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無憂的故事,瞧著長吁短嘆滿目悲憫之色的司徒夫人,司徒凝冰不由好奇的問道:“無憂既然沒死,當年的那些流言蜚語就未必是空穴來風,縱然沒有十分準六七成總是有的罷?她如此行事不管是不是有苦衷,到底是打了獨孤家的臉,祖母和母親都出身獨孤氏怎么非但不怨反而幫著她?甚至為了她還不惜與舅父作對?”
司徒夫人聞言苦笑道:“若是你姨母還在,我想依著我的脾氣別說幫無憂了,打上門去砸了越國公府那都是尋常。網可那時候你姨母已經不在了,瞧見她我就好像瞧見了你姨母一般,我不想再眼睜睜的看著鮮活女子被迫嫁給不愛之人憑白丟了性命!”說著眼淚就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你姨母走后,我就翻來覆去的想,當初我為何那樣遲鈍膽小?我若敏銳勇敢些早些察覺到姐姐的心思,有所作為或許她就不會有那樣的下場!瞧見無憂我就仿佛瞧見了當年的姐姐,可她比姐姐活得肆意任性,盡管為此王家和她都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但若能再選一次,我想不管是我還是你外祖都不會讓她進宮的,即使以后只能在鄉下貧賤度日也比天人永隔來得快活!”
司徒夫人拿出帕子揩了揩眼角,“大概你祖母跟我是一樣的心思,所以才會分外厚待無憂罷。”
司徒凝冰抿著唇沉默了半晌,忽然對還留在屋里的兩人道:“金嬤嬤,我記得小時候你常**蛋羹給我吃,那味道旁人做不出來,今日突然想吃了,勞煩你給我做一碗來叫我解解饞。還有錢媽媽,我今日出門的時候不小心掉了根挽發的簪子,你給母親梳了這么多年頭于發飾搭配上極有心得,有勞你跑一趟我的院子在我妝奩中挑些合適的來…”素手虛扶了扶發髻,“少了根簪子,我總覺著頭發快散下來了。”
金嬤嬤和錢媽媽再傻也聽得出來小姐這是要支開她們跟夫人單獨說話,也不遲疑口里應了轉身便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了母女兩人,司徒凝冰挪了挪身子坐的離司徒夫人更近了些,小聲道:“母親可知道當年與無憂有私情的那個男子是誰?”
司徒夫人搖了搖頭,“我問過她幾回,她都垂著頭不說話,一副不想再提的樣子。我思忖著她不是被人騙了,就是那男的被王家人打死了,我也不想再惹她傷心便沒有再問。”
司徒凝冰咬了咬唇,這才瞧著司徒夫人道:“昨天馬車上不方便我沒將話說全,無憂確實是被舅舅派人擄走的,不過他的人還沒下太乙山就中了埋伏全給滅了口,連尸身都被扔到了后山的密林中喂狼了。”
司徒夫人聞言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驚訝。不待她發問,司徒凝冰已接著說道:“那些人大都是突厥人。”
“突厥人?!”司徒夫人臉上的表情更吃驚了,想著女兒先前說的話腦中忽然就閃過一個念頭,脫口道:“那個男人是突厥人?!”雖然難以置信但無憂早就為王家所不容,就連一母同胞的兄長和姐姐都不認她,突厥人抓她作什么?除非她當年的情夫是個突厥人,而且必定是個極有身份的人!
司徒凝冰有些不太適應司徒夫人如此快的反應,微微怔了一下才說道:“母親跟我猜的一樣,我也懷疑當年與無憂有私情的男子是個突厥人,而且他極有可能就是…”說到那男人名字的時候司徒凝冰刻意放慢了語速一個字一個字的道:“阿史那咄吉世!”
“阿史那?!”司徒夫人皺著秀眉重復了一遍,驚道:“這是突厥皇室的姓氏!”又似想到了什么不停的喃喃重復著司徒凝冰說的名字,“阿史那咄吉世…阿史那…咄吉世…”待她終于想起來叫這名字的是誰的時候,手不自禁的撫上不停起伏的胸口,竭力想要安撫自己快要跳出腔子的心,深吸了幾口氣之后,她終于抖著嘴唇盯著司徒凝冰問道:“是突厥…可汗?”五個字,她卻說的無比艱難。
司徒凝冰迎著她的目光微微的點了點頭,平靜的道:“那****與母親從靜心寺中出來,正遇上幾個上香的農婦,我見她們鬼鬼祟祟探頭探腦的似是在探查什么,怕有人欲對祖母不利便派人盯住了她們。這一盯才發現這幾個人居然是突厥人收買培養的細作,專門幫他們探查傳遞長安城的消息。我原以為突厥人是沖著祖母去的,后來才知道她們竟在四處打探無憂的消息,我一時猜不透突厥人要做什么,只能加派人手盯著那幾個探子和無憂。今日聽母親說了無憂當年之事,再結合突厥十幾年來除了靖成長公主和親的時候來過使節,這么多年也沒見人來過,偏生這樣巧,始畢可汗一繼位就有使節來訪,更巧的是魏王謀逆長安城大亂的時候一群突厥人黃雀在后的劫走了無憂,若說這其中沒有關聯,誰能信?”
“鬼都不信!”司徒信下衙后聽夫人無憂的事和女兒說的猜測又說了一遍,氣得一掌拍在矮幾上,極少跟夫人發脾氣的他這回也忍不住埋怨道:“收留王七這樣大的事兒你怎么也不知道跟我商量一下!不說突厥人這事兒,單論她是個已經死了的人又有那樣的名聲咱們家就不能跟她有牽扯!這要是傳了出去我們司徒氏顏面掃地是小,族中那些還未出閣的姑娘耽誤了終身是大!你要我怎么面對那些族人?難不成跟王元一樣以死謝罪?!”
司徒夫人心里委屈,想說這事兒自己原也不知情是姑姑后來才告訴她的,但轉念一想如此便是將責任推到了姑姑身上,她到底是做人家媳婦的怎么能在背后編排自己的婆婆?況且,因為憐惜無憂她沒將她的事情同自己夫君講確實有不對的地方,他在氣頭上難免話重了些,這么些年都是他遷就自己,她偶爾忍讓一回也不吃虧。肚里思量了一回,她便不欲與司徒信爭辯了,只是垂著頭不說話,一副聽憑教訓的樣子。
發了一通脾氣,司徒信心里的火也消了大半,又見妻子垂頭不語的委屈模樣心里便軟了幾分,語氣也緩和了下來,“我知道,這些年你一直過不去表姐那個坎,但凡遇上類似的事情總忍不住幫上一把,可那王七能同表姐比?當年太后還在,獨孤氏正是如日中天,表姐便是拒不入宮大不了被太后冷落,到底是親侄女和親外甥,太后總不會把他們往死里逼的,正是因為如此表姐和表兄相繼過世之后,太后、母親還有泰山泰水甚至是夫人你,都心存愧疚,總覺得是自己逼死了表姐和表兄。但那王七不同,她既與舅兄訂了親再同旁的男子私通便是不守婦道!王家人也是蠢,既然對外稱暴斃而亡了往祖墳里一埋就得了,還非認死理的硬要另找墳地埋葬,這是當旁人都是傻子?有心人一打聽那流言蜚語便滿天飛了,王家當年低嫁的那些姑奶奶五成是被王七連累了還有五成是被自己家人坑了!”
兩人正說著話,外頭忽然傳來司徒凝冰的聲音,“父親,母親,女兒有話要說!”
在司徒信喊了一聲,“進來!”之后一襲鵝黃色暗楓紋廣袖深衣的司徒凝冰緩步走了進來,守在門外的兩個司徒夫人的心腹媽媽在她進屋后便識趣的關上了門。司徒凝冰徑直往聲音傳來的西次間走,對隔著一張矮幾分坐在羅漢床上的兩人行了一禮,然后向還微蹙著眉頭的司徒信笑道:“爹是為了無憂師父的事情不悅罷?說起來,此事也是女兒的疏忽,您要是不痛快就拿那雞毛撣子打我兩下出出氣罷。”
司徒信聞言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嗔罵道:“我說你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事兒!原來是來當救兵來了!”話是這么說,臉上的表情卻是和緩了不少。
司徒凝冰笑嘻嘻的坐到他身邊,一壁伸手給他捏肩一壁撒嬌道:“爹,事情已經出了,再追究誰對誰錯也沒太大意思。您也別怨娘了,她心腸軟您知道的,再說誰能想到無憂會跟突厥可汗扯上關系?咱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緊派人去京兆尹衙門報案,先撇清關系再說!”
司徒信琢磨了一下,立刻就明白過來了,“對…明天一早我就派人去京兆尹衙門一趟!”
“旁人不行,必須由母親去!而且…”司徒凝冰瞧著有些疑惑的司徒夫人解釋道:“在去之前母親還要先去朱雀門堵住舅舅問他要人,然后再去京兆尹衙門報案,也別提舅舅單說家廟里有個修行的女尼不見了,至于是走失還是被人擄走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司徒夫人不太明白還欲再問,司徒信卻點著頭道:“如此,即便是將來查出了王七跟突厥人有牽扯也連累不到咱們家頭上,只是有些對不起舅兄了。”話是這樣講,可司徒信的神色一絲愧疚都沒有。出賣女兒往上爬不算,連他們家都想拿來當踏腳石,不給獨孤仁這小子添點堵他都咽不下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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