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并不平靜。雖然沒有了成群聚集的大群喪尸，但也時不時會有一些喪尸散步到這里。中途還出現過一次防御者，讓然秋羽不得不親自出手。

    為了保證安全，直到清晨八點這個確保所有變異喪尸都進入休眠的時刻，秋羽才再次帶隊出發。目的地，是昨天才剛剛逃離的農場防御區。

    對于這個稍微有些匪夷所思的命令，沒有任何一名士兵表現質疑和不滿。秋羽現在想來，這種高得異常的服從力，多半是源于被自己解鎖出來的，屬于中級文明士兵的真正素質。只是，人口素質并不一定會隨著文明程度的提升而提升。他們能達到當前的程度，恐怕還有暫時無法了解到的其它原因。

    從隧道返回的這趟，比起來時實在輕松太多。不管何種意義上的喪尸都相當少，一直到達出地鐵的階梯，也沒有碰上算得上認真的戰斗。

    “我們到底是回來做什么的？繼續在這里防守？”哈珀姆再一次忍不住問道。

    “不，我們是來接人的。”

    “接人？接誰？二十一裝甲中隊？”

    “也許會有他們，但可能性不大，能接到的，多半是生存率最高的坦克部隊。”

    哈珀姆若有其事的點了點頭，“確實，能威脅到坦克部隊的只有縱火者，但縱火者很好發現，只要小心些也不會有多大問題。可你什么時候讓坦克部隊到這里集合的？”

    “我可沒那么大本事。讓他們來這里的，是他們的生存本能。”距離地鐵出口已經不遠，秋羽加快了語速，“這里的士兵都很優秀，即使遭到到昨天那樣的損失也不會做出喪失理智的行為，例如半夜的時候，把喪尸朝這個唯一的逃生點引。要知道，城市方向不但危險，而且很多避難所出口都已經炸掉，而既可以遠離密集尸群，又存在逃生出口的地方，只有我們這。所以，如果有人堅持到了天亮，一定會到這里來。”

    哈珀姆問道，“可是他們怎么知道我們這里還沒炸？昨天那種狀況，指揮部很難聯系上他們。”

    “他們不需要知道，只要在無數糟糕的選擇中，選出一個看上去還算不太糟糕的，那么所選的地方就自然是這里了。”

    隨著秋羽話語的結束，走出地鐵的哈珀姆往遠處望去，成排的坦克正帶著轟轟巨響向這里駛來。在坦克之后，追逐著不少喪尸，但基本上都只是普通喪尸。對于需要白天休眠的變異喪尸來說，喚醒它們的主要方式還是有人接近到它們旁邊。對于巨響和其它喪尸的吼叫，反應極度遲鈍。所以一路駛來，被吵醒的變異喪尸寥寥無幾。

    在發現從地鐵中出來的部隊后，坦克群突然停止了前進，然后反向碾壓起了跟在后面的喪尸。如同消滅喪尸的方法一樣，這是一場真正的碾壓。

    哈珀姆興奮道，“還真是啊。那你想用這些坦克干什么？反推城市？”

    “坦克……這個樣子的坦克是不可能的。原本我還以為只要讓你們回想起某些東西，就能立刻換上一身未來裝備。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只能給你們另外找地方弄。眼下的任務只是把聚集到這里的人帶走了。”

    “哦？哦。”哈珀姆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否聽懂了秋羽的話。

    不久之后，碾壓光喪尸的坦克群整齊的停了下來。一個又一個的人從坦克里爬出，仿佛每一輛坦克里都有一個無限大的壓縮空間一般。看來坦克部隊也很清楚，面對近乎無限的喪尸，比起殺敵，救人才是更優先的選擇。

    秋羽帶領下的士兵才剛剛起床，順帶連早飯都吃了，不說全盛狀態，但也想去不遠。而從坦克里爬出來的士兵們，一大群人擠在狹小悶熱的空間當中，別說吃飯睡覺，恐怕想擺個舒服的姿勢都不可能。很多人在爬出來后，幾乎是摔倒地面上的。

    “我是八一七坦克中隊中隊長……”

    在發現秋羽之后，一名中隊長強打精神上前報告。

    即使是坦克部隊，昨天的損失也相當驚人，到這里的并非是完整的編隊，而是相互通過無線電聚集在一起的。回應呼叫的部隊原本是現在的數倍，但最終真正匯合的僅僅只有這些。如果不是變異喪尸進入休眠，能到這里的人數至少還會再少一半。

    因為未知的干擾，坦克間的通訊距離有限，但通過一輛輛的坦克相互中轉，還是能了解到不少戰場上的信息。他們知道了絕大多數避難所出口被爆破，也同樣知道了在這個位置可能還有個依然可用的出口。為了不把喪尸引到這里，同時盡量減少游蕩到這里的喪尸數量，昨天的集結地點不但遠離了這里，甚至還時不時派出坦克到這附近來引走喪尸。擔任誘餌任務的坦克一共十三輛，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輛坦克回歸。

    秋羽想用自己的分析告訴他們，那十三輛坦克的犧牲不但沒有意義，反倒可能給這里帶來危險。但話到嘴邊，卻只是化為了一聲嘆息。既然結果上并沒有出問題，便沒有任何理由去抹黑別人的犧牲意義。

    “先進地鐵里去休息吧，后面的喪尸由我們來解決。”

    會來這里的人肯定不止這批，秋羽打算在這里一直等到下午。當然，比起等，還是開著坦克到各處進行呼叫的效率更高。對具有感知蔓延，可以秒懂坦克駕駛方法的自己來說，這些坦克兵并不是必須，自己開輛坦克去找就好。

    然而，困乏交加的八一七中隊長卻和秋羽想倒一快兒，想要駕駛坦克出去進行搜救。

    秋羽自認是個好人，只是時常會把人性和結果放到天枰上衡量。就如同同意二十一裝甲中隊必死的誘敵任務時一樣。既然是他們自己的要求，既然這樣的要求確實有助于好的結果，秋羽就不會去反對。

    狀況較好的二十輛坦克被選了出來，分成四組進入了喪尸盤踞的廣闊農田當中。稍后，這四組還會再次分散。

    就算在變異喪尸出現前，呆在坦克也并不代表絕對安全。機械故障，燃油耗盡，地形影響，甚至是足夠多的喪尸，都會讓坦克陷入無法逃脫的困境。而現在還要考慮隨時可能會惹上的變異喪尸，每組一到兩輛坦克實在是個相當危險的數字。但不分散，雖然安全，可搜救效率就會成倍的降低。

    面對是要保障自己的安全，還是提高效率的選擇，連秋羽都要猶豫。可是在這些士兵眼里，似乎根本就沒有想過保障安全的選項。

    秋羽并沒有用命令干涉，只是作為旁觀者注視著這些士兵最自然的一舉一動，然后接受他們的選擇。

    拒絕了士兵的一再請求，秋羽坐在坦克艙蓋口，用最大的視野范圍觀察著這個一再讓他疑惑的世界。

    田園的的清新空氣已經被刺鼻的硝煙與腐臭所取代。大地上，代表著死亡的成片灰斑，從遠處接近，又被迅速拋在身后，然后再次出現在前方。如果說這片農田區域有著自己的意志，那么這千瘡百孔的傷痕，已經足以讓它死去。

    事實上，這片大地確實已經死了。在感知蔓延的回饋中，喪尸的每一滴血，每一塊腐肉，都在破壞土地中的有機成分。每在這里殺死一只喪尸，或許就意味著在將來會餓死相應數量的人類。

    當前程度的科技下，這里的原住民很難發現這一點。大概就是為了彌補這一條情報缺失的影響，所以在綜合其它因素后，游戲才安排他們在城市邊緣迎擊喪尸。

    但在秋羽看來，這種彌補是相當可笑，且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面對不停強大的喪尸，即使把所有軍隊交給自己來指揮，也最多多支撐幾天時間。無論如何掙扎，這塊被寄予無限希望的土地，都會迎來無法改變的結果。

    雖然并非完美主義者，但秋羽凡事都在向完美靠攏，那是對自己能力的驕傲與自信。可是在這場游戲中，所有能做的事不說已經達到了極限，至少是接近。但別說什么一人不死，滅神屠魔，獲得無數神器，就連整個世界的主線，都在不停向著最糟糕的地步推進。

    就算將來可以解鎖出更多的未來建筑，將這片廢墟填平，但死去的原住民呢，總不會還能從解鎖的房子里蹦幾個出來吧？

    毀滅游戲是以毀滅對方來獲得自己的生存。然而在這里，卻變成了經歷毀滅的過程。身居其中，無論如何掙扎，都只能看著最終毀滅的一步步逼近。

    和另外一個文明比誰生存得久？意義何在？除非有一方文明像彗星文明一樣，甘愿為了對方去死。否則，持續到最后的勝利者，除了勝利這個字眼以及必然獲得的星艦基地外，再和敗者無異。

    而所謂的最后，其實用不了多久。只要超過一個月還沒決出勝負，那么就算將整個城市完全解鎖回中級文明，一樣會被無限強大下去的喪尸毀滅殆盡。監管者聲稱的，可以在游戲中獲得的獎勵，將永遠成為不可實現的畫中之餅。

    至于可能具有凌駕于一切力量的星艦，偶然性實在太強。如果可以解鎖星艦的原住民在一開始就已經死掉，那么這條路將徹底斷絕。所以解鎖星艦只能當作支線而非主線任務來對待。

    剩下的，似乎只有孤注一擲，使用文明點兌換出攻擊對方文明的方法，才有可能在所有獎勵消失前獲得勝利。而這場游戲是在使用思御體，仿佛也是在讓人可以因為無所顧忌而主動出擊。但就目前的發展來看，已經完全可以肯定，對對方文明的攻擊，根本就是一個陷阱。

    就算所有地球文明的人一起跑到對方的地圖，其戰斗力總和也不可能比一大群喪尸更強。而到新地圖的不適應，以及還要應付對方地圖上的災害，簡直就是最糟糕的客場作戰。說是攻擊，不如說是去送死更恰當。

    可是按照毀滅游戲的一貫特性，必然存在正確的攻略法，既然不是死守，也不是主動進攻，那么，只剩下一個答案了，一個越晚下定行動決心，便越難獲得正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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