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杰、杰里柯先生!”格拉蒂斯瞪大了眼睛看著斯溫和索菲婭,震驚和慌張毫不保留的體現在她的臉上。
“正是。”斯溫直起身來,他的臉色依舊不變。
格拉蒂斯很不淑女的大張著嘴,小姑娘小小的嘴巴現在張得可以塞進一個雞蛋了。但是,雖然她一直張著嘴,但是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又被斯溫一句話轉換了狀態,陷入了極大的混亂中。
“沒想到您會和索菲婭成為室友,這樣我倒也可以放下心來了,不管怎么說,能有一個相互照料的朋友,我作為兄長至少不比太擔心妹妹了。”斯溫無視著氣氛的尷尬,繼續說著,“原本我考慮在拜訪教授的時候能見到您的話,就為上次沒有透露我們的姓氏向您道歉,結果未能在蘭克教授那里見到您。好在現在我們又遇見了,這也是一種命運中的巧合吧。”
在斯溫說了這么多話后,有足夠的反應時間的格拉蒂斯終于回過神來了。她趕緊垂下頭,盡可能的把自己通紅的面孔給隱藏起來。“您、您不必這么客氣,上次我問了您很多失禮的問題,還、還請您不要介意。”然后她又極為小聲地添了一句,“順便問一下,您、您剛才拜訪我父親的時候聊了什么話題呢?”
雖然格拉蒂斯的聲音很小,但是斯溫還是聽到了,并且很快給出了回答。“我和教授聊了關于法蘭克尼亞人的問題,主要是關于教授在《法蘭克尼亞民族史》中那些之前史學界一直沒有出現過的材料的話題。”
聽到自己熟悉的東西,格拉蒂斯猛地抬起頭來,剛才都紅到耳根的紅暈瞬間消失不見了,讓一旁看著的索菲婭都目瞪口呆。“您是指阿斯特拉德一世時代那場大瘟疫和法蘭克尼亞人神秘滅絕的事嗎?”
斯溫的睫毛抖了一下,雙眼直視著格拉蒂斯那雙天藍色的眸子。“您是怎么看待這件事的呢?您特意把大瘟疫放到了法蘭克尼亞人消失之前說,您也認為是大瘟疫導致法蘭克尼亞人消失滅絕的嗎?”
“難道您有別的高見嗎?”在觀點上起了分歧,格拉蒂斯居然在斯溫的直視下,顯露出了一副橫眉豎眼的模樣,和剛才那個害羞至極的小姑娘簡直判若兩人。
“我和教授提過一個假設,或許可能是帝國進行了對法蘭克尼亞人的人為屠殺,大量的尸體正是導致瘟疫的最佳源頭,不是嗎?無論是帝國的官方記載還是民間傳說,都表明了大瘟疫是在法蘭克尼亞人消失之后在出現的。帝國的官方記載明確的說在法蘭克尼亞人消失后不久就在格拉摩根出現了大瘟疫,而民間有大量的傳說說大瘟疫是法蘭克尼亞人的亡靈所化,有這樣明確的證據,很明顯,大瘟疫絕不是導致法蘭克尼亞人消失的原因。”
格拉蒂斯沉默了,斯溫的結論其實就是蘭克教授在書中暗示了卻沒有提出來的。這些記載教授在書中都有收錄,但是教授秉持著鄧恩多夫學派的客觀主義,只給出了事實,卻不愿意說出結論。
“好吧,我承認您說的有道理,至少目前的資料不支持大瘟疫滅絕法蘭克尼亞人的假說。但是,您說的帝國屠殺法蘭克尼亞人的說法是不是太聳人聽聞了?沒有任何資料或者傳聞能夠支持您的觀點,不是嗎,如果真的是帝國展開了一場針對法蘭克尼亞人的絞殺,那么不可能沒有任何的傳聞留下來,也不至于法蘭克尼亞人完全消失沒有任何遺族留存。”
“這只是一個假說,至少目前沒有人能夠給出這個未解之謎一個合理的解釋,除非有法蘭克尼亞人死而復生,告訴我們當年發生了什么事。”斯溫攤開手,并不對格拉蒂斯的咄咄逼人顯得緊張或生氣。
格拉蒂斯苦笑了一下,確實,這樣的爭論沒有意義,何況場合也不合適,現在他們并不是在學術沙龍上。
“雖然有些晚了,”斯溫拉起索菲婭的手,又向格拉蒂斯伸出了空著的手,“愿意和我們兄妹共進午餐嗎?我聽聞阿斯特拉德一世公學的田園餐式獨有風味。”
當話題一轉換,格拉蒂斯也馬上從剛才那種強勢的模式中退了出來,瞬間變回了原來那個害羞的小姑娘。
“很、很榮幸,杰里柯先生……”
她滿臉通紅地把自己的手交給了斯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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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午夜伯爵的冊封典禮已經只剩兩天了,海角大教堂正在為典禮作最后的布置。
這座巴格一世時代建立起來的大教堂自完工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是德為得教會和教權的象征。在巴格一世奪取海角,驅逐了異教徒后,這位離帝國只差一步之遙的國王陛下將這片足有一個公國的領土捐獻給教宗與教會,得到了教宗和教會的極大賞識和感激。其子阿斯特拉德一世建立起西留爾帝國時,教會與教宗也給與了大力支持,將原屬于法蘭克尼亞人的皇冠戴在了西留爾人頭上。
這座大教堂也是巴格一世獻土之后教宗的回賜之一,這座教堂完全由教宗冕下出資,來自教皇國的工程師設計,建成之后是當時世界上最高的教堂,直到卡琳一世重建提亞馬特宮之前,也一直是德為得最高的建筑。
由于皇帝陛下今天親自來視察的緣故,德為得大主教親自出迎,并且讓教堂中的神父和修女們也一同列道迎接。
當年過六旬的大主教終于等到專屬于皇室的黃金馬車出現在視線中時,他立刻清了清嗓子,教堂樂班也馬上奏起了歡迎皇帝的帝國國歌《天佑吾皇》。
在雄壯的樂曲中,馬車停在了海角大教堂寬闊尖聳的大門前。
“向您致敬,陛下。”殷勤的大主教不等皇帝走下來,當馬車車門剛打開的時候就走了上去向皇帝陛下行禮。
但是,當大主教保持了好一會兒的彎腰姿勢,卻一直沒有聽到皇帝的聲音。疑惑的大主教稍稍抬起眼,他看到的卻不是皇帝陛下。
“貝利亞殿下!”大主教不由的驚呼出來。
被大主教稱為貝利亞殿下的人,正是那天阿特密斯在提亞馬特宮見到的那位中年人。
“您好,卡斯伯特大主教。”第二皇子貝利亞扶起大主教,但是這時,皇帝也終于從馬車上走下來,剛直起腰來的大主教又不得不馬上彎下腰去,也是為難這位六十多歲的老人家了。
“不必多禮了,卡斯伯特大主教。”皇帝用散漫的聲音說著。
大主教再度直起腰來,雖然因為他這一番不到位的獻殷勤,使得氣氛變得很尷尬,但是好在皇帝的氣場直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的身上。乘著這個機會,大主教暗中觀察著皇帝的側臉和一旁的貝利亞。雖然一直有傳聞尼古拉一世皇帝陛下更偏愛次子貝利亞,但是今天皇帝帶著貝利亞一同乘著皇家馬車來到海角大教堂,還是貝利亞皇子先下馬車在人們面前露相,這不得不讓人懷疑,皇帝是不是真的會支持第二皇子和亞歷山大皇儲爭奪帝位。
皇帝看著高聳雄偉的海角大教堂,目光中的神色似乎在思考什么,旁人也不敢打斷皇帝的思緒。倒是一旁的貝利亞看向了德為得大主教,并給出了一個微笑。
這個微笑可把大主教給嚇了一跳。雖然貝利亞的長相十分和善,甚至可以說看起來文質彬彬,或者說他的文氣使他顯得有些過于文弱了。但是,這位殿下可是帝國的內政部長,掌握著帝國上百萬的秘密警察和憲兵部隊。
西留爾帝國的內政部是一個很特別的機構,長官是部長而不是大臣,原因在于這個職位往往由皇室成員擔任,比如現在的第二皇子貝利亞。而且這個部門的權力大的可怕,由于西留爾帝國自從米德萊特斯一世以來一直在加強皇權,到如今西留爾皇帝已經達到“朕即國家”的程度,高度集中的中央權力和壓迫力極強的皇權,帶來的就是幾乎無所不能的內政部。而在內政部內的各部門,也并不是全部都對內政部長負責,或者說,內政部長能夠掌握內政部的多少部門和多少權力,都看皇帝對于他的信任程度。
而現在的這位貝利亞皇子殿下顯然深得皇帝寵愛,他掌握了內政部大部分機構,除了少數機構還對皇帝直接負責外。因此,貝利亞對于其他帝國官員有著極大的威脅,也讓大部分人都不敢輕易得罪這位殿下,對兩位皇子之間的明爭暗斗,也不敢輕易表達出自己的支持。
在心里暗暗捏了把汗后,大主教小心地把目光移向皇帝陛下。這位至尊似乎終于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向教堂內闊步走去。
雖然示意巡視典禮布置為名來的,但是皇帝對于教堂內部那些裝飾和布置卻并沒有多在意,他草草地看了一眼,就暗示大主教準備一個私下交談的場合。
得到皇帝的眼色,大主教馬上心領神會,屏退眾人后,領著皇帝走進一間禱告室。而看到皇帝身后跟著的貝利亞皇子時,大主教隱隱感到這次皇帝的到來或許不會是那么簡單。
當大主教關上房間的門后,皇帝甚至都不打算多鋪墊,直接把這次的來意拋了出來。“卡斯伯特大主教,我今天的時間不是很充裕,就和你直說吧。關于后天午夜伯爵的忠順儀式,我希望您能把給杰里柯伯爵授劍的職責,交給伯爵的父親,杰里柯子爵來完成。”
皇帝的話一下子讓大主教愣住了,雖然今天從一開始的迎接他就隱隱感到有些不祥的預感,但是當皇帝把話直截了當的說出來時,大主教還是吃了一驚。
“能夠請您告知理由嗎?陛下,為貴族封臣授劍一直是教會的職責,即使是革命后也沒有改變過這一傳統啊。”雖然知道以這位皇帝的性格,一旦他開口,就不太可能會收回成命,但是這么大的事,大主教還是不太愿意承擔開這個先河的責任,這對他而言無疑是很丟面子的事,甚至可能會引起教會的不滿和責問。
皇帝走到圣像前,端詳著圣像,一旁的的貝利亞主動和大主教解釋道:“您也知道,杰里柯家族和午夜伯爵領一直是帝國的南方貴族,他們一直維持著上個紀元的半獨立地位,這是帝國和皇室不能接受的。這一次午夜伯爵的繼承是由長孫繼承,而原本的長子則是因為與先代伯爵惡劣的關系沒能繼承到伯爵的頭銜和領地,父子之間的關系相當不好,這也是我們一直等待的機會,所以,我們想借這個機會分裂杰里柯家族,并且也給南方那些頑固的地主們一個威脅,讓這些桀驁不馴的南方貴族知道帝國的強權和決心。”
貝利亞的話實在是太直白了,以至于大主教都不相信這會是他們的真實目的。但是想來想去,即使大主教想猜測皇室這一次這么直白是不是想要隱藏真實目的,但是對皇室而言似乎沒有什么能比除掉南方的頑固保守勢力更重要的事了,因而并不清楚明細的大主教只好接受了這樣的說法。
但是,即使是這樣,即使貝利亞的態度意外的坦誠,拿出了足夠的誠意,但是聽到這樣赤裸裸的陰謀,大主教還是不免感到一陣寒意。既因為不想攪進陰謀中,也因為不愿意被奪走授劍的權力,大主教還是想再爭取一番。“可是,如今南方貴族只不過是固步自封而已,對帝國已經構不成威脅,這樣的小敲小打想要徹底解決南方的問題只怕也有些顯得小氣了。以我的愚見,應該會有更好、更直接的辦法吧,如果您真想解決杰里柯家族的問題的話,或許可以宣布杰里柯伯爵的繼承不合法律和教義,我們教會一定會支持陛下的……”
雖然大主教的提議聽起來像是在為皇帝和貝利亞出謀劃策,甚至還用上了更毒的辦法,但是他的目的也只是不想失去教會本就不多的權力和存在感。雖然會參和進皇室針對杰里柯家族的陰謀中,但是至少不讓自己明面上參加進去。
但是,大主教卻并不完全知道皇帝和貝利亞的真正目的。雖然皇帝在經過考慮后,認為梅特涅侯爵的提議可以分化杰里柯家族,進而分化和消除南方領主的頑固勢力,但是這樣只能到此為止,杰里柯家族的秘密使皇帝絕對不能把這個家族和這個午夜伯爵的頭銜給消滅掉。
“雖然您的提議很不錯,但是我們不能這么做,杰里柯伯爵的繼承是完全合法的,我們也已經給予確認,身為皇室,應該作為帝國的表率,不能出爾反爾。”
一邊謀劃設計別人,一邊又要遵守法律,皇室就是這樣做表率的嗎?聽到貝利亞的答復,大主教不禁在心里腹誹一句,但是貝利亞的話和態度也讓他明白了,這次皇室的決定是不容許他拒絕的了。“是我失言了。我被貪婪的罪行蒙蔽了雙眼,愿主原諒我。”雖然心里在暗暗罵著皇帝和貝利亞,但是嘴上大主教還是要表現出自己的懺悔的,“我說出這樣的話,即使主仁慈地寬恕我,但是我還是應該自我懲罰。陛下,請允許我接下來接受三天的自我禁閉,為杰里柯伯爵授劍的事還請杰里柯子爵代勞。”
大主教愿意合作,皇帝也終于不再去欣賞都看煩了的圣像,轉過身來滿意的點了點頭。“大主教對信仰的虔誠真是令人感動。既然大主教有如此虔誠的信仰,這次海角大教堂又為午夜伯爵的冊封典禮花了這么多的心思,我會拿出一萬帝國格爾捐獻給大教堂,以資助您的傳教事業。”
“感謝陛下的恩典。”大主教向皇帝深深地鞠了一躬,不管怎么樣,錢的面子都是最大的,這一萬帝國格爾完全能夠彌補大主教的損失了。
“不過一直屬于教會的授劍權力交給凡世,對于教宗陛下或許也需要一個足夠的解釋,我會讓駐教皇國的公使當面向教宗冕下解釋,一切話費都由帝國和皇室來支付。”
連教宗那邊都有皇帝出面,這對于大主教而言是再好不過的情況了。既然胳膊擰不過大腿,那么自己再堅持也只會引來皇帝的怒火,相反,現在大主教不禁得到了一萬帝國格爾的補償,還不用負擔責任,這幾乎是有利無害的事。
就在房間中的幾人都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結果時,門卻被敲響了。
敲門聲讓皇帝不由的皺起眉來,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應該不會有宮廷侍從來敲這扇門。
大主教打開了門,果然,一名皇帝的宮廷侍從拿著一封電報,神情緊張的向皇帝報告道:“陛下,南方發生了叛亂!”
“咔!”
大主教驚駭的看到,皇帝把圣像直接砸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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