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平安卻仍在忙碌,當然張輔、鐵無塵等人也沒有休息。
平安忙的是兩件事情,一個是給皇帝寫奏折,一個是消化那個傅安的話,當然,這兩件事其實是一件事,奏折除了闡述事實以外,還需要加上自己的判斷,這才能顯示自己的能力,當然如果判斷錯誤,就會在皇帝那里失分了,所以平安絞盡腦汁,非常謹慎。
平安知道皇帝不喜歡文縐縐、廢話連篇的奏折,所以只要是給皇帝看的奏折,他都親自來寫,力求簡單、直接,為此,皇帝曾經專門褒獎過他,雖然文臣們不以為然,但平安卻一直堅持,當然如果是寫給兵部、五軍都督府備案的文書,他都是讓身邊的文書執(zhí)筆,因為那都是些套話而已。
在奏折中,平安寫了自己的看法,他認為這個傅安應該是真的,因為辨別其身份并不難,他當年在朝中為官,認識他的人不再少數,而且當年他從嘉峪關一帶出關,那么經歷過的州城府縣肯定會有人記得他,所以在身份上作假,可能性非常小。
但是人心隔肚皮,十年未歸,誰知道他是如蘇武一般保持忠貞,還是如秦檜一樣叛國投敵?所以平安還要判斷其是否為內奸。
如果他不是,那么一切安好,皇帝必然給與重賞。
但是如果是內奸,那么就有一個問題,他有什么目的呢?
大致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迷惑自己,讓大明放松警惕,然后雷霆一擊,但這種迷惑不會有太長的時間,事情在一個月之內就會知曉;另外一種就是其從人中,或者說那些帖木兒汗國的隨從有問題,但他們能做什么呢?平安有些不解。
從晚上到凌晨,平安幾乎想白了頭發(fā),只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就是其中有人是擅長煽動叛亂的,聯想到聽說帖木兒要東侵,回教及蒙古族的士兵騷動串聯的事情,讓平安加重了警惕,他立刻傳令,對傅安一行人嚴加看管,如有意圖逃脫者,格殺勿論,寧可殺錯,不可放過。
......
忙碌了一夜的張輔和鐵無塵,對比了所有人的口供之后,得出了一個結論,傅安應該是真的,傅安所說的也基本屬實,但是帖木兒死了沒有,所有人都沒有看到,都是聽皮爾說的。
平安想了想,命人將傅安一行人送往京師,但皮爾派來的隨從不許跟隨入京,這引起了隨從首領泰拉爾的不滿,但平安不予理會,將其送到肅州城,當做犯人關了起來,不許任何人靠近,否則格殺勿論。
同時平安將自己的奏折送往京師,請皇帝安排人來迎接和辨認傅安。
待傅安走后,平安命令加強戒備,向東察合臺汗國派出使者,詢問帖木兒汗國的情況,同時平安以西北軍總指揮的名義行文綏遠都司,令宋瑄加強戒備,防止敵軍偷襲。
......
四月一日,是徐妙錦入宮的日子。
當天晚上,兩人盡享魚水之歡,互訴衷情,但天亮后,朱允炆卻不得不離開軟玉溫香的懷抱,前往乾清宮處理政事。
本來,朱允炆想好好安撫一下徐妙錦,打算好好陪她幾天,但是朝鮮的形勢越發(fā)惡化,讓他不得不緊張應對。
事情如張紞等人所料,李芳干死訊傳開后,對于議政院的聲明,朝鮮沒有幾個人相信是李芳遠干的,而明軍謀害李芳干,嫁禍李芳遠的消息卻流傳甚廣;而李芳遠在慶尚道為李芳干發(fā)動盛大的祭奠儀式,在儀式上李芳遠大聲宣讀了祭文。
在祭文中,李芳遠先追憶了與李芳干在一起的歲月,回憶了一起跟隨父親李成桂創(chuàng)業(yè)的艱難歲月,不僅表揚了李芳干的高尚情操,還緬懷了其對李芳遠的臂助之情。
爾后,李芳遠又后悔沒有及時與李芳干溝通,造成李芳干對其產生誤會,在明人的挑撥下與李芳遠火拼,事敗后,又在明軍的保護下逃亡平壤,最后被明人扶持在漢京成為傀儡。
如今李芳遠為了朝鮮民族在做最后的抗爭,而明人竟然利用完李芳干之后,就將其殺害,還栽贓到李芳遠身上,這讓李芳遠哭笑不得,李芳遠與之感情深厚,斷然不會做這種豬狗不如之事,蒼天可鑒,如若李芳遠食言,那么愿死在刀劍之下。
最后李芳遠痛斥明國枉為天朝上國,卻恃其強大,利欲熏心,攫取西京平壤的大片土地還不滿足,還要奴役他整個朝鮮,李芳遠在此立誓,絕對不會停止反抗,即使剩他一個人,也要堅持到底!
更讓朱允炆憤怒的是,李芳遠號召所有的大明屬國,一起起來反抗明國的暴政,他號召蒙古襲擊明國的邊關,號召倭國襲擊明國的海疆,號召帖木兒汗國進行嘉峪關,號召安南......
這道祭文很快以檄文的方式傳遍朝鮮,仁人志士聞之無不痛哭流涕,山賊草寇無不矢志報國,草頭百姓無不義憤填膺,一時間烽煙四起,亂軍四起,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
當張紞的這封奏折送到朱允炆手里時,朱允炆真的怒了,他覺得自己還算一個好人,雖然想謀奪朝鮮,但是也沒有李芳遠說的那么卑劣啊,自己還是想給朝鮮百姓帶來好的生活的啊,雖然李芳遠必死無疑,但對于李芳干,朱允炆本打算等朝鮮穩(wěn)定下來,讓其上書獻土,然后封其個公爵,世襲罔替,也可以成就一番佳話。
可是這一切,都讓李芳遠給毀了,如今大明騎虎難下。
讓李芳果繼位已經不可行,在如今的形勢下,不太可能有人冒朝鮮之大不韙與明軍合作,即使是李芳果也不敢這么做。
就在朱允炆焦頭爛額的時候,平安的奏折到了,朱允炆看了之后,感覺心頭的大石去掉了大半,根據他有限的歷史知識,覺得帖木兒應該是死了,歷史上他死在東征的路上,現在因為朱允炆的提前準備,他死在準備東征的過程中,似乎也合情合理。
如此一來,朱允炆心里慢慢有了一個決定。
......
傅安的身份很快被確定為真實,之前鴻臚寺的同僚和兵部的同僚都證實了其身份。
按照另一個時空的記憶,朱允炆的心里放下了一塊大石。
傅安出使十年,不僅忠貞不屈,還在帖木兒汗國游覽過,足跡遍及后世的伊朗、阿富汗等地,時間長達六年,與漢時張騫交相映輝,是西域的一個活地圖,只可惜其手稿被毀掉了,這是不能擬補的遺憾,不過傅安表示,可以回憶起一部分,朱允炆立刻命令傅安口述,翰林院負責整理,參考使團其他人員的回憶,再加上其他資料,力求詳實。
為表彰傅安的功勞和氣節(jié),朱允炆敕封其為威遠伯,褒獎其不墮大明聲威之功。
對于朝鮮,朱允炆也下定了決心。
如今朝鮮的亂象,其實是名不正言不順的結果,想要以平滑的方式得到朝鮮,已經不可能,因為別人不會跟著你的腳步走,李芳遠就給朱允炆出了一個大大的難題,如今朱允炆基本可以確定,是李芳遠殺的李芳干。只可惜軍國大事不是破案,即使找出證據,也沒有意義,不過朱允炆并不氣餒,既然此路不通,那么就只有最后一條路了。
建文七年四月十二日,大明建文帝朱允炆發(fā)布詔書: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李氏本高麗小將,蒙王氏信用,借元末大亂,攫取兵權,卻不思報效,囚禁主上,殺戮忠臣,朝鮮百姓無不切齒痛恨!”
“太祖高皇帝雖聞之不臣,卻仍望其改過自新,故賜‘權知國事’,欲其自我醒悟,不累兵戈。”
“然李芳遠殘暴更勝其父,借李成桂病重之時,發(fā)動政變,殺死幼弟李芳碩,囚禁李成桂,立李芳果為傀儡;后趁夜圍攻李芳干府邸,并縱火焚燒,大火三日不息,李芳干子嗣就此斷絕,所以李芳干僥幸逃出升天后,立刻向大明求救,朕甚為天下之主,深感李芳遠賊子野心,不可不除。”
“李芳遠本高麗進士,卻隨父叛亂,暗殺大臣,是為不忠;囚禁其父李成桂,是為不孝;挑起內亂,殺死兄弟,百姓死傷無數,是為不仁;利欲熏心,僭越稱帝,是為不義。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朕決意除之。”
“然高麗王氏血脈已為李成桂、李芳遠誅除殆盡,朝鮮無主,故朕以天下之主,在朝鮮設立朝鮮布政使司,張紞為布政使,王良為按察使,瞿能為都指揮使!”
“歷城侯盛庸為平朝軍總指揮,指揮朝鮮駐軍,克日剿滅李芳遠,還朝鮮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
“欽此!”
隨后朱允炆命令吏部向朝鮮調派官員,迅速穩(wěn)定形勢。
圣旨一下,天下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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