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仙?”
屋內(nèi),玄蒼瞳孔微微一縮,面色一變。
兩腳離地三寸,衣袍鼓蕩向后掠去。
白玉酒壺懸于姜小蠻頭頂上方,如同活物一般。
酒香蔓延而出,濃郁至極。
壺中,有擎天煞氣破壺而出。
煞氣有如實質,于半空之中凝結,化作一柄七彩飛刀徑直射向玄蒼面門。
不得不說,玄蒼著實不凡。
那七彩飛刀所蘊煞氣之磅礴,九州罕見。
這第一擊,卻硬生生被他抗了過去。
斬仙飛刀穿膛而過,在玄蒼胸前赫然留下一個前后通透的血口。
只是這血卻異于常人,竟是淡淡銀色。
尸王之身能得三千年不朽不腐,堪比金石,鮮少有兵刃能傷。
銀色的血液灑落地面,竟是能將鐵木鋪制而成的地板腐蝕,發(fā)出一陣‘滋滋’之聲,非外刺耳。
只聽得一聲悶哼,玄蒼單膝跪倒在地,力所不逮。
他抬起頭,神色出奇的平靜,注視著那倚墻而靠的少年,眼中有掩飾不住的詫異,沉聲問道:“斬仙壺歷來為獵仙山主執(zhí)掌,今日,怎會出現(xiàn)在你手中?”
姜小蠻雙指掐訣,呵呵一笑,聳了聳肩輕聲道:“自然是有人送與我的,而且,贈與我這寶貝的那位前輩說,這斬仙壺能助我今后消災擋劫,今日看來果然如此。”
可惜,那名作斬仙的白玉酒壺,在發(fā)出這凜冽一擊后,便似強弩之末一般,自半空之上跌落而下。
那柄煞氣凜然的七彩飛刀,自然也是消散于無形。
玄蒼看著少年若有所思,忽然就哈哈狂笑起來,連連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姜小蠻不禁皺眉,也不敢靠近這黑心腸要抽自己魂魄的老家伙,立身原地一只手攀附在腰間誅仙劍柄之上,輕聲喝道:“喂,老不死的,你笑什么?”
也無怪乎姜小蠻會這般不留絲毫情面,畢竟是這老混蛋要抽自己魂魄在先,怎么可能會有好臉色?
“咳咳咳……”玄蒼收回笑,艱難的抬了抬手,似乎想要說什么,可剛一開口便是止不住咳嗽起來。
銀白色的血液順著嘴角徐徐滴落,他也絲毫不去在意,胡亂拿袖袍抹了一把,頓了許久終是止住了咳嗽。
“初見時,便覺得你這小家伙有些不凡。可沒有想到,竟然是那今世身負九州白蟒異相之人!”玄蒼眼神多少有些黯淡,聲音也很輕,似是自語一般:“自先世白蛇被那三代赤霄劍主誤斬之后,這九州,已然等了快要五千年了……”
姜小蠻覺得自己愈發(fā)聽不懂了。
這老家伙,究竟是在說些什么。
九州白蛇?
之前也曾聽那棋魔前輩說起過。
當時便十分在意。
可偏偏,棋魔提起時卻多少有些含糊。
似乎,是在有意回避什么。
現(xiàn)在看來,自己能得這斬仙壺,多半與九州白蟒有關。
身后血色光幕黯淡了許多,可偏偏卻凝而不散。
任你外邊有劍氣肆意縱橫,也依舊如此。
玄蒼緩緩起身,一雙眼睛微微瞇在一起。
明明垂垂老矣,連站都不站不穩(wěn)。
此時,給人的感覺,偏偏卻是宛若一頭打盹的兇虎一般。
他盯著姜小蠻,許久,才緩緩開口:“姜家小哥兒,你那手中酒壺,當年在其前任主人手中,確實上可伐仙?扇缃,幾千年后,獵仙山溫養(yǎng)許久,也不過使它十分威能留有一分尚存,已然了不得?善,尚存的這一分,也被你剛剛揮霍殆盡。今世九州,先天至寶所剩已然不多,今日又被你毀去半件,老夫十分痛心!”
姜小蠻撇撇嘴,小聲嘟囔道:“你倒是痛心,不祭出這寶貝,這會兒,小爺我可真就被你這老梆子抽了魂魄!”
臉上雖然表現(xiàn)的無所謂。
可心里,卻心痛的要死。
難道自己不知道這斬仙壺不凡?
能讓北域那個不屈于贏氏一族之下,統(tǒng)御一山一城,割土分庭抗禮數(shù)千年之久的獵仙山,溫養(yǎng)近乎百年的寶物,又怎么可能會是俗物?
寶物雖好,可卻不及自己小命分毫。
這年頭,這座江湖,可不就是得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當初在朱雀城時,陌離姐也曾說過,這日后在江湖上遇上狠角色了,打不過就要跑。
如今啊,被困在這方寸室內(nèi),跑是跑不了的,可不就得拿著寶貝先把命換回來再說。
好寶貝多得是,可命卻只有一條。
這天下,最傻的便是那些個為了寶物連命都不管不顧的傻子了。
姬小月那死丫頭,常常笑話姜小蟲傻。
可若是真的傻,又怎會那般心甘情愿被小姑娘欺負那么久。
江湖上有那么一句渾話說的好,‘這天下賭場都一樣,最能出瘋子,一擲千金配上身家性命也要以命一搏。而這情場啊,最是能出傻子!
可不就是如此么?
情字面前,誰不曾是傻子?
所以,姜小蠻也只會是在心中羈絆之人面前犯傻,如同孩子。
“老家伙,我看你連走兩步的氣力都沒了,不妨坐下休息會兒,別老總想著抽我魂魄!”
背靠著墻壁,退無可退,姜小蠻只得與玄蒼繼續(xù)周旋。
玄蒼抬手輕撫胸前那道前后通透的猙獰傷口,嘴角勉強牽起一抹弧度。
一步一步,他走得很吃力。
一邊走一邊輕聲開口:“休息?休息不得!老朽啊,茍且于世,背負罵名這么多年,所求的可不就是為我那可憐孫兒擇一個好鼎爐還魂,這世上,哪里還有你這身負九州白蟒的姜家這朱雀這般絕品的鼎爐?”
方才,那壺中斬仙飛刀一擊過后。
猝不及防下,玄蒼被貫胸而過,肆意磅礴的煞氣攪碎了他的心臟。
縱使是不朽的尸王之體,失了心臟也必將壽元大減。
若說原本有三千年綿長壽元可活。
如今,怕是不足十年,必將血氣枯敗而亡。
今日本就一心求死。
所謂壽元長短。
于他而言,早已置之度外。
死都無所畏懼,更何況不過是丟了一顆心臟?
玄蒼亦步亦趨,腳步深而沉。
沿途,不斷有銀色血液灑落,在地上腐蝕出一個又一個的小坑。
明明與那少年隔著不過幾米遠,可他卻走得很慢。
幾息便能走完的路,玄蒼走了許久。
丟了心臟,他渾身氣息不弱反增,暴漲開來。
斗笠之下,那一頭如雪白發(fā)無風自揚。
雙眸有幽色閃動,緊盯身前少年。
那雙眸子太過凌厲,姜小蠻只覺渾身動彈不得。
仿若只此一眼,便已然在輪回路上走了一遭一般。
后背衣衫才干了沒多久,便再一次被汗水浸透。
姜小蠻背緊緊貼著墻壁大口喘息,眼神中卻依舊無所畏懼。
干枯如朽木一般枯燥的手掌慢慢攀上少年脖子,陰冷而略微有些潮濕。
這一瞬,姜小蠻是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死亡,是那樣的近。
大口呼吸,幾近不能呼吸。
隨著玄蒼那干枯手掌緊緊捏住少年的喉嚨,愈來愈緊。
仿若只要再用些許的力氣,就當真能捏碎少年的喉骨。
“死亡,終歸不是一件讓人享受的事情!毙n手掌微微上提,呵呵笑了起來,聲音森然:“尤其,是當你明知道自己的性命就在他人一念之間,而又無可奈何時,就更是如此了。”
忽然,玄蒼眼睛圓睜,有些不可思議。
那生死不過就在自己一念之間的少年,明明已經(jīng)快要窒息,可嘴角卻是微微翹起。
他,竟然是在笑?
這姜家的少年是個瘋子?
不然,就當真是個傻子!
這世上也只有瘋子和傻子才不懼于死亡!
他玄蒼,頂多算半個瘋子。
可這姜家少年,又算是什么?
剛想要開口問那少年在笑什么,猛覺手腕一涼。
旋即,是直入靈魂的痛。
這種痛,痛徹心扉,比起方才那穿心而過的斬仙飛刀留給他的痛有過之而無不及。
玄蒼大驚失色,微微后退兩步,低頭去看,只見自己手掌依舊是攀附在少年脖子上。
可是,卻已然齊端端自手肘處斷裂分離,連著一層薄薄的筋。
有白骨自手腕之上滲出,可怖至極。
而姜小蠻,手里正握著一柄妖異無比的血色古劍。
身后,披著一件血色大氅,當真是猩紅如血一般鮮艷。
劍身之上,有四十九道詭詰莫名符箓漂浮纏繞。
劍鋒如血,那少年,有如修羅。
望著那柄古劍,那古樸且妖異的劍身劍鋒,玄蒼雙目失神,顧不得痛楚,失聲喃喃道:“我早該想到的,白蟒既現(xiàn)于九州,那柄傳說中的古劍必然會伴隨出世!
姜小蠻眉頭微蹙,手掌揮動,終是遞出一劍。
此時,不該有絲毫猶豫。
生死相爭。
猶豫,意味著死亡!
不得不說,玄蒼當真是狠烈而果決之人。
顧不得疼痛,腦袋微微一偏,躲過了那妖異一劍。
還不等少年再遞出一劍,另一只尚且完好的手掌如刀,徑直割裂了斷掌之上最后一層連著的筋骨。
玄蒼雙目赤紅,割裂斷掌之后掌風去勢不減,誓要一擊而中懾服這該死小鬼。
一代尸王,竟是被一少年人傷到這種程度,怎能讓他不瘋狂?
若非是顧慮損傷到這姜家少年肉身,他何至被動于此。
尸王一境,殺神王都是如屠狗一般,更別說連先天一境都未曾邁入的小鬼。
姜小蠻滑溜的緊,一劍無果,立馬就逃。
單手執(zhí)劍,就地那么一滾,便是滾到另一側桌角。
“你……?!你要做什么?”玄蒼怒極,完好的那只手指著少年,嘶聲喝道:“姜家小鬼,你若敢傷我孫兒分毫,我必將你抽筋扒皮,鎮(zhèn)你魂魄于九幽,讓你永生永世不得輪回轉世!”
此時,姜小蠻手中誅仙古劍抵在那癡傻少年脖頸之上。
劍鋒入喉三分,有絲絲血跡滲出滴落在血色長劍之上。
姜小蠻眉頭輕輕一挑,笑道:“老前輩稍安勿躁,你所求不過是有那五域皇族血脈后人來給你這寶貝孫兒當作鼎爐以期補全魂魄?筛陕锓且x晚輩呢?不如,咱們做個交易可好?”
雖不行商,姜小蠻卻也知曉行商的道理。
這道理,還是那個從戎多年的爹爹教給他的。
‘與人交易,重在一個利字。與鬼,約莫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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