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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明 正文 第二七四章 千里刀兵

作者/半渡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砰!砰!”

    再來兩炮。

    關(guān)口上那些土兵剛才都被嚇懵了,所以沒人逃跑,以至于譚嘯和周國棟對他們的勇敢精神很是贊許,可是又被轟了兩炮后,這些土兵如夢方醒,啊啊大叫著逃向關(guān)后,關(guān)墻上轉(zhuǎn)眼間就空無一人。

    “不用再打了,可以攻關(guān)了。”覃加農(nóng)喊道。

    “給我把炮彈打光。”譚嘯板著臉,毫不理會苦苦哀求的覃加農(nóng)。

    覃加農(nóng)帶來的炮彈不少,一連串的砸向天南第一關(guān),連續(xù)的炮擊下,年久失修的關(guān)門終于轟然倒地,蕩起一片煙塵,看到剩下的炮彈還有二三十顆,關(guān)門后面卻連一個土兵的影子也看不到,譚嘯只好自食其言,命令停止炮擊,把剩下的炮彈和兩門大炮都推下懸崖。

    “我的炮啊,我的炮啊……”

    覃加農(nóng)眼淚嘩嘩直流,拼命攔著不讓動他的寶貝大炮,可是他一個人攔得住這邊,攔不住那邊,所有的炮彈都被推了下去,兩門大炮也只剩一門,覃加農(nóng)干脆四仰八叉地抱著最后的寶貝疙瘩,大聲喊道:“你們干脆把我也一起推下去吧!”

    “我以前真沒看出來啊,你覃加農(nóng)還是個無賴!”譚嘯勃然大怒:“來呀,把他給我架下來,打三十軍棍……嗯,還是不要打軍棍,餓他三天算了。”

    用軍棍把覃加農(nóng)打壞了,還得抬著他走,譚大將軍算無遺策,當(dāng)然不能讓他白白享福。

    三天之后,楚軍走出九萬大山,進(jìn)入貴州黎平府。

    “貴州,我們來了!”

    五萬楚軍將士齊聲歡呼,大踏步地奔向前方,一戰(zhàn)攻克五開衛(wèi),二戰(zhàn)攻克歐陽司,三戰(zhàn)攻克銅鼓衛(wèi),四戰(zhàn)攻克湳洞司,兩天之內(nèi)四戰(zhàn)四捷,用一連串干脆利落的勝利高調(diào)宣布自己的到來。

    西軍十幾萬人馬齊聚湖廣,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糧草物資,只靠廣西靈渠這一條糧道肯定無法滿足大軍需求,在北線還有另外幾條補給線,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清水江的水路,這條水路以黔東南的凱里為起點,大批軍糧在此裝船,然后通過清水江進(jìn)入湖南中部的沅州,楚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占銅鼓衛(wèi)和湳洞司,一舉掐斷了這條補給線,很多停靠在湳洞司的糧船還沒搞清發(fā)生了什么事,就變成了楚軍的俘虜。

    糧食多的吃不完!

    連船帶糧,一起帶走!

    楚軍在湳洞司一帶稍微休整一天,乘船沿著清水江逆流而上,幾十只大大小小的糧船跟在后面,終于擁有了一支像模像樣的輜重部隊,還有一些剩下的糧食實在帶不走,就一把火燒個精光。

    清水江不足千里,卻是貴州東部的交通大動脈,楚軍乘船向西進(jìn)軍,避開了橫亙黔東南的苗嶺,連綿不絕的群山不斷掠向身后,楚軍將士優(yōu)哉游哉坐在船上,竟然有一種游山玩水的輕松感覺。

    “貴州不錯嘛,山啊水啊挺漂亮,大冬天的也不冷。”

    “這叫青山綠水,懂不懂?這里的西賊不經(jīng)打,咱們干脆留在貴州,多呆些日子。”

    “可惜我的炮了,早知道有船坐,為什么不把那兩個小家伙帶來……”

    最后說話的人,是怨念深重的覃加農(nóng)。

    他是一個老炮兵,也是一個老光棍,把大炮看成自己的家人,寄托著很深的感情,十二磅炮是當(dāng)家的漢子,八磅炮是干活不輸男人的婆娘,六磅炮是已經(jīng)長成的大小子,四磅炮是身量還沒有長足的半大小子,至于分量最輕的三磅炮嘛,當(dāng)然就是惹人疼愛的小家伙,可惜被心狠手辣的譚嘯推下了懸崖。

    聽到自家團長如同祥林嫂一般的抱怨,他手下的炮團兄弟也七嘴八舌地發(fā)起了牢騷,炮兵沒有炮算個什么事?先前在黎平打這幾仗的時候一直在旁邊看熱鬧,遇到得勝歸來的步兵和騎兵,自己先矮了三分。

    人之初,性本惡,看到他們一個個怨氣沖天的樣子,坐在甲板另一側(cè)的步兵很是開心,雖然沒有真正的惡意,卻嘻嘻哈哈地拿他們打趣,各種的火上澆油,各種的往傷口上撒鹽,有些炮兵忍不住反唇相譏,卻招來更多的笑罵,無炮可打的炮兵團眼看就要變成讓大家開心放松的文工團了。

    “炮團的兄弟們,你們現(xiàn)在沒有炮,干脆改行當(dāng)步兵吧,回頭我教你們兩招,一樣能殺敵立功。”一個步兵舉起手來的長槍,向炮兵炫耀他的武器,把炮兵們氣得鼻子都歪了,不就是一桿破爛長槍么?以前老子闊的時候,玩的都是上千斤,幾千斤的大炮,你拿根柴火棍有什么可得意的!

    “誰說我們沒有炮?”

    一個胖乎乎的炮兵憤然脫下草鞋,掰著腳底板挨個細(xì)數(shù):“你們看看,我有大泡,小泡,水泡,血泡……滿腳都是泡。”

    他的自嘲引來一片哄笑,覃加農(nóng)欲哭無淚,也默默摸著腳上的水泡,動作溫柔的就像撫摸心愛的孩子。

    “覃加農(nóng)這個事簍子,又干什么呢?”

    后面另一艘糧船上,譚嘯探身向前張望,為了讓士兵們放松一下,乘船行軍的時候不禁止談笑,可是覃加農(nóng)那艘船上也太熱鬧了些。

    “還能干什么?他肯定在說:可惜我的炮了,可惜我的炮了,早知道這么松快有船坐,為什么不把那兩個小家伙帶來。”袁宗第對覃加農(nóng)的這套抱怨聽過幾十遍,幾乎一字不差地背了了出來,引得劉體純和周國棟都是莞爾微笑。

    “咱們這次挺進(jìn)貴州,確實是砸鍋賣鐵一身輕,如果不能把西軍的老窩攪他個天翻地覆,將來可沒臉回湖廣。”周國棟一指江北,可以看到遠(yuǎn)處的江邊隱隱有一座城池:“既然到了鎮(zhèn)遠(yuǎn)府,我等理應(yīng)登門拜訪,哪怕不能攻占鎮(zhèn)遠(yuǎn),起碼要拿下施秉。”

    明代貴州的轄區(qū),和后世有些不同,比如后世大名鼎鼎的遵義,這個時候還沒有形成城市,而且屬于四川,貴州整體的形狀就像一只仰著頭的小狗,臉和胸口對著湖廣,前腿就是黎平,后腿挨著云南,狗肚子底下則是廣西,狗頭和狗屁股上面是四川。

    貴州的省城貴陽,在貴州中部偏西的位置,大約就是狗屁股下面的后腰,都勻和凱里位于貴陽的東面,是這只小狗的前腰,清水江像一條玉帶掛在小狗的胸前,南岸是連綿不絕的苗嶺,北面則是鎮(zhèn)遠(yuǎn)府、思州府、思南府、石阡府和銅仁府等五座州府組成的狗頭。

    鎮(zhèn)遠(yuǎn)府就在狗脖子的位置,府城鎮(zhèn)遠(yuǎn),距離清水江百里上下,江邊還有另一座名叫施秉的縣城,也是西軍運送軍糧的一個節(jié)點,建有大型的碼頭和倉庫,還有一千五百名西軍駐守。這一千五百名西軍都是正規(guī)軍,如果沒有大的意外,兵力已經(jīng)不算少了,起碼在他們的震懾下,附近各處的大小土司都不敢窺伺施秉的糧倉。

    但是對于西征軍來說,西軍的這點地方部隊還不夠塞牙縫的。

    譚嘯和周國棟都沒有停船,只有袁宗第率五千士兵上岸,突襲施秉。

    西軍占領(lǐng)湖廣之后,貴州變成了不折不扣的大后方,各地的守軍都有些松懈,施秉也不例外,雖然下游的五開衛(wèi)、湳洞司等地已被楚軍占領(lǐng),可是因為陸路難行,清水江的水路又被楚軍控制,所以施秉還沒有收到消息,聽說有一支龐大的船隊經(jīng)過,以為是從湖南返回的糧船,連忙騰空碼頭,準(zhǔn)備讓這支長途奔波的船隊靠岸,不料跳板剛剛搭上船舷,船上就殺下來五千只從湖廣來的猛虎,二話不說就搶下城門、糧倉和軍營要地,一千五百名守軍被全殲,只有少量潰兵逃往鎮(zhèn)遠(yuǎn)。

    袁宗第審問俘虜,得知鎮(zhèn)遠(yuǎn)的守軍也不足兩千,立刻馬不停蹄地殺了過去,追著潰兵的屁股沖進(jìn)鎮(zhèn)遠(yuǎn)城,鎮(zhèn)遠(yuǎn)守軍和施秉守軍一樣松懈,萬萬沒想到楚軍會從天上掉下來,看著楚軍殺氣騰騰的沖進(jìn)城門,還以為是哪支友軍從此經(jīng)過,又不知為了什么和人起了沖突,根本沒人上來攔截,等到楚軍拿下全城,就稀里糊涂做了俘虜。

    “這個仗打得太痛快了!”袁宗第笑著對部將說道:“現(xiàn)在你們明白了吧,為什么要千里挺進(jìn)貴州?翻越九萬大山吃的那點苦頭,值不值得?”

    “太值得了!”

    幾位部將也是笑逐顏開:“咱們就像孫猴子,已經(jīng)鉆進(jìn)鐵扇公主的肚子里啦,撕心扯肝的隨便搞,搞得孫可望抱著肚子直叫喚。”

    貴州東北部的“狗頭”位置一共有五個府,二十來個州縣司衛(wèi),根據(jù)俘虜?shù)墓┦觯瑢O可望并沒有忽視這一帶的防御,在這五個府總共部署了一萬六七千的守軍,兵力是袁宗第的三倍還多,可是他們要處處分兵,處處駐守,分?jǐn)偟矫總地方少了只有幾百兵馬,多了也就是兩三千人,都不是袁宗第的對手。

    “下一步是不是該打石阡府了?拿下石阡府,就能和揭重熙取得聯(lián)系。”從貴州北部打通和四川的聯(lián)系,是出兵之前就定下的大戰(zhàn)略,揭重熙是隆武朝廷的四川總督,也是楚勛集團的忠實盟友,這幾年一直在四川慘淡經(jīng)營,早先曾一度占據(jù)重慶,后來在西軍的壓迫下,已經(jīng)退到了緊鄰貴州的川南山區(qū),就在石阡府的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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