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圣旨發(fā)下去以后,黃子澄等人也趕到了。
朱允炆讓王度將情況介紹了一下,然后讓他們看看耿炳文的奏折和近期的軍報,經(jīng)過討論,大家都一致認為暴昭出事了。
反應最大的是黃子澄,他大聲道:“皇上,暴大人肯定已經(jīng)被燕逆殺害了,如今燕逆竟然殺害朝廷欽差,而且是赦免其謀反罪的欽差,所以可以肯定的說其反心已決,朝廷不應該再抱有任何幻想。臣以為,應該立刻命令耿炳文取消談判,調(diào)動大軍北上,直搗北平,平滅叛亂。”
“可是,”解縉卻不這么看:“黃大人,如今北平附近除了朝廷的軍隊和叛軍外,還有很多亂軍,也可能是這些亂軍攻擊了暴大人。”
“這不可能,”黃子澄一揮手道:“解學士,暴大人的護衛(wèi)有五百騎兵,迄今為止一點消息都沒有,說明無一漏網(wǎng),而在平原上能夠全殲五百騎兵的勢力,只可能是叛軍。你所說的亂軍根本沒有這樣的力量,而且他們只不過為了求財,何必斬盡殺絕,一個不留嗎?再說暴大人必然帶了欽差依仗,他們敢攻擊欽差嗎?”
“這個,”解縉語塞,過了一會兒,點點頭:“看來真的是叛軍所為,”他轉過頭來,道:“皇上,既然叛軍殺了暴大人,那么其談判就是緩兵之計,目的是爭取時間,應該立刻傳令長興侯取消談判,揮軍平叛。”
黃子澄卻還不罷休,道:“皇上,臣以為耿炳文已經(jīng)昏聵,竟然相信燕王愿降,還鄭重其事的談判,而且臣以為其所為已經(jīng)越權,平燕大將軍只有作戰(zhàn)的權力,沒有談判赦免的權力。所以臣以為朝廷應該換將,以免貽誤戰(zhàn)機,空費時日。”
“臣反對,”解縉似乎和黃子澄扛上了:“臣以為朝廷既然將平燕之事托付耿大將軍,那么或作戰(zhàn),或招降都是其權限范圍之內(nèi)的事情,朝廷既然授權,就應該相信大將軍。”
“臣贊同黃大人的意見。”“臣贊同謝學士的意見”
眾人很快就分成兩派,爭論不休。
朱允炆氣的一拍桌子,“啪”的一聲震動所有人,他們立刻回過神來,向皇帝檢討自己君前失儀之罪。
朱允炆擺擺手:“行了行了,朕召你們來,有兩個目的,第一個是耿炳文已經(jīng)中計了,那么我們要判斷燕王的目的是什么,是拖延時間還是殺害我軍將領?第二個如果耿炳文出事了,朝廷應該如何應對?如何收拾真定這個爛攤子?”
然后朱允炆看了看王度:“子中,今天你當值,把情況給大家講解一下吧。”
“是,皇上。”
王度站起來,斟酌了一下詞語,道:“諸位,這是真定發(fā)出的奏折,署名有長史高巍、平燕大將軍耿炳文,左副將軍何福,右副將軍將軍顧成等人。”
“發(fā)出的時間為十月三十一日,也就是三天前,奏折的內(nèi)容是要在今天上午辰時與燕庶人朱棣談判,談判的內(nèi)容是燕庶人的投降問題。”
“所以,”王度看了看時間,道:“目前談判已經(jīng)開始兩個時辰了,詭計也好、拖延也罷,都已經(jīng)有了結果,可惜要三天后消息才能傳到朝廷。”
“根據(jù)奏折的描述,十月二十七日燕庶人領軍五萬出北平,當日下午到達涿州。當天晚上耿老將軍的信使也到達了涿州。次日早上,也就是二十八日,燕王表示愿意投降,但希望面談。”
“雙方信使往來,最后在十月三十一日確定,三日后在真定西北大營五里的小山上會面。耿老將軍也做了嚴密的準備,自燕庶人出北平,他就派偵騎嚴密監(jiān)視保定、涿州和北平,可以確認發(fā)信時燕軍沒有任何調(diào)動的跡象,而且會面地點距西北大營只有五里,騎兵瞬息即到。”
“而且奏折上說,耿老將軍已經(jīng)預先布置了,在談判當日,會將偵騎派出五十里,不讓燕軍有偷襲的可能。”
“至于燕庶人的談判條件,奏折上也有說明,他當天會帶著周庶人、馮勝和王弼一同前往,無論是否達成協(xié)議,都會將馮勝、王弼移交給耿老將軍。燕庶人希望有一個保證,朝廷承諾不處分他,也不處分其將領,還要罷免,”王度看了看周圍,笑道:“在坐的諸位和方祭酒、暴大人。”
眾人都已經(jīng)看過奏折,知道有這部分內(nèi)容,所以聽到王度的復述,只是互相看了看,并沒有什么激烈的反應。
朱允炆掃視了一下大家,微微一笑,道:“諸位,現(xiàn)在大家討論一下,燕庶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大家面面相覷,齊泰站起來道:“皇上,臣以為耿老將軍的部署相當周密,燕庶人即使有圖謀也無法成功,我想燕庶人應該是兩手準備,一個是要劫持老將軍,一個是為了拖延時間。如今已到冬季,再拖十天半月,即使大軍北上,到達北平,也得到十二月份,那時候北平滴水成冰,無論野戰(zhàn)還是攻城,對于我軍來說,都要面臨極大的困難。”
“所以臣以為,燕庶人打的就是這種算盤。”
齊泰說完之后,有一段時間的冷場,大家都在絞盡腦汁琢磨有沒有別的可能。皇帝親自垂詢的場合并不多,這是最好的表現(xiàn)時機,但如果表現(xiàn)不好,就會被很快棄用,比如方孝孺就被調(diào)去帶著一批人修《太祖實錄》去了......
解縉想了一會兒,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道:“皇上,齊尚書認為燕庶人在拖延時間,似乎很有道理,也比較符合實際。但是臣以為,燕庶人甘冒奇險,到真定和大將軍談判,不可能僅僅為了拖延時間,必然有更大的圖謀,難道他不怕大將軍是在誘捕他?”
說到這里,解縉似乎突然打開了思路:“對,信件往來了三天,說明他這段時間內(nèi)有了一定的把握,知道大將軍是真的要談判。那么他怎么知道的呢?說明大將軍身邊有他的眼線,這個眼線會是誰呢?”
解縉越說越快:“很可能是他的親信,比如那個信使,也可能是其他將領,比如,比如負責護衛(wèi)工作的駙馬李堅,”說到這里,解縉大叫:“皇上,大將軍危險了,這是個陰謀,是個圈套,是個誘捕我軍高級將領的圈套。”
解縉在說話之前并沒有想到會得出這個結論,但他的結論卻鎮(zhèn)住了所有人,大家都一瞬間在腦海里想象了這種可能性,“由于某個將領的叛變,導致我軍所有高級將領被俘或被殺,那么真定的大軍就會群龍無首,城內(nèi)的軍隊也許可以幸免,但城外和滹沱河南岸的軍隊恐怕都會全軍覆沒。”這樣朝廷就會損失至少二十萬大軍,還會損失滹沱河南岸的大量輜重。這樣燕軍的糧草短缺問題就會得到解決,而且會收復大批降軍,叛軍的力量會更加壯大。
朱允炆卻恍然大悟,他記得歷史上的耿炳文在靖難期間的表現(xiàn)完全可以用白癡來形容,敵人都造反一個月了,其部下卻還在過中秋,最后被偷襲導致全軍覆沒;得到朱棣要進攻的消息,就立刻將滹沱河南岸的軍隊調(diào)到北岸,造成軍隊的混亂,被朱棣輕而易舉的擊潰,而且除了耿炳文外,幾乎全部的將領都被抓了;更讓人奇怪的是,耿炳文兵敗后四天李景隆就趕到了,說明朝廷在其兵敗前就預判出來了,所以才會派人來接替,考慮到真定與南京的距離,李景隆應該是日夜兼程趕過去的,而且不可能單身前去,必然是帶著軍隊的,這樣花費的時間就會更長。
最后即使將滹沱河南岸的軍隊被調(diào),作為百戰(zhàn)宿將,也不應該造成混亂,因為他應該明白,混亂的軍隊是無法作戰(zhàn)的;而且燕軍造反也不是一天了,將一部分軍隊留在南岸肯定是有原因的,必然考慮了燕軍進攻的可能。怎么會一聽到朱棣進攻的消息,就倉促調(diào)兵呢?
朱允炆忽然想起來曾經(jīng)有人分析說耿炳文死在真定了,靖難的真實情況都被朱棣改過了。想到這里,不由的懊惱的拍了一下桌子,唉,自己以為耿炳文是過于大意才被偷襲,所以嚴令其加強戒備,沒想到這個老將軍卻搞出了這么一出。
現(xiàn)在他對耿炳文的生還也不抱希望了,耿炳文必然和其他將領一起遇難了,否則他即使被撤職,也不可能在后續(xù)的歷史中一點聲音都沒有。尤其是李景隆葬送了百萬大軍之后,就是再傻的人,也知道耿炳文是要比李景隆強的,當燕軍過江時,前世的自己必然會啟用耿炳文,但耿炳文卻沒有出現(xiàn),這說明耿炳文一定是死在真定了。
唉,可惜啊,他也許以為自己托孤重臣,出面調(diào)節(jié)皇室矛盾呢,這個耿炳文怎么這么幼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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