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然驚呼著,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朝著黃得文的家里奔去。
同時,他腳下又感受到了身后地動山搖的震蕩。
再一次踏進(jìn)黃得文的家,陸然看到,黃得文已經(jīng)不是站在剛才的那個窗臺前,而是眼睛正直直地盯著黃父剛才坐著的那張椅子上。
陸然看見他的這副模樣,沒有再問什么,而是順著他目光的方向,也看了過去。
只見,在原先黃父坐著的那張椅子下,躺著一個人。
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黃得文的父親。
他躺倒在了地上,鮮血從他的后腦勺的位置,汩汩地流出,流了一灘紅色的血跡。
很顯然,他已經(jīng)死了。
陸然對于自己看到的這一幕,已經(jīng)有所預(yù)感,但是,當(dāng)他真的看到時,還是禁不住震驚和難過。
而更為震驚和難過的,則是黃得文,他在前幾秒鐘還看著父親談笑風(fēng)生,擺弄花草,但下一刻,卻轉(zhuǎn)頭看見父親躺倒在了血泊里。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黃得文看著他父親,不敢相信,他慢慢地蹲了下來,蹲在了他父親的身邊。
“我剛才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标懭槐M量保持著冷靜,對他解釋道:“你的父親曾經(jīng)說,時間之神讓他選擇一個地方死去,神可以讓他永遠(yuǎn)都停留在那里,停留在那一個瞬間。
而那個地方,毋庸置疑,我們都了解了,就是在這個家里。
在剛才的那一瞬間,我們兩個人,其實都和你的父親一起,停留在了那個瞬間里。
在他死去的那一個瞬間里,時間是停止的。
所以剛才,你看向窗外的時候,看到的是所有事物都被暫停了的景象!
陸然說到這,黃得文的眼神閃動了一下,他想起了自己從窗臺看出去的時候,窗外的畫面,全都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一般,停格在那里。
他當(dāng)時也感到迷惑,現(xiàn)在陸然這么一說,他也有些明白過來了。
“暫停了?”
“是的,剛才,我們都在一個被暫停了的瞬間里,也就是你父親將永遠(yuǎn)存在的那個永恒的瞬間里。所以我們才能夠看見你的父親,和他一起吃飯,談天!
“剛才,我們?nèi)齻人,在同一個時空里……”黃得文一邊自言自語地反復(fù)確認(rèn)著,另一邊,眼睛不停地轉(zhuǎn)動,像是在思考,又像是沒了主意。
他不再盯著父親躺倒的身體一遍一遍地看。而是抬起頭,看向了廚房的房門,輕聲說:“父親現(xiàn)在,應(yīng)該把桌上的餐具收到了廚房里!
他說著,目光又移向了客廳的餐桌,“洗完自己的餐盤,他會把桌上的那瓶插在花瓶里的鮮花,換上一束。
如果母親在的話,就會由母親來換這束花,然后父親,就可以拿出一本他喜歡的書,到后院里,坐下來看書!
說到這里,黃得文剛剛露出的一點(diǎn)笑容,又有了一抹憂傷的神色。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書了,你說呢?”
陸然不知道黃得文的這個問題,是不是在問自己,不過這個屋子里的活人,除了黃得文,就只剩下他了。
“我不知道。”陸然老實回答。
“我的烤肉還沒吃完呢,爸爸,你不想和我一起吃了嗎?還是,你會每日多做一份烤肉,等我回來呢?
可是,這樣一來,你不是永遠(yuǎn)都等不到我回來了嗎?”
此時,黃得文的憂傷,已經(jīng)超過了他的笑容。
他像是在和眼前這個已經(jīng)不省人事的父親說話,又像是在和另一個同樣存在在這個空間里,卻看不見的那個父親說話。
陸然想找一些話來安慰他,“他還在這個房子里,只要你想他,你還可以回來。”
“回家,卻不能相見。同在一個地點(diǎn),卻不在一個空間。
這不是我想要的相見……”
陸然為黃得文的遭遇深感同情,然而,此刻腳下的震動,卻在提醒著他,得趕緊離開這里了。
“得文,我們恐怕得趕緊出去了。”
“出去?我回來,就是為了找到我的家人,而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到了,為什么還要出去?”黃得文抬起頭,露出一個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表情,問道。
陸然無奈,只好自己一個人從黃得文的家門,又走了出來。
房間內(nèi),黃得文起身,站在門口,微笑地朝著陸然,揮手送別。
陸然仿佛看見了,黃得文的父親,就站在他的身邊,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一起對著自己微笑。
他不再試圖去勸說黃得文逃生,或許,對于一些人而言,落荒而逃的生存,遠(yuǎn)沒有死得其所,更美滿。
隨后,陸然轉(zhuǎn)身,一個人走進(jìn)了落魄的人世間……
……
現(xiàn)實中。
陸然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額頭和身上,都滲出了汗珠。
他抬手把眼鏡摘下,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臉。
真實的,陸然很確定,現(xiàn)在摸到的自己,是真實的。
他又伸手摸了摸自己坐著的沙發(fā)。
“我彈完了。”
不遠(yuǎn)處,坐在鋼琴后面的黃得文,輕聲說道。
彈完了?
哦,是的,我一直是坐在這里聽著黃得文彈他的音樂。
陸然這才徹底地回過了神來。
原來自己一直坐在他家的沙發(fā)上。
那么,剛才自己經(jīng)歷的那個奇異的故事,異界的島嶼,三個神靈,還有他的父親……
都是從他這首曲子里,聽出的旋律?
這一首跌宕起伏,包羅萬象的曲子,可真是絕妙啊。陸然暗嘆。
黃得文在彈奏樂曲之前,就曾經(jīng)對陸然說過,每個人會聽出不同的故事,所以,他并沒有給這首曲子一個固定的名字,“你聽到的是什么,就叫它什么”。
黃得文給它起的名字,叫“時間的盡頭”,而陸然看到的故事,正是黃得文心中的故事。
在這首曲子里,旁觀者聽出的是一絲憂傷,和對死亡的思考。
而投入其中的人,和彈奏者一樣心情憂郁的人,從旋律里聽出的是一份感同身受的傷感,彷徨,然后是更深一層的憂郁,最后是對死亡,對時間的盡頭的向往……
陸然忽然間明白了什么。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在演奏前,黃得文堅持聲稱陸然不是他的聽眾,陸然不需要他的幫助。
因為,陸然不是那種投入其中的聽眾,他并不急于想要尋求生命的解脫,他沒有真正的困惑,黃得文也不需要用音樂來作回答。(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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