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是沒有一點當(dāng)女孩子的天分啊，巴頓先生。”說這話的時候，勒梅的臉上一直笑瞇瞇的，完全是一副慈祥的老人模樣，就是嘴上的話聽起來讓人高興不起來。

    “我剛從鄧布利多那個老家伙那知道你要來布斯巴頓的時候還在擔(dān)心，畢竟我從來沒見過你的長相，要是認(rèn)錯人了該怎么辦，結(jié)果他今天下午給我發(fā)的信件里面告訴我完全不用擔(dān)心這一點——他說你男扮女裝的外貌和你那根吃得下魔法石的神奇魔杖一樣驚世駭俗。”

    此時距離剛剛的煉金術(shù)課程已經(jīng)過了足足一個多小時，甚至早就過了正常吃晚餐的時間。可他們這才終于是找到機會從教室里面脫身，朝馬克西姆夫人專門為勒梅提供的休息室走過去——肚子咕咕亂叫的布蘭迪很想趁著學(xué)生們沖進(jìn)教室要簽名的機會溜出去吃晚飯，可還沒等勒梅表示一下他的看法，平日里和他好到穿一條裙子的秋張就已經(jīng)悍然出手了，白凈的手掌抵在布蘭妮的后背，將她無可奈何地推回到圍滿了學(xué)生的勒梅身邊。

    “勒梅先生要親自給你開小灶，多么可遇不可求的好機會啊！你居然還想著去吃晚飯？老實點好好學(xué)習(xí)！我會給你帶吃的回宿舍的。”

    ……沒辦法，秋張叉著腰認(rèn)認(rèn)真真地說教的架勢實在是讓布蘭迪生不起反對的意思。他發(fā)現(xiàn)自己很難拒絕別人的好意，不管對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所幫助。

    就像現(xiàn)在，站在一邊看勒梅簽了一個小時花體字的布蘭迪就已經(jīng)悔得腸子都青了。

    “不要那么賭氣，我這個糟老頭子不也在教室里面站了那么久么。”看到布蘭迪似乎有些不高興，勒梅非常自然的伸手輕拍在他的后腦勺上，“放心，休息室那邊現(xiàn)在肯定有吃的，而且一定要比大鍋飯要豐盛不少——小奧利姆這點眼力見兒還是有的，別看她四肢發(fā)達(dá)，但能夠當(dāng)上校長頭腦應(yīng)該也不會簡單才對。”

    小奧利姆……想想馬克西姆夫人五六倍于勒梅那瘦弱的塊頭，這個稱呼讓布蘭迪拿捏不住是不是該笑出聲。不過他至少敢于和勒梅聊天了，和鄧布利多一樣，尼可勒梅也是一個風(fēng)趣而幽默的家伙。

    “教授，您以前見過她么？”

    “啊，她小小的時候多少見過幾回吧。七歲？還是八歲……嗬，總之那個時候就已經(jīng)展現(xiàn)出她的天賦了——塊頭和才華都是。我記得我把她撿回來帶到布斯巴頓的一年級當(dāng)插班生的時候，她的同學(xué)們都以為是從高年級下來的留級生……”

    “撿回來？”布蘭迪嘴里念叨著那個詞，臉上變得有些不好看。“馬克西姆夫人她……”

    尼可勒梅沖他輕輕擺了擺手，渾濁的雙眼里面滿是慈祥。

    “可不是你現(xiàn)在想的那樣，小家伙。小奧利姆的父母在這件事上沒有錯，他們很愛她……比任何人都要愛。”

    “可她還是被遺棄了啊。”

    “愛有很多種形式，堅持是愛，放棄同樣是愛。有時你所看到聽到的，不一定就是事情的真相，當(dāng)你明白她的父母為什么會選擇這么做的時候，你差不多也就真正意義上的成熟了。”

    布蘭迪還想要發(fā)問，可勒梅笑瞇瞇地眨著眼，似乎是不打算將這個話題進(jìn)行下去了。

    正如勒梅說的，馬克西姆夫人似乎早就知道會出現(xiàn)現(xiàn)在這種狀況，休息室的圓桌上面已經(jīng)擺滿了精致的小碟子，里面有很多是布蘭迪從來沒有見識過的。

    “這是什么？”布蘭迪叉起一小塊亮晶晶的凍狀物，上面澆的翠綠色的汁液，晶瑩剔透的讓人不忍心下嘴。

    勒梅正把自己陷進(jìn)柔軟的坐墊里，舒服的直哼哼，聽到布蘭迪的發(fā)問，他懶洋洋地看了一眼說：“龍蛋的蛋清而已，上面那個是燈芯草汁，別讓它流完了，龍蛋必須得配那個吃，不然有可能會中毒。”

    “啥？龍蛋？！”

    布蘭迪驚呼一聲，叉子上的蛋清啪嘰一聲就掉到了盤子里。在魔法世界呆了這么長時間，布蘭迪見識過無數(shù)神奇而又有趣的東西，但唯獨吃的上面，他認(rèn)為巫師們的食譜似乎和麻瓜的沒有什么太大的區(qū)別……現(xiàn)在他知道自己錯了，我的個乖乖，龍蛋這東西也是能吃的么？

    “別這么看著我，這東西除了貴，在口感上和雞蛋鵝蛋的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差別。”感受到布蘭迪的眼神，勒梅解釋道。“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吃這東西，畢竟從國際法來講神奇生物們多多少少是受保護的——可沒辦法，布斯巴頓董事會的家伙們還指望著這一頓飯的飯錢來修繕城堡和莊園，自然是什么稀有和貴重的食材都拼命往桌子上面端了。”

    布蘭迪愣愣的盯著勒梅看，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布斯巴頓為什么已經(jīng)淪落到靠一頓晚餐去修繕城堡。結(jié)果勒梅嘴里報出一個數(shù)字，他呼吸都要停止了。

    “二百萬金加隆？！”布蘭迪手上的叉子都在打戰(zhàn)。整個印法兩國魔法部之間的貿(mào)易總額才一千萬加隆，這一桌子菜居然值了五分之一？就算全是金子做的也沒有那么貴吧……一時間，他都有一種想要將那盤子龍蛋裝進(jìn)懷里拿回去賣錢的沖動了。

    不過還好，在最初的驚訝之后，他很快便回過味來。那二百萬加隆并不真正是為了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而是尼可勒梅作為布斯巴頓走出的學(xué)生對自己母校深沉的愛。

    正想要向勒梅表示自己酸溜溜的敬意，卻忽然間發(fā)現(xiàn)，他看起來似乎并不怎么高興。

    “我第一次回到母校的時候，那時還沒有什么魔法石，五個金加隆便是我所能為我熱愛的母校所能做到的一切。那時候的布斯巴頓是寒酸而簡陋的，我和學(xué)生們教授們圍在一起，坐在冰冷的小石臺旁，談笑著吃面包和土豆……真的，那時候再簡陋的食物吃進(jìn)嘴里都會覺得無比的鮮美。”

    “后來，魔法石出現(xiàn)了……我?guī)Ыo母校的也越來越多，城堡變得巍峨雄壯，莊園也隨著時間的推移堅定地向外面擴張。我也一度將這種變化當(dāng)成一種榮耀。但當(dāng)有一年的夏天，我突然發(fā)現(xiàn)董事會不再為了發(fā)揚學(xué)術(shù)精神而努力，學(xué)生們開始追逐更加奢華的生活和更加高額的入學(xué)補助……當(dāng)原本真誠的面孔正在變得諂媚而虛偽，我便知道布斯巴頓不再需要我了，它需要的只是尼可勒梅這個身份所帶來的源源不斷地財富和名望。”

    布蘭迪清楚地看見勒梅嘆了口氣，原本就褶皺的臉看上去更加蒼老了。

    “還記得煉金術(shù)中的等價交換么？其實不只是煉金術(shù)，人生也是一樣。想要獲得什么，就必須要支付同等的代價——我并沒有向這座古老的學(xué)校索要過什么，但它還是在不勞而獲的金錢面前失去了它的本心。真的很感謝你幫助我毀掉了魔法石，我一直都下不了這個決心，孩子。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對年邁的布斯巴頓注入血液了……無論是財富還是名望上都是。”

    “我理解您的想法，不過有一點您可能說錯了，教授。”

    勒梅有些訝異的看著他，布蘭迪看起來并不是什么伶牙俐齒的人，但他仍然在努力。

    “布斯巴頓絕對沒有到遲暮的時候，盡管這里的高層可能會為了金錢失去自己的信念，但是這里的根還沒有爛——我來這里的第一天，給我們帶路的女生就讓我明白了這一點，她的身上無時無刻不在散發(fā)著身為布斯巴頓學(xué)生的驕傲感。失去了您，布斯巴頓或許有一天的確會變得很艱難——但那只是暫時，布斯巴頓人的驕傲是不會允許它就這么敗落下去的。您作為過來人，應(yīng)該理解這種感情的，對么？”

    尼可勒梅愣了半晌，忽然暢快地大笑了起來，花白的山羊胡在笑聲中輕輕地顫抖，皺巴巴的臉龐和佝僂的身體此刻似乎都徹底舒展開了。

    解開了心結(jié)的勒梅忽然間變得孩子氣了許多，他居然有心情和布蘭迪去爭搶自己剛剛還不屑一顧的飯菜了，這布蘭迪哪是老奸巨猾的勒梅的對手……不一會兒，就只好環(huán)抱著僅剩的那盤子龍蛋自暴自棄地往嘴里面塞。老人家嫌棄這玩意口感不好，所以全‘便宜’了布蘭迪。

    “說起來你吃了這東西，有件事情就要注意一下了。”吃飽喝足的勒梅剔著牙，漫不經(jīng)心地說，“龍蛋可不是說隨隨便便就能吃的，一旦你獨自一個人完整的吃掉了一顆龍蛋，龍的標(biāo)記就會鐫刻在你的血液里——它會讓你的魔力變得更加雄厚，但也不是沒有代價。”

    說這話的時候，布蘭迪剛好將這一整盤子吃干抹凈。這下尷尬了，他確實蠻感謝勒梅特意將能夠提升魔力的寶貝留給自己——可如果只是提升魔力的話，自己壓根就不需要啊！

    “代價？”他好奇地問。

    “哦，也沒什么了不起的。”面對布蘭迪的質(zhì)疑，勒梅開心的回答他。“你以后就和龍這種生物結(jié)下不解之緣了小鬼……最好別讓它們看見你，尤其是那些有著遠(yuǎn)古血統(tǒng)的老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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