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草原回來沒兩天。一日清晨，隔壁王大勝家傳來了王嬸那一陣陣撕心裂肺的的嚎哭聲。
老黃死了。
王嬸家那條傲嬌的狗祖宗，最終還是逃不過饞肉者之手，死得只剩一堆皮毛。
圍觀看戲的鄰居們在唔嘴悶笑，不知會不會被王家人圍毆挨揍。張國慶剛才還以為王家出人命，嚇得他飛奔出來。
誰料想還有這么戲劇性的轉折。
人命都不算什么，何況死了一條狗。這事還真不好安慰，總不能讓王家人節(jié)哀順變吧。很快大家散開，各自回家。
老黃死了，王家的生活還得繼續(xù)。還沒到中午，隔壁傳來一陣陣肉香，不知道是老黃的尸骨還是它的口糧。
張國慶有滿懷的好奇，卻不好進王家觀察。他和王家是一個半斤，一個五兩——沒啥兩樣。
此刻他家廚房內(nèi)，也在灶上瓦罐悶肉，底下灶膛內(nèi)叫花雞。
為了不串味，夫妻倆想盡辦法。經(jīng)過試驗，還是這個法子保險，可惜這速度對于空間內(nèi)的生食消耗太慢。
“看來我們一家人還得回村。到山上燒幾次比這方便。”
張國慶點點頭。他沒好說，在山上是方便，可越燒，野物也相同越多。他媳婦跟兒子只要看到東西就想收入囊中。如今空間里生食為什么這么多？還不是一直存，存得他現(xiàn)在殺都殺不完。
“我只要想起回京城，心里就有強烈危機感。看來我的心態(tài)已經(jīng)有問題。明知道夠了。可還是靜不下心，總擔心你和兒子餓得皮包骨。”
張國慶知道這事沒法解決，只能讓她滿足心愿。她想干什么，自己支持就行。等回京她自熱而然恢復。
過了一會，周嬌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還有周奶奶那，我打算去見她一面。這次離開，興許就是我們祖孫最后一次見面。”
張國慶猶豫要不要告訴她實情。
人都會改變，時間久了，親生孫女永遠比外八路的孫女更重要，何況周雪還在獄中。兩廂一對比，老太太已經(jīng)忘了周嬌在老周家受過的苦難。
上次去見老太太，她已經(jīng)說了別去看她，老周家欠周嬌父女倆已經(jīng)還了差不多。他當時驚訝地以為認錯人。
什么是還了差不多？他老丈人月月寄贍養(yǎng)費于她，他每月過去見她。原來這就是所謂的還了差不多。
“興許相見物是人非，你還支持？”
周嬌笑笑，“你不說我都猜到，人性本來如此。這兩年她沒來看過我一次，我還能不明白。從周家搬走，她更會遷怒到我身上。我不阻止你去看她，也是為了報答她曾經(jīng)的恩情。我就是想最后見一面，對過去恩怨，來個終結。”
張國慶笑著搖搖頭。果然她心里已經(jīng)有數(shù)。還真是沒期待就沒有失望。他算不明白老太太怎么想，養(yǎng)了條小貓小狗十來年都有感情，何況是人呢。
次日中午，張國慶陪同妻子兒子來到臨縣。
飯店里，安頓好妻兒，他剛要轉身離開。
周嬌喊住了他，遞給他一個包裹，“她要是不過來，你就交給她。就說我謝謝她這么多年的教養(yǎng)。”
張國慶知道里面有一套周嬌親自趕制的衣服，還有周嬌親手編成冊的黃家家傳醫(yī)學與藥方子。
到了村里，他還是找了個熟人喊出老太太。
過了半個多小時，周老太太終于過來，得知周嬌帶孩子在縣城等她。她沉默許久，還是搖了搖頭。
“奶奶，要不，我?guī)秃⒆舆^來？你在這等一會。”
老太太急忙拉住張國慶，“小五，我現(xiàn)在還不想看到她。等以后吧。”
張國慶聽了心里很不高興，這老太太真是人老糊涂。
他扶著老太太坐下，輕聲說道：“奶奶，你是不是怪嬌嬌？她有什么錯？你這樣對她不公平。”
“我知道我這樣不對。可我心里難受。要不是嬌嬌，我們一家住在村里好好的，也不用離鄉(xiāng)背井。雪丫頭也不會老得跟我差不多，她男人又另娶，往后她怎么辦。要不是嬌嬌，我老兒子還是老兒子，他不會恨我們。可我一手養(yǎng)大的嬌嬌，她毀了老周家。我還有什么臉去見地下的公公婆婆。”
張國慶無奈地看著一臉淚水的老太太。他不知道該怎么去辯解。人一旦鉆牛角尖，拔都拔不出來。事情怎么發(fā)生的不是一清二楚嘛，怎么責任在嬌嬌身上？
“奶奶，我爸的事情你怎么也怪到嬌嬌身上？這事從頭到尾，嬌嬌還是后來知道。周雪上門，嬌嬌也沒怎么樣，是她自己犯錯被抓。你不是最清楚嬌嬌過得是什么日子？嬌嬌什么性子你還不了解？什么嬌嬌毀了老周家？是老周家自己毀自己。你有什么錯？從頭到尾都是他們自作自受，你怎么將罪都攔在身上！”
周老太太迷瞪著雙眼看著他，過了一會，搖搖頭，“我還是不想見她。我還要想想。你回去吧，以后別來了。”
張國慶搖搖頭，嘆了口氣。年紀大了，真會變老糊涂。之前的老太太多明理。他也不想再解釋。
“奶奶，我們考上京城大學，平時沒時間回來。以后錢和東西我寄到嬸子這里，你過來拿，知道吧？”
“我沒老糊涂，你不用哄小孩子似的跟我說話。我知道怪不得嬌嬌身上，就是心里有個結。時間長了就沒事。”
這不是沒糊涂嘛！張國慶看了看時間，估計周嬌都等急了。猶豫片刻，想想還是算了，不見就別見了。
他將包裹遞給老太太，“這里面全是嬌嬌親自動手。她說謝謝你這么多年教養(yǎng)她。你要是過不好記得讓人帶話給我爹娘，我爸會給你養(yǎng)老。”
老太太提起包裹往外走，“不用了。兩家扯平，誰也不欠誰。往后別寄過來，我有工資夠自己花。”
張國慶看著她邁著小腳飛快地出了門。
唉…這都什么事。他媳婦有什么錯？還有老太太到底是不是歲數(shù)大了，犯糊涂？自己要不要跟周嬌父女倆實話實說。
告別這家女主人，張國慶滿腹心事回了縣城。面對周嬌了然的眼神，他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
周嬌笑笑，“走吧。隨她心愿，讓她心安，就當扯平！”
回程時，周嬌問過自己，失落嗎？遺憾嗎？隨即暗笑。她真是傻，重來一次，她還是會義無返顧地選擇自認正確的事情。何來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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