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菲到達那間叫做《夜鶯之歌》的小酒館時，愛蓮娜已經(jīng)坐在那里，慢慢啜飲著一杯飄著柑橘香氣的紅茶。不多時，琳也推門而入，向吧臺后方的酒館老板打了個招呼，然后坐到她的身邊。
這間小酒館平時很是安靜，店里提供的大多是艾爾納人的果酒和淡茶，比起那些飲酒放松的喧鬧場所，更適合幾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小聚片刻，閑話一些普通的日常。愛蓮娜為兩人各斟上一杯茶水，三人便開始交換各自取得的情報。
“克拉托斯……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這是尤菲開口詢問的第一句話。
她對于這位《公會》的前接待員印象很淺。兩人間直接的交流，僅限于‘莉莉諾諾團’第一次拜訪臨冬城時，從當(dāng)時仍在《公會》任職的克拉托斯手里，接下了攻打冬青堡的委托。日記本的字里行間雖有很多內(nèi)容，卻只能窺得他患病之后的主觀想法。對方在工作之余還有哪些愛好，生活中又是怎樣的人，她其實并不明了。
“他啊……大概我還小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公會》里工作啦。”琳偏著頭，回溯著幼年時的記憶，“大概至少有十多年了吧？母親帶我去過那里幾次，每一次他都熟悉地和母親打招呼，然后塞給我一小把糖果——說起來，還真有點懷念那些糖果的味道呢，可惜我從來沒在其他地方看到過。”
“是自制的糖果么。”尤菲微微挑起眉毛，好友對糖果向來不算熱衷，這成功引發(fā)了她的好奇，“那東西有什么特別的？”
“嗯，與其說是糖果，應(yīng)該更像是蜜餞一類的東西吧？”琳抿了抿嘴，“看上去黑乎乎的，聞起來有些苦，可是味道卻意外的不錯。”
“我這兒也有類似的東西哦。”輕柔的少女聲音在她身邊響起，尤菲轉(zhuǎn)過頭，看到愛蓮娜的手心正托著一枚大約兩公分直徑，表面略顯粗糙的黑色丸子，“是不是這一種？”
“就是這個樣子的！”琳的眼睛亮了亮，拿起那枚丸子，熟練地掰下一小塊放進嘴里，“……唔，味道很棒，但和記憶中還是有點不同，這到底是什么做的啊？”
“是草藥熬制的丸劑。”愛蓮娜微笑道，“都是些效力很弱的藥物，基本只能拿來當(dāng)糖吃。不過，這個算是圣萊昂教會的秘傳之一，看來那位克拉托斯先生，年輕時真的學(xué)了不少東西呢。”
還不僅如此，尤菲心想。魔法藥劑是少有的，不需要成為巫師也可以制作的秘術(shù)產(chǎn)品，但大多數(shù)巫師顯然不愿讓這種技術(shù)輕易流傳出去。克拉托斯至少擔(dān)任過另一名巫師的助手——通常來說，這不僅要付出巨大的努力，還需要花費一大筆金錢。當(dāng)然，等到學(xué)有所成以后，身為魔藥師的他們，足以得到符合預(yù)期的地位和收入。
可惜他在那之前就患了重病。這與他的經(jīng)歷不無關(guān)系——巫師的實驗室中遍布著各種危險的魔法材料，巫師通常會用防護秘術(shù)保證自己的身體不受侵害，他們的助手則往往沒有這種待遇。更別提，克拉托斯連巫師學(xué)徒都算不上。
她輕微地嘆了口氣，將自己找到的關(guān)于克拉托斯的一切，包含那本手冊在內(nèi)，徐徐講述給身邊的二人。
故事本身不長，沒有花去太多的時間。當(dāng)她講述完畢時，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似乎在考慮些什么；愛蓮娜的神情則有些惋惜。她稍微等待了一會兒，讓自己的情緒完全平靜下來，然后取出帶回的兩瓶藥劑，以及在工房中找到的材料樣本，遞到兩人的面前。
“和你們之前找到的藥劑類似，但多了石堇花的味道，并不是同一種配方。”愛蓮娜仔細地確認過那兩瓶藥劑，得出結(jié)論，“至于這些草藥……似乎仍然缺少關(guān)鍵的幾味，想要復(fù)原出任何一種配方，恐怕都很困難。”
“不許嘗試去精神網(wǎng)絡(luò)里找他。”琳吐了吐舌頭，瞪了一眼尤菲，“上一次也就算了，目前我們很可能在‘源頭’附近，這種嘗試太危險啦！”
尤菲認真地點點頭，保證自己不會輕易冒險。她的確想過利用這種手段找尋克拉托斯的記憶和靈魂，但任何合理的舉動，都應(yīng)具備與風(fēng)險相符的回報。就目前而言，她們還有著其他更為安全的方法。
“說起來，尤菲，琳。”愛蓮娜忽然開口道，“克拉托斯……你們打算怎么處理？”
“他還有著需要照顧的妻子和女兒，我會盡力救回他的性命，與黑鴉騎士們一起。”尤菲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當(dāng)然，他需要為自己犯下的錯誤給予補償——那些大概就是市政廳、治安局和《公會》的事情了吧。”
“讓他改正錯誤就可以啦，前提是他沒惹出太大的亂子來。”琳點頭贊同道，“所以，愛蓮娜，你那邊有什么發(fā)現(xiàn)？”
“阿斯蘭主教告訴我，最近這座城市里，信仰「上神埃達」的居民增加了許多。”藍發(fā)的少女略有些氣惱，“他們私下流傳著一些半真半假的神術(shù)儀式，連一些不太虔誠的「光之主」信徒，都跑去信仰這個奇怪的神祗了。”她皺起眉頭，面容中有著隱隱的擔(dān)憂，“如果只是普通的騙子就好了……考慮到克拉托斯制作的藥劑，這些‘信徒’是可能遇到危險的啊。”
“所以現(xiàn)在最重要的問題是，隱藏在他背后的那個「指使者」到底是誰。”尤菲沉吟道，“如果是那個人創(chuàng)造出這一配方，他一定是比克拉托斯更加專業(yè)的魔法藥劑師，說不定就是曾經(jīng)雇傭克拉托斯擔(dān)任助手的人。”她抿了抿嘴，“可惜臨冬城沒有巫師聯(lián)合會的據(jù)點，不然要確認這一點就方便多了。”
“關(guān)于這一點，老媽已經(jīng)答應(yīng)幫我們調(diào)查啦。”琳笑瞇瞇地接上話，“既然克拉托斯是在這里的工房制作藥劑，他和他背后的人總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可不要小看了市政廳的能力。不過……由于資料比較多，大概需要花上一兩天才能得出結(jié)果。”
“……不用了，我知道。”一個熟悉的聲音伴隨著酒館大門的開啟傳來，起初有些猶疑，很快變得堅定，“我可以告訴你們，那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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