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覆,他的心里突然蹦出這樣的兩個字。
真的很準(zhǔn),這一年他們經(jīng)歷了什么,除了顛覆二字,已經(jīng)沒有文字可以表述。
程浩奔跑起來,迎著寒風(fēng)像丟失了魂魄一般在街道上尋找起來。
其實他早該知道算的有多準(zhǔn),在他翻開主牌出現(xiàn)的是女皇時他就該知道。
他真的只想要一段美滿的婚姻,一個安定而溫暖的家,一個深愛的妻子生死相許不離不棄的陪他走完這輩子,此外他別無所求。
可是這一切盡在咫尺的時候,就生生被他作沒了。
這是老天爺對他開的玩笑,他不服真的不服。
先生,要來占卜一下嗎?
就在他沒頭蒼蠅一般找來找去,急得滿頭大汗時,一個仿佛飄浮在異時空的聲音在他身后悠悠地說。
程浩猛然轉(zhuǎn)過身,一個穿著吉普賽服裝的女人站在一個幽暗的小店門口對他淺淺微笑,帶著一絲說不出的詭異。
這個店他來來回回找了三趟,找的他都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是不是出現(xiàn)了問題,可是現(xiàn)在就這么靜靜地出現(xiàn)在他的身后。
程浩點點頭,就像有一根看不見的線一般,牽引著他再次來到這里。
你想算什么?
占星師一邊熟練地洗著牌,一邊透過晃動的燭光端詳著他的臉。
我不知道。
程浩苦笑一下,搖搖頭。
是啊,到底該算什么呢?愛情?家庭?事業(yè)?未來?他到底該算什么呢?
占星師垂下眼簾,將手里的塔羅牌遞到程浩面前。
抽一張吧!
程浩機(jī)械地從中抽出一張,一看牌面,雙手不由哆嗦起來。
占星師用眼睛掃了掃那張牌,突然用一根長長的鑷子夾著一枚古銅色的硬幣在燭火上加熱起來。
塔!
程浩的苦笑,慢慢變成一種自嘲的大笑,最后又演變成一種絕望的狂笑。
最不想抽到的一張牌,偏偏被自己抽到,他怎么會不明白意味著什么。
塔——毀滅。
這就是他的未來嗎?他所有的期望和努力,最后只換來兩個字——毀滅。
程浩猛然起身,將面前的那摞塔羅牌摔在地上,然后狂吼道:
不準(zhǔn)!一點都不準(zhǔn)!你是哪里來的騙子?你信不信我立刻讓你滾讓你永遠(yuǎn)不能再出現(xiàn)!
他大吼大叫著,像個十足的瘋子。
占星師卻不急不緩地繼續(xù)燒著她的硬幣。
程浩氣急敗壞地一腳將旁邊一個貨架踢倒,上面的道具散落一地,地面上一片狼藉。
占星師抬眼看看他,突然一伸手。
程浩只覺得手背一燙,緊接著嚎叫起來:我靠!你干什么!
原來占星師將那枚燒得通紅的硬幣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程浩的手背上立刻傳來嗞啦一聲響,疼得他呲牙咧嘴,恨不得想抬手毆打這個精神病一般的占星師。
毀滅并不意味著完結(jié),也代表著重生。占星師似笑非笑地望著攥住手腕痛的發(fā)抖的程浩:只要你記住這種疼痛,就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不用感謝我!
程浩簡直無語,他惱怒地望著這個神經(jīng)兮兮地女人,然后幾乎是跌跌撞撞的逃離了這間小屋。
程浩見鬼一般在寒風(fēng)中奔跑著,撞開面前擋路的人群,就像一個沒頭蒼蠅般尋找著出路。
他逃著,逃著,想要逃到天涯海角,卻依然逃不出命運的牽絆。
電信大樓的鐘聲再次響起,再次將他喚回現(xiàn)實,他扶著路旁的一棵法國梧桐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路燈映出一個小小的光圈,只把他圈在了光柱里,四周是一種彌漫的黑色,好像又做了一場夢。
只是這一次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
**
程總沒有找到那家店手下人結(jié)結(jié)巴巴地匯報著,生怕被副總裁訓(xùn)斥辦事不力。
沒有找到?那條街就那么長,怎么會沒有找到?
程浩蹙起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真真的沒找到。低著頭的下屬只敢用眼角的余光窺探他的臉色,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滴:找了十多遍,我還親自去工商所查了,真的沒有您說的那樣的一個店
程浩剛要說什么,突然桌上的電話響起,他只好示意他們離開。
怎么著?又不吃飯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別說我婁氏福利差到連的飯都管不起!
電話那頭的婁杰半開玩笑地說道。
程浩沒好氣地扣了他的電話,真是有錢燒的,就在隔壁還非要給自己打電話。
他這里心情極差,不搭理婁杰,婁杰卻到了他的辦公室笑嘻嘻地繼續(xù)邀請他去吃午飯。
吃了火藥了?瞎子都能看出來今天程浩的情緒低到谷底,剛才從執(zhí)行總裁辦公室出來的人都耷拉著頭灰溜溜的活像一群見了貓的老鼠。
程浩不說話也不抬眼,奮力地敲打著鍵盤發(fā)泄心中的怒氣。
婁杰只好讓秘書端來兩杯咖啡: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熱愛工作,也不在這一時。又跟你家小園吵架了?聽王助理說你昨天晚上可沒有回家。
程浩狠狠敲下回車,然后回道:都跟了我多少年了,嘴巴還沒有把門的。你倆都那么三八,干脆送給你做助理去吧!
婁杰哭笑不得,知道他說的是氣話,于是扒在寬大地紅木老板桌上將電腦鍵盤搶過來。
程浩穩(wěn)了穩(wěn)心態(tài),感覺一向不喜怒形于色的自己沒有控制好情緒,有點讓婁杰下不來臺。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又淡淡地說:沒什么,最近的工作比較忙,就住辦公室了。沒吵架,我們倆現(xiàn)在都沒架可吵了。
說罷又苦澀地笑笑,算是給自己解心寬。
婁杰緊鎖眉頭望著他手背上包扎的紗布不由好奇:你的手怎么了?
一提這個,程浩立刻來氣:沒什么,讓瘋狗咬的!
他一邊說一邊將紗布拽下來。手背上的水泡已經(jīng)潰爛開始慢慢結(jié)痂,形成一個硬幣大小的圓形圖案。
小熊座!婁杰望著他的手背不由自言自語。
什么意思?什么小熊座?
你手背上的圖案啊!婁杰更加肯定地點點頭,這一看就是燙到的疤痕,但是誰會燙個星座在手上啊?
看到程浩還是一頭霧水,婁杰忍不住將他的手拽過來指著道:你不要告訴我不知道什么是小熊星座吧?北極星,北極星總知道吧?
說罷他指著幾顆排成勺子狀的疤痕說:多明顯啊,小熊座的尾端就是北極星!
那個最大的疤痕就是北極星的位置。
這代表什么啊?程浩心里的怒火突然被一種好奇取代,他像個學(xué)生一樣瞪大眼睛豎起耳朵等著婁杰接下來的話。
北極星,中國的古星宿普當(dāng)中隸屬紫薇垣,名為勾陳一。具體什么意思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你要是在北半球迷路了,辨識方向最好的方式就是找到這顆星。我覺得應(yīng)該是指向或者守護(hù)的意思吧。
婁杰也拿不準(zhǔn),只是猜測著說道。
毀滅并不意味著完結(jié),也代表著重生。
占星師那時的話語突然涌現(xiàn)在程浩的腦海,他的心里一震,抬手端詳起手背上的圖案,心里突然豁然開朗。
程浩甩甩袖子遮擋住手背,然后笑道:吃飯去吧,我也餓了!
說罷扣上電腦同婁杰一起走出辦公室。
****
您回來了?
程浩的剛剛踏進(jìn)家門,久違的聲音突然響起。
向小園接過他手里的公文包笑容垂手站在門口,好像一個等待丈夫歸家的小妻子那樣笑得謙和而美麗。
程浩霎時有些眩暈,定睛端詳了很久這才確定眼前這個人真的是小園。
還是那樣如黑曜石般漆黑的瞳,還是那樣如桃花拂面般的頰,只是頭發(fā)剪短了像個小蘑菇一般扣在頭上,一切仿佛又回到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樣子。
看著他一直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自己,小園眨眨眼睛:您還沒吃飯吧?那就快點來吧!
說完先行拎著他的公文包回到餐廳。
程浩慌得蹬下皮鞋丟進(jìn)鞋柜,一邊走一邊帶上拖鞋后跟,幾乎是一路小跑地沖向餐廳。
向小園走到他身邊為他添上一杯白開水,這才去廚房端出飯菜。
主菜是黑椒牛排,四分熟,她幾乎沒有做過西餐,今天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程浩難以置信地看看面前的餐盤又看看她,剛想說什么,小園卻打斷道:您先吃吧,您吃完了我有事跟您談。我沒說要走,是別的事。
聽到她的后半句,程浩這才放心地吃起來。
還好,只要她不走就好,只要她不走,剩下什么事都不算事。
小園笑瞇瞇地望著他狼吞虎咽,眼神溫暖又平和,就像一個母親望著自己可愛的孩子。
慢點,足夠吃!
她一邊說一邊為他滿上半杯勃艮第干紅。
程浩舉杯輕輕一抿,心里突然有種指尖輕撫而過的感覺,有些酸楚又有些感動。
這酒是醒過的,這個年份的紅酒醒酒時間至少在一個小時左右,所以向小園真的是在等他,掐著時間等他。
想到這里他竟然像個孩子般偷偷笑了,他就知道她是愛他的,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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