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再遇沈云（上）
見榮氏出去，李大娘吃吃的站起身來，十分惶恐。
她剛才完全是訴苦的興起，根本不想多事，只想著早點離開就好。回過神來，急忙吩咐了菲兒一聲，就追了出去，想喊住榮氏。
剛走出門外，只見一身華服貴裝的笑面虎，上前幾步，滿臉堆笑施禮道：“在下榮碩貴，拜見夫人。”
李大娘忙還了一福，口道不敢。
榮碩貴雙目微瞇，眼中精光一閃，笑道：“那張家膽敢欺負菲兒小姐，要是給沈供奉知道，嘿嘿……夫人且請回去安坐，這里交由在下即可。”
說完轉過身去，手一招，帶上那位鐵塔一般的巨漢，騎士隊里又分出八人，也不騎馬，直奔張家大院。
李大娘還在發愣，榮氏展顏一笑，道：“外面冷，夫人還是趕緊回去收拾行裝。”這時一名丫鬟取來一件紫金色的綾羅，幫她披上。
李大娘默默點頭，剛走入茅屋，只聽得“咚”的一聲巨響，緊接著咚咚、轟轟聲不斷，間雜著犬吠聲，男人的怒罵聲，女人們和小孩的尖叫哭喊聲……
見菲兒眼露驚懼，渾身瑟瑟發抖，忙快步走去哄起小丫頭：“菲兒不怕，是你云叔的朋友，幫菲兒打那條惡狗去了……”
榮氏隨后走入茅屋，擔心驚到菲兒，忙把門掩上。
外面的聲音頓時聽不真切，只隱約聽到張家少爺一聲聲尖利的哭喊。
“哪個云叔？”小丫頭一聽是幫她的，立馬不怕了，雙手摸了摸光滑的裘皮，一雙明亮的眼珠滴溜溜直轉，好奇問道。
“……我們就去見他，好不好？”李大娘哄道。
小丫頭似懂非懂，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一眨，重重的點了點小腦瓜。
“夫人還是趕緊收拾吧，大約三天就見到了。”榮氏坐向床頭，陪著菲兒。
菲兒十分乖巧，一聲不吭，只好奇的瞅瞅榮氏。
李大娘應了，正想著要收拾些什么呢，只聽得榮氏的聲音悠悠傳來：“一些不值錢的物事，就不用收拾了，改天到了石府，夫人還是會丟掉。”
李大娘一愣，是啊，這又不是去逃難，不過想來除了女兒女婿的一點遺物外，還真沒什么好收拾的。
又一頭霧水問道：“石府？小云不是在榮府嗎？”
“沈供奉如此貴人，怎么會在榮家。”貴婦諂諛一笑，“他可是石家的供奉，如今正在上凌峰等著夫人帶菲兒前往。”
李大娘聞言輕輕點頭，想起榮氏先前說過，她們夫妻不配結交之言，便心里有數了。
想到還欠了主家的人情銀兩，本想親自前往道謝一番，但又擔心這么多人去驚擾到人家，于是訕訕的和榮氏簡單一說。
榮氏絲毫不以為意，問清了那家人家的居處，出去和丫鬟交代了聲，隨即返回。
外面的風聲之中，帶來一絲哭喊嗚咽聲。
李大娘走向床尾，取出一個小布包，塞入懷里，這就算收拾好了。
幫一臉好奇的菲兒穿好衣服，坐下身來，和榮氏閑聊一會。這才發現，這榮氏對石家以及沈云之事，也知之不詳，不過倒是得知石家的族長，居然是一位少女，身份尊崇，也正是她聘請了沈云擔任供奉。
這時，外面一陣人聲嘈雜，緊接著傳來笑面虎的聲音：“張家父子，已經擒到，等候李夫人發落。”
李大娘抱起菲兒，和榮氏一同走出，只見那張家老爺面無血色的跪在冰涼的泥地里；張大少爺，兩條胳膊不自然的扭曲著，躺在地上，早昏了過去；而那巨犬，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腦袋前方一片血污，早死的不能再死了。
“李夫人饒命、李夫人饒命啊……”見李大娘出來，張老爺磕頭如搗蒜，哀求告饒。
“算了，榮老爺，讓他們去吧。”李大娘雖覺解氣，但見張氏父子如此下場，又頗覺不忍，請求道。
本怯生生的小丫頭，見到死狗和張少這般模樣，又見笑面虎討好的笑容，倒不怕了，笑瞇瞇的捏著小拳頭：“謝謝大叔。”
“可不敢當菲兒小姐的謝喲。”笑面虎哈哈一笑道。
又轉向那張家父子，喝道，“李夫人仁慈，算你走運，記住了，老子就是金錢幫笑面虎，滾吧。”
那張老爺，戰戰兢兢，不敢馬虎，再次磕頭謝過眾人，這才抱起昏迷的兒子，飛也似的逃了。
李大娘也屈身朝笑面虎等人致謝，在連聲不敢中，被榮氏與一眾丫鬟扶上馬車。
第七十四章再遇沈云（下）
巨大奢華的馬車，香木珠簾，里面比她的茅屋還大，居然還有一張大床，紫色錦被，瞧著就暖和，都是全新的，疊的整整齊齊。
小丫頭東張西望，一臉好奇。
丫鬟打起簾子，取來衣衫，服侍祖孫兩人在大床上換了。
又取來各式精美的糕點，車廂中頓時充盈著一股奶油、桂花餅的香味。
小丫頭要吃，榮氏忙親手取來一塊，喂她。
外面人歡馬嘶，不一會，笑面虎一聲令下，馬隊緩緩前行。
不過一個時辰，馬車止步。
這是一座巨大的莊園，一大幫婦人、丫鬟上前，伺候著祖孫兩人沐浴更衣，接著又有兩名大夫早背了藥箱，上前小心的幫熟睡的菲兒換了傷藥。
見說，“不妨事，幾天就好。”李大娘頓時放下心來。
住了一宿，天亮再次上路。
連續幾天，途經數處莊園，不斷有各式貴婦前來拜會，贈上金銀首飾，足足裝滿一個藤條大箱。
到了餐點，更是天上飛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應有盡有……
祖孫兩人，身上的裝扮是換了一套又一套，李大娘并不習慣這種富貴生活，不過見菲兒日漸活潑，面容逐漸豐潤，也跟著高興起來。
這天上午，隨著外面傳來人語聲，馬車停下，榮氏恭敬起身道：“李夫人，上凌峰到了。”
李大娘眼睛一亮，微微點頭，總算是到了，帶著菲兒和榮氏一同下車。
只見一座插天巨峰，就在兩三里外，不遠處站著六名俊俏的侍女，其中一名身材高挑的侍女，還取出兩個玉瓶交給那笑面虎，又低聲的說了幾句。
笑面虎接了玉瓶，喜上眉梢，恭敬道謝，滿臉堆笑。
侍女邊上停著一輛銀光閃閃的馬車，車廂側面雕刻著一只大鳥，展翅欲飛，栩栩如生，李大娘似曾相識。
和笑面虎交代完畢，六名侍女一起迎上前來，和李大娘施禮見面，她們正是石族長派來候著的丫鬟。
李大娘牽著菲兒對榮氏道：“榮夫人，這一路之上多虧您的照料，何不陪我一同去見小云，也好讓他替我好好謝謝您。”
“我這身份，哪夠資格進入石府，夫人有心了。”榮氏忙擺手。
又說了幾句福壽綿長之類的祝詞，飛眼一瞧那幾名嬌俏的侍女，擔心她們見責，急忙告辭離去。
見李大娘和榮氏告辭完，那名高挑的侍女上前躬身，微笑道：“族長本要親來迎接李夫人，有事走不開身，失禮之處，還請夫人海涵。”
李大娘連說不敢，在丫鬟的恭迎下，帶著菲兒，攀上那輛銀光閃閃的香車，行李自有仆役，前來搬取。
來至金碧輝煌的主殿，李大娘坐了，菲兒乖巧的靠在她身邊，好奇的東張西望。
這里倒清凈，不像先前那些莊園之中，無數的婦人、丫頭……
高大寬敞的大殿之中，李大娘安坐靜候，四處打量，整個大殿如皇宮一般氣勢不凡。
余下的數名侍女，奉上香茗，茶杯之上熱氣騰騰，清香撲鼻。見小不點瞄著點心，其中一名侍女笑瞇瞇的取來幾塊，遞給丫頭。
這時，門口人影一晃。
“是李大娘來了嗎？”一名渾身貴氣，模樣出挑的小姑娘在那一問。
還以為是她們嘴里說的族長小姐來了，急忙拉著菲兒就要拜。左右忙拉住，“這是問菊姐。”便罷了。
那喚作問菊的侍女，見了李大娘，一臉喜色就跑：“我去稟告沈供奉。”
又過了一會。
遠遠傳來輕快的腳步聲，須臾，一名十六七歲的青年，穿著簡樸，不怕冷似得套了一襲藍衫，頭發隨意的扎在身后，快步走入，后面跟著兩名侍女，其中一人正是剛才那個問菊。
沈云快步上前，見李大娘和小丫頭雖穿著富貴，但難掩面容肌黃之色，想來定是吃過不少苦。
心中悲喜，一陣哽咽，跪了下去：“李大娘……”
“小云？”李大娘驚慌失措，急忙起身扶住。
眼前氣宇軒昂的青年，真是沈云嗎？仔細一瞧，果然眉眼之間尚有童時的模樣，抹著眼淚笑：“好，好孩子，真是你……可長高了不少。”
“沈兄與李大娘重逢，應該高興才是。”旁邊轉過石秋嵐。
李大娘一瞧眼前玉人，白巾翠袖，穿的十分簡樸、稀薄。雖不施脂粉，但一身淡雅脫俗的貴氣難掩。
“李大娘，這是石族長。”沈云心下歡喜，揉了揉眼睛，再次道謝，“讓石小姐費心了。”
“不算什么事。”
李大娘吃了一驚，急忙拜謝，石秋嵐一笑托起，走去一旁坐下。
見沈云看向小丫頭，李大娘從身后牽出菲兒，笑道：“菲兒，快叫云叔。”
“云叔！”乖巧的喊了一聲，小丫頭眼里滿是好奇之色。
“菲兒的胳膊怎么了？”沈云笑著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詢問道。
李大娘將菲兒受傷之事簡單一說，著重說了笑面虎幫忙復仇一事。
沈云臉色漸冷，四周溫度驟降，仿佛快要結冰。
“小云，榮幫主已經打斷了張少爺的胳膊，也算罪有應得，別在意了。”李大娘驀然驚覺，眼前的沈云不再是當初的小乞兒。
盡管穿著不像那些氣勢威武的甲士，然而氣度卻遠非甲士可比。
李大娘一再勸說，沈云這才點頭同意。
“我已準備了秘藥，菲兒的傷并不重，過幾天即可恢復如初。”見沈云還有些擔心，一旁的石秋嵐補充了一句。
沈云與李大娘忙再次謝過。
石秋嵐見他們久別重逢，小坐片刻，就自覺的告辭離去。
兩人坐定，敘說起分別之后的事，唏噓不已。乖巧的菲兒，吃著精美的糕點，更不插嘴。
沈云自是不會提起修仙之事，只簡單的說自己曾拜師元閣老。
李大娘還以為沈云有今日的地位，就是因為元閣老，于是對元老贊不絕口，沈云也沒多加解釋。
到了午時，石秋嵐親來請沈云等人赴宴。
宴畢，又在上凌峰附近石家的凡人居所中，幫李大娘安排了一間精美的院落閣樓居住，派了一些穩重的丫鬟婦人照料她們。
按規矩，外人不能居住在上凌峰附近，這也是石秋嵐方便沈云見到她們，破例了。
又過了幾天，沈云見祖孫倆人的身體健康了許多，才放下心來。
于是這天用餐時，開口約石秋嵐，準備一探小松山。
石秋嵐沒問沈云想到了什么，石瑾可忍不住。
沈云也沒什么好隱瞞的，直接說打算去試試破陣禁。
“破陣禁能夠施展出來了？”石秋嵐一臉吃驚之色。
“也不能次次成功，很容易失敗。”沈云笑著謙虛道。
石秋嵐姐弟對視一眼，依然難掩心中震驚，畢竟復制陣法典籍給沈云就幾個月啊，而那個破陣禁，完全可以說是望之令人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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