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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紀之丞相別慫 正文 第118章:明升暗顧

作者/大夫有酒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禹京,太子東宮。

    “殿下,二公主……失蹤了。”

    “失蹤?”

    “是的,屬下已在燕城里安排數(shù)百人搜尋,三天了,皆無所獲。”

    “余武陵呢?”

    “丞相與公主一起,進了公主府后就沒有出來過。”

    “進去了,就沒有出來嗎。”君和沂手中把玩著一副手銬,叮叮當當?shù)蔫F鏈子碰撞聲音在空曠大殿有些刺耳的響亮,“封鎖燕城,有發(fā)現(xiàn)藏匿公主丞相者,格殺勿論!”

    “是!”

    君和沂緩和了臉上的冷色,接過侍衛(wèi)遞上來的消息冊子,翻閱后擰了擰眉,道著:“什么意思?燕城的那些個廢物,斗不過區(qū)區(qū)幾個布莊?”

    “聽各位老板說,布莊背后是余府尹和莊家。”侍衛(wèi)戰(zhàn)戰(zhàn)兢兢,看著將要盛怒的人,還是如實稟告,“殿下,那批貨,在我們剛要運出京城,去往燕城時,被人扣押下來了。”

    “誰這么大膽子?”

    “京兆尹,余相顧。”

    “啪”的一聲,君和沂手中的褐赭色公文冊子猛地摔在地上,緊接著是怒吼質問,“余相顧,又是他!”

    侍衛(wèi)噤聲,不敢言語。

    “稟報太子,余府尹在殿外求見。”侍人恭敬的曾門外走進來,俯身,微微躬著身子,頷首低眉奏道。

    “呵,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侍人俯身跪地,將地上的冊子一一拾起,然后在膝蓋上疊放整齊,恭恭敬敬退到一邊。

    “請余府尹進來!”

    “是。”

    侍人低著頭,挪著小步將冊子放在桌上,隨后到了殿外,只聽得他聲音清淡,微啞道:“余府尹,太子殿下有請。”

    余相顧身形頎長,微微佝僂著背,一襲墨色帶著青藍的官服妥帖壓在身上,像個沒有精神的人,眉眼間盡是淡然無憂。

    君和沂看著男人走近,給出了印象評價:這個人,永遠是不悲不喜的。

    “本宮這東宮,自建至今共計二十六年,余府尹在朝中歷任太師、御史、京兆尹,在朝約莫二十一年,今日,還是余府尹第一次來此。如此大的榮幸,實在是令本宮驚喜若狂。”君和沂細數(shù)著,噙著淡笑,親自拿了侍人端來的紅袍茶放在余相顧面前,“不知余府尹來此,有何貴干?”

    “貴干倒不敢當。”余相顧坐下,穩(wěn)當接過茶杯放至一旁的柳曲木桌上,雙手交疊著,淡然開口,“本府尹在京城郊外的一處民居中發(fā)現(xiàn)了一批工部制造的宮用之品,還在相關人員身上搜出了太子宮中之物,蓋有太子印璽的信件。”

    “這個,能說明什么呢?”君和沂飲了口茶,毫不在意的問著。

    “這批貨物是要運往泯淄郡燕城去的。本官在前幾次出京時曾查到過一些京城官宦,利用官職之便,做起了私運買賣,燕城也在其中。工部的制造與漕運乃朝廷規(guī)制,一絲一毫都要登記造冊,任何人不得違規(guī)亂紀!在城外發(fā)現(xiàn)的那批貨物與太子有關,能否給本官一個解釋?”

    “這有什么好解釋的,燕城向來多良工巧匠,可匠人有戶籍禁制,不能輕易離開所在郡城,所以本宮想將那些東西運過去加工一番,在父皇十月壽辰時讓皇宮里煥然一新,給他老人家一個驚喜。”

    “是嗎?那信件里所說的經(jīng)營,都是胡言亂語?”

    “余府尹真是好笑,燕城里的老板們想讓本宮出點錢資助一二,捧個錢場。本宮給他們以勢,他們助我討父皇歡喜,兩相情愿,有什么問題嗎?”

    “太子,官商有別始終有別,還請慎行。”

    君和沂聞言挑眉:“喔?那余府尹與莊家,就不是官商有別了?”

    “莊家接了官府指派的買賣,又在東境主持通商之事,與燕城之宦,自是不一樣的。”

    “本宮真是想不明白,當年那樣大的誘惑擺在你面前,你都拒絕。現(xiàn)在又是因為什么,讓你與曾使你遭受過背叛的莊家聯(lián)合起來了呢?”君和沂冷冷笑了笑:“五年不見,余府尹好像忘了自己主人是誰。”

    “我的主人?誰配?”余相顧像是被踩著了尾巴的獸一般,眼里淬著陰冷。

    “余府尹以前也不是這樣的。難道說,是這幾年的時間里,讓你發(fā)現(xiàn)了余武陵是一個可乘涼的大樹,于是你就緊緊抱住了他?”

    “太子殿下,恕本官冒昧。如果說余相不是一棵可蔭庇本官的大樹,那太子呢?又配成為本官想要棲息的良木嗎?”

    “你!”

    “太子殿下,本官今日只是奉例告知于你,城外的東西盡數(shù)收繳入工部庫房,另謀所用,而你在燕城的部署也將被盡數(shù)拔除。二公主的生死想必你也不在乎的,可若想要繼續(xù)動丞相,還請你‘高抬了’貴手,看清形勢,別惹火上身。”

    說完,余相顧就起身,昂揚著身子出了東宮。

    突然扯掉自己遮掩了幾十年的脾氣,發(fā)泄出來,余相顧一路上都覺得振奮,覺得不可思議。

    到底是因為認識了葉芾的緣故,還是厭惡了這形形色色的官場。

    剛宮門,一襲月白清影落在身旁,與余相顧并肩而行。

    “真帥呀余府尹!”

    “你一直跟著我?”

    林孟升一襲白衣,眉眼帶笑,朝著余相顧點了點頭。

    “跟著我作甚?”

    “哎,丞相走了,這京城不就剩下你一個人好玩兒些了嗎?”林孟升堅持與余相顧步伐一致,像甩不掉的牛皮糖一般,話也多得很。

    “別跟著我了!”

    余相顧冷了臉色,錯開步子。

    可是,走再快也甩不開有輕功的某人。

    東宮內(nèi),余相顧剛走,里頭就傳出乒乒乓乓的摔東西生聲。

    “余相顧,倒是差點兒把他給忘了,二十年前一出現(xiàn),就搞死了半數(shù)京官的神秘人,他為何要幫著余武陵?”

    侍衛(wèi)不知道原因,噤聲不答。

    “派人去燕城!無論如何也要讓余武陵吃點兒苦頭!”

    “是。”侍衛(wèi)接了命令,又頓了頓,抬頭問道,“那余府尹呢?要不要我們——”侍衛(wèi)伸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下,目色陰狠。

    君和沂將手銬鏈子從桌上抓起扔到侍衛(wèi)身上:“給我好好招待余武陵。至于余相顧,給他點兒教訓!”

    侍衛(wèi)撿著手銬,恭敬退下。

    夜半,余府。

    余相顧正在處理著政事,頻繁的揉著太陽穴。

    林孟升悠哉悠哉進來,手里是個食盒。

    余相顧看到來人,眉頭皺得更深,語氣中全是不耐:“你怎么又來了?”

    想著之前林孟升也是闖進來,余相顧是直接叫了府上家丁哄他出去的!

    “來人,送客!”

    林孟升卻關上了門,隔絕了余相顧的呼聲。

    “丞相的一句話,就讓你答應莊家無數(shù)要求,事務加身,我能理解你的焦躁。”林孟升和顏悅色,從食盒中拿出精致可口的菜肴,一一擺放好,“好了,先吃點東西吧。”

    余相顧一天沒進食,早就餓了,看到一桌子的菜沒理由再餓著。拿起林孟升遞過來的竹筷,開始扒拉飯菜。

    文人用食尤其斯文,在余相顧這里更是得到了印證,整個吃飯的過程就像寫詩作畫一般,行云流水,感覺不到任何的雜亂與為難。

    吃飯,也當是一種修行。

    林孟升坐在一旁,拿起一本書翻閱著,靜靜等待。

    余相顧吃過后停了筷子,林孟升就放下書過去整理飯菜。

    余相顧皺了下眉:“我自己來吧。”

    林孟升按住余相顧正要收碗的手,笑意吟吟:“不用,我來即可。”

    沒幾下,飯菜碗筷又規(guī)規(guī)矩矩收到了食盒中,書桌上也擦拭干凈了:“你繼續(xù)處理政事吧。”

    一日三餐,連續(xù)好幾天皆是如此。

    余相顧笑了笑,這人真是有纏人的本事,難怪葉芾也被收拾得服帖。

    余府的夜晚,偶爾有一兩聲蟬鳴,幾聲空寂的打更聲。皓月撒著光輝,樹下的余相顧穿著古樸棕色便衣,右手捏著茶杯,愜意橫生。

    風輕輕吹起,院子里的花葉就簌簌而下,紛繁揚落。

    余相顧仰頭喝完手中的茶,幾綹墨發(fā)被風撩起,風流異常。

    忽然冷光乍現(xiàn),余相顧轉過頭身子向后仰去,避開了刺來的明晃晃的劍。一個黑衣蒙面,清瘦的身影掠過余相顧身邊,站在石桌旁邊上,轉身,舉劍朝直刺余相顧胸口。余相顧向后急速退著步子。

    眼前的刺客殺死騰騰,余相顧疏于武功,根本無力招架。退到快要抵著柱子的時候,忽然一把木劍橫空挑來,別開了刺客手中的劍。

    刺客后退了幾步,握住劍把,抬頭厲眼看著來人。

    林孟升一襲云緞長袍,身材修長,負劍而立。

    “無事吧。”

    余相顧扯出一抹笑:“我沒事。”之后踏上臺階,徑直走進一間屋子。

    院子里,林孟升和刺客相立而視。

    刺客睨著林孟升,輕嗤一聲:“看你這樣子,人家可不領你的情。”

    “本來還念著你沒傷到他要給你一條生路,現(xiàn)在——你傷到我了!”林孟升握著劍迎了上去,兩個人打了起來。

    刺客每每進攻,均被林孟升木劍壓下,兩人相持時,林孟升嘴角微勾,素手輕彈,刺客被彈開丈許,緊接著,林孟升迅速逼近,一劍砍在刺客手上,勾起劍甩到了一旁,穩(wěn)穩(wěn)插在地上,寒光凜凜。接著揚起劍直指刺客的喉嚨。

    刺客身子一僵:“要殺要剮,隨便!”

    林孟升伸劍挑開了刺客面巾,看了之后俊眉微挑,道著:“余府尹可不喜歡打打殺殺的呢。”

    刺客被送到了地牢去,林孟升丟了木劍朝著余相顧房中走去。

    燈亮著,人還沒睡,林孟升輕輕敲了敲門。

    “請進。”

    林孟升走進去,燭光映著二人的臉,顯得紅光滿面。

    相較來說,余相顧臉色白一些。

    “嚇著了吧?”

    余相顧自嘲似的笑了笑,盯著林孟升的臉,沒由來的譏諷:“十多年的官場,還沒見過刺殺?”

    “是我失言,余府尹對這官場通透,誰都不及的。”

    余相顧皺了皺眉:“不管怎么說,還是多謝你出手相救。”

    “明知自己有危險,還這樣任性的不帶貼身侍衛(wèi)。簡直跟余武陵一樣。”

    “我和她本就是一樣的人。”

    不想活,不想活在這里。

    “呵,林某是聽到什么笑話了嗎?”林孟升嘴角微勾,略帶譏誚,常年偽裝的風流溫和也在一瞬間瓦解,換做一絲精明與恣意,“那個將天下人都作為棋子的余府尹,真的將丞相作為同盟了嗎?難道,不是因為她的愚昧可用?”

    余相顧聞言一震,燭光也在此時劇烈閃爍,跳躍個不停。

    “林某曾在齊國的官名冊中見過余府尹,官至一品,是齊國皇帝的山中丞相,屬大隱隱的謀士。林某還在涑國的民間搜集到了余府尹二十年前在神殿與大祭司的一場生死比試,贏者生!而明處的余府尹,在禹國做過太師,做過御史,現(xiàn)在是京城父母官,京兆尹。如此多的身份,林某都不知道該怎樣表示我對余府尹的驚訝了。”

    余相顧淡淡聽著,并沒有什么動靜,漠然的臉上沒出現(xiàn)一絲一毫的變動,也沒有出聲說話的打算。

    “余府尹對現(xiàn)在這個丞相,真的就這么在意嗎?”

    “什么意思?”

    “若是這個丞相不聽使喚了,那是否會像前一個一樣,或是前前一個——原無味一樣,被您丟棄不用了呢?”

    余相顧心中波瀾乍起,而面上仍舊平靜,直視林孟升的雙眼,望進他深沉如墨又閃耀爍金的眸子:“你,都知道些什么?”

    “知道些什么,嗯,讓林某想想,大概,丞相從關山郡,大難不死,平安回到禹京時,林某就注意到你了呢。林某很好奇,為何死過一次的丞相,反而會得到您的青睞。”

    余相顧沉默許久,終是沒有再挑起話來,借著燭光整理白日的公文,不一會兒,書桌上整整齊齊,一疊疊公文歸順的齊貼在桌緣。

    林孟升嘴角勾起,一直看著余相顧行云流水的動作。

    直到屋子里絲絲縷縷的血腥味兒飄散,余相顧嗅到,皺了眉,望向了林孟升。

    林孟升的右手袖子染紅,還滴落著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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