斗嘴,不由掩嘴噗嗤一笑。
誰家的醋壇子打翻了?
這空氣中怎么飄著股酸酸的味道呢。
見姬小月莫名就生氣起來,姜小蠻聲音也小了幾分,無辜道:“可是,明明是你問我想象的江湖是什么樣子的嘛!”
“你想象中的江湖就只有姑娘,還敢說自己不是采花賊?”姬小月翻起身,雙手叉著腰,鼓著腮幫子,瞪著少年問道:“好!那你說,真實的江湖在你眼中又是什么樣子!”
姬小月臉本就有些圓圓的,這會兒鼓著嘴的模樣,像極了一只塞滿食物的小倉鼠,不禁讓姜小蠻向前俯過身子抬手去掐姬小月的臉蛋。
小姑娘躲閃不及讓身旁少年得逞,瞪著眼一字一頓認真道:“姜!小!蟲!我要真的生氣了!”
姜小蠻也不怕,縮回雙手舉在頭頂看著姬小月無奈道:“好了,好了,我錯了,姬女俠你就原諒我吧!”
姬小月怎么可能真的會生氣,吃醋還差不多。
滿意的點點頭,揚了揚小下巴,然后看著少年問道:“快說,如今在你眼中的江湖又是什么樣子?”
沒來由的嘆了口氣,姜小蠻低垂著腦袋,輕聲道:“怎么說呢,總之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但真要讓我形容,卻又形容不出哪里不一樣,非要形容的話,那就是從不后悔吧。”
百種人百樣江湖,仗劍走天涯是江湖,倚樓聽風雨也是江湖,沖冠一怒為紅顏是江湖,獨行千里一路懲惡揚善同樣是江湖。
這江湖,有人說它人心險惡,一入江湖深似海,是那泥沼,再想要抽身那就難了。也有人言它是英雄冢,少年人黑發仗劍入江湖,數十年如一日,浮浮沉沉有恩怨廝殺,也會有良辰美景,風化雪月。運氣好的,全然而退時身邊難免少不了紅顏知己。可若是運氣不好,要么生死江湖埋骨他鄉,要么待白發而歸時,孑然一身,如那落入江河湖泊中的小石子一般,最后沉入水底,沒有誰會記得。
說書人能夠舌燦蓮花,有那講不盡的江湖故事,讓聽的人無不向往。
江湖處處有傳說。
有那白日飛升的傳奇,有青衫屠魔的劍俠,也會有無名小卒身死江湖傳奇的悲涼。
可若是真正身在這座江湖的人,卻只會是冷暖自知。
姜小蠻不過才入江湖,自然道不清什么才是江湖。
可說起來,又有誰當真就離得了江湖這兩個字。
若非江湖,自己又怎么會認識姬小月這死丫頭,
說來說去,可不就是只有無悔這兩個字。
江湖路,不論現在亦或者是未來。
有她在身邊,那就很好。
看著這會兒騎在馬上似懂非懂的小姑娘,姜小蠻嘴角微微上翹,又抬手想要去揉姬小月腦袋,卻被她偏頭躲了過去。
姬小月等著他,氣呼呼道:“姜小蟲,你難道忘了我有三大忌諱嘛!”
學小姑娘雙手叉腰,少年模仿她的語氣惟妙惟肖:“第一,我最恨別人揉我腦袋!第二,我最恨別人掐我臉!還有第三!我最恨有人說我腿短!”
姜小蠻說著不由樂了起來,輕咳一聲,盯著小姑娘兩腿感嘆道:“這腿,是真短吶!”
……
……
月光如水,水如天。
百萬里莽荒草原,一十九騎在月夜下飛馳。
“唳!”
一只神駿雪雕自云中飛落而下,落在那當先一人肩膀之上。
姜夜輕揚手中韁繩,讓坐下那匹如今《九州靈駒榜》上排名第一的‘黑魘’兩只前蹄高高揚起,然后霎時停在了半空中。
身后十八騎逐一停了下來,一騎銜著一騎。
兩人多高的馬背上,各自坐著一個身著銀甲背負鐵槍的騎士,臉上帶著面甲,只露出兩只如鷹一般銳利的眸子。
十八騎,十八人,立于那身披銀色大氅的男人身后,身子皆是挺得筆直。
哪怕是沉默如寂,也依舊有著一股子銳不可當的氣勢,就如同那出了鞘的利劍一般。
借著月光遠遠望去,就如同一只墨色的長龍一般。
姜夜取下綁在鷹爪上的竹筒,然后伸手輕輕拍了拍雪鷹脖頸處泛著金屬光澤的翎毛。
雪鷹頗具靈性,親昵地拿腦袋去摩挲姜夜肩膀,嘴里發出咕咕的聲音。
天空有很淡很淡的云飄過。
姜夜自那竹筒中取出一張不過巴掌大的紙片。
月光下,隱約可以瞧見紙上寫著不過寥寥一句話,“屠十萬虞軍,克中域邊城十三座,靜等將軍審閱。”
落款只有一個字,‘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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