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漸漸適應了陽光，斯溫的背影在大公主眼中也不再顯得那么模糊了。

    “是嗎？”她不置可否地說道，“不過這些事情我并不是太感興趣，你們的世界怎么樣都好，只要別越界得太厲害，那么我想不論是誰都不會愿意干涉。我們還是說說內政部的事情吧。”

    “請您問吧。”

    “那天內政部發生了爆炸，雖然是這么說，但是很多目擊者都說是一道火柱從內政部大樓里沖天而起。我想這可不會是一般彈藥爆炸造成得了的吧？請您老實告訴我，這是不是您做的。”

    “不是。”斯溫果斷地給出了否定的回答。大公主會這樣想也不奇怪，畢竟從文森特號的事來看，斯溫也不是干不出來這種事情。

    “那么這是怎么回事，您之前一直被關押的內政部，能夠從那樣的大火中逃出來，我一點也不奇怪，但是您會受傷，這就很奇怪了，那天內政部到底發生了什么。”

    “很糟糕的事，”斯溫望著遠處的阿斯特拉德一世公學，緩緩說道，“事情已經超脫我們的想象了。”

    “您說什么？”大公主馬上緊張了起來，從斯溫口中聽到這句話，要比從別人口中聽到更加令人不安。

    “自從內政部事件之后，您有聽說過來自十三課和赫卡特伯爵的報告嗎？”

    大公主蹙著眉頭，仔細地在腦海里搜刮著最近有關十三課的一切信息，但并不是所有送到提亞馬特宮的信息都是她可以看的，亞歷山大并不喜歡讓女兒過度干涉政事，如果不是尼古拉一世去世的事情，阿列克謝才應該出席那一天的會議。

    “似乎，很久沒有聽到十三課的消息了。”卡特琳娜和十三課的接觸也不深，唯一一次直接接觸還是阿特密斯和楊前往午夜堡迎接她回德為得，“不過我不敢很確定，畢竟這方面的信息十分隱蔽，我可能沒有看到。”

    “赫卡特伯爵很可能已經死了。”

    “什么！”卡特琳娜大吃一驚，不敢置信地盯著斯溫，“你能夠確定？”

    斯溫瞥了大公主一眼，然后接著說道：“我說的是‘可能’，不過這個可能性十分的高，高到幾乎足以確定的程度。”

    大公主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如果這是真的，那么恐怕現在十三課就沒人能夠領導，而這極有可能會導致帝國沒有辦法抵御來自魔法世界的攻擊。

    “你……有什么證據嗎？”她還是不太敢相信這件事，雖然僅僅見過赫卡特伯爵寥寥幾次，而且之前見到他的時候，大公主也完全不知道魔法的事情，但是那位伯爵給卡特琳娜留下的印象很好，優雅、從容，似乎對什么事情都胸有成竹，是為數不多能夠讓卡特琳娜覺得可靠的人物。

    斯溫舉起自己的手杖，對大公主說道：“這個，就是證據。”

    卡特琳娜仔細打量著這根手杖，她在剛見到斯溫的時候還覺得奇怪，不明白斯溫為什么要拿著一根手杖來見自己，而當她看到斯溫一瘸一拐走路的時候，就下意識地以為這是因為斯溫的腿腳問題，可現在看來，這根手杖上還有其他的秘密。

    來回看了好幾遍，大公主還是想不起在哪里見過這根手杖，她腦海里確實隱隱約約有印象，但是卻想不起具體的情況。

    “這是赫卡特伯爵的東西？”聯想到剛才斯溫說到的事，大公主做出了這樣的猜測，雖然她還是記不起這根手杖的來歷。

    “沒錯。”斯溫把手從手杖的握手部分移開，露出了剛才被他手掌遮擋的地方。

    看得出來，金色的手杖頂部原本鑲嵌著一顆紅寶石，上面還留有寶石的碎片，不過現在那顆紅寶石自然是不翼而飛了。而看到這個，卡特琳娜馬上想了起來，她想起了自己確實是在赫卡特伯爵的手上見過這根手杖，同時也明白了自己為什么剛才想不起來。

    “那里，那里的紅寶石呢？”她指著原本鑲嵌紅寶石的地方，凝重的神色似乎想起了什么，“我記得，赫卡特伯爵曾經和我說過，那顆紅寶石是赫卡特家族最重要的寶物，如果，如果這顆寶石都不見了的話，那么或許赫卡特伯爵真的已經……”

    “我在發現這根手杖時，上面的寶石就已經不見了。”斯溫把話接了下去，“我可以感應得出來，這顆寶石上有很龐大的魔力，完全沒有使用的跡象。如果說這顆寶石是赫卡特家族十分重要的寶物的話，赫卡特伯爵沒道理會讓它損毀，而且要是他遇到很大的危險，也沒道理放著寶石里的魔力不用。”

    “這些東西我不懂！”大公主焦躁地走到露臺邊，纖弱的手大力地砸在欄桿上，“如果赫卡特伯爵真的出了事的話……你在哪里找到的這根手杖？不會是在內政部吧！”

    “而且是在內政部事件發生的當天。”斯溫平靜地補充道。

    “噢，該死。”大公主的面色完全沉了下來，甚至都不自覺地說了一句臟話，“那么十三課已經不可以信任了，而且……既然赫卡特伯爵死了，那么現在最有資格把十三課收納到手下的就是貝利亞了，這樣一來的話……”

    “事情恐怕還不止如此。”斯溫搖著頭，對大公主說道，“我懷疑，內政部事件就是十三課的手腳，雖然沒有看到赫卡特伯爵本人，但是我見到了十三課的人在那里，很可能他們就是那次變亂的幕后黑手。”

    “天哪，不會吧？”接連的驚人消息幾乎把大公主砸暈了，她都有些理不過來了，“可是，你在內政部拾到了赫卡特伯爵的手杖，赫卡特伯爵很可能在那次的事件中出事，那為什么說十三課是幕后黑手？還是說……這其實是十三課的一場內亂？”

    “很有可能，”想起曼弗雷德和楊毫不擔心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樣子，斯溫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測，“內政部最主要的兩個人可能已經背叛了，雖然不清楚他們是否投向貝利亞，又或是有別的什么打算，不過可以肯定，他們不是和你我站在一邊的。”

    聽到斯溫說“你我”這個詞，大公主不舒服地扭了一下肩膀，她可不覺得自己與斯溫是一邊的。

    “你說的兩個人里……”她頓了一下，躊躇著問道，“包括阿特密斯小姐嗎？”

    斯溫微微挑起眉毛，把大公主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遍。“倒是沒有在那里看到她的身影，您和赫卡特小姐關系很好嗎？”

    大公主知道斯溫的潛臺詞是什么，不過她并不在意，現在卡特琳娜已經不再對斯溫抱有期望，就像斯溫也不再對她寄以希望一樣，他們只不過是因為都需要一個盟友，所以被迫選擇了立場相近的對方而已。

    “至少在之前和她的接觸中，我可以肯定，阿特密斯不是那種會背叛帝國的人，她沒有野心，甚至連十三課的責任都不愿意繼承，她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和這一次的事有關系，至少我是這么認為的。”

    “是嗎？”斯溫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大公主還是不能在那張面孔上看出他的態度來，“那么您的意思是？信任十三課，又或者是利用他們？”

    “我想先把阿特密斯找過來，我們需要她提供一些情報。”

    大公主知道斯溫是什么樣的人，他不會輕易相信別人，尤其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阿特密斯的身份確實很容易讓人懷疑。把阿特密斯找過來，顯然是做了兩手準備，如果阿特密斯和十三課的內亂沒有關系，那么就趁這個機會把阿特密斯拉攏過來，畢竟現在赫卡特伯爵身死之后，赫卡特家族就只剩阿特密斯一個繼承人，控制了她，就有足夠的理由和機會插手十三課的事務；而如果阿特密斯和十三課的內亂有牽連，那么大公主完全可以想象，斯溫會怎么對待阿特密斯。

    “可以，不過萬一阿特密斯小姐不可靠，您應該知道要怎么做。”

    “好吧——”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卡特琳娜明白這是現在最理智也是最合適的做法了，“那么等一下我就寫信給阿特密斯。”

    “盡快。”斯溫提醒道，“現在十三課那邊應該還不知道您到卡琳城堡的事，讓他們誤以為這是提亞馬特宮的質詢，別讓他們起疑心。”

    “我知道。”卡特琳娜點了點頭，這個時候提亞馬特宮召阿特密斯前去詢問是說得過去的事情，不論阿特密斯到底和十三課的動亂有沒有關系，來自提亞馬特宮的命令都是目前她所無法拒絕的。

    “那就勞煩您了。”斯溫說著，拄著手杖一瘸一拐地朝樓梯口走去。

    這會兒卡特琳娜的心情更加焦躁了，內政部事件的影響遠遠超乎她的想象，而且更糟糕的是，她的父親可能完全沒有意識到十三課的問題，要如何告訴亞歷山大，成了困擾卡特琳娜的又一個問題，現在父女間的關系這么僵，她可不覺得亞歷山大會相信自己的話。

    卡特琳娜苦惱著，準備回房間靜一靜，而當她走向樓梯時，看到正要拐過樓梯的斯溫的身影。

    “那是什么？”

    一個暗淡的灰色影子正纏繞在斯溫身后，這個影子太過模糊，卡特琳娜沒能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樣子，只大致看出一個人的半身形狀。待她揉揉眼睛仔細看去的時候，斯溫已經消失在樓梯的拐角了。

    “剛才……那是什么？”

    卡特琳娜驚疑不定的立在了露臺上，明明是炎熱的正午，她卻被自己剛才看到的一幕給嚇出了一身冷汗。

    ————————————

    阿特密斯覺得近來不對勁的事情越來越多了。

    自從出席了尼古拉一世的葬禮之后，赫卡特伯爵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到戈韋倫堡了，雖然她詢問過了所有能聯系上的人，但是這些人都被內政部事件給牽扯著精力，沒有一個人能幫得上阿特密斯的忙。

    這叫她感到十分的不安，而且更糟糕的是，楊和曼弗雷德也不見了，十三課除了一些低級雇員外，就只剩下她一個人。這種孤獨感是她從未體驗過的，就好像是毒藥，正在把她的信心一點點地抽走，現在的阿特密斯被巨大的危機感包圍著，仿佛帶走父親和弟弟的陰影隨時也會把她吞噬掉。

    所以，當她收到卡特琳娜的來信時，幾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毫不猶豫地就離開了戈韋倫堡，前去提亞馬特宮，那個曾經她極度不愿意踏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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