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維庭軍團長派的傳令兵幾次催促下,第七十二師才在下午四時到達蘭茲河南岸,比軍團長要求的時間晚了整整三個小時。
維庭鐵青著臉看著第七十二師師長雷蒙爵士,雖然他嚴重遲到了,但是維庭作為軍團長也很難處罰這個家伙,因為他是普里敦親王克努瓦耶家族的旁支。
雖然被頂頭上司用極為不善的眼神看著,但是雷蒙·諾·克努瓦耶并沒有任何的懼色。原本他作為克努瓦耶家族的旁系,米歇爾七世的堂兄,普里敦派系親信中的親信,對于南方軍團長的位置就覬覦已久,然而在前任軍團長費爾法克斯男爵突然逝世后,因為雷蒙爵士本人正在南特列與親王密談的緣故,沒能在奪取南方軍團控制的事上立下寸功,最后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軍團長的位置被維庭拿走,因而他本人對于新任軍團長很不服氣,并且仗著靠山米歇爾七世處處與維庭作對。
盡管現在被維庭軍團長兇神惡煞地看著,但是雷蒙依舊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他本來就是故意拖慢行軍速度,不想讓維庭迅速拿下蘭茲鎮,所以他也早就料到維庭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幾個師長都在這里,維庭沒辦法當場發怒,但是他也不打算就這樣放過這個和他作對的克努瓦耶。
“我命令!”他高聲說著,把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過來,“第七十二師為主攻,務必在今晚拿下通向蘭茲鎮的橋,打通進軍通路。”
“我拒絕。”
“你敢違抗軍令?”維庭死死地瞪著雷蒙,那樣子就像是恨不得把他一口吃掉。
雷蒙也毫不示弱地瞪回去,理直氣壯地說:“我軍經過長時間的急行軍,現在需要休整。”
這種烏龜爬一樣的速度也叫急行軍?維庭現在簡直想把馬鞭直接甩到這張可憎的面孔上,但是最后他還是忍住了。
“既然如此,那第七十二師就好好休整吧,這次的戰斗你們就不必參加了。”
雷蒙的臉色不由一沉,這是要完全不給他立功的機會。他越發厭惡起這個維庭起來。先前的命令擺明是要他的部隊去做炮灰,而被拒絕后就干脆不給立功的機會,這叫他如何能忍。
“第七十二師有八千人,是南方軍團最精銳的主力部隊。如果我們不參戰,要是打輸了,你要怎么和親王殿下解釋?”
這個混蛋還真把普里敦親王當做軍團的上司了!維庭怒火中燒,南方諸侯只是把親王奉作領袖,可不是把他當主子的。“克努瓦耶師長,我們南方軍團可不是普里敦的軍隊!如果你真的這么想改換門庭,你現在就可以脫下這身軍服,去南特列侍奉親王殿下左右!”
這番話也叫雷蒙發起火來,他梗著脖子,大聲地回擊。“你是要質疑親王殿下的統帥和領導嗎?那么就請軍團長大人說說看,我們南方軍團現在又是為什么和帝國為敵的?”
這個質問叫維庭不由一滯,說不上話來。比起其他的南方諸侯,他們南方軍團的叛亂是最占不住理的。他們可是帝國的軍隊,直接受皇帝命令的軍人,在南方沒有任何的土地和法理義務。如果說普里敦親王和其他南方貴族提出訴求還有一定說法的話,那么南方軍團就是完完全全的叛亂,要是沒有米歇爾七世在他們頭上撐著,他們是不會受到輿論的任何支持的。
看到雙方的火氣越來越大,尤其維庭軍團長已經氣得紅了眼,第八十八師師長達拉第趕緊出來做和事老。“還請冷靜,還請冷靜!都是一起作戰的同袍,何必要發這么大的火呢?”矮個子的達拉第趕緊擋在兩個人中間,但是他的個頭太矮,并不能擋住維庭和雷蒙兇狠的對視,“我們現在還是先想出拿下蘭茲鎮的計劃來,要是等親王和幾位公爵都到了我們還沒有半點進展,那豈不是要在親王和公爵們面前丟盡了臉?”
達拉第一向為人圓滑,和同僚們相處得都不錯。他本來不是普里敦派系內的成員,但是在維庭奪權的時候,他馬上就看風轉舵,投向了親王,因而沒有像那些被軟禁在南特列的同僚一樣,在豪華的別墅里吃苦頭。
維庭和雷蒙都與達拉第關系不錯,因而這次他們也就礙于達拉第的面子暫且放棄爭吵,不過兩人依舊板著面孔,不理對方。
不去看那張讓自己惡心的臉,維庭對達拉第說道:“達拉第師長,讓你的炮兵團在河邊布置好陣地,午夜我們就發起第一次攻擊。”
“午夜?”達拉第驚訝的看著軍團長,“是要夜襲嗎?”
“不錯,我們不能給對方太多時間,不然要是西部行省的援軍趕到,我們拿下蘭茲鎮的難度就更大了。”
“那么炮兵的目標是哪里,那座橋嗎?”
“不,不能炮擊那座橋。”維庭搖頭道,“那座橋是關鍵的交通線,要是炸毀了橋,后續部隊渡河就要花費更多的功夫去征集船只了。我選擇夜襲,就是為了盡可能不損壞那座橋。”
對達拉第解釋完后,維庭又看向了第七十五師師長。“道威斯師長,你的士兵能在午夜之前趕制出足夠的舢板船嗎?”
道威斯皺起眉頭,臉色不是很好看,畢竟他的部隊現在正在干的活可不想是軍人該做的事。“以現在的進度,能湊出一次運送一千士兵的舢板,但是質量不敢保證,您要不要給士兵們每人發一些救生用品?”
聽到道威斯師長的話,維庭原本難看的臉上又忍不住露出些許笑意。道威斯這話說得就像是在向他推銷商品一樣,雖然其本意并非如此。
“不用了,我的騎兵有馬總不會被水淹死。我們在上游找到一處較淺的流段,您的部隊也一同渡河吧,比斯港的海濱應該教會了他們游泳吧?”
“好吧,我會讓我的人做好準備的。”道威斯嘆了一口氣,接受了這個命令。雖然軍團長的語氣讓他很無奈,但是第七十五師被人揶揄而不是第一次了,他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玩笑。何況這次維庭軍團長給他的也不是壞差事,和第六十三騎兵師一同襲擊敵人的側翼,顯然是立功的好機會。
“那么主攻由哪支部隊擔當?”
維庭瞥了一眼臉色難看的雷蒙,冷哼了一聲。“除了第七十二師,其余所有留在這里的部隊都為主攻,先鋒由第六十四師擔任。”
第六十四師師長點頭領命,其他人也沒有異議,只有雷蒙鐵青著臉,對自己沒能得到出場的機會,在心底狠狠地詛咒維庭的作戰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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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方軍團完成了做戰部署的同時,北岸的蘭茲鎮駐防軍也在緊張的準備著應敵。帝都的通訊很快就恢復了,并且杰里柯子爵和西塞爾將軍從陸軍部得到兩個好消息,由奧布萊恩將軍率領的芒斯特軍隊正在火速馳援蘭茲鎮,同時,密特塞等幾個靠近德為得的中部行省的軍隊也在向德為得靠攏,一旦在蘭茲鎮展開決戰,那么帝國方面的軍隊將不只是五萬人,而會加上中部行省的三萬常備軍,一共八萬人迎戰叛軍,雙方的兵力差距已經幾乎不存在了。
同時陸軍大臣古德里安也對杰里柯子爵和塞西爾將軍下了嚴令,要求他們必須守住蘭茲鎮。一旦蘭茲鎮失守,那么這些援軍都失去了意義,決戰就會在德為得打響了。
得到死命令的杰里柯子爵和塞西爾將軍一刻也不敢休息,時刻觀察著河對岸的動靜。
“看起來我們的敵人至少要有三萬人啊——”老將軍放下望遠鏡嘆息道。他看到的那些部隊旗號,有不少還曾經和他并肩作戰過,而今天雙方卻要刀兵相見,這讓他不禁唏噓起來。
“敵人或許會夜襲。”杰里柯子爵冷靜的說道。
“你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判斷?”
“之前陸軍部說敵人的間諜在德為得特意制造了混亂,攻擊了陸軍部大樓和提亞馬特宮,這明顯是敵人準備發動全力進攻的一個信號。我想普里敦的軍隊應該不遠了,南方軍團一定想要盡快攻下,為后面的大軍打通前往德為得的道路。”
老將軍聽了不禁點頭,這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那就來吧,我們也不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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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時分,達拉第的炮兵團首先打出戰斗的信號,數十門迫擊炮一同發出怒吼,炮口發出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也讓蘭茲鎮守軍第一時間察覺到了敵人的攻擊。
數十發炮彈越過蘭茲河,向北岸的陣地飛去。也有幾枚角度不對,落在河里,不過大部分炮彈都還是落到了守軍的陣地上,然而,憑借著堅固的防御工事和徹夜的戒備,第一輪炮擊沒能給守軍帶來太大的損傷。河對岸也迅速做出反應,打開了探照燈照在河面上,謹防敵人渡河。
第六十四師的士兵開始向嚴防死守的橋梁發動攻擊,因為炮兵特意繞開了橋梁發射炮彈,橋上的機槍堡壘基本沒有受到任何損傷,密集的火舌打得第六十四師的士兵抬不起頭,第一波人剛上橋就被打了回去。
關注著戰局的維庭軍團長和他的參謀們都皺起了眉頭,敵方的火力和白天他們估計的不同,橋上顯然還有隱藏的機槍堡壘,火力密集程度已經不是士兵的肉體可以強行穿越的了。
“還是讓炮兵攻擊橋上的敵軍吧,這樣傷亡實在太大了。”看到第二批士兵又被打了回來,參謀長坐不住了,他立刻就向維庭軍團長建言。
“再等等。”維庭擺了擺手,拒接了參謀長的建議,反正傷亡的不是他的嫡系,他也不心疼。
很快,對岸陣地就對南方軍團發動了還擊。部署在北岸的迫擊炮也開始開火,先前第八十八師炮兵團開火發出的火光讓北岸注意到了敵人炮兵的位置,從北射來的炮火全部向炮兵陣地招呼,密集程度比起南岸先前的火力還要猛烈。
看到敵方有比自己這邊還強得多的炮火火力,維庭的臉色不禁有些難看了。他轉頭對參謀長問道:“康諾特只有五千人的編制,怎么會有這么多的迫擊炮?”
參謀長也不明白對方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大炮,只能用遲疑的語氣回復自己的長官:“可能是為了防守蘭茲鎮,特意調集來的吧。”
維庭對這個解釋并不滿意,看炮彈的數量,北岸至少有上百門大炮,這么多迫擊炮沒道理全放在蘭茲鎮。如果是在德為得,那么上百門火炮的火力還會讓維庭覺得有些少,但是小小的蘭茲鎮也有這么多重火力,就讓他感到有些不可置信了。
“會不會是那支帝都警備部隊的裝備……”
副官亨利的嘀咕落在維庭軍團長的耳里,倒是叫他起了幾分疑惑。雖然不覺得那支憲兵部隊會有多強的戰斗力,但是畢竟是把“帝都”兩字放在番號里的部隊,裝備這么好倒也有些可能。
就在維庭和他的參謀們對敵方會有這么多火炮感到疑惑時,北岸的第二輪炮擊來了。先前對于第八十八師炮兵團的轟擊卓有成效,南岸沒能接上炮火支援,所以北岸的第二輪炮擊就打向了整個南岸陣地,一發炮彈甚至落在了維庭的指揮所周邊。
指揮所頓時都震動起來,被炮彈飛濺起的泥土都砸到了維庭的雙角帽上。指揮所設立的時候自然考慮過受到敵方炮火攻擊的可能,所以必定是在火炮射程之外的,但是現在對方的炮彈都打到指揮所邊上來了,這下不僅是參謀長,連維庭軍團長本人都坐不住了。
“該死!他們的迫擊炮為什么能打這么遠?”
參謀們面面相覷,參謀長的臉色尤為難看。“或許是最新式的迫擊炮。我聽說過,但是因為南方軍團還沒有列裝,并沒有親眼見過。”
維庭把拳頭狠狠地砸在桌上,他現在感覺自己之前著實有些小看了那只憲兵部隊。既然南方軍團沒有列裝,那么西方行省的常備軍也不應該會有,所以只可能是帝都警備部隊的裝備了。
“馬上派出傳令兵,讓道威斯盡快抵達預定位置,對敵方陣地側翼發動攻擊。現在戰局的勝負手就要靠他們了。”
“第七十五師只趕制出了少量的舢板船,部隊要分好幾個批次渡河,道威斯師長應該在我們發動攻擊之前就已經讓部隊渡河了,現在派人去只怕來不及吧。”參謀長有些擔憂地說。
“就是游也要游過河去追上他們!我們的馬難道不夠快嗎?”維庭發起了火,大聲地吼道。
面對發怒的上司,參謀長也不敢再說潑冷水的話,立刻就派人去了。
“對面在側翼方向會不會也布置了火炮?”一個參謀提出了疑慮。
維庭嘆了一口氣,雖然目前的劣勢讓他焦躁不安,但是作為指揮官,在戰場上是絕對不能失去冷靜的。“應該不會了,就算有也不可能有太多。既然對方在正面已經部署了這么多的火力,不太可能還會有多余的火炮部署在側面。”
雖然嘴上這么說,但是維庭自己心里也知道,要是對岸在側面也部署了相當數量的火炮,那么戰局就會是一面倒的對他們不利了。
不知為什么,維庭心里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總覺得這一次的戰斗會和他的布局有很大出入,似乎有一塊黑云壓在他的心頭,叫他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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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道威斯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冷汗。他的周圍到處都是槍彈的聲音和騎兵突擊時的喊殺聲,原本漆黑的夜,現在也被戰火點得晦暗不明。
維庭的預感還是應驗了,道威斯帶領的第七十五師和第六十三騎兵師的兩個旅,在蘭茲鎮東面不到十公里的地方,迎頭遇上了從德為得和格拉摩根交界地帶基森馳援而來的一萬芒斯特軍隊。
為了隱蔽,道威斯沒有讓部隊打起燈光,僅憑微弱的月光尋路,因而當他們發現一支軍隊出現在附近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規避了。
指揮一萬芒斯特軍的伊賽爾·諾·奧布萊恩男爵遇上道威斯的軍隊時也吃了一驚,但是他馬上就判斷出這不是友軍,因為現在德為得附近沒有哪一支部隊有那么多的騎兵。在打亮燈光,看到南方軍團的旗幟后,他毫不猶豫地就命令士兵們發動攻擊,曾經名震全大陸的雄鹿兵團就如豺狼一般,山呼海嘯地發起了沖鋒。
道威斯聽到從對面獨特的芒斯特口音,就知道這是芒斯特的雄鹿兵團。他心中不禁暗暗叫苦,芒斯特人出了名的驍勇善戰,當年被米德萊特斯二世納為臣屬的芒斯特公爵鄧加爾一世,率領帝國的鐵騎踏遍了整個大陸,是被譽為西留爾第一名將的傳奇人物。而如今,就要他來領教一下芒斯特人的英勇了。
他慌忙讓第六十三騎兵師的騎兵們發動沖鋒,從兩翼側擊敵人,而本部的第七十五師排開陣型,開始射擊。
夜晚的混戰最容易造成誤傷,當雙方糾纏在一起時,往往誰都分不清彼此,道威斯很快就失去了對部隊的掌控,除了他身邊的直屬連隊,其余部隊他連位置都弄不清在哪里了。
戰局開始往維庭不能預測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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