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無論在任何時空中,只要是有中國人的地方就一定會十分熱鬧的節日,全世界沒有任何一個節日,能像中國人喜愛春節那樣根植入血脈之中。且跨越了宗教與種族,只要你是中國人,就不可能沒有同春節有關的美好回憶,哪怕穿越了時空也是這樣。在中國最大的節日即將到來的時候,姜田反倒是有點恍惚,在他的記憶中兩個時空的節日場景經常會重合到一起,以前被生活與責任壓迫的神經好像被釋fàng
了一樣,讓他都有點分不清自己到底身處在什么時空。
“哥!”夕蕓大聲的喚醒了姜田:“你想什么呢?”
坐在自家的椅子上,思想卻神游天外的姜田看著那張熟悉的小臉,總算是恢復了一點神智:“哦……沒什么,就是你哥我在想給你買什么過年的禮物呢?”
聽到這個回答夕蕓稍稍放下一點心,只是又扭捏了起來:“不用了,給我的已經很多了……”
姜田伸手拍了拍她的頭頂苦笑著說:“怎么會多呢?至少也要親手將你送上花轎嫁人吧!”
提到這個問題,夕蕓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只能盡量的繃著表情說:“嫁人干什么……哥哥就非要把我嫁出去?”
姜田想有句古話怎么說來著?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結冤仇!這丫頭現在說著不想嫁人,等過了青春期就不會這么想了:“嫁人的事不著急,至少你現在還要學些針線女紅之類的事情,還有就是讓你心月姐姐教一些禮法,最好再學點知識,總不能說出去我姜田的妹妹不懂科學吧?”
“哥……”夕蕓嬌嗔了一句:“不理你啦!”
小丫頭一溜煙的就跑沒影了,姜田看著直想笑,全然沒注意到夕蕓最后的表情有點嚴肅。不過全府上下都忙里忙外的,誰也不會注意到大小姐有什么不對頭。自打姜田在研究室里扎下根,那幾個盼著回家過年的泥瓦匠就開始好一通忙活,吵得整條街天天都能聽見他們折騰的聲音,不過看到制造噪音的地方是姜府,也沒誰敢明目張膽的抱怨,就算你把巡城的御史找來估計也沒用。再說大家都明白,姜田已經是位極人臣,改造一下府邸也是應有之事,就是想不到他會在冬天里干活。當然最后大家設想中巍峨的門樓沒有出現,姜府的大門還是原來倚紅樓的樣子,聽說只是改動了一下幾間房間而已。
姜田其實很想重新規劃一下院落的布局,只是一來自己沒這么厚實的財力,這不僅是改造的費用,同時還有將家人遷出去找地方租房的費用,所以說整個改建院子是不可能的。他原想最想改動的其實還是浴室,至少也要按照后世的標準貼上瓷磚加上給排水裝置,可后來一打聽,那么干銀子也是花花的往外流,很多東西還只有他提供圖紙的情況下才能做出來,所以最后也給否定了。最后只是將預備用作教室的幾個房間進行了拆改,也就是當初心月接待他的那一排房間,正對著茶館面前的街道。前幾日姜田回家之后就跑去驗收工程,還別說木制結構的閣樓拆改起來不是太費事,看上去有點后世教室的意思了,并且木匠還按照要求加裝了一塊黑板,另外的一些房間則按照姜田的設計改造成了各種功能的教室。現在堆著從科學院定制的一堆教具還沒收拾好,轉眼就到了年前,更沒時間去管那里了。
姜田提前回家本來是想幫著一塊準bèi
過年,可是回家之后沒人敢讓他幫忙,就算自己老爺平時沒什么架子,那也不能蹬鼻子上臉真把自己不當外人了,尤其還是這種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的主,他們在倚紅樓里可沒少見過,那些和氣公子們有些時候能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大發雷霆,殺伐手段一點不比坐堂的大老爺差多少,要是自己真的不開眼讓主人記恨上,那豈不是自找倒霉?沒辦法,有時候就算你想干出一些開明的舉動,也要看準了時代才行。姜田就這樣閑了幾天,也算是從繁重的研制工作中輕松了一下,然后今天他剛好kàn
見趙直連蹦帶跳的跟著一輛牛車回來。
“直兒過來!”姜田朝趙直招招手:“趙老板那里冬煤可還夠用?”
趙直趕緊一溜小跑的過去:“夠,前幾日剛買的,能用到年后呢!”
“嗯……你母親最近如何?”
提到自己老娘,這小子稍微皺了皺眉:“還行,能吃飽穿暖,就是還認不出我來。”
對于這種情況姜田也沒轍,他又不是大夫,就算上輩子剛好是精神科醫生,在這一世也沒有對癥的藥品。然后他又看了一眼牛車:“車上是什么東西?”
趙直回頭瞧了瞧:“這不是您府上的冰嗎?”
“冰!”姜田一愣神:“我要冰干什么?”
這時心月剛好走了過來,聽見對話之后連忙答道:“是這樣的,前幾日沒來得及告sù
老爺,倚紅樓在城外有個冰窖,原是為了夏天招待客人用的,我看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同往年一樣攢到夏天也好取用。”
“是這樣啊!”
看著越發像個女管家的心月,姜田都不知dà
該說什么好,以前那個渾身散發著高雅氣質的才女,轉眼間就變成了職業女性,只差沒穿上一身公務西裝。可是又一想,自己還真不知dà
名下還有個冰窖,再看車上只是簡單的蓋著草簾子,沒多少東西的樣子,想必那冰也不是多干凈的東西。
“這個冰窖大嗎?還有這冰是從何處取來?”
“這個我知dà
。”提到這種事趙直的玩心大起:“昨天我就見識了一次,足有好幾間房子那么大呢,這些冰都是從護城河里采的,剩下這些是太碎不成形的。”
姜田走過去掀開簾子看了看,就算這時的河水污染沒有后世那么嚴重,但這護城河的水也干凈不了多少:“已經裝滿冰窖了嗎?”
趙直想了想:“也就三成,離滿還差遠呢。”
心月趕緊補充道:“是我沒讓他們裝滿的,采冰費時費力,反正府上人口也沒有那么多,我想夠用就行了。”
姜田點點頭,從效率上說這的確沒問題,不過既然知dà
有個冰窖那自然要利用起來,否則夏天就是想吃個刨冰什么的,還的小心別得痢疾。然后他轉頭朝著趙直說到:“我這里有二十兩銀子,你去買一些干凈的水桶,然后用甜水將它們灌滿放在室外凍冰,最后將這些帶著冰的桶堆到冰窖里,上邊蓋上干凈的棉被。”
趙直拿著這兩個元寶直發呆:“先生,這太多了吧?”
姜田心想你懂什么,這些干凈的冰放在夏天就是無價之寶,別看城里的皇親貴胄們都有冰窖,可是這幫大爺們一般都撐不到立秋就能耗光自己的存貨,自己到時候送出去不比這二十兩賺的多?
“你就去吧,還有過年的時候將你母親接來,大家一起過個團圓年。”
小心翼翼的揣好銀子的趙直聽到這,咧了咧嘴想說話,卻最終什么都沒說出來,只是點點頭就轉身走了。
心月在一旁看著也是感慨良多:“先生這是想周濟他們母子嗎?那二十兩也太多了,就是將冰窖堆滿水桶也用不了那么多的銀子。”
姜田只是苦笑一下:“就算將這些銀子都給他,也不夠他養活老母殘生的,我只能施舍一時卻不能施舍一世,今后如何還要看他自己了。”
三百多年前的大年三十沒有春節連市的店鋪,也沒有開始倒計時的春晚,更沒有打撲克搓麻將的親朋,唯獨那聲聲爆竹揚起的滿眼硝煙與孩子們興奮的叫喊聲,即便是相差了兩個時空,卻幾乎沒有任何變化。難怪后世對煙花爆竹屢禁不絕,這里邊的年味已經融入了骨子里豈是說禁就能禁的?
年夜飯這次就不能放在食堂里去了,姜田召集了全府沒有家人可以陪伴的下人們,加上趙老板與趙直母子,湊到一起在大廳之中準bèi
痛痛快快的吃一頓。一開始那些粗使的仆役與丫環們還不敢同席,只是在心月的勸說和姜田的誠摯的邀請之下,這才在最遠的桌子那邊坐了。別說是他們的身份低微,就是男女同席的事情在正常情況下都不多見,也難怪他們會不適應。
“你們也是的,現在是新朝,當初皇后娘娘壽誕,我聽說那些誥命們也是隔了個簾子和滿朝文武同賀,新朝沒有以前那些規矩。”心月勸解別人總是很有效,因為她找的理由總是能讓人信服。
姜田端起酒杯也沒站起身,就這么坐在主位上舉起手中的酒:“今年是我和大家過的第一個春節,我也沒什么好說的,既然大伙信任我,當初沒有離開這里,那咱們就算是一家人了,今天也沒有什么老爺和下人,就熱熱鬧鬧的過個節,明年也還拜托大伙照顧好這個家,我這里就先敬一杯了!”
喝完這杯酒,姜田又斟滿朝著身旁趙老板:“若不是您肯收留,恐怕我現在已是一堆枯骨了,這里也敬您一杯。”
趙老頭沒有絲毫的拿捏,在他看來姜田能有今天這般地位,雖然和皇帝的同門關系分不開,但是他相信憑著這小子一肚子的怪才,哪怕就是專心的說相聲也能混個溫飽,只是自己既然算他半個救命恩人,受他敬酒也沒有絲毫的問題。
不得不提的是那兩個日本女人,其實他們也僅僅十幾歲而已,這段時間被心月強迫著按照中原習俗化妝,也算是能出門見人了。可是很多人好奇的一看,也沒有想象的那么漂亮啊?這倭人也真是的,送女人怎么就送了這么平常的貨色?其實他們哪里知dà
,藝妓值錢之處本應在藝術表現上,可是她們表演的舞蹈顯然無法取悅中原的老爺,如果是大名家中豢養的那種,還有個重yà
的工作就是將人生的第一次獻給主人的貴客,至于失去初@夜的那些姐妹們嘛……她們本來是戰戰兢兢的隨船來到中原,心想著可能某天就會被送給中國的官員,至于自己能不能讓對方滿yì
,這可由不得自己了。但是等了足足一個月之后,一直不見有什么動靜,原想著是不是還會回到日本,卻在某一天被送給了現在這個大人。別看她們現在只和那個人隔著一道紗簾,但是燈火輝煌之下還是不時的抬眼偷瞄,那個大人比自己見過的所有男人都要英武不凡。只是這些天下來她們也明白了一個道理,中原比她們漂亮的女人比比皆是,就說這府中的姐姐們哪個不比自己強?而且聽說一個個就是想倒貼都排不上號。難道自己依舊要這樣等下去,然后再到某一天被送個其他的大人們?
她們的心境會有如此變化,與習慣了逆來順受的生活分不開,日本一直以來不僅資源匱乏,就是糧食供給都很難保障,所以養成了日本人飯量較小的優良傳統。一開始她們只吃一小碗米飯,心月還怕他們是不敢多吃,哪知dà
在日本的時候這么金貴的大米其實隨便吃的。她們看見給下人吃這種糧食的時候,心想自己莫不是來到了特別有錢的老爺家?要么就是中原和故事傳說里一樣的富庶。若是自己能生活在這里也算是一種福氣了。后來才知dà
,只是她們這個老爺有點特別,中原其他地方,吃不上飯的也比比皆是。可是這樣一來就有些飽暖思**了,她們總是幻想著如果能被這種善良的老爺寵幸該有多好,卻又知dà
自己只是癡人說夢,于是又變成了自怨自艾生怕這種夢境般的日子會突然間消失。除了姜田、趙老板之外,這頓飯吃的很多人都心不在焉,尤其是女眷那邊,許多道熱切的眼光都在盯著簾子后邊那張年輕的面孔,她們都幻想著有一天能和清幽姐妹一樣同他共枕而眠。當然她們的愿望未必是出于感情,很可能是只是某種理性的東西在里邊,但是那又如何?如果不是遇上了姜田這種奇怪的人,自己不是也和那兩個日本姐妹一樣落個被人隨便處置的結局嗎?
很多人都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就只有姜田自己完全沒有這份自覺,因為酒精的作用,他還沉浸在對另一個時空的懷念之中。所以趙老板是什么時候告辭的他都記不清了,只記得自己喝了很多酒,然后給每個人都發了年終的紅包。被夕蕓拉著去看煙花,雖然他沒覺得有多好kàn
,但還是一起去了。最后……就沒有最后了,清醒的時候就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天光微亮,姜田揉著疼痛的太陽穴,聽著零星響起的鞭炮聲,這才回想起自己昨晚喝多了。好在是過年嘛,就是衙門里都收攤關門了,自己這個沒有固定職業的也沒必要糾結。就是盤算著發完紅包給了夕蕓和趙直壓歲錢之后,自己好像沒有多少零花了,剩下的錢都在心月的賬上,那是全府的花銷不能動,要是自己的那些專利能賣出去一些就好了。
正想著這些事情,聽見動靜的清霜趕緊起身:“老爺醒了,可是口渴了奴婢給您端來。”
結果這句話又吵醒了幽蘭,她慵懶的揉揉眼看著姜田:“老爺起的好早啊……昨天你可嚇死我了。”
嚇你?你們還嚇我呢,這不又都跑到我床上來了:“我怎么嚇你了?”
幽蘭再次閉起眼朝姜田身邊拱了拱:“還不是您昨天調戲玲瓏……”
“死丫頭別胡說!”倒茶歸來的清幽趕緊喊了一句,然后依舊溫柔的將茶水遞過來:“老爺您先解解酒。”
姜田早就不用茶水來解酒了,這句話真的讓他也嚇啦一跳,頓時比吃什么解酒藥都管用:“等會!你說清楚我什么時候調戲玲瓏了?”
這回幽蘭也有些清醒了,她睜開眼看著一臉茫然的姜田,然后撲哧一笑:“老爺莫不是酒后亂性?奴家還當是酒壯色膽呢。”
“死丫頭又胡說!”清幽是在看不下去了,身后打了沒大沒小的幽蘭屁股一下:“就算老爺將玲瓏妹子收了房,那也是天經地義的,瞎說八道的老爺清名莫不是要毀在你手里。”
經過她這么一解釋,姜田就更是洗不清罪名了,他現在已經沒心思理會清幽怎么教xùn
幽蘭,反正姐姐教育妹妹也不會下重手,他就是怎么都想不起來會有這么一件事!再說就憑玲瓏那脾氣,自己要是調戲她,還不得直接抄刀子拼命啊!
就在他還糾結的時候,外邊又傳進來一個小廝的聲音:“老爺,劉公子與吳公子聯袂到訪,正在廳上候著呢。”
來不及詳細的思考,姜田只好趕緊換上衣服出來待客,一見面就看見倆人錦衣玉帶的還披著狐裘大氅:“二位賢弟,這么早就來百年啊?”
那倆人看見姜田松松垮垮的樣子互相對視一眼,然后只能同時搖了搖頭,吳遠嘆息這說到:“滿京城的官員,能像您這樣的也不多見。這過年自然要拜年,要拜年就要分個長幼尊卑,您說這京城之中誰的輩分最大?”
姜田的思維還卡在自己調戲玲瓏這件事上,一時沒轉過彎來:“誰啊?”
劉寶鎧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大聲叫到:“皇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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