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利昂內爾?梅西最后的臨門一腳啊。我心里暗自發苦,但是也就在同一時刻做出了最佳的應對策略——
“阿嚏!!!”
就在腳落地的那一剎,我忽然俯身,雙手捂嘴,打了一個干脆而響亮的噴嚏,這個噴嚏力道十足,排氣如柱,氣息強勁,恰逢其時地把我一瞬間的破綻和窘態給掩蓋了下去。
十指緊扣嘴部,我緩緩地抬起了頭,望向了前方的司伏見。
雖然因為過道的光線問題,我并不能看清司伏見的臉,但是司伏見那輕松寫意而帶著一絲的玩味。
“呵呵,還真是個突如其來的大噴嚏啊。”司伏見那帶著磁性的快意聲音傳來,像是一道生銹的鋼絲劃過我的心口。
“是啊。真是個好突然的噴嚏。司警探。你剛才說了什么么?”用手背緩緩地擦著嘴邊的唾沫,冷聲道。
“當我沒說吧。”司伏見如同無事一般說道。
我心臟跳搐了一下,道:
“那我可以走了么,司警探?我的嫌疑應該洗脫了吧?還有,我對你們的做法真的很憤nù
。”
“當然可以走了。一言既出,金玉不移。王一生,你提供的證詞和線索,還有你做出的那些推理,我都已經記錄在案,作為最有力的參考。當然,如果之后還有審訊的需yà
,我們也會在第一時間找你,希望你不要推辭。”我看到前方的司伏見彈了一記響指,然后不急不躁地說道,“沈河東,李景林,麻煩你們把王一生出局吧。”
“不勞麻煩,我自己能走。”我淡淡地說著,然后放開步子,大步流星地朝著過道走去。我本想借此機會靠近司伏見,看清楚這個家伙的真面目,奈何他卻是始終對我有著幾分的警惕心理,就在我靠近他的時候,他也是轉身先行離去,褐色的風衣撩起一個邊角,硬地的光亮皮鞋跟踩在刑偵局過道的大理石磚地面上發出空靈的脆響,司伏見步姿穩健,走得倒是相當瀟灑逸然。
看著司伏見漸行漸遠的背影,我忽然開口,喊住了他:
“等一下,司警探。”
聽到我的身影,司伏見忽然駐足,收住了后腳跟,停頓在了原地,卻沒有轉過身來。
“還有問題么?”
“有。司警探,我認為你是個非常出色的警探,是一名思維縝密、聰穎敏捷的神探。我非法佩服您。但是,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我盯著司伏見那開闊的雙肩,立足原地,朗聲問道。
“說吧。”司伏見依舊沒有回頭,一頭微卷的黑發遮住了后頸,和衣領相接。
“司警探,我想問問你,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你覺得,銀樂迪的那些人,該死么?”我嘶啞著聲音問道,“你覺得,張國華這樣賣官鬻爵、草菅人命的腐敗官員,社會蛀蟲,該不該死?”
“……”我的提問,似乎問住了司伏見,司伏見定在原地,默然無聲。
“這個問題,很有話題性。”最后,司伏見給了我這句話。
“別旁敲側擊,直面我,回答我,司警探,”我淡淡地說道,“當然,你也可以不予回答。那你在我看來,也不過是個藏頭露尾、屈于權貴之下的龜鱉罷了。”
我凝望著司伏見的背影,一字一句地道:
“司警探,如果你的妹妹,或者你的女兒,甚至你的親媽被別人奸污,被人活生生地害死,她的尸體就躺在你的面前,害死她的人也站在你的面前,你會怎么做?像個麻木的慫包一樣站在旁邊無動于衷?還是像個膽小如鼠的軟蛋一樣對欺侮你親妹妹的官員低聲下氣、溜須拍馬,笑臉相迎,含著屈辱的血淚收下別人隨手施舍給你的棺材費?當個縮頭烏龜?”
我不忿地道:
“我做不到當個委曲求全的孬種,也不會當一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懦夫,更不會當個打碎牙齒肚里吞的窩囊廢。我不相信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只知dà
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就算銀樂迪案件的人不是我殺的,但是,如果我有能力,有那個本事,有勢力,我也會做出同樣的事來。你呢?司伏見?就算你站在衛道者、保皇派的立場上,但是我想你總歸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吧?”
“回答我,如果你妹妹被人奸殺了,你會怎么做?!告sù
我!”
這一次,司伏見終于略微動容了,他微微測過臉來,瞟了我一眼,又轉回頭去:
“我會用法律作為武器。這個世界還是有公平正義存zài
的,王一生。”
“法律?呵呵。”我慘笑了一聲,不屑地道,“美國廢奴運動領袖菲力普斯?W說過一句話話:‘Everylawhasnatmfstrength,asfarasnpublicpininsupprtsit’意思是,若是沒有公眾和輿論的支持,法律是絲毫沒有力量的。難道你不明白這個道理?”
“……”這一次,司伏見依舊沉默。
看到司伏見的緘聲,我憤然笑道:
“回答不上來了吧,司警探?你也知dà
你所秉持的法律武器根本不是至高無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而不過是一把戴了有色眼鏡的狗頭側罷了。”
“……”司伏見依舊沉聲不語,半晌后,他才開口,輕嘆一聲,道,“Alltman(人之常情)。”說完,司伏見也再和我對話,雙手插在內衣袋中,緩步離去,再不逗留。
望著司伏見走遠的背影,我的嘴角抽動了一下,然后一笑而過。
我已經明白了司伏見的意思,再繼xù
下去沒有意思了。
“呵。”我笑了笑,然后在其余兩名刑警的押送之下穿過過道,轉了一個彎,從正門走出了公安局。
當刺目的陽光照到我的眼球時,我的眼睛一陣刺痛,幾秒后才適應外面的陽光。嘈雜的車流聲和喧囂的人語交錯含混在一起,灌入我的耳中,讓我有種從地獄回到人間的嶄新體會。
“你可以走了。”身后傳來了刑警波瀾不驚的聲音,我沒有回頭,只是斜眼看了他一眼,然后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塵,徑直離去。
白色的陽光落在公安局附近的寫字樓的反光玻璃窗上,散發出炫目的光澤,天光云影,人世間的喜怒悲樂沉浮起落都映照其中,緩緩漂流。
我長長吁了口氣,望著手心十字紋中鑲嵌著的汗津,心有余悸。
可算是渡過這一小關了。
當然,我很清楚,這只不過是我和司伏見、乃至整個專案組和無錫市公安局較量的開始而已。
距離張國華被判死刑還有六天的時間。在剩下的六天里,恐怕會有不小的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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