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武將們誰也不知道跑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皇帝的圣旨卻是實實在在的存在于自己面前的,這群武將們此刻跪在地上面面相覷,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動作。為首那名武將此刻也不敢亂來,弓著身子上前恭敬地接過了圣旨,打開來小心地看了看,上面所說的和面前這些穿著白色筆挺制服頭戴大蓋帽的邁德諾人所說,真的是按照皇帝的要求在此登陸,前往京師的。
可是他又不敢相信,要知道天津是絕對的京畿重地,從這里登陸,沿著永定河北上,用不了多久就能直接抵達京師,而且只要敢動手,還能順帶著封鎖了京杭大運河的漕運。漕運對于武朝而言是絕對的命脈,京師自打開始建立北京城開始,就不是什么重要糧產地,武國的糧食可是產于有“天下糧倉”之稱的江南,從江南到北京距離遙遠,這才有隋煬帝下令開鑿京杭大運河,將糧食從江南運往北方,連接南北水道,因此稱之為命脈一點兒也不夸張。面前這些服裝樣式極為奇怪的人們此刻手中端著的那些看上去就很精銳的火銃、銃口亮閃閃的短劍,以及官兵們雙目炯炯有神就可知這必定是一支精兵,方才又在炮臺上看到下面這些讓他們匪夷所思的奇怪登岸方式,這軍官此刻只是越來越懷疑面前這群人的真實來意了。
“自圣旨上看,爾等乃是來自武國極南之安南,”這軍官一臉懵懂,仔細打量著這些意外來客們,“本官也曾在江南為官,那時也見過不少來自安南之使節,卻是從未見過有諸位之打扮者。況且諸位自稱是前往京師修筑那個什么道,修路又需要此般武備乎?”說著他指了指旁邊陸戰隊員手中握著的一六二八式步槍。
“這是護衛隊的,”卡內斯托一點兒也不覺得緊張,他和斯頓一樣都是在邁德諾海軍中見過世面的,以前在一些歐羅巴小國的時候他可沒少見那些穿著夸張的將軍土王或者領主們,面前這些武朝軍官雖然穿著上遠比那些歐羅巴將軍們要正式,但是也只是一群軍官罷了,他可是見過領主一類角色的,真要讓他緊張,怕是得要看到武朝皇帝才有可能了,說話的他微微一笑道,“雖然我等身處武朝內陸,但是有的事情還是自己看護著比較好!
“你等有多少人?有多少車?要去多少船?”軍官相當警惕地問道,卡內斯托便將進入北京的海軍工程大隊人數以及犀牛運輸車的數量向他們進行了告知。后面的軍官們好不容易才從地上爬起來,跟著自己的千戶一起尾隨卡內斯托以及陸戰隊員來到了灘頭。
此刻的灘頭已經到了最忙碌的時候,一隊隊的工程兵們正在將沙船上成堆的貨物卸載下來,然后肩扛手提地運到了犀牛運輸車上。武朝軍官們之前因為緊張,并沒有仔細觀察過這些在沙灘上行駛自如的犀牛運輸車,此刻有機會來到近前仔細一看,不由得被這些全都是由鋼鐵制成的運輸車鎖折服。這些冒著黑煙的犀牛車一邊發出蒸汽機的鳴響一邊在松軟的沙灘上行駛著,這對于他們而言簡直不可想象,平日里牛馬車如果在沙灘上行駛,必定會陷入沙灘,甚至于被爛泥緊緊粘在灘頭,因此他們平時也只是在漲潮都到不了的陸地上行走。但是面前這些車輛寬大的履帶在沙灘上留下了深深的車轍,載著沉重的物資來回奔走于沙灘上。
在觀看的這段時間里,好幾個軍官與他們的親兵都出現了被沙灘與爛泥粘住的尷尬情形,可是面前這些工程兵也是同樣行走于沙灘與爛泥之間,這讓他們產生了深深的困惑。實際上工程兵們如果穿著普通的鞋子,恐怕也同樣會被粘住的,他們現在穿著的是寬大的木底靴,這些靴子的大小如同一個個小鍋子一般,鞋底有著紋路,在增大了壓強的同時也增加了摩擦力,工程兵們因此才能靈活地行走于爛泥之間而不至于被陷住。
“連鞋子都是特制的!”“真是萬事俱備。 薄斑@等神車,能夠不需牽引即可隨意行駛,我等若是能有就好了。”軍官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分散掉了,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工程兵們的確沒有任何一個人有武器,他們手中拿著的不是土工作業的工具就是做飯的炊具什么的,反正跟打仗基本上風馬牛不相及,跟這些工程兵們相比,反倒是這些犀牛運輸車還要顯得有殺氣多了。
“慢著!你們說是去京城修路的?”一個身披白甲的軍官忽然擋在了卡內斯托的前面,雙手攤開來,讓卡內斯托不由得愣了愣,稍微緩了緩這才說道,“是啊,我們是去北京修跑道的!”
“在下雖然不知你們所說的跑道是為何物,但是卻應當也與道路無甚區別吧!”說話的人膚色白皙,身形瘦弱,幾乎襯托不起他身上的這身白衣白甲,卡內斯托不由得呆了呆,望向身邊的兩個工程兵,其中一個是海軍工程大隊的一名中尉,他連忙答道,“然也!跑道乃是一條寬四丈,長達兩里左右的寬闊道路,平時不供人員行走與車輛行駛,而是提供給飛機起降使用的!
這白甲小將并不知道什么是飛機,但是這并不影響他的思路,他向前走了一步朝著那名中尉問道,“即是修路,為何不見平日修路之石碾?況且你們所需要修筑的乃是土路還是石板路?”
中尉連忙答道,“修筑的是土路……”白甲小將點了點頭,“沒錯了,如若是土路,就勢必要用石碾平整道路,還要挖開溝渠用以排水,你們的這些車上并沒有看到什么石碾,因此本官懷疑爾等乃是想要借機混入京城為非作歹!”說著這白甲小將沖著旁邊的一眾武朝軍官大聲命令道:“都給我抓起來!統統抓起來!”這白衣小將身形瘦弱看起來似乎沒有什么太大的力氣,但是喊話聲卻是頗為洪亮,讓在場的軍官們都為之呆了一呆,可是他們卻沒有絲毫猶豫,連忙跑了過來,紛紛拔出腰間的寶劍,就要捆人。
“轟!”隨著一聲悶響,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白衣小將連忙望過去,原來是另外一輛兩棲犀牛車正拖著一艘沙船沖灘,但是沙船上的東西似乎沒有固定好,船體受到了沙灘的阻擋,而上面的貨物卻蹦蹦跳跳地滾過了阻攔的貨物,一頭栽倒在沙灘上,發出了沉重的悶響。
“輥子跑啦!”“誰負責固定的!”“二班長!你那邊有沒有人員傷亡!”之前忙碌的沙灘上頓時都靜了下來,附近的人都放下了手頭的事情,朝著那艘船舷邊寫著“25”的沙船跑去。犀牛車的門被推開了,里面的駕駛員臉色煞白地從車上跳下來,明顯腿腳發軟,跪倒在了沙灘上,但是他根本顧不得自己的樣子不雅觀,手腳并用地朝著輥子的位置沖了過去。
元老院最怕的是什么?首當其沖的就是事故!無論是負責安全監督的安全員還是給歸化民進行培訓的培訓員,每一個人都是三番五次地跟歸化民重申,元老院任何一個部門的各種安全條例都是有的放矢的,無論看起來多么繁瑣多么耽誤時間降低效率,都是由生命和鮮血換來的教訓,任何錯誤都可以補救,但是唯有事故只能預防,生命一旦失去了,就不會再有機會重新到來。
二十五號沙船上裝載的是鐵輥和一些重型施工設備,按照要求它們都是被鋼絲繩仔細地固定在甲板和貨艙里的,但是剛才卻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失去了固定,那只重達五噸的鐵輥就跳了出去。可想而知,這么沉重的圓柱體在迅速滾動的時候任何擋在它前面的東西都能夠被輕而易舉地壓扁,就連犀牛車后的鋼絲拖繩都被壓斷了。此刻的輥子下面一片血紅色,并且在海水的沖刷下正在慢慢變淡。
那個在沙灘上手腳并用快速爬行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牛大壯,作為北上大隊運輸隊指揮官,他自然把牽引登陸的重任攬在了自己身上,誰知道現在居然遇到了這事情,現在的牛大壯并不是不愿意用腳走路,而是現在腿腳發軟,根本就走不動路,能這么手腳并用在沙灘上已經很給力了,他看到輥子邊的紅色,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完了完了!肯定死了人了!死了人就是重大安全事故,自己肯定要跟著倒霉的!”
旁邊的士兵與工程兵們紛紛撒開腿快速地沖過了他的位置,快速地跑到了輥子旁邊,不由得都愣在了當場,一個個傻兮兮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牛大壯在身邊的士兵幫助下好不容易站了起來,快步來到了輥子旁邊,看到了眼前的景象臉上的表情也不由得凝固在現場,待到好一陣才醒過神來,“喵的!怎么是剁辣椒罐頭?”
的確,被那只五噸的鐵輥壓在下面的是一只大號的標準運輸箱,運輸箱此刻已經是被壓得嚴重變形,里面的馬口鐵罐頭盒子一個個被壓得癟成了薄薄的鐵皮,盒子上還被印著“剁椒罐頭”。沒錯,里面的東西正是號稱元老院御寒神器之一的“剁辣椒”,此刻的武朝辣椒雖然有所傳入,但是遠沒有普及,舊世界好吃吃辣特別厲害的四川湖南湖北這些地方現在的居民根本就沒有吃辣的習慣。這些剁辣椒里面富含維生素,在海上航行的時候能夠補充維生素防止敗血癥等航海病的出現,但是它此刻出現在北上大隊的主要原因卻是因為里面富含的辣椒堿和辣椒素,能夠刺激人體唾液與胃液分泌,促進食欲,防止因為暈船影響船員的食物攝入不足,與此同時它們還能促進人體血液快速循環,驅寒祛濕。這些效用對于北上大隊的人員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因此剁椒罐頭即便是讓北上大隊的官兵們辣的前后門一塊兒**苦不迭,也依然成為了北上大隊的重要后勤供給物資,每天每人還被要求必須要攝入多少才被允許過關。
此刻的官兵們一個個臉上露出了笑容,因為在他們面前并沒有橫躺著什么倒霉鬼,輥子上沙灘上與正在海水中飄散的紅色全都是來源于剁辣椒罐頭里的汁水!疤昧!”“今天不用吃著東西了!”“真幸福!總算用不著再把這東西塞嘴里了!”官兵們一個個喜笑顏開,全然沒有注意到這條二十五號沙船船頭上正站著一個冷著臉的人楊銘煥。
“好了!都不要干活是吧?快去!我們還有兩個小時的卸載時間,趕快!趕快!”楊銘煥的聲音讓這些官兵們一個個如夢初醒,連忙散開了各忙各事去了,就留下了一眾武朝軍官和卡內斯托幾人。
楊銘煥從沙船上跳下來,朝那幾個武朝軍官走了過去,走到近前他微微點了點頭,但是想了想覺得不對,便朝他們一拱手道,“中國,元老院執委,楊銘煥,初到貴境,請多關照!”
那白衣小將微微愣了愣,從那個邁德諾軍官與身邊一眾官兵的表現就能輕松辨識出面前這個年輕人很明顯就是在場的最高指揮了,他便走上前來,朝著楊銘煥拱手道,“下官乃是盧建斗,敢問這位兄臺乃是來自何處?”
“中國。|方港!”楊銘煥說著腦袋里忽然冒出了個名字來,自打自己戴上那個指環后,時不時就能腦子里冒出不少信息來,即便是現在把影響心性的指環移除之后,腦袋里還是會時不時蹦出這些點子來,他忽然脫口而出道,“你是盧象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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