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吸了口氣,大腦內閃過諸多我曾經閱覽過的經文,蹙眉苦苦思索一陣后,便右腳輕提,朝前小邁出一步,朗聲念誦道:
“性凈圓明生大地,因訶自泣示金剛。”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還算工整!崩仙牭轿业脑娋,身形微僵,站立一旁,淡淡點評道!斑有兩句。”
我側首看著一旁的老僧,牙齒微微咬緊,閉目養神,苦苦思索著,這第二步,卻是有些難邁了。
好一陣,我才抬起頭,朝前再邁出一步,繼xù
道:
“瑪瑙硨磲分座剎……”
邁出這一步,我的大腦卻是一片朦朧,最后的一步卻是怎么也邁不出來,一直到半晌之后,我的目光落在了一旁老僧緊蹙的白眉之間,才突然開悟,道:
“白毫凈相照東方!”
我長噓一口氣,重重地邁出了最后一步,雙腳并立,正好三步,最后一步,腳尖恰好貼在了妙光塔塔門門檻之前。
風聲漸大,亂了我的黑發,但是我嘴角的笑意卻不曾減少絲毫。
“大師,我的詩如何?”我側目斜看著一旁的盲眼老僧,問道。
老僧站立原地,雙手依舊合十,半晌之后,他微嘆一聲,苦笑搖首,道:
“聽檀主口音,不過雙十年紀,卻想不到對于佛學有如此之高深的鉆研與見解,實屬不易,讓老衲我好生佩服。這般年紀有如此心性之人,恐怕尋遍九州也未有幾人。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老僧繼xù
道:“句首一句‘性凈圓明生大地’,取自《楞嚴經》卷四如來宣說‘性覺妙明,本覺明妙。清凈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汀钣X圓明,本圓妙明,既稱為妄,云何有因’。所謂‘性空妙有’,性凈空了方才有妙,妙明妙明,便是即寂而照,自然自癡暗中生出山河大地。這句話雖然沒有一個‘妙’字,卻是暗含了一個妙字。不錯,不錯。
“而第二句的‘因訶自泣示金剛’,則讓我老衲感受更深。阿那律陀最初出家時,如來呵責他就如畜生類一樣,因此阿那律陀啼泣自責,七日七夜沒有睡眠,雙目因而失明。于是如來便教他修行樂見照明金剛三昧。從此阿那律陀不依眼根,而依見精真性心光,洞達無礙,故觀十方世界,如觀掌中果。你的第二句,則是無光見有光,便是雙目失明也能洞達無礙,只需依見精真性心光。而且還暗中有憐惜鼓勵老衲之意,老衲實在感激!
“而你的第三句‘瑪瑙硨磲分座剎’之中,瑪瑙硨磲為佛教七寶之二,也代表了佛教中金、銀、琉璃、硨磲、瑪瑙、真珠、玫瑰七寶,七寶分別安放在塔座與塔剎之間,也說明塔樓有七層,確實含義頗深,極其巧妙啊。這一句既道出了一個‘寶’字,又道出了一個‘七’字,實在讓老衲佩服。”
“至于尾句的‘白毫凈相照東方’,則是如來三十二妙相之一的‘白毫相’,如來在兩眉之間有柔軟細澤之白毫,引之則長一尋放之則右旋宛轉,猶如旋螺,鮮白光凈,似玉似珠,如日之正中,能放光明,稱為白毫光。眾生若遇其光,可消除業障、身心安樂。這一句詩,寫描寫的是如來的白毫相消除眾生業障的場景,如來的白毫相乃是‘妙相’,因此得了一個妙字。白毫相照東方,邊上豪光放明之景,因此得‘光’。這七寶之事,檀主從何處了解?”
“《法華經》中華書局版27頁倒數第三行!蔽业馈
“檀主竟記得如此清晰。檀主可是有過眼難忘的本事?”老僧微微驚道。
“過眼難忘說不上,但是《佛教十三經》和《華嚴經》我都可以背出來給你聽。”
“善哉,善哉。檀主真是天縱奇才,你對佛學之了解竟深刻至此,有如此佛學常識之人必然心性過人,智慧超群,你已過了老衲的考驗,可以進入塔內!
語畢,盲眼老僧又一次輕輕念誦“南無本師釋迦摩尼佛”,然后騰手讓出了過道,顯露出妙光塔的漆黑洞口,讓我進入。
我輕呵了一聲,躬身合十謝過了老僧,挪步進入了塔中。
入塔時,身后突然再次傳來了老僧滄桑的聲音,道:
“檀主,你佛法造詣不淺,慧根頗深,當今之世,有如此佛性之少年,實所罕見。若檀主不棄,可否入我們南禪寺門下,剃度皈依?將來必能伸張我佛大義,濟世度人,解救眾生脫離苦海!
我緩緩回頭,淡淡一笑,道:
“多謝大師的橄欖枝,但是我年輕氣盛,心浮氣躁,資歷尚淺,諸事纏身,俗塵蔽目,怕是暫且無緣入得佛門。但憑有緣再會。”
語畢,我也并不如何留戀,回首步入塔中,妙光塔有七層,但只有六個平臺環廊,登上第一層并沒有通向外面的出口。除了第一層的樓梯是水泥砌成外,其余皆為木制,而且極為狹窄。小心翼翼地扶著不用看也知dà
有很多灰塵的扶手往上攀登,我心里卻是暗自算著這座塔還需yà
過多少年代才有可能登上《世界遺產名錄》。
妙光塔下面六層都是螺旋式的樓梯,一直彎腰、低頭從高度為一米左右的通風口鉆到外面有護攔的環廊上右轉幾步,才有一扇紅木門,門內隱隱有微弱的火光投射出來,那是第七層才有的八角廂房。
塔頂的風很大,檐角懸掛的風鈴在隨風搖曳著,但沒有旅游手冊中描述的“環鈴齊鳴,如歌如樂”那般清雅。在廂房的門外,我立定了腳跟,整個人都愣在了彌散著昏黃色火光的廂房門口。隔著廂房的鏤空花雕木窗,我隱隱約約看到了一道曲線流暢的女體身影投射在墻壁上!
“狐仙。。
我清喝一聲,重重推開廂房木門,一步跨入其中,當我手挨著手感粗糙的門框往半敞開的廂房內探望時,我太陽穴一陣跳搐。
一陣清風忽然吹過,剎那間,廂房內的燭光熄了,一縷香火氣息在我的鼻尖擦過。
燭光熄滅,銀色的燦燦月光瞬間瀉滿了整個廂房,如流霜飛雪一般,把整一片廂房都染成了銀白色的夢境地帶,空靈靜寂。
我感覺自己雙眼恍惚,眼前的景象讓我不敢置信。
在月光輝映下,廂房內隱約泛著白光。而在如流霜鋪就般明晃的廂房正中央一個卵形**上,一名赤身女子正背對著盤膝而坐,先以左足壓右股,后以右足壓左股,手亦右手壓左手,是密宗的“蓮花座”盤姿。
她凝靜地坐在**之上,半邊光潔如玉的背肌泛著月光的白色光澤,一頭黑色的長發如瀑斜瀉而下,在木板拼接而成的廂房地板上化作萬千細蛇,波狀流淌。
她保持同一姿勢,凝然不動,視線躍過廂房中左右掛著白布幔帳的供桌與供桌上的佛香、寶蓋、蓮花彩、香、香爐、木魚木鼓、唐卡和轉經筒,靜靜地凝視著廂房另一側的窗欞之外流瀉而人的清冷月光。她盤膝蓮坐,光潔微曲的肘部輕如痛饑餓的受難孩童的下顎點搭在膝頭。
因月光角度的關系,她那凹凸有致、玲瓏流暢的女體陰影被細細拉長擴大了。那陰影顯得分外稀薄脆弱,隨著她心的緩慢呼吸與心跳悸動,微起微落地慢慢起伏——就像是在面對黑夜寂寞暢訴的無聲語言。
喉頭微微干澀,我吞了一口唾液,不雅的咕隆聲在岑寂的廂房之中居然發出極大的聲響。
于是就像是感應到這一不雅回聲似的,長發女子微微偏轉首腦,向我看來,側臉一寸一寸轉動充實,被月光鋪就如同打上一層ru霜。
窸窸絲絲地帶著發絲的扭轉間帶起輕輕的微風,一秒后,狐仙目不轉睛地細看我的眼睛,我也看了看她的雙目。那眼睛什么也沒說,瞳仁異常清澈澄明,幾乎可以透過它看到我身后的世界。但是無論我如何極目觀察,都無法從中窺覓出什么。盡管我的臉同她的臉相距不過五米,卻覺得她離我幾光年之遙。
狐仙,隔著月光下看著我,皎潔的額頭被姣好的月光點亮,如同飽滿的果粒,狐仙身無寸縷,曲線極度圓滿到驚人的**被月光勾勒出模糊的弧狀輪廓,一半光亮如雪,一半隱沒在幾縷黑發中。
“狐仙!”我手推著門,極力平復內心的悸動與沖擊方才緩過神來,狐仙裸圝體的著裝著實讓我有些出乎預料。
“你來了,王一生!
幽蘭般輕吐的芬芳話語在涼風中綻放開來,那聲音柔膩圓滑,卻又仿若金針插耳,嘹若洪鐘。
“狐仙。”我呢喃一聲,瞇起眼,沉下心來,步入了廂房之中,直到此刻,我才發xiàn
在狐仙身后的供桌后方的陰影里,站著兩道身影,一道傴僂佝僂,枯瘦而老態,面如古銅、大耳朝懷,頦下一部花白胡須,根根見肉,條條透風,另一道則挺拔英立,身姿中勻,仙風道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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