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請您再說一遍？”斯溫微微歪著頭，面色不變地問道。

    “哦，得了吧，年輕人，別裝傻了！”皮特首相大聲笑起來，還好，在音樂聲的掩蓋下，他的笑聲倒不是十分引人注意，“我不是不可以理解，你這個年紀(jì)的年輕人，一旦提到這種事情，難免還是會有些靦腆的。不過，害羞是一回事，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畢竟，這可是陛下的心意啊——”

    “陛下的心意？”斯溫不由挑起眉頭來，“那么是不是說，不論是陛下，還是您，似乎都沒有和公主殿下本人提過這件事。”

    皮特首相稍稍有些窘迫，確實，亞歷山大壓根就沒有考慮過卡特琳娜的想法。“陛下畢竟是公主殿下的父親嘛，我認(rèn)為，他應(yīng)該是充分有資格代表公主殿下的意見的。”皮特首相斟酌著詞句，盡力解釋道，“而且，皇室的婚姻，本來就是牽扯極多，這一點(diǎn)，您應(yīng)該明白的吧，杰里柯伯爵。”

    “是的，我能理解。”斯溫點(diǎn)了點(diǎn)頭，倒是沒有在這一點(diǎn)上做過多的糾結(jié)。

    “那么，您的答復(fù)呢？”皮特首相緊接著問道，“當(dāng)然，您也可以多考慮考慮，這一點(diǎn)上我們無需著急，如果您想問問卡特琳娜殿下的話，也可以去見她。不論是現(xiàn)在，還是之后。”

    斯溫想起之前自己才對卡特琳娜說過的，“以后應(yīng)該不會有見面的機(jī)會”的話，想不到這么快，就有人來給自己食言的機(jī)會。

    “感謝您的美意。”斯溫舉杯，向皮特首相致意，“說起來，我有件禮物要送給卡特琳娜殿下，不知道您到時候能否代為轉(zhuǎn)交？”

    “不要害羞嘛，年輕人，你完全可以自己去交給她，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皮特首相瞇著眼，笑瞇瞇的臉孔好像在說：“你很有一套嘛，小子”。

    但是斯溫的臉上沒有笑意，連一點(diǎn)點(diǎn)辭色都沒有。“很抱歉，我恐怕不能當(dāng)面交給卡特琳娜殿下。”

    “哦？”皮特首相特意拖長了語調(diào)，“這又是為什么？”

    “您就當(dāng)……”斯溫喝干凈杯中的酒，目光依舊平靜的看著老人，“我們分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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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榮廳中，宴會還在繼續(xù)，觥籌交錯、推杯換盞，貴族們似乎是要把這段時間來積壓的煩惱和陰霾，都在這一晚徹底宣泄出來，因而顯得格外放縱，晚宴才開始了兩個鐘頭，就已經(jīng)有好幾個醉鬼被抬出宴會廳，送到了提亞馬特宮的客房休息。

    或許是早有準(zhǔn)備，亞歷山大開放了提亞馬特宮的很多客房，供來客們休息，不僅僅是提供給那些醉酒的人，那些在舞池里跳累的人，還有一些別的需求的客人，都可以來客房這邊休息。

    而作為舞會上最先下場的的人，亞歷山大已經(jīng)跳了四支舞，又喝了許多酒，以他的年紀(jì)，也難免感到一些醉意，因而在安娜皇后的勸說下，新皇帝也暫時退場，來到客房這邊稍作休息，等待稍微恢復(fù)些精力，再在后半夜繼續(xù)登場亮相。

    亞歷山大正在客房的床上小憩，房門忽然被敲響了。

    “陛下，皮特首相來了。”門口的皇家衛(wèi)士通報道。

    “哦。”亞歷山大揉了揉太陽穴，今天喝的確實有些多了，以致于他現(xiàn)在頭有些犯暈，“請他進(jìn)來吧。”

    紅光滿面的皮特首相走進(jìn)房間，看到亞歷山大萎靡的模樣，故作驚訝地問道：“陛下，您難道喝醉了嗎？”

    “好了，我的首相閣下，別嘲笑我了，我知道你的酒量很好。”亞歷山大苦著臉，在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當(dāng)年的皮特就已經(jīng)在教他喝酒了，“您來見我，是有什么事嗎？如果是找我喝酒的話就算了，我要是再沾酒，安娜今晚就不會饒過我了。”

    皮特首相大笑起來，雖然亞歷山大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皇帝了，但以他們兩人的關(guān)系，這些玩笑開起來還是無傷大雅的，當(dāng)然，再過幾年大概這沒有這種機(jī)會了。

    笑了好一陣，直到亞歷山大臉色有些不好看了，老首相才收斂起自己的笑容，開始嚴(yán)肅起來。“陛下，剛才我和杰里柯伯爵聊過了。”

    “杰里柯？”亞歷山大的腦子還被酒精占據(jù)著，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怎么了嗎？”

    看到亞歷山大這遲鈍的反應(yīng)，皮特首相嘆了口氣，倒了杯水給他。“您忘了，是您讓我去試探一下杰里柯伯爵的口風(fēng)，”老首相湊到亞歷山大耳邊，低聲補(bǔ)了一句，“關(guān)于卡特琳娜公主殿下的婚事。”

    聽到這句話，亞歷山大想起來確實是自己讓皮特首相去辦的這件事。“那么，他的反應(yīng)怎樣，同意嗎？”

    亞歷山大的話有些大舌頭，看起來酒精讓他說話也不是很利索。

    皮特首相緊著面孔，緩緩搖頭。“我想杰里科伯爵和大公主之間……呃，應(yīng)該發(fā)生了一點(diǎn)小誤會，年輕人，都容易這樣，何況，他們兩個人都屬于比較，嗯……”

    老人想了好久，才想出一個形容詞來。

    “矜持吧。”

    亞歷山大的臉色黑了下來，雖然皮特首相說得很委婉了，但聽在亞歷山大耳中，意思只有一個：斯溫拒絕了。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亞歷山大喝干杯子里的水，把水杯重重地放到一邊的幾案上，“既然杰里柯看不上我的女兒，那么我也沒必要強(qiáng)求。”

    皮特首相聽得出，亞歷山大生氣不只是因為斯溫拒絕了這門婚事，更多的是在惱火斯溫敢拒絕新皇帝的提議，這讓敏感的亞歷山大覺得，自己的權(quán)威受到了挑釁。

    “陛下，杰里柯伯爵應(yīng)該不是這個意思。”他連忙給斯溫說好話，“剛才杰里柯伯爵還說，希望我能幫他轉(zhuǎn)交給大公主一件禮物，我想，應(yīng)該是他們年輕人鬧矛盾而已，沒必要考慮得這么嚴(yán)重，畢竟是年輕人，鬧了別扭，又不好意思主動開口道歉，這也是常有的事情嘛。”

    亞歷山大的臉色沒有好看多少，他瞥了一眼皮特首相，忽然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我記得，帝國議會上，第一個發(fā)言，提出那個什么婚姻法案的華萊士，被杰里柯殺死了，對嗎？”

    皮特首相心里無奈地嘆了口氣，他是很想幫斯溫說好話，可無奈亞歷山大緊咬著不放，而偏偏斯溫又有那么多辮子可以抓，這叫他實在是無可奈何。

    “是的，不過，那個華萊士似乎是貝利亞那邊的人，而且還提出那樣的理論，杰里柯伯爵殺他，也不算是，嗯……過分吧。”

    亞歷山大抿著嘴，似乎并沒有因為皮特首相這番話而放棄找斯溫的麻煩。“但即使是這樣，他無故就殺害帝國的議員，未免也太過目無法紀(jì)了吧！那時候貝利亞可還沒有叛亂，秩序依在，可不是后來的帝都混亂情況。”

    皮特首相只好點(diǎn)點(diǎn)頭，附和亞歷山大，他知道亞歷山大說的沒錯，但恐怕新皇帝不喜斯溫的更大原因，還是在疑慮，疑慮斯溫的立場問題。這樣恣意妄為的殺死帝國議員，哪怕在客觀上幫助了亞歷山大，可依舊讓亞歷山大擔(dān)憂，這個人究竟會不會聽命于自己，尤其在他這么年輕，而且又姓杰里柯的情況下。

    沉默了一會兒，亞歷山大又說道：“把十三課長官的職位交給他，會不會太草率了一點(diǎn)，這個人，真的能像已故的馬克斯西米安那樣，忠于吉昂，忠于帝國嗎？”

    “這一點(diǎn)請您毋庸擔(dān)心。”皮特首相趕忙說道，“雖然杰里柯伯爵的行事素來乖張，但他不論是在普里敦的叛亂中，還是在貝利亞挑起的內(nèi)戰(zhàn)中，都是毫不動搖的站在帝國這一邊的，而且杰里柯家族傳承悠久，一直在為吉昂家族和帝國效勞，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亞歷山大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知道這一點(diǎn)皮特首相說的沒錯，斯溫對于帝國和吉昂家族的忠誠應(yīng)該是不容置疑的。但是，亞歷山大擔(dān)心的不是斯溫對帝國和吉昂家族的忠誠，而是擔(dān)心對他自己的忠誠問題。

    不過這個話題，就不那么適合說出口了。

    “或許是我太多慮了。”亞歷山大吐了口氣，暫且揭過這一張，“現(xiàn)在十三課長官的人選確實沒有多少選擇了，赫卡特家的繼承人只是個女孩，論年紀(jì)和資歷確實不及杰里柯，這一回既然她主動讓出來，那么就依她的意思吧。不過，馬克斯西米安畢竟是為帝國捐軀的，我并不想讓外界說我們忘恩負(fù)義。對于赫卡特家族，我們還是應(yīng)該安撫一下。”

    “您說的是。”皮特首相點(diǎn)頭，“我想，現(xiàn)在赫卡特家族最頭痛的，應(yīng)該是家族的繼嗣問題，畢竟最后的直系繼承人是個女孩，他們家的情況又不允許旁系繼承，這樣的話，下一代赫卡特家族的直系就不姓赫卡特了。”

    “你的意思呢？”

    “不論那位赫卡特小姐最后婚配是誰，我們可以特別允許她的一個孩子繼承赫卡特姓氏，并且在將來杰里柯伯爵離職后繼任十三課長官職位，或許，還有與之相符的爵號。如果將來赫卡特小姐的丈夫也有爵位，這個特許依舊有效，哪怕這個孩子要繼承兩個爵位。但是，不允許傳到下一代。”

    “很不錯的提議。”亞歷山大頷首，看起來對皮特首相的主意很滿意，“那么這件事就按您的想法來吧。我們來說說下一件事。”

    “下一件事？”皮特首相一怔，難道還有什么事嗎？

    亞歷山大站起來，走到窗邊，望著清冷的月色，眼光也變得有些冷冽。“貝利亞已經(jīng)伏誅，但是，他的后嗣還在，貝利亞犯下如此的罪行，膽敢覬覦皇位，挑起戰(zhàn)端，還公然派兵進(jìn)入德為得，造成德為得民眾的大量傷亡，怎能如此輕易就繞過他！”

    皮特首相越聽心里越慌，亞歷山大這是要對貝利亞的孩子們下手啊！

    “陛下，恕我直言，雖然貝利亞確實犯下了滔天罪行，但是這些都和他的孩子無關(guān)，貝利亞的部隊攻擊提亞馬特宮時，他的孩子不也在宮里嗎？足見這些孩子是無辜的，貝利亞心狠手辣，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親生子女，但您可是帝國的皇帝，如果也這么做，豈不是叫世人詬病！”

    亞歷山大轉(zhuǎn)過頭來，冷冷地盯著皮特首相，那眼神中的威勢，嚇得老首相不由心頭一跳。

    “你為他們說話，要包庇他們？”

    皮特首相咽了口口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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