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北平話和官話，莊言不太了解，只能支支吾吾地跟虎妞說：“之前遇到過一個北平去的先生，跟他學了幾句，我也不知道是官話。”

    虎妞眼中閃爍著疑惑的色彩，但是對于莊言的話，她又找不到有力的反駁點，笑瞇瞇地說道，“那你遇到的應該是個教書的先生，你說你叫嘎子，難道沒有大名？”

    莊言眼睛露出難過的表情，“還沒有起大名我爹娘就去世了。”

    虎妞安慰道，“別難過了，沒有大名又怎么樣，以后你就把這里當你的家。”

    莊言的演技不太精湛，他的表演虎妞也未必相信，不過總不能當面說些瘋話。對于自己家老頭子收了這么一個小家伙在車廠里面，虎妞是有疑慮的，她總覺得自己老爹是老了，竟然這么輕易地相信一個小孩子。

    虎妞沒有因為莊言的年紀小就對他放下警惕，她知道，有沒有獠牙，不在于他是否長大，而在于他是狼還是羊。

    如果是祥子是羊，那眼前這個嘎子，她就看不太出來了，只不過對于自己老頭子這么輕易相信的孩子，她總覺得需要警惕。

    莊言能感覺到虎妞對他的戒備，不過他不愿意去解釋太多，反正他的目的就是在祥子身邊多呆著，只要虎妞不攆自己走就行了。

    在人和車廠的日子是很平淡的，一開始的時候，莊言只有在晚上天大黑的時候才能等到祥子回來，而且只能看到他一面。

    兩人沒有什么交集，祥子早出晚歸，平時也不太愿意跟人交流，所以一開始的日子里，莊言對祥子的情況沒什么了解，只知道他很忙。

    后來，虎妞和四爺有時候會讓莊言出去幫忙跑跑腿，采買油鹽醬醋茶之類的。

    莊言剛來的時候，只能掃掃地，不過后來在莊言幫忙買過一次東西之后，劉四爺看到莊言很雖然是個孩子，但是辦事很周到，讓他干什么，只要一句話，不要多交代他就能給你辦好了。而且莊言很老實，每次給他多少錢，回來都有剩的，一點都沒有藏著錢。

    一來二去，劉四爺跟虎妞就漸漸愿意把事情交給莊言去做。

    這樣一來，莊言就時常能夠出去了。

    出去辦事，沒有時間限制，買個菜，一個小時可以，兩個小時四爺他們也不會說些什么。如果能碰到祥子，莊言就會跟著一起看看。

    又等了一些日子，祥子晚上就沒回來了，莊言知道他應該是去拉了包月。

    后面兩天，莊言跟著去看，祥子的工作似乎比拉散活還要累一點，拉這個拉那個，莊言沒有看全，但是粗算下來，祥子一天至少要拉十幾趟，而且他還干著除了拉車的活。

    又再后來的一天晚上，莊言坐在門口扒著一碗面，這時候虎妞給自己做的。

    要說虎妞就是沒她爹劉四爺會做人，他知道虎妞今天買了一些熏肝醬肚，肯定要是要吃頓好的，但是卻沒有他的份，他只能坐在門口吃面。劉四爺去了南苑，虎妞的姑媽住在那邊，這兩天做壽，估計要有兩三天才能回來。

    剛扒了一碗面，莊言坐在門口把碗放在臺階上，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現(xiàn)在是初秋，沒有月亮，星光燦爛，車廠旁邊的樹照下樹影落在莊言的腳下，隨著一陣陣的小風慢慢搖擺著。天氣很涼爽，北平的天氣也不想后世那樣惡劣，吸到肺部的空氣清涼愉快。

    他在這個世界待了好久了，似乎也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要做，除了每天找時間去看祥子之外，就是幫劉四爺他們干活。

    還有車廠的那些單身漢們，因為時間久了，自然也知道車廠里面多了一個勤快的小長工。他們有時候拉車回來，他還會幫他們把車擦一擦。他們平時未必會在意車是否干凈，但是車干凈了對他們的好處是不言而喻的。

    有時候，那些光棍們會跟莊言熱情地打聲招呼，不過也僅此而已。

    就在莊言盯著樹影看的時候，面前多了一個人的影子。他抬頭，看到來人，有些驚訝，“祥子！”

    “你怎么回來了？你不是在拉包月么？”隨后莊言似乎想起了什么，“你辭”

    剛說了兩個字他就住口了，眼前這個祥子是個要強的祥子，自己這個時候說他辭職的事情，絕不是他所希望聽到的。

    “你回來啦。”莊言換了句話。

    “嗯。”祥子點了點頭，最近他跟嘎子也說過幾次話，兩人算是熟路了，但越是熟絡，他就越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失敗的樣子。

    沒錯，他覺得拉了幾天包月就卷鋪蓋滾蛋是他的失敗。

    錯身過去，祥子拉著車走到院子里面，朝東西兩頭看了看，西頭的燈還亮著，那是虎妞的房間，他又將車拉到窗戶下面。

    虎妞這個時候忽然拉門出來，“呦，祥子？怎么”

    莊言站在后面嘆了口氣，該來的還是會來。他知道后面發(fā)生的事情，虎妞把祥子拉到房間，然后喝了點酒兩個人滾到了一塊兒去。

    不論祥子之前的日子有多坎坷，但是他的悲劇其實是從這一刻開始的。

    但是莊言沒有想過要去改編故事情節(jié)，因為他知道自己怎么改變都是徒勞，不如順其自然，旁觀著事情的發(fā)展。

    虎妞讓祥子進去，而祥子看了莊言一眼，最終還是進去了。過了一會兒，虎妞拿了一毛錢出來，對莊言說，“嘎子，天色不早了，去睡覺吧，明天還要起早干活。”

    莊言接過錢，點頭道，“好。”

    虎妞笑瞇瞇地看著莊言，她總覺得眼前這個小男孩似乎什么東西都能看得透，從來也沒有聽他問過為什么。被這么一個小孩子看得透透的，讓虎妞有些不太舒服。

    而莊言呢，收錢辦事，扭頭朝著自己睡覺的地方走去。

    虎妞在后面看到莊言回了通鋪，這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剛回到房間，虎妞就說，“現(xiàn)在沒人了，老頭子去給姑媽做壽去了，得有兩三天的耽誤呢，姑媽住在南苑，嘎子也去睡覺了，這小子每天睡得早，睡得熟。”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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