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饒了小的罷!小的可是三代單傳!”弄玉軒正院李嘉懿正津津有味的吃著蛇羹,下面跪著他的貼身小廝清書,與他主子相比他的表情就跟即將行刑的死囚似的。
李嘉懿專心致志的吃著蛇羹連眼皮都沒抬,“你好像是我爹從大街上撿回來的。”
“呃…”清書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自圓其說道:“就算不是三代,可我們家就我一個人怎么說也是單傳!公子!小的好歹鞍前馬后跟了您十多年,您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小的家里絕后呀!”清書說著裝模作樣的用袖子摸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李嘉懿嘴角抽了抽再次羨慕起司徒凝冰手下人的質(zhì)量,瞧向自家小廝的時候目光不由得有些嫌棄,“你不是傾慕少夫人身邊的見憐么?怎么?才不過兩天就移情別戀了?”
“公子您就別提了!”清書現(xiàn)在悔得腸子都清了,“那見憐姑娘太彪悍了,小的一介凡人實在消受不起!您還是想法子撮合她跟玉硯罷。”想起方才見憐在小廚房殺蛇的模樣,清書就覺得脖子一陣發(fā)涼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原本在一旁站得跟個木雕似的玉硯聞言,面無表情的開口道:“公子,小的已經(jīng)有心上人了。”別看他表面平靜其實心里已經(jīng)炸開了鍋。清書那個龜孫子!自己不想要的就推到他身上,當初他是瞎了眼被見憐那柔弱的外表給騙了,誰能想到那么清秀嬌弱的一個小姑娘本性如此兇殘?!小廚房什么情形他沒瞧見不過昨夜那姑娘出手打暈風起云揚的時候他可看的清清楚楚,真真是快!準!狠!單從身手上來說他肯定打不過她,若真成了親有個什么爭吵,動起手來他只有跪搓板的份,這要是叫人知道了他以后還要不要混了?!還有若是有了女兒……玉硯的腦海里自動浮現(xiàn)出一大一小兩個女人拿著菜刀對著自己“嘿嘿”笑著然后手起刀落的情景……
清書當然不知道他這些縹緲到九霄云外的想象,驟然聽聞他有心上人差點跳起來,“你心上人不就是見憐嘛!前兩天我還看見你在東跨院那邊探頭探腦還塞了一盒如意卷給她,你別說這么快就轉(zhuǎn)移目標了!”清書自小跟玉硯一處長大,這小子表面上跟塊木頭似的其實最奸猾不過,最會見風使舵了!哼!公子吩咐他做惡人這小子就趁機跑到見憐面前充好人,這回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罷?
瞧著清書那副得意的模樣玉硯仍舊面無表情,“我是請她幫我轉(zhuǎn)交。”
清書一口氣窒在喉嚨里只覺得郁悶無比,他也不用問“轉(zhuǎn)交給誰?”左右玉硯這小子只會給他個白眼然后氣死人不償命的蹦出來一句,“這是我私事與你有什么相干?”他想自己腦子一定是抽風了才會想將見憐推給玉硯,從小到大他就沒在這小子手上占過便宜!
“公子”清書可憐巴巴的瞧著李嘉懿,“您看石墨和紫毫都該娶妻了。”
李嘉懿瞧著自家小廝跟只小狗似的眼神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你也別想太多了,少夫人身邊的人都非凡品,見憐可未必瞧得上你。”說著擺了擺手道:“你的終生大事以后再談,先說說三公子和張氏那邊的情形。”
清書自我感覺良好的撇了撇嘴,然后將自己打聽來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與李嘉懿說了。
李嘉懿聽完之后,點了點頭道:“嘉責資質(zhì)極佳可惜性子太頑劣了些,有人能給他點教訓也好,希望他能吃一塹長一智以后收斂著些。”李嘉懿這個弟弟也算是他的一塊心病了,他們自幼感情就極好,所以盡管李嘉責越大越不著調(diào)李嘉懿也沒狠下心下死手管教,可以說他跟母親王氏一起將李嘉責慣成了個紈绔。
清書在他身邊服侍多年聽主子這口氣不由試探道:“公子?您不會想叫少夫人去管教三公子罷?”
李嘉懿沒有說話卻難得的頗為欣賞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暗暗點頭,“嗯,其實他的小廝也不是太差。”
清書見他這反應(yīng)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想了想還是默默的咽下了卡在喉嚨里的那句煞風景的話,“您就不怕三公子被她管教死了!”
一旁的玉硯也悄悄的瞧了自家主子一眼,心里想的跟清書一樣,不過他的想象力更為豐富些,僅短短的一瞬間李嘉責已經(jīng)在他的腦海里以各種方法死去活來不下十次了。
就在兩人暗暗同情李嘉責的時候,李嘉懿的聲音將他們拉回了現(xiàn)實,“松濤院和張氏那邊差不多該收網(wǎng)了,你們可以開始準備善后了,務(wù)必做得干凈利落不能叫國公爺察覺出端倪!”
清書和玉硯皆是一驚,清書口快脫口就道:“是不是早了些?就大公子現(xiàn)在的作為恐怕很難……”置諸死地這四個字他不敢放在明面上說,雖然他肯定自家主子就是這么打算的。
李嘉懿瞧著面前梨花木案幾上原本盛著蛇羹的空碗嘴角浮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如今此事不需要我來做了,骨肉相殘本就不是好事,萬一叫父親知道了難免要傷心。”
“您該不會連大公子…也想叫少夫人…”清書拿手在自己脖子前抹了一下。
李嘉懿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最后滿意的笑道:“你倒是越來越聰明了。”
難得被夸獎了清書一點高興的感覺也沒有只是垂著頭嘟囔道:“您這是娶妻還是找手下呀?什么事少夫人都幫您做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少夫人瞧著就不像是個肯出白力的。”
他雖說的小聲李嘉懿還是聽見了,挑著眉也不知是對清書說還是自言自語道:“她會答應(yīng)的。”
“要死的還是要活的?”因為昨夜鬧蛇司徒凝冰派去給府中各個主子送蛇羹的丫鬟都會補上一句,“少夫人受了驚嚇需要靜養(yǎng)。”安國公和王氏各自詢問了丫鬟昨夜的經(jīng)過,知子莫若父母,立刻就猜到這是李嘉責的手筆。安國公這幾日已經(jīng)被司徒凝冰鬧得頭疼不已又想著李嘉懿的囑咐索性裝起了糊涂不聞不問,王氏自覺理虧雖然心里悶氣卻也沒有再尋司徒凝冰的麻煩還免了她每日的晨昏定省,所以司徒凝冰便在自己院子里躲清靜,李嘉懿這時候過來外人只道他是為了昨夜的事情來替李嘉責賠禮順便安撫司徒凝冰。兩人身邊各自只留了心腹伺候,李嘉懿便開門見山的將來意說了,司徒凝冰想也沒想很爽快的便答應(yīng)了,倒叫清書吃了一驚。
李嘉懿漆黑如墨的眸子靜靜望著庭院中一株映在青綠色蛟綃窗紗上的瓊花影子,幽幽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司徒凝冰輕輕撥動著身旁紫檀木矮幾上白瓷茶盞的蓋子似是漫不經(jīng)心的道:“以前有人說我裝模作樣,心里明明恨的要死面上卻裝的毫不在乎,我瞧這話用在李公子身上倒是極為恰當。”欣賞完了碧色的茶葉在水中慢慢舒展的姿態(tài),司徒凝冰端起茶盞微微抿了一口之后才抬眸瞧向李嘉懿,“古往今來玩捧殺玩的最好最有名的非鄭莊公莫屬,然李公子跟他比起來也不遑多讓,只是當時鄭莊公的處境是不得已而為之,閣下卻不同,你多的是法子對付張氏母子何必非要用這樣復雜的手段?一個不小心就是養(yǎng)虎遺患!”
“要叫張氏母子消失確非難事,只是…”李嘉懿俊秀的眉目微微皺了起來,“娘子難道沒聽說過投鼠忌器?”
司徒凝冰驟然聽他稱呼自己“娘子”一時間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兩人自成親那日起就有了默契他們不過是因為一道圣旨才被迫上了一條船的掛名夫妻,為了減輕皇帝的猜忌也用不著在人前裝恩愛更不用說私下里,李嘉懿這么親密的稱呼司徒凝冰還真有些不習慣。好在司徒凝冰不是個拘泥小節(jié)的人,不過一個稱呼而已也沒有刻意糾正,點了點頭便道:“我明白了,此事必然做得干凈利落,絕不會叫令尊懷疑到你身上。”
“多謝”李嘉懿微微頷首道了一聲謝。
司徒凝冰擺了擺手,“李公子不必客氣,你我同乘一條船自當守望相助,有些事你若不方便親自動手我很樂意為你效勞。”言外之意,你的事情我可以幫你辦,我的事情你也不能推辭。
李嘉懿是一等一的聰明人司徒凝冰話里的意思他自是聽懂了,他來這里找她之前便是這般打算的,所以當下便不客氣的道:“如今朝廷局勢不明,你我兩家早叫人盯上了,攘外必先安內(nèi),我不希望禍起蕭墻還煩娘子多費些心。”
“半年”司徒凝冰瞧著李嘉懿悠然笑道:“最多半年我保證李公子必定家宅安寧。”
李嘉懿瞧她說得輕松卻絕不是在開玩笑,心里癢癢的有些好奇她要怎么做,可又不愿開口詢問,且不論她會不會說,只是覺得這知道了便失了趣味。自己這些年為了李元祥精心布的局旁人都沒發(fā)現(xiàn)卻叫她一眼看穿了,李嘉懿好勝之心頓起,想要瞧瞧自己能不能也將她的布局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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