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特看著斯溫,眼睛里露出了些許的懼色,她害怕斯溫,雖然一直以來,她都在挑釁斯溫,把仇恨掛在面孔上,似乎已經無所畏懼,但是在內心最深處,斯溫一開始留給她的夢魘一般的回憶,終究深深烙刻在她的心底,不曾忘卻。
緊咬著牙,夏洛特還是不肯在斯溫面前認輸。
“告訴我,提亞馬特宮到底發生了什么,卡琳有沒有讓你告訴我什么消息?”
斯溫輕柔的撫摸著夏洛特的稚嫩的面龐,這種觸感,對夏洛特而言,就好像是毒蛇冰冷的鱗片正滑行過她的面孔,肌膚上涼滑的感覺不僅沒有讓她感到舒適,反而在心里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但是,縱然她在憎恨斯溫,也對這個惡魔般的男人感到無限的恐懼,可知道提亞馬特宮里真相的夏洛特明白,現在只有斯溫能夠救卡特琳娜,也只有斯溫會去救卡特琳娜。
努力壓下心中對斯溫的憎恨,夏洛特把她所知道的全部事情都告訴了斯溫。
“也就是說……”斯溫的眼神沉寂著,沒有被夏洛特告訴他的消息給驚訝到,“亞歷山大已經到了臨界點,快要承受不住這些壓力了嗎?”
夏洛特沒有理會斯溫的話,她噘著嘴,仍是一副不配合的模樣。
“你從提亞馬特宮里出來,有任何人知道嗎?”
夏洛特先瞪了斯溫一眼,但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沒有人知道,現在提亞馬特宮里那些人都很害怕,但是誰都不敢說話。而且除了安娜皇后和公主殿下,也沒有人真正關心我,就算是我不見了,他們也不會在意。”
說到安娜皇后,夏洛特眼神一黯,那位和藹可親的皇后對她真的很好,衣食起居照顧得無微不至,而想到那位好皇后竟然落得這樣的結局,夏洛特在悲傷之余,也仇恨起了亞歷山大,而且這種仇恨和對斯溫的憎恨不一樣,她知道,自己可以向亞歷山大復仇。
斯溫把夏洛特的神色全部看在眼里,從夏洛特的話中,他可以得到很多消息。顯然,提亞馬特宮現在已經徹底亂了,雖然表面上還保持著平靜,但是水面上的平靜是無法掩蓋水下醞釀著的洶涌暗流的,宮廷里那些人,那些皇室身邊的近侍,已然是人人自危,他們就算知道了夏洛特不見了,也不敢報告給亞歷山大,因為他們不敢冒這個風險,賭夏洛特會不會是這場宮廷騷亂中,亞歷山大手下的又一個犧牲品。
也不怪這些人對于亞歷山大的忠誠如此淺薄,這位新皇帝不比尼古拉一世,甚至在用人上還不及他那位下場凄慘的弟弟貝利亞,他既不能讓臣民威服,也不能施以恩義招攬人心,亞歷山大一直想做的,是模仿他父親尼古拉一世,用鐵腕和權威嚇倒自己的臣僚,讓他們對自己服服帖帖,最好在看自己的時候都要帶著惶恐。但是,他做不到這一點,不論他怎么模仿,他都不是尼古拉一世,他沒有那種天賦,更沒有尼古拉一世用幾十年的時間積累的威勢,這一點上,貝利亞可要比他做得好得多了,內政部的恐懼是深入人心的,貝利亞很嫻熟的用威嚇和陰謀來馴服部下,但是亞歷山大也做不到這一點,他在期望臣下敬畏自己的同時,又想讓他們愛戴自己,所以至少在尼古拉一世過世之前,他都是抱著傳統哈德良學者的態度,希望去做一個開明君主的。
亞歷山大拙劣的模仿最后讓他什么都得不到,既得不到臣屬的敬畏,也得不到臣民的愛戴,他就像個小丑,被那些老練的陰謀家們等著利用,哪怕是他最信任同時也是最支持他的皮特首相,同樣不無這樣的想法。
亞歷山大,可悲的王者,他既登不上無人可及的云巔,又無法附身落于蕓蕓塵世。而被逼到這不上不下地步的他,不僅無法打破這尷尬的局面,甚至連這些壓力也承受不起,企圖用最低效粗暴的手段來破局,但是,一旦破壞了所有人默認的準則,不論是誰,都不免會成為眾矢之的,即使他是皇帝,也會讓別人緊張:他下次破壞規則時,對付的會不會是自己?
破壞規則的快感,一旦平嘗到,也會變成一種的無可自抑的沖動。
沉思了許久,斯溫心里已經對提亞馬特宮的情況有了大致的判斷,從皮特首相和弗朗茨在這件事后的舉動來看,他們至少不會成為自己的阻礙,雖然仍舊支持亞歷山大,但這必須在亞歷山大不成為他們的威脅的前提下,否則,他們只會給自己添麻煩。
內閣中的其他人還不好說,他們甚至未必知道這件事,畢竟,發生在提亞馬特宮里的這件事,皇帝完全可以用皇家隱私的理由拒絕告知其他內閣大臣,他們連風聲都未必聽得到。但是,皇家的事情又從來都不是隱私,如果斯溫想要救出卡特琳娜,那么就必須面對內閣集體的態度。
另一方面的問題是軍隊,帝都警衛部隊斯溫是不用指望的,縱然他舌燦生花,歐內斯特也不會聽他的,更何況斯溫也不可能去求歐內斯特。當然,歐內斯特嚴格的說并不是亞歷山大的鐵桿擁躉,盡管亞歷山大授予了他格拉摩根伯爵的爵位,但兩位皇子相爭時,他會站在亞歷山大一邊,更多還是伍德的關系。
所以,斯溫唯一需要拉攏的,就是目前德為得主要駐軍的總指揮官,斯溫的老熟人,伊賽爾·諾·奧布萊恩男爵。奧布萊恩男爵曾經就向卡特琳娜表過忠心,但是在亞歷山大回到的韋德和后,他又立刻見風使舵的向新皇帝輸誠,他和斯溫之間的關系很微妙,曾經的堅定戰友,如今的側路陌生人,奧布萊恩男爵的態度,可能會決定斯溫行動的成敗。
斯溫必須要去說服他。
“你這段時間不要回提亞馬特宮了,把這些消息傳遞出來就足夠了。”斯溫對夏洛特說道,“卡琳的情況怎么樣了?”
夏洛特盯著斯溫,雖然她和斯溫認識也沒多久,但是夏洛特還是發現了斯溫的一些轉變,要是在兩個月前,他是絕對不會問卡特琳娜眼下的情況的。
夏洛特沉默了片刻,雖然心中對于斯溫的憎惡依舊,但在大公主的事情上,她沒有打算說謊。“情況不是很好,我之前偷偷看過她一次,公主殿下看起來精神不佳,而且……”夏洛特停頓了一下,皺著眉頭,似乎在想該用什么樣的措辭,“而且她似乎有點和原來不一樣,好像很憤怒,又好像不是。”
斯溫默默聽著夏洛特的話,腦海里浮現出卡特琳娜肚子坐在陰暗角落里,恍若惆悵,又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樣。
“我知道了。”過了許久,斯溫的眼睛才重新聚焦,“你直接去卡琳城堡,不要露面,雖然宮廷里的人不會將你不見的消息告訴亞歷山大,但是皇帝也不是不長眼睛,他很可能會自己發現你的失蹤,畢竟在宮廷里,你和卡琳最為親密。”
夏洛特冷冷地盯著斯溫,但是這一回,她目光中的冷冽卻不是對著斯溫的。
“不,他不長眼睛,如果他有眼睛的話,就不應該看不清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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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斯溫的馬車在破敗的凱旋大道上到了一個轉,重新向西朝卡琳城堡駛去時,有人正在正義榮耀廣場附近的一棟高樓里,冷眼看著他的馬車。
“是他從普里敦帶出來的那個小女孩,沒什么特別的,就是和大公主特別親近。”瑟雷西放下望遠鏡,馬車已經駛遠,他也沒必要再盯著廣場上看了。
“這么說,杰里柯應該已經知道了提亞馬特宮里的真相了。”
“就算沒有這個小女孩,他也會知道,總有人會旁敲側擊的告訴他,就算再退一步說,掌握一切秘密的杰里柯,如果真想知道提亞馬特宮里發生了什么,那么不論知情者如何緘默、守口如瓶,杰里柯都可以知道他想知道的東西。”
“那么要把這個消息透露給皇帝嗎?”
“告訴亞歷山大?”瑟雷西笑了起來,他的笑還是那樣病懨懨的,會讓人打心底里感到不舒服的怪異笑聲,“哈,為什么呢?我們為什么要幫他,幫一個蠻族人自詡僭越的皇帝呢?”
“但是你在幫杰里柯,亞歷山大很容易對付,杰里柯則很難,你這么做,反而會給杰里柯一個喘息之機——你好不容易凈空了他體內的魔力,卻在可以給他致命一擊的時候靜靜看著,把殺死這個家伙的最好時機如此輕易的放過,我不能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瑟雷西笑了起來,他的笑聲怪異依舊,而且笑腔也讓人心里發寒,整個人抱著肚子顫抖著,看起來反而不像是在笑,倒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一樣。
“哦——赫卡里姆,我親愛的赫卡里姆——”瑟雷西微笑著轉過身,看著一直躲在陰影里和他對話的那個人,“你當然不能明白我是怎么想的,對于你而已,人只分兩種,敵人,和可以利用的敵人。所以你的想法都是最終消滅對手為目的的,而我不是,我并不想杰里柯死,一點也不想。”
站在陰影里的前南方軍團軍團長赫卡里姆·諾·維庭,依舊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謹守著那片陰影,就像是守著陣地。
“那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不要告訴我,你良心發現,大發慈悲,要無償的幫助杰里柯。”
“良心發現?大發慈悲?哈哈哈哈哈……”
瑟雷西刺耳的笑聲惹得赫卡里姆心煩,他甚至很想給瑟雷西一槍,但是他知道,即使他真的把瑟雷西的身體打上幾十個窟窿,這個鬼一樣的男人也不會受到半點傷害。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難道說,在你看來,活著就是好,死亡就是壞嗎?”
陰影里的赫卡里姆默不作聲。
“看看吧,看看這個世界,人們在痛苦的泥潭中丑陋的掙扎著,他們活著卻不如死了,明知希望不會實現,卻又不肯去面對最冷酷的現實,只能繼續欺騙著自己,把心靈寄托給虛無縹緲的愿望,然后渾渾噩噩的活下去。”
“當然,杰里柯不是這種人,他是明知在前路等待著自己的將是絕望,也會義無反顧繼續前行的人。堅強,而且執著,一邊深刻的知道命運無法改變,一邊又在竭盡全力的試圖去改變命運,我就是喜歡他們這一點,永遠受著詛咒,永世無法脫身的杰里柯家族!”
瑟雷西高舉雙手,好像是要擁抱太陽一樣。
“所以,我們回來,來給與他們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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