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斯溫這幅表情，曼弗雷德心里隱隱感到有些不安，但是長槍已經出手，這種時候他也不會多想什么。像他這樣歷經了一個紀元的人物，就算懷著謹慎，也不會束手束腳。

    鮮血長槍直直地朝斯溫投射而去，而落在半空中的斯溫也確實無法閃避，他勉強將手擋在身前，用手里的手杖來阻擋，但是曼弗雷德這一擊可沒有任何的留手，是他的完全水平，并不是那么容易擋下來的。

    長槍迅速的突破了斯溫的防御，不過速度也稍稍慢了下來，在擊飛了斯溫倉促擋在身前的手杖后，長槍刺入他的腹部，把狼狽的斯溫釘到了碎石嶙峋的地面上。

    斯溫又咳出了一口血，現在的他顯得實在很狼狽，完全沒有和楊對戰時那種輕松悠閑。盡管曼弗雷德的實力確實不是楊可以比擬的，但是斯溫被打得這么慘，還是叫曼弗雷德覺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杰里柯，你只有這點本事嗎？站起來，不要像是只沒有翅膀的鳥，我要好好的殺死你，而不是要做把一只病雞扔到水里去煮這樣簡單的事情！”

    曼弗雷德俯沖下來，他的腳掌直接踩在長槍的尾部，把刺入斯溫身體的長槍壓得更深，一直到全部槍身都穿過斯溫的身體，曼弗雷德踏在長槍尾部的腳觸碰到斯溫的身體才停下。

    “病雞？”斯溫咳嗽了起來，“或許吧，我這樣的，也確實是病雞了。”

    曼弗雷德一怔，他和斯溫有過好幾次接觸，盡管不敢說自己十分了解斯溫，但有一點曼弗雷德還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斯溫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不是杰里柯。”曼弗雷德陰沉著面孔，踢開了長槍。伸手抓住了“斯溫”的脖子，“到剛才為止，你其實都很像他，但是這一句話，杰里柯是絕對不會說的。他那樣的人，永遠也不會向自己的對手低頭，那種刻在骨子里的傲氣，你沒能模仿出來。”

    “斯溫”笑了笑，雖然是這樣一張臉，但曼弗雷德更加確定了這個人不是斯溫，因為這種笑容，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那個人面孔上。

    偽裝術，又或是擬象術嗎？不對，杰里柯對于魔法的操控，還不至于可以瞞過我的感知。那這又是怎么回事，在我的魔力感知中，這個人確實是斯溫·諾·杰里柯，這不會有錯，但現在我可以肯定，這個家伙不是他。那么他又是誰，杰里柯又去了哪里？

    曼弗雷德的手掌加大了力道，“斯溫”被他掐得都透不過起來，整張面孔變成了紫紅色。但是，雖然“斯溫”被曼弗雷德掐得幾乎要窒息了，可是他臉上的笑容卻越發得旺盛，好像是在嘲笑曼弗雷德一般。

    “我明白了。”曼弗雷德稍稍松開了手勁，讓“斯溫”喘了口氣之后又馬上掐緊了他的脖子，保證他不會死的情況下，把這個人牢牢控制在自己手心里，“杰里柯趁剛才那一陣煙塵，讓你替換他，而他自己則去偷襲別的東西。我沒猜錯的話，他的目的，應該就是我的魔法陣，是控制魔法陣的樞紐吧。”

    說著，他轉過頭去，看向剛在自己懸浮的地方。“我說的沒錯吧，杰里柯？”

    黑色的羽翼伸展開來，支撐著斯溫停留在半空中，他待在剛才曼弗雷德所在的地方，把魔法陣接管了過來。

    “真是精密的東西。”無數的魔法文字和符文從魔法陣樞紐延伸出去，匯入魔法陣之中，這個覆蓋了全帝都的巨大魔法陣，就是由這些小小的東西來操控的，“想要操縱好這東西，就必須花費大量的精力才行，稍有失誤就會導致自己的指令出錯。所以你才這么放心，一點也不怕我來盜取這個樞紐核心嗎？”

    “哼，要是這么容易就上了你的當，那我和米歇爾七世那種蠢貨又有什么區別。”曼弗雷德提著假斯溫，帶著挑釁的目光看向斯溫，“你不要白費力氣了，雖然你的魔力很強大，但就憑你的魔法水準，想要駕馭這個魔法陣，還差得遠呢！”

    斯溫抬起眼簾，瞥了一眼曼弗雷德。“難道你就不擔心，我會直接把這個魔法陣給破壞掉嗎？”

    “哈！”曼弗雷德不屑地笑了一聲，“你大可以試試，看你能不能做到。”

    斯溫把手伸向那些魔法符文，接近漆黑的墨綠**力從他的手掌中輸出，匯入到符文中去。杰里柯的魔力極具侵蝕性，弗一接觸符文，紅色的魔文字立刻被杰里柯魔力浸染，逐漸變成墨綠色。但是，這個魔法陣太過巨大，雖然它的樞紐核心很小，但這個樞紐核心就像是人的心臟，把魔力源源不斷地注入魔法陣中去，斯溫的魔力進入符文沒多久，就被運轉到了其他的部位，樞紐核心的顏色又淡了下來。

    “你倒還真是執著啊。”曼弗雷德冷笑一聲，拎起了手里的假斯溫，“這個家伙到底是誰，如果你不回答的話，他可要死了啊。”

    “我既然讓他來做我的假身，自然就不會在意他的生死了。”斯溫仍舊在試圖操縱那堆符文和魔文字，對于曼弗雷德的問題，他根本沒有正面回答的意思。

    聽到斯溫如此冷酷的無情的回答，曼弗雷德不禁皺起了眉頭，他看向手里奄奄一息的假斯溫，在這張斯溫的面孔上，他沒有看到任何憤怒或者悲傷的顏色，似乎對于斯溫的背叛和冷酷，這個替身早已有所覺悟。

    “你到底是誰？”曼弗雷德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開始逼問這個人。

    假斯溫沒有回答，盡管被曼弗雷德掐得幾近窒息，但是他依舊冷冷地看著曼弗雷德，那種冷傲的目光，忽然勾起了曼弗雷德的回憶。他的生命太過長久，所以一些于常人而言算是很久遠的事情，對曼弗雷德來說只是昨日之夢而已。看到假斯溫的眼神，他馬上想到了，四十年前，他就見過這樣的目光。

    “原來如此，你是當年的那個年輕劍士。”曼弗雷德想了起來，他在哪里見過這樣的目光，“沒錯，你是德尼茲……哼，上次看到你，你明明老得不成樣子了，怎么，現在倒開始扮年輕了？”

    說著，他甩下假扮成斯溫的德尼茲男爵，一躍而起，朝空中的斯溫沖去。

    “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把他變成這樣的。”曼弗雷德的手一把抓向斯溫，而這一回斯溫沒有任何的躲閃，任曼弗雷德的手穿過自己的胸膛——反正那也不會對他造成傷勢。

    “我想我沒有必要回答你。”斯溫抓住曼弗雷德穿過他胸膛的手，冷冷地說道，“你殺不掉我的，曼弗雷德，你這樣的可憐蟲，又能拿我怎么樣呢？”

    “呵，我殺不掉你？”曼弗雷德挑起眼角，怪異地一笑，“那就讓你看看，我能拿你怎么樣。”

    他猛地把手收回來，在斯溫的胸膛出帶起一片飛濺的血液，然后用力推開斯溫，奪回了樞紐核心的控制權。

    “你想要控制這個東西，得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上面，所以連還手都做不到。”曼弗雷德獰笑著，看向撲扇著羽翼退到一邊的斯溫，“但我就不同了，我根本不擔心操縱它會不會耗費我太大的精力，因為……”

    在曼弗雷德的魔力灌輸下，剛才被染成墨綠色的魔文字立刻又變成了妖艷的猩紅色，把大量的魔力輸送到魔法陣的各個角落。

    隨著曼弗雷德的魔力注入魔法陣的每個部分，若有若無的聲音開始盤旋在帝都的上空。老人斷斷續續的咳嗽聲、男人呼吸沉重的喝罵聲、女人瑣屑零碎的細語聲、孩子惹人心煩的哭鬧聲，所有的聲音都是平日里隨處可以聽到的。但是，現在出現的聲音卻和平常有些不同，它們很輕，叫人聽不分明里頭的詞句，就好像是幽靈的低語。

    緊接著，一聲石破天驚的巨響，響徹了整個帝都，甚至連遠在卡琳城堡的卡特琳娜都聽到這一聲從德為得傳來的撕心裂肺的怒吼。這一聲怒吼過后，所有的聲音都變了，不論是老人還是孩子，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他們的都在哭喊、悲鳴，這些令人心驚膽寒的聲音漸漸的模糊，分不出是老人的還是孩子的、男人的還是女人的，這些聲音雜糅在了一塊兒，變成了可怖的復合聲，就像是扭曲了的亡靈，在天際不斷哀嚎著，整個帝都都被這些聲音所籠罩，每個聽到這聲音的人，都不由得覺得心悸和畏懼。

    “聽到了嗎？聽到了嗎！這就是我們的聲音，我們法蘭克尼亞人最后的哀鳴！”曼弗雷德高舉雙手，臉上一會兒露出憤怒的表情，一會兒又表顯出怪異的笑容，“這個魔法陣只有我才能操縱，因為只有我，才有著如此之多同胞的靈魂與我共存！”

    不斷有隱約的、鬼影一般的影子從曼弗雷德的身上剝離出來，這些影子一離開曼弗雷德的身體，就朝地面上襲去。它們在尋找，尋找一個可以容納它們可悲靈魂的軀體，這些法蘭克尼亞人的亡靈，已經被困在曼弗雷德體內一個紀元之久，它們早已忘了自己是誰，留下的唯有忘卻原因和對象的仇恨。

    斯溫望著地面，猩紅色的亡靈群匯成了一道顏色更加濃郁的河流，它們順著德為得街道奔流，一路吞噬著所有的軀體，不論這具軀體是活著，還是早已死去。

    “原來如此。”斯溫飛在空中，倒是一時不虞會被這些亡靈襲擊，甚至他還有閑心飛下去，把倒在地上的德尼茲男爵救起來，“這就是你的正面目吧。曼弗雷德·阿爾卡多·馮·諾斯費拉圖這個人把自己變成了吸血鬼，得到了永生和力量，但是，因為你把所有法蘭克尼亞人的血液都吞噬進了自己的體內，那些人的靈魂也在無時無刻地困擾著你，你承受不起那種哀嚎聲，所以你才要鑄造那把不潔之劍，而且還不敢留著自己用。”

    “哼，那又怎么樣？”曼弗雷德不屑地看著斯溫，“事到如今，你還覺得自己不會被我殺死嗎？等你被我的同胞們抓住，拖入那條河流的時候，不論杰里柯的魔力再怎么強大，甚至就算你把碧翠絲的凝視再拿出來也沒用，你會加入我們，永遠。”

    “加入你們？”斯溫把德尼茲男爵放在一旁的大樓房頂上，這里足夠高，至少一時半會兒那些亡靈夠不到這里。

    “想想就讓我惡心。”

    曼弗雷德沉下臉，他不意外斯溫的回答，但是，他討厭斯溫的態度。

    “那么，我一定要好好惡心一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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