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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洛陽,一座老舊卻占地十分廣闊的茶館坐落于繁華街道一角。
茶館門前十分熱鬧,攤販走卒往來不斷,嘈雜喧鬧。
館內,兩尺高的圓臺之上,一方長桌,一條驚木,和著那鐵扇輕搖的老人。
十分尋常的說書地兒,不尋常的是館內寬闊,在坐之人多且嘈雜。
圓臺之上,那說書的老者唏噓再三,扼腕沉嘆道:“不曾想到……這傳說一般人物的汝嫣家竟也會有被滅門的一日……”
此言一出,臺下喝茶嗑瓜子的公子俠客、便是那擦桌灑水的小廝也不由停下了手中動作。
此處為洛陽城內字號最老的茶館,茶無奇館不大,經年日久,卻是常年客來客往高朋滿座,原因無他,便是臺上這位余老鎮著。
也不知他是何處得來的消息,廟堂之上,江湖宦海,無不涉及,且往往比別處快上那么幾日,久而久之大凡于自家府弟中百無聊賴的公子哥們便喜歡來此處聽些新鮮事,知知天下,曉曉江湖,順道也打發些時間。
“余老,你說的莫不是那荊楚之地赫赫有名的汝嫣家?”一位錦衣玉冠的公子聽罷,心上一驚,忙不迭地問道。
不說他,樓上樓下諸多公子,便是那打著簾兒的小姐夫人們也不由緊了心,巴巴地望過來。
余老似是心上也有些復雜,又嘆了一口氣方才道:“我夏國除了此一個汝嫣家,實尋不出第二個來了……”
眾人一聽心便一沉。
“這……”
“這可……”太可惜了……
“當真被滅門了?這……這事怎么回事兒?余老快說說!”
此間二樓,有著衣著一藍一紫的兩位小姑娘,聽聞這話也抬了首,驚異地看向了大堂中站立的老者。
不待眾人催促,老者捏扇沉聲道:“不過才十日前的事哪,實在叫人心驚……”
說起汝嫣一氏,這天下無人不知。
世代獨據一城的連城汝嫣家是荊楚之地的傳奇,也是這大夏國的傳奇。
不僅因其占城為府,公然不將葉家皇帝放在眼里的行徑,更因其流之外界傳言太盛、據說是足以傾國傾城的容貌。
傳言說,汝嫣家的子嗣,不論男女,都生有世間罕見的絕世之容。
一見傾心,再見銘心,三見失心。
凡見過汝嫣家之人,無不神魂為之顛倒,五識為之迷亂,夜夜生夢,一生難將其忘懷……數百年來,可謂是滿朝皆知,江湖盡曉。
傳說其美可令世間百花自慚,其血可讓無花櫻木一夕間開出絢爛的紅櫻,不分時令,團簇殷紅,艷如血。
在這大夏國,連城汝嫣家被譽為當世惑之極、魅之主,風華絕世,傾國之美人世家……原說既有此等姿容,一入宮闈榮華一世豈不跋扈?
然汝嫣世代家主除卻傾國傾城之容,也都性狂心囂,孤傲難馴,尤其蔑視朝堂。不但不肯入宮,更常常與朝庭對峙,狂傲自負,往來均是公然拂逆皇室旨意。
歷代皇帝曾多次下詔招其家女子入宮為妃,皆被直拒,毫不婉言,其心性之倨傲可見一般。
這事天下無人不知,眾人常想,這樣心高氣傲的世家,早晚因其傲氣而臨禍……只是這般憂憂患患,恐恐安安,代代傳下來汝嫣家卻依舊穩固,眾人便也看淡了,謂到底是絕世的美人,葉家人即便被拒,也是下不了手的……
可是今時今日,汝嫣卻真正地亡了,滿門被滅,無一人幸存。
余老一合扇,對著滿堂看客長嘆一聲道:“這一個作為傳奇屹立于我夏國兩百余年的世家,于一夜之間被滅滿門。汝嫣一姓,于我夏國,從此消亡了。”
流風拂過。
眾人全部怔怔然地睜眼看著那說書臺上的老者,半晌不能言語。
長空當在,高陽仍舊。
只是那一夜……荊楚之地,爍亮的火光照亮了連城整個上空,蒸騰的濃煙將其間一張張絕美的容顏化作無數殘湮白骨。
連城絕意湖的水于一夜間被血染成緋紅,圍繞汝嫣家的一魅簾、千府居,像那融雪一樣漾開十里不止,血腥味漫城不散,整整十日……
據言汝嫣家共計四百一十四口人,全部葬身火海。
那一夜,連城近萬株櫻木于萬丈火光中開出了最艷麗的紅櫻,染紅夜間黑土,鳴泣風華逝卻,一夜悲城。
……
十日之前,暗夜。
火光凄艷映亮天邊。
月霾陰彝,血染黃土,一片死寂殘殤。
鬼魅般飄移的黑影穿過層層密林緊緊追著一抹飛奔的白影。
有序而迅速,卻毫無人息。
簌簌的風聲不斷從白影耳邊刮過,它爍亮的眸子回首急望一眼,突然發力迅如風馳,眼看即將甩脫身后叢叢黑影,林中卻突地響起一聲短促幽冷的笛音。
身后黑影倏忽一滯,似得令般迅速散開不見了蹤影。
白影不敢停歇,拔足狂奔,雪白的毛發在密林中反射著幽冷的清光,它背上所負聽見笛音似是動了動,在其騰越間滾落了下來。
白影立即回頭將其咬住,不停溢出血來的嘴配合著噬血般冰冷的綠眸,警惕而顫抖地掃視周圍茂密的棘林……而后銜著那滿身是血的人,再度向前狂奔。
一方皓月由林外射入,柔白的月光照亮了巨大白影幽綠的雙眸,它緊緊咬住口中之人,朝著林外奔馳而去……
突然,那先前無蹤的黑影倏地閃現,截住了白影出林之勢,飄蕩間以詭異的步法圍了上來,將白影向密林另一側的斷崖步步逼去。
月光下,白影被迫停下四蹄,足有兩人高的巨大身子一步步后退,雪白的毛皮在流血不止的身體上豎立如刺,一根根倒立著警惕面前的黑影。
烏黑的斗篷被林風吹起,僵白的面容于月輝下時隱時現,群群黑影慢慢靠近,毫無生息的身體一具具壓迫過來……
爪如利刃,尖利的獸牙連連呲起,白影一點點后退,巨大的身子發顫著警告不斷靠近過來的敵人……終于退無可退,它看一眼尾后深不見底的峽谷,回頭緊盯著面前密密麻麻的黑影。
巨大的身子慢慢壓低,呈拼死一躍之勢。
那黑影飄忽輕移,漸漸圍攏,白影狂呲一聲正要躍起,林中突然又一聲笛嘯,寒光忽閃中黑影臂上頃刻搭起一把把連弩,短而利的鐵箭齊齊對準了白影口中之人。
林風陰冷,輕拂而過,白影瑩綠的眼中驟然清幽,恍然間竟似萬分凄惻,它昂立于斷崖之上,對著皓月仰首,無聲悲鳴。
千萬支利箭猛然破空而來,穿刺入白影及它口中之人身上,白影呲牙而嘯,絕望地嗚一聲,終沒有放開口中那人……巨大的身子騰躍而起,向著皓月,也向著那萬丈深谷,飛身躍下。
尖厲的笛音破空追至,將夜間銀輝也碎成流光片片,斷崖之上,倏立一人。
冷白的五指緊緊捏住手中玉笛,一身黑幕般的斗篷在風中飄搖如孤魂野鬼。
他靜靜望著白影墜落的深谷,斗篷下冷白的面容映月森寒,一身瑟冷凄茫之意,立于寒月銀輝中無聲冷笑,久久未動,夜風拂止的剎那間,卻似有水光從目中悄然滑落。
“回。”
拎起身后一物,看了一眼。
他最后奏一聲短笛,飛身隱入黑暗之中。
這天下,從來紛擾,三年的平靜,于汝嫣家被滅之時,終被打破。
十日之后,洛陽之地。
余老一面嘆息著悼念這偏安一城、傲然一世的傳奇世家,心下與眾看客一樣,也不免疑惑。
試問面對著那一張張我見傾心的臉,葉家的人真能下得了手?
到底兩百余年都忍下來了,何以突然發難,要滅其滿門?可是除了朝廷皇室,又有哪一家的勢力,能與世代獨據一城文武并修的連城汝嫣家匹敵?
一夜滅門,怎樣的令人難以置信……可到底是鐵一般錚錚的事實。
至于汝嫣家究竟為何被滅門,被誰滅門?終歸無人得知。
人聲絡繹輕雜,說書臺上的余老眼觀四下之眾,沉吟未語。
卻突的,有人出聲問道:
“據傳……汝嫣一氏的‘簫語’獨步天下。簫聲一起,化地為牢,十步之內無人可近,既是如此,又如何會這樣輕意被人滅了門?”茶館二樓雅間里,一位身著白衣的公子望向老者,緩聲問道。
眾人一聽也覺奇怪,不禁議語開來。
“哈哈哈……”
卻不想,聽得一聲豪放大笑,樓下一高大粗獷的灰衫男子不屑道:“什么獨步天下的‘簫語’,不過是個烏龜殼罷了!平日里自保還行,真遇事還能一直縮在里邊不出來?依老子說,這汝嫣家的人個個娘娘腔,一撞上刀劍上的事,就軟趴趴地扛不住了!”
他語聲極響,茶館里的人都聽了個清楚,臺上捏扇的余老一聽便知這是個魯莽的江湖人,自是不去接話,只往那邊一站,一時堂內靜了下來。
那先前說話的白衣公子卻似不贊同,微微一頓,道:“這位兄臺,我倒覺得,汝嫣家之人能不恃其貌,不媚君王,世代將其稟持兩百年來寧抗旨也未曾踏入過帝王家,這樣有骨氣的一個世家,如何也不能說是軟趴趴的娘娘腔……”
這公子語聲溫和,說話有禮,讓人一聽便添好感,四下之人不由都側目望了一眼,見其修眉潤目,一表人才,更是心中喝彩,點頭附和。
粗獷男子聽得他的話,重重哼了一聲:“什么骨氣,到頭來還不是被滅門的下場,說到底也不過是群手上功夫不到家的繡花枕頭!”
那白衣公子聽他這話眉微蹙,正要再開口,旁邊一侍從模樣的人暗阻了一聲:“公子。”
白衣公子聽得侍從喚便滯了一下,而后嘆口氣,輕咳數聲,未再應聲。
館中之人看罷,四下輕議,一時又嘈雜起來。
那白衣公子左邊雅間里,坐著一位身穿藍衣的少女,她低頭看了一眼樓下紛雜,似是并不在意,只是于窗沿看了那白衣的公子一眼,卻是小聲嘆氣。
少女對面,紫衣的小丫頭蹲坐在椅間,眸如夜,臉如玉,脫兔般跳過來望著面前應是還未及笄的藍衣少女:“二師姐,你嘆什么氣?那公子有病是不是?”
藍衣少女一怔,先是一訝,而后掩嘴笑道:“難得你也聽出來了……饒是師父也該欣慰小許,只是你這說的什么話……”
不過八九歲模樣,已然眉眼不俗的小丫頭嘻嘻一笑,鼓嘴道:“本來就是!”
那藍衣少女漸收笑意,婉聲道:“是有病,病得還不輕,應是已宿疾多年……”
“師姐能治么?”紫衣丫頭抬著星子一般的眼兒爍爍望她。
藍衣少女遲疑小許,只道:“這公子面相不俗,看著不像一般人家出身,定已請盡名醫為其診治,若是如此終未見好,我怕也只能束手無策……或許,只有師父……”
紫衣小丫頭聽到此處便哼了一聲,打斷了少女的話:“不過一個世家公子,哪里能勞動了師父出手,隨他去了!”
藍衣少女低眉看她一眼,雙眸婉轉如霧,淺淺一笑:“阿紫說的是……也不是一時能治好的病,耽誤不得我們回谷的行程。”
紫衣丫頭點頭嘻笑,正待再說什么,忽聽外邊嘈雜里傳出一言。
“聽說年前,端木先生曾去過連城,到過汝嫣家,余老可知道此事?”一樓前排,便是與那粗獷漢子并排著的隔壁一桌上,一位淺灰藍衣的公子高聲出口,一言便打破了滿堂嘈雜。
紫衣丫頭與藍衣的少女都愣了一瞬,而后對視一眼,皆疑惑地垂目去望樓下。
余老看向那問話的藍衣公子,微微一笑,而后捋須道:“……端木先生是到過連城,去過汝嫣家,只是……卻并非年前。”
“并非年前?”那公子似有些詫異。
余老捏扇一轉,遲疑小許,忽道:“此事……有些玄機,說起來也可大可小,卻鑿鑿是三年前的事了。”
“呀……”那雅間里的藍衣少女不由掩嘴小聲驚呼:“他如何……”
紫衣丫頭看向她。
藍衣少女小聲道:“你正是三年前師父回來的路上收下的,難怪不知,那踏歸谷師父去的就是汝嫣家。”
紫衣丫頭的眼瞬時亮了,只是未及她問話,樓下便有人傳出驚聲。
“三年前?!”
一樓堂間,不少江湖中人打扮的俠客們驚聲道:“難道三年前端木先生便已預得汝嫣家往后當有此一難?故而去往告誡?”
臺上余老舉扇慢搖,眼觀四下之眾,未說否,也未說是。
一時堂內哄然議語,再顯嘈雜。手機用戶請瀏覽m.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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