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鷲峰寺居士林住了一宿,第二日一早,韓小玉前來找月空長老,而月空長老已經和王世貞、吳承恩一起白鷺洲晨練去了。
見朱輝和宋河都在這里,小玉埋怨道:“你們二人夜不歸宿,也給家里說一聲,靈兒姐姐昨夜就到棲霞寺找你們去了,我也放心不下,便和靈兒姐姐進了城,婉兮和清揚姐妹都為你們操碎了心,你們知dà
嗎?”
朱輝和宋河都宛然一樂,宋河問道:“我們昨日在翠花樓救下一位被拐賣的姑娘,被人追趕,怕給湯大官人添麻煩,就沒敢回家。”
小玉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他們二人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吃驚地說道:“啊,你們兩個居然到翠花樓……”
朱輝急忙朝宋河使個眼色,宋河并沒有在意,一指張狗兒,繼xù
笑道:“呵呵,小玉姐姐,剛才說的不對,是這位俠士在翠花樓拯救了一位被拐賣的姑娘,被人追殺,我和輝哥剛好路過,便伸出了援手,拔刀相助……”
張狗兒剛剛從日本回來,又加上陳元化的很多事情,也不會讓狗兒知情,對這里發生的事情并不了解,看著朱輝問道:“輝哥,剛才聽說湯大官人,可是指伊岐島的湯景?”
朱輝也不否認,答道:“正是,湯大官人在朝鮮國截殺我們,身負重傷,被靈兒姐姐所救,我獨自一人渡鴨綠江逃亡回國,到了遼東饑寒交迫,差點死掉,湯大官人又救了我,把我帶回南京,我對湯大官人以叔叔相稱,幫他家里做些事情,狗兒兄弟,請你們以后也不要再找我叔叔的麻煩了。”
狗兒根據他在日本鹿兒島調查的情況,阿萍曾經一個人回到過秋目浦,后來不知dà
又去了哪里,林風和羅阿敏在九州尋找阿萍,在錦江灣被島津義久火燒商船,眾人都落入大海,林風曾拜托自己照顧好身懷六甲的阿敏,這是狗兒親身所經lì
,曾有人聲稱阿敏在海中被人所救,林風卻有可能沉尸海底,那么羅阿敏被什么人所救,現在到底在哪里,對狗兒來說,費勁心機也沒能調查清楚。
聽了朱輝之言,狗兒笑道:“輝哥放心,如今大家都在一門心思的做買賣掙錢,大當家的也不在了,今后我們都聽從新首領馬五爺的吩咐,不會再惹是生非了,若是湯大官人不嫌棄,還想和你們一起做做生意,今后大家就朋友了,小弟還有一事相托,將來要是有羅氏姐妹的消息,請告知小弟,小弟為了老當家人的囑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小玉冰雪聰明,馬上明白了這張狗兒是什么人了,神情開始緊張了起來,便說道:“前日有兩名倭寇前來行刺朝廷的欽差黃炳文大人,全城搜捕了一宿,先是聽說抓到了兩名倭寇,可昨日你們在翠花樓前一鬧,今早我又聽說那兩名倭寇跑了,居然到秦淮煙花柳巷惹是生非,現在已經又鬧得滿城風雨,湯府門前衙門派了一群的差役巡邏,黃炳文也派了很多的探子,今早我出門的時候,他們兩方在府門前差點打了起來,現在如何是好?”
朱輝趕緊問道:“狗兒兄弟,我想問你,你到底知dà
多少陳元化和黃炳文的事情?這很重yà
,你一定要給我說實話。”
對狗兒來講,他的任務就是監視黃炳文,再訓liàn
一批打手,為林家的生意保駕護航,同時,為了報答林一官,繼xù
尋找阿敏姐妹,便答道:“輝哥,不瞞你說,我對陳元化知之甚少,我只知dà
他們一塊弄了一個興隆錢莊,至于他勾結黃炳文還有什么陰謀,我就一無所知了。”
朱輝多少放了點心,眼珠一轉,說道:“那好,今后我們兄弟坦誠以待,有些事情,我也不必瞞你,羅氏姐妹現在和六官文濤哥哥在一起,你就不要再擔心了。”
突然聽到阿敏姐妹很安全,狗兒立kè
激動得熱淚盈眶,轉過身去,跪倒在地,叫道:“狗兒無能,沒能保護好阿敏和阿萍,現在有六官大人庇護羅氏姐妹,爹爹,一官大人,你們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然后便匍匐在地,嗷嗷痛哭。
宋河和小玉雖然不太明了其中的淵源,現在也頗為感動,小玉轉過身也偷偷地擦了擦眼淚,宋河看著朱輝,心道,你也過去勸一勸啊,可朱輝非常的冷靜,任由狗兒繼xù
嚎啕痛哭,那哭聲驚天地而動鬼神……
狗兒的哭聲驚動了徐阿嬌,阿嬌裹著狗兒的棉袍從房間走了出來,不知自己的恩人為何這么傷心,上前勸道:“恩公、公子,請節哀。”
小玉打量著阿嬌,見這位姑娘膚色白皙,五官端正,雖無閉花羞月之貌,但也能稱得上是一位美人,聯想到自己被拐賣到翠花樓的經lì
,對狗兒懷有一種莫名的敬佩之情,也和阿嬌同時勸道:“弟弟真乃忠義之士,節哀吧,我有個提議,不知這位弟弟能否認同?”
狗兒止住了哭聲,揉起了眼睛,對小玉點了點頭。
小玉說道:“輝哥、宋河,快來攙扶起這位小弟,愿你們兄弟三人也能象劉關張一樣,桃園結義,同生死、共患難,今后肝膽相照、情同手足,你們意下如何?”
沒等朱輝和宋河有什么反應,狗兒轉身,趴在地上便磕了個響頭,叫道:“二位哥哥在上,受小弟張狗兒一拜。”說完,又把頭磕在了地上。
朱輝和宋河同時攙扶起狗兒,三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小玉說道:“等師父回來,就給你們擺香案,請這里的王大人和吳先生來做你們的見證人吧。”
朱輝的眼睛也閃出了淚花,說道:“狗兒兄弟,為兄也有一事相求……”
“輝哥請講,如今我已經了卻了最大的一樁心事,若能幫得上哥哥,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狗兒擲地有聲地講道。
“剿滅伊岐島鄧碧川的時候,我的父親朱均旺、靈兒姐姐的父親許儀后,還有被林一官誤抓到日本國的徐鯤,當時都在伊岐島,后來聽說,許神醫被送到了近江大名淺井長政的家里,而我父朱均旺和那徐鯤卻不知去向,請問兄弟,可曾有過他們的消息?”朱輝流著淚問道。
“提起這些往事,狗兒知錯了!”說著,又跪在朱輝的面前,說道:“替我那逝去的父親、替一官大人、四官大人在哥哥面前請罪,我將來若是再回到日本,一定竭盡全力,打聽伯父的下落,舍命也要將他們營救出來。”
“好兄弟,快快請起。”朱輝彎下腰,拉起了狗兒,轉身一看,徐阿嬌卻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呻吟了起來……
小玉趕忙把阿嬌拉起來,問道:“妹妹,你是生病了吧?“說著,便摸向她的額頭,感覺有些發燙。
“等師父回來,我開個方子,去找東園的主人討幾味藥來,吃了便沒事了。”小玉又安慰道。
看小玉這么貼心,阿嬌控zhì
不住自己的情緒,嚶嚶痛哭,撲在了小玉的懷中,叫道:“我那苦命的爹爹……”
以為阿嬌是觸景生情,小玉懷抱著阿嬌也流下了眼淚,勸道:“妹妹,你知dà
嗎?我也是在剛賣進翠花樓的時候逃出來的,我的父母被奸賊陷害,病逝在充軍發配的路上,連一座墳塋夜都沒有留下……”
狗兒嘆了口氣,說道:“聽我父親講,當年,我家生活在海邊,因朝廷嚴厲禁海,我的爺爺曬了張漁網被人告發,抓進了縣衙被折磨致死,我們大難臨頭,被逼無奈,我父親帶領全家從海上出逃,遭遇風浪襲擊,差點葬生魚腹,幸虧得到林家弟兄的商船所救,便投奔了秋目浦,這在朝廷看來,就是大逆不道,可老天如此不公,我等草民又能如何呢?”
朱輝看出了問題,蹲在小玉的身邊,問道:“阿嬌,請問你的父親怎么了?”
阿嬌從小玉的懷中探出頭來,懦懦地說道:“我的父親……,苦命的爹爹,你撇下女兒不管了……”
“你的父親就是徐鯤?”朱輝又輕聲地問道。
阿嬌擦擦眼淚,點了點頭,自徐鯤失蹤以來,有著各種各樣的傳說,阿嬌也都聽說過,徐鯤雖然常年在外經商,可對女兒而言,卻是一位慈祥的父親,阿嬌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父親會真的被海盜綁架到了日本。
“阿嬌,你不要擔心,我們會救出你的父親的。”朱輝安慰道。
“我要跟你們一起尋找我的父親。”阿嬌堅定地說道。
朱輝搖了搖頭,答道:“不,我們一會兒就把你送回華亭縣徐家,你就放心吧,我們肯定能救出你的父親!”
“不,我不回家!”阿嬌叫道。
“你的母親會擔心你的,就算你跟我們去營救你的父親,那也得告sù
家里一聲。”小玉說道。
阿嬌痛苦地說道:“這個世上,我只有爹爹一個親人了……”
就在去年徐鯤的老婆徐張氏狀告湯景的時候,朱輝是見過徐張氏及她的兩個兒子的,并不知dà
徐鯤還有這么一位女兒,便試探著問道:“徐張氏可是你的母親?”
阿嬌顯露出更加痛苦的表情,低聲答道:“張氏母親是徐家正房,奴家乃是三房庶出,只有爹爹最疼我。”
根據徐鯤的年齡,他應該比湯景大不了幾歲,大戶人家本來就是妻妾成群,也沒什么大驚小怪的,可朱輝看阿嬌比徐張氏的兩個兒子都大,怎么會是三房的女兒呢,便說道:“既然如此,你的母親還是為你擔憂的,阿嬌還是回家吧。”
阿嬌緊張的直搖頭,之前,阿嬌一直以為其父徐鯤只是出了趟遠門,后來聽說徐鯤遭遇了海盜,又有人說因其伯父徐階致仕,徐家已經衰落,徐鯤這些年在外面欠下巨款,還曾發生過錦衣衛到家里逼債的事情,導致被逼而死,可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如今,阿嬌終于得知了父親的確切消息,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再回松江府徐家了。
狗兒問道:“你昨日還說,讓輝哥把你送回家,徐家自然不會虧待他的,今日卻又無論如何都不肯回,這是什么道理?”
阿嬌哭道:“世上沒了爹爹,我便沒有盼頭,只能聽天由命,你們若是送我回到徐府,徐府急著要把我送往京城,給一位閣老家的傻兒子做妾,奴家正是為了逃婚,躲到了外婆家里,才被人販子抓去的……”
說到這里,阿嬌已經涕不成聲了,宋河拍案而起,怒罵道:“翠花樓這群招天殺的烏龜王八蛋,老子今晚就去放把火,全都燒死這群狗娘養的東西!”
狗兒也躍躍欲試,叫道:“要去我跟你一起去,殺了這群烏龜王八蛋!雖然秋目浦被人看作是海盜窩點,林一官大人及其手下的一群弟兄,也從來沒有干過這種逼良為娼、喪盡天良的事情,輝哥,你說是嗎?”
朱輝也連聲叫道:“對!好!咱們弟兄想到一塊去了!”
在朱輝看來,秋目浦的那群海盜劫財卻不害命,也極少聽說他們逼良為娼,倒是那群日本戰敗武士家的女人,為了活命,到秋目浦來避難淘金,就算賣身,她們也是自愿的,林一官等人還真沒逼迫過她們。
小玉趕忙叫道:“千萬不可再魯莽行事啦,昨晚翠花樓出事后,黃炳文又以倭寇潛逃為借口,調動南京的錦衣衛及衙門的差役,配合其手下的一大群地痞無賴,雖然沒有大張旗鼓的全城搜捕,但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據靈兒姐姐判斷,黃炳文這次醉翁之意不在酒,準bèi
拿金陵城出現倭寇為由,彈劾海大人,要把海大人趕出應天府,你們明白嗎?”
阿嬌也說道:“小玉姐姐說得不錯,你們知dà
為什么要把我送往京城,給一位閣老家的傻兒子做妾嗎?”
朱輝沒有料到這還有什么關聯,頗有興趣地問道:“這是前首輔文淵閣大學士徐階、徐閣老的主意嗎?”
阿嬌認真地點了點頭,悲哀地嘆道:“我的外婆家本是徐家的佃戶,我的母親雖然最早跟了我的父親,可因為門不當、戶不對,只能委屈做了三房,在家中最無地位,我雖為長女,卻只能是庶出,爺爺致仕還鄉之后,買了不少田地,很多小戶人家便都做了徐家的佃奴,也有很多人流離失所,便在海大人那里不斷告狀,海大人開始的時候,給爺爺還留點面子,我那兩位堂伯、堂叔卻還在變本加厲的兼并土地,終于招致海大人大怒……”
“你是說你的爺爺徐階為了討好當朝閣老,才將你許配給這位當朝閣老家的傻兒子做妾的,是嗎?”朱輝問道。
阿嬌答道:“正是,爺爺經常以虎落平陽自比,以落草的鳳凰自嘲,倘若將我嫁到京城之后,成為親家,請這位當朝閣老大人掣肘海大人,如果仍不能奏效,海大人依然和徐家作對的話,便準bèi
聯手朝中的門生故吏,徹底將海大人趕出應天府。”
“難道說國之棟梁,前內閣首輔、文淵閣大學士能和黃炳文這樣的人渣聯手不成?”小玉郁悶地自問。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老夫可以作保,徐閣老絕不會和那些喪心病狂之徒聯手對付海大人的,哈哈……”
話音未落,居士林的房門被推開了,滿面紅光的王世貞一副春風得yì
的樣子,帶著月空長老和吳承恩回來了。
聽了王世貞所言,大家都放心了,阿嬌看月空長老回來了,便馬上伏地拜道:“月空長老,請收我做弟子吧,我愿和小玉姐姐一樣,落發為尼,懇請師父慈悲為懷,奴家愿在青燈之下伺候佛祖一生一世。”
月空長老先看了看朱輝,轉身又看了看小玉,見二人都認真地點了點頭。
小玉走上前把阿嬌扶起來,月空長老說道:“小玉,你帶她回棲霞寺千佛庵吧。”
阿嬌起身,雙手合十,念道:“阿彌陀佛,謝謝長老、謝謝小玉姐姐!”
小玉便將朱輝、宋河和張狗兒三人準bèi
結拜異性兄弟的事情,給三位長者講了一遍,吳承恩滿yì
地贊道:“真乃天意也,月空長老東渡扶桑,再度重洋,到那紅毛傳教士所講的新大陸,宣化四海、教化人心,傳揚我儒釋道之文明,全賴三位小哥輔佐了,天意、天意……”
王世貞笑道:“呵呵,恭賀月空長老收了這幾位徒弟,我這就去東園,排擺香案,準bèi
酒席,讓這三位小哥仿效劉關張桃園結義,將來同心同德,輔佐月空長老出海。”
月空長老也滿yì
地念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異性兄弟的事情,給三位長者講了一遍,吳承恩滿yì
地贊道:“真乃天意也,月空長老東渡扶桑,再度重洋,到那紅毛傳教士所講的新大陸,宣化四海、教化人心,傳揚我儒釋道之文明,全賴三位小哥輔佐了,天意、天意……”
王世貞笑道:“呵呵,恭賀月空長老收了這幾位徒弟,我這就去東園,排擺香案,準bèi
酒席,讓這三位小哥仿效劉關張桃園結義,將來同心同德,輔佐月空長老出海。”
月空長老也滿yì
地念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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