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天剛亮，南諸迷迷糊糊地從床上醒來，剛想裹著被子滾幾圈時，便感覺好像硌到了什么硬物。

    微瞇著眼睛在床上四處摸索著，嗯，觸感很熟悉，這不就是昨晚那個人頭嗎？

    等等，人頭？

    南諸原本還是一團漿糊的大腦立馬就清醒了，他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定睛一看。

    在日光下，倒是比夜里還要猙獰上幾分。那滿頭雜草似的頭發下是一張毫無血色的臉龐，五官倒是不丑，只是少了幾分人氣，再加上脖子那里平滑的傷口，用來當萬圣節的道具倒是很不錯。

    南諸饒有興趣地將其捧在手上端詳了一下，倒是沒有什么害怕的情緒。

    經過這一幕，他倒是有幾分肯定昨晚的盒子是楊奇專門放床上的，而且應該是有某種目的而不是單純地只是為了嚇嚇自己。畢竟昨晚南諸的所作所為就已經證明了他并不懼怕和忌諱這種東西，所以早上再來一次也并無多大意義。

    雖說南諸并不害怕這個人頭，但是讓它待在床上總歸還是有點膈應的，也不知有沒有帶什么細菌之類的。

    右手托著它，左手直接就拍了幾下床板，“別裝了，盒子呢？你難不成想讓我這樣一直用手拿著啊？”

    就好似對方一直等著南諸開口，這不，話音剛落，盒子便被人從床下扔了上來，砸在被窩里。

    將人頭麻溜地裝進盒中，南諸用手帕擦了擦手后，才慢悠悠地穿起了衣服。

    “你就一點也不好奇這人的身份？”

    一團詭異的黑霧從床底飄出，浮現在南諸面前。

    南諸充耳不聞，自顧自地穿好外衣，順便坐到鏡子前給自己扎了一下頭發。

    場面一度有些尷尬。

    楊奇見南諸一直沒理自己，也沒了打機鋒的興致，有氣無力地現出原形，坐在床上氣鼓鼓地盯著南諸。

    感覺到身后強烈的視線，南諸自然地轉過身，也不回話，就這樣直勾勾地回望。

    時間就這樣在兩人大眼瞪小眼的過程中過去了。

    眼見快要到平日洗漱的時間，南諸挑了挑眉，率先開口打破了這個僵局。

    他可不想待會府中傳出一些奇怪的流言。

    “說吧，這人到底是誰？”

    楊奇雖說有些惱怒剛剛南諸故意晾著自己的行為，但一聽到南諸的問話，還是略帶嘚瑟地說出了答案。

    原來這人頭是楊奇所處家族的族長，在他死后，楊奇便將他的頭顱切下，用一些特殊香料混合石灰進行防腐處理，并裝進這個盒子里，隱蔽地放在了鑄劍山莊的某個角落。

    因為當初防腐措施做得不錯，所以即使過了這么多年，還是一直維持著臨死前的容貌，一點也沒有腐爛變質。

    前段時間楊奇突然心血來潮，跑了回去將盒子抱了回來，所以也就有了昨夜之事。

    聽了楊奇這番話語，南諸半信半疑，他不大相信楊奇會無緣無故專門跑回去就為了帶個盒子回來。

    鑄劍山莊那個地方他早先也有派人去調查過，因為鬧鬼，早就荒廢多年，無人敢靠近。盒子放在那兒自然是沒有問題的，有問題的是為何楊奇要特地割下族長的頭顱并使其得到妥善護理。

    這樣一想，早前楊奇關于悲慘身世的那套說辭也有待考究。據他所言，姐夫得到了鑄好的神劍并殺了族長。可南諸一直以來沒聽聞過神劍現世的傳聞，所探知的一切消息也都隱去了神劍的存在。

    按照一般定律，神劍一旦出世，必定會引來一番腥風血雨。不可能有人拿到了神劍卻收之不用，那和錦衣夜行有什么兩樣？

    天下間熙熙攘攘，皆為利來皆為利往。就算不為名利，也必定有所要得到的東西。

    南諸眨了眨眼，腦海中霎時閃過一個念頭。

    該不會是賊喊捉賊吧！

    細密的冷汗漸漸布滿了南諸的手掌心，他的心跳也跳得比平時快了些。

    比起冷冰冰，毫無威脅力的尸體，南諸更加警惕的是有七情六欲的人。

    不是一直有句老話么？

    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神，而是人心。

    雖然楊奇已經死了，不能算是個人，但是平日里他的言談舉止和一個普通人沒什么兩樣，除了自由變換實虛體，南諸也沒見他有其他特殊的能力。

    他就像一個凡人一樣，有著自己的喜怒哀樂，也有著個人的小心思，這無不不讓南諸一直對其保持警惕。

    “該不會這是你殺的吧？”

    南諸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單刀直入地詢問。

    “是啊。”楊奇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當初要把頭切下來還真的不簡單，我可是費了好久才使得切口這么漂亮的呢！”

    居然不假思索地承認了！那你之前干嘛特地編個謊話到底有毛用。

    南諸強行壓住內心深處的吐槽欲望，迫使自己冷靜思考。

    其實仔細想想，楊奇好像也沒撒謊。他只說了山莊所有人被滅口，南諸便理所應當地覺得是姐夫背信棄義，為了守住神劍的秘密而屠族，而之后調查到的江湖傳聞也證實了南諸的想法。

    只不過這世上，眼見不一定為實，耳聽也不一定為實，故而殺人的雖然是那個男人，但也可能不是他本人。

    南諸可不會忘記楊奇在自己面前那番死而復生的表演。

    恐怕，那具被化尸水化掉的人，并不是他第一次奪舍的對象。

    南諸隱約察覺到了對方話語中隱藏的快感，可見楊奇并不后悔殺了自己所有的族人。

    這很有可能是一場蓄意的報復。

    本來南諸以為自己已經摸透了楊奇的底，可沒想到，就算如此謹慎，他還是被楊奇套路了一波，這不免讓他有些沮喪。

    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南諸定了定神，沉聲問道：“你到底想要我幫你做什么？”

    楊奇雙手撐著床板，晃動著雙腳，輕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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