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三十里外,雅舍竹苑。
雪色蒼蒼,竹色青青,來往皆是飲茶客,絲竹輕似風(fēng)拂柳。
和光同塵足不點(diǎn)塵,踏雪無痕,從無心居飛到竹苑,不過半盞茶功夫。
因有地?zé)幔派嶂裨匪募舅兀癯G唷V裨返暮筇茫裼熬b綽煙氣裊裊的溫池旁,坐著一白發(fā)老翁,雖已發(fā)如雪,眉眼間的清俊依舊難掩昔日風(fēng)華。
老翁燙了一壺青竹酒,雪中獨(dú)飲,悠然自得。
“臭小子,嘖嘖嘖”和光同塵甫至,便被和半之瞧見了,氣得他胡子一顫一顫,斥道,“你冒充老夫也就算了,怎生還弄了這么一副其貌不揚(yáng)的皮囊,真是敗壞了老夫英俊瀟灑風(fēng)流倜儻的聲名。”
和光同塵直接從無心居出來,并未卸了易容,倒是被他老爹一眼認(rèn)了出來,暗笑果真是知子莫如父。
“是孩兒不孝。”和光同塵恭恭正正地跪在和半之案前,俯身叩地。
雖然他已經(jīng)恢復(fù)的君逸的記憶,但是做了那么多年的和光同塵,有些感情與記憶是無法磨滅的。
何況他出生時(shí)正巧趕上神魔大戰(zhàn),壓根沒享受過的父愛全在和半之這里得到了,因此無論自己身份何其尊貴,心里依舊將他當(dāng)做自己父親尊重。
“丑東西,還不快去換回來。”和半之嫌棄的瞥過眼,氣得吹胡子道,“瞧瞧這模樣,真是比老夫還像個(gè)糟老頭子,嘖嘖嘖,你弄成這樣怎么給老夫找的兒媳婦。”
“父親大人玉顏永駐,自不會(huì)老。”和光同塵又拜了拜,遂了和半之的意,起身去了溫池后的內(nèi)室卸妝沐浴。
和光同塵放下行囊,在銅鏡前坐下,先是一手拔干凈了亂成雜草的白發(fā),隨后輕輕在臉上涂了一層青色的藥膏后,面具一寸寸軟化,脫離,他伸指輕輕一揭,平淡無奇的面皮下,露出一張極其溫潤雅致的臉。
瑩瑩如玉,皎皎如月。
眉若長柳斜入鬢,眸如寒星分外明。
瓊鼻高挺,薄唇微抿。
傾盡天下之風(fēng)華,斂盡日月之光輝。
溫池中沐浴,青竹間更衣,白玉帶束上畫心親手為他裁的月錦袍,碧竹簪挽上催生而出的三千青絲發(fā)。
美玉墜額,檀香熏體。
冰雪之上,行姿踏步,飄逸閑雅,似從天上來,似入畫中去。
和半之看著和光同塵這才舒了眉眼,樂呵呵地笑得十分自豪,“這等風(fēng)姿,才應(yīng)是吾兒。”
“身體發(fā)膚,謝爹娘恩賜。”和光同塵輕輕一笑,笑如滿月,聲如幽泉。
和半之瞧著和光同塵輕袍緩帶,發(fā)如潑墨,不由喜上眉梢,提起酒壺便要替和光同塵斟酒,“看來真是喜事將近,還真有女子讓你丟了禪心,還俗蓄發(fā),爹今日高興,你一定要陪爹多喝幾杯。”
和光同塵見狀慌忙伸手?jǐn)r住,笑道,“怎敢讓爹替孩兒斟酒,孩兒自己來。”
心里卻是一陣凄苦。
當(dāng)初她問他,待他青絲千層,可愿娶她過門。
如今他青絲三千,她卻已遠(yuǎn)在天邊。
想著,他盤膝在和半之對面坐下,從乾坤袋中取出一盞蓮花狀白玉碗。
碗邊絕妙的丹青繪了一傾城絕麗的紅衣女子,梅影綽綽下拈花一笑,眾生傾倒。
碗底瑩瑩白玉中鑲著一顆紅豆。
玲瓏紅豆,刻骨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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