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遠方逃離暨陽后,諸玉良再也沒有收到他的任何音信。常言道: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證明他目前平安無事。
轉(zhuǎn)眼,農(nóng)歷新年將至。蔡富國問諸玉良今年過年在哪,諸玉良說目前還不清楚,看來是要一個人在同心閣過了。蔡說我們今年也是哪兒都不去,你和我們夫妻倆在一起吃年夜飯吧。諸玉良說:“好的!”
沒想到除夕上午,文武威出現(xiàn)在同心閣。他說叔叔、阿嬤和姆媽要他來接嬸嬸回塘楓村過年。
諸玉良趕緊把他迎進屋,急切地問道:“你叔叔現(xiàn)在哪里?”
文武威掏出一封信遞給她說:“信封上地址沒寫,但郵戳是江蘇常州一家郵電所蓋的。”
諸玉良看那封信果然是從常州寄出的。信是寫給周嘉宏的,大意有以下幾點:
一是他因湄池供銷社的業(yè)務(wù)而出差在常州,過年是回不去了,估計要等到三四月份才能回到暨陽。
二是要武威把嬸嬸接到塘楓村過年,過完年后再將她安然地送回同心閣。
三是告訴玉良,鑒于劉月蘭已不在人民醫(yī)院當(dāng)值,屆時分娩去湄池醫(yī)院,至少湄池的住房更寬敞,住處離醫(yī)院也更近,方便翠英伺候月子。
四是翠英要在預(yù)產(chǎn)期前半個月或者更早時間到同心閣,把玉良接到湄池去候產(chǎn)。
五是請嫂嫂張羅準備好產(chǎn)婦所需的一切滋補品、嬰兒所需的一切衣物和用品,過完年后或讓玉良帶走,或讓翠英到時候帶上。
……
“真是個操心命!”諸玉良嘀咕了一句,就把信還給了武威。
他們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出發(fā)。臨走時,諸玉良去蔡家道別,但蔡富國不在,只有陳美娟在家。
“你肚子這么大了,經(jīng)得起二十幾里山路的顛簸嗎?”陳美娟擔(dān)憂地問道。
“我在雙輪車里墊了很厚的棉被。我拉車時會很小心的,盡量不顛著嬸嬸。”文武威搶著答道。
“小諸,你幾時回來呢?早點回來哈!我會想你的。”陳美娟頗有些傷感地說道。
“好的,我盡量早點回來!你和蔡局過年時要做點好吃的,別偷懶哈!過年啦,一定要開開心心的哦!”諸玉良說這話的時候,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陳美娟一直送他們到大街上,然后揮淚告別。
……
諸玉良在一百商店買了些蛋糕,準備在路上當(dāng)午飯吃。她又給婆婆買了支別直參,給嫂嫂買了塊布料,給文武威買了雙球鞋,另外買了幾個糕點、糖果包。她還去信用社兌換了一些嶄新的角票,準備作為壓歲錢付給前來拜年的親戚家小孩。
采購?fù).?dāng),他們快步向汽車站走去,然后坐上去牌頭的汽車。
車上,諸玉良又想起文遠方那封信的內(nèi)容,暗自思忖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沒去孝義莊。他居然在常州!想必是在孫蕾那兒落腳了,可見他倆舊情未了。不過他答應(yīng)過我,他會履行對我忠實、專一的義務(wù),不會再和孫蕾藕斷絲連、關(guān)系曖昧了。我選擇相信他!他既然還有心情寫信給嫂子來安排我的事項,想必他現(xiàn)在是安好的,同時也是牽掛我的。我終于可以過一個安心年了!”
諸玉良為知道文遠方的下落而感到踏實,也為他對自己事無巨細地操心而感到甜蜜。但一想到他此時正和孫蕾住在一個屋檐下,將和舊日戀人在一起歡度春節(jié),她心中就跟打翻醋瓶似的,抓心撓肺般地不舒服起來。
幸虧她天生豁達,很快把這種不舒服給自我消化了:“我現(xiàn)在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把婧婧順利地生下來。他愛跟誰跟誰,管他呢!他要是對我不忠,我分分鐘休了他,然后找個更好的氣死他!”
“武威,我們吃蛋糕!”諸玉良說道。
……
下午到了牌頭,文武威取了寄在遠親那里的手拉雙輪車,然后扶著諸玉良躺到用厚棉被墊著的車床上,安置好行李后,立即上路了。
路上,文武威繞過坑坑洼洼的地方,小心地拉著車,果然沒怎么顛到諸玉良。路途漫漫,嬸侄二人便聊了起來。
“武威,你屬鼠,過了年十九了。對吧?”
“是的。嬸嬸!”
“聽說你讀書時成績很好。現(xiàn)在干嘛呢?”
“成績好沒用啊!還能干嘛?在家務(wù)農(nóng)唄!閑時給大隊做做會計,算算賬。”
“你爸爸平時給你寫信嗎?”
“有時他給我姆媽會寫的。但每次都是三言兩語,我們只知道他還活著。”
“他還有幾年才能回家?”
“應(yīng)該還有七年。不過聽人說會提前放出來。”
“你想他嗎?”
“呵呵!不太想,他長什么樣我都記不得了。”
“你有沒有怨過自己的出身?”
“怨過。但是怨也沒用,這是命!”
“你想過以后要干什么嗎?”
“我最想當(dāng)老師,像叔叔那樣在部隊當(dāng)一個老師……然后讓我姆媽過上好日子。但不知道這兩個心愿這輩子能不能實現(xiàn)了。”
“能實現(xiàn)!只要活著就一定能實現(xiàn)!”
……
傍晚時分,嬸侄二人終于到了塘楓村。此時,周嘉宏在村口張望已久,村里也陸續(xù)響起了分歲的鞭炮聲。
自諸玉良懷上后,她還沒回過塘楓村。其間,婆婆差武威給她送過一籃雞蛋、一只洋鴨和兩雙布鞋。
樓香福老太太見到“小囡”回家過年,自然是喜得合不攏嘴:“啊!肚子都這么大了。我天天盼著抱小孫兒呢!”只是見小兒子沒回來,她抱怨道:“方怎么會這么忙呢?大過年的還在外地出差?人家難道不過年嗎?”
諸玉良只得強顏歡笑地搪塞著:“那邊的業(yè)務(wù)還沒談妥,對方單位留他在那兒過年,準備過完年后接著談。”
祖孫四人吃過年夜飯,文武威在天井里放了幾枚炮仗后,便進入守歲程序。
諸玉良就和婆婆、嫂嫂在客廳里聊起家常來。
周嘉宏:“坐月子要吃的雞蛋、紅糖、桂圓和母雞,我都準備好了。這次回去時,要不你都帶走吧?反正武威會把你送到家。”
樓香福:“那不成!活雞帶走,她還要養(yǎng)起來,多麻煩!再說,還要讓元方把這些東西再拎到湄池去?到時候還是要武威從牌頭坐火車專程去一趟湄池吧!”
周嘉宏:“哦!還是姆媽想得周到。我用軟布縫了不少尿片,還有好幾件毛頭佬穿的小衣裳,到時候也要武威一并帶上。玉良可不要嫌我的針腳不夠細啊!”
諸玉良:“我怎么會嫌呢?我感謝還來不及。嫂嫂太辛苦了!”
樓香福見小媳婦開始打哈欠,便說道:“等明天翠英來拜年,我們再商量一下小囡做產(chǎn)的安排,今天就洗洗早點睡吧!畢竟挺著個大肚子在雙輪車上躺了一下午,也是很辛苦的。”老太太說完就猛咳了一陣。
諸玉良從周嘉宏那兒得知,老太太近一年來的身體狀況大不如從前了。
第二天,婁翠英果真抱著一個七八月大的男孩來塘楓村拜年了。諸玉良趕緊掏出壓歲錢塞到男孩的小兜兜里。只見那男孩虎頭虎腦,皮膚黑黝黝的,看起來十分健壯、憨態(tài)。婁翠英說她的奶水充足,平時兒子都吃不完,只好擠出來浪費掉。
談到伺候諸玉良做月子的事情,周嘉宏問她:“你抱著一個兒子,到時候顧得過來嗎?”
“肯定沒問題!我家峰峰很乖的,我做事情的時候就把他往床上一放,他很少哭鬧的。”婁翠英信誓旦旦地答道。
“你要早點去伺候你小舅母啊!不要踩著預(yù)產(chǎn)期去哦!”樓香福囑咐道。
“預(yù)產(chǎn)期在清明后呢,我提前半個月到城關(guān)還不行嗎?外婆!”婁翠英問道。
“還是保險點吧!你提前二十天去城關(guān),把你小舅母接到湄池去等產(chǎn)。好嗎?”樓香福和她討價還價。
“行!那我就提前二十天到城關(guān)。”婁翠英滿口應(yīng)道。
春節(jié)轉(zhuǎn)眼過完了,諸玉良準備的壓歲錢也分得差不多了,文武威便把她送回了同心閣。
臨走前,樓香福拉著諸玉良的手吩咐道:“生小人時一定要戴著那個彌勒佛!最好不停地念‘南無觀世音菩薩’,這樣母子定會得到護佑!不要怕!你記住了嗎?”
“我記住了!”諸玉良點頭答應(yīng)。
……
在常州的一條弄堂里,文遠方也在孫蕾家過了一個別樣的年。
孫蕾的外婆是一位滿頭銀發(fā)的慈祥老人,母親是一位和藹嫻靜的知識女性,兒子磊磊是一個既調(diào)皮又懂禮貌的可愛男孩。此前,兩位長輩對這位不速之客并不陌生,所以也沒有過多的盤問,只是以看慣世事滄桑的姿態(tài)接納了文遠方。
文遠方向來喜歡孩子,這回終于有時間可以陪磊磊玩玩了。他給磊磊折飛機、糊風(fēng)箏、做木頭手槍,然后帶他去放風(fēng)箏、打彈子……有一次,磊磊竟然把他錯叫成了“爸爸”,使文遠方和孫蕾先是錯愕,繼而尷尬。
正月初六,是文遠方的生日。孫蕾母親特地上街買了點牛肉,給他做了碗牛肉絲長壽面。然而孫蕾說:“媽!遠方不吃牛肉的。”
“啊?為什么不吃牛肉?”孫母問
“他小時候有一次吃牛肉,怎么嚼也嚼不爛,從此再也不肯吃牛肉了。狹隘的經(jīng)驗主義。哈哈!”孫蕾笑道。
“誰說我不吃牛肉?”文遠方端起長壽面,稀里嘩啦地吃得滴湯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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