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歷山大站在提亞馬特宮里的高塔上,望著西邊最后的暗紅余暉,他突然莫名的有些心緒不寧。太陽已經落到了地平線以下,而它的光曜卻依舊照映在天空中,哪怕黑夜侵蝕了它的光芒,已然將映在云彩上的顏色染成暗紅。
“光,也會被染上顏色嗎?”
亞歷山大喃喃自語,平常他并不是喜歡登高的人,繁忙的政務也讓他很難有空閑去欣賞晚霞,但是今天,他卻突然想要眺望一番德為得,好好看看這座城市。
然而,德為得的景致沒能讓皇帝的心情平靜下來,他內心里的波濤,早就翻騰出了這座城市,開始向地平線的盡頭延伸。
從始至終,他都在緊密的關注著斯溫的一舉一動。一開始,他只不過認為斯溫和卡特琳娜關系太過親近,而且意外就發生在卡特琳娜從卡琳城堡回到提亞馬特宮的第二天,亞歷山大難保斯溫不會察覺什么,所以才急著要對付他。但是,亞歷山大還沒有想好如何動手,與皮特首相等人的意見也沒有統一時,斯溫就開始了他的行動。直到這時,亞歷山大才發現,這個在來到帝都不過三個來月的伯爵,究竟有著何等的行動力。
邀請了一眾帝都名流和帝國高官去戈韋倫堡參加他的宴會,又先后拜訪了歐內斯特和奧布萊恩男爵這兩個掌管帝都防務的人,亞歷山大敏感的感覺到,斯溫正在拉扯著他身邊的力量,而一旦有人敢于拉攏這么多帝國重臣,那么皇帝總難免要起疑心。
亞歷山大不敢繼續等待,他不能相信身邊的人,尤其是皮特首相他們,根據報告,皮特首相已經決定前往戈韋倫堡赴宴,這在亞歷山大看來,幾乎相當于是在宣布,帝國的首相在皇帝和一個伯爵之間,選擇站在了后者一邊。
感受到了壓力和威脅的亞歷山大,也不得不著急起來,為了徹底清理掉自己身上的污垢,動用最后的手段。
從高塔上走下來,亞歷山大的神色顯得有些恍惚。
“格拉斯中校出發了嗎?”他對一旁的宮廷侍從問道。
“是的。”侍從低著頭,小心翼翼的回答著,“半個小時前,格拉斯中校已經帶著五百名皇家衛士出發了,因為要保持隱蔽,所以他沒有來向您辭行。”
亞歷山大點了點頭,這點他還是可以理解的。
“到現在,有多少人去了格拉摩根,去了戈韋倫堡?”亞歷山大邁動步子,向餐廳走去,雖然天已經完全黑了,但是他卻還沒有吃過晚餐。
跟在身后的宮廷侍從依舊躬著腰低著頭,十分恭謹的答道:“皮特首相和菲爾侯爵下午就已經出發了,然后是佩薩公爵,陸軍大臣古德里安閣下和外務大臣門肯閣下都沒有出門的意思,應該是不會去了。”
他只說了幾個比較重要的人,其余一些相對無關緊要的,他沒有報出來,想來亞歷山大也不會感興趣。
“佩薩公爵?”亞歷山大想起了那個大胡子公爵,“他也去了嗎?”
“是的。”
亞歷山大想了想,雖然佩薩公爵算得上帝都社交圈的名人,和許多帝國重臣的關系也非常緊密,但畢竟只能算是閑云野鶴,在政府沒有擔任公職,所以亞歷山大倒并不是很在意他,更何況,這位公爵的好人緣也是出了名的,他去參加斯溫的宴會,也算是一件自然的事情。
走進餐廳,亞歷山大卻忽然沒了胃口,他坐在餐桌邊,兩側坐的是他的兩個兒子阿列克謝和保羅,而且也只有他們兩個。
年紀比較小的保羅不安分的坐在椅子上,眼珠子不斷的轉著,似乎是在尋找母親的身影。自從那一天后,安娜皇后就沒有出現在兩位皇子面前,而兩位皇子也沒有從父親那里得到任何的消息。
一直等待父親的兩位皇子早已經饑腸轆轆,但因為父親的嚴苛,阿列克謝和保羅誰也不敢先開動。
看了看兩個兒子,皇帝的心稍稍安定下來。
祈禱之后,亞歷山大率先開動,阿列克謝和保羅也終于可以用餐了。
偌大的餐廳里,只有父子三人,夜幕早已降臨,把餐廳也照得很昏暗,讓兩位年輕的皇子心中稍稍有些不安。
“阿列克謝。”
聽到父親叫自己,阿列克謝下意識的放下刀叉,保持正姿看向自己的父親。
“西蘭花是很有營養價值的食物,不能剩下。”
“是。”阿列克謝看了看餐盤中的西蘭花,他并不是很喜歡吃這種蔬菜,但是既然父親都這么說了,而且今天也沒有母親庇護,他只能老老實實把這些蔬菜吃下去。
“保羅。”亞歷山大又叫了次子的名字,“多吃一點,你還在長身體,吃得飽才能長大,知道嗎?但是不要吃零食,尤其是糖果,那對你的牙齒很不好。”
保羅低下頭,小臉皺著顯得很難過,但是卻不敢違逆父親的意思。
氣氛顯得十分壓抑,兩位皇子默默的吃著晚餐,一句話也不敢說。自從尼古拉一世過世之后,提亞馬特宮就顯得冷清了很多。但是,即使是尼古拉一世剛逝世的那段日子,著宮中的氛圍也從未像現在這樣叫人難受。
亞歷山大吃得很慢,實際上,他覺得味同嚼蠟,一點胃口也沒有。
阿列克謝和保羅看出了父親的食欲不佳,但是他們誰都不敢去勸慰。
這場晚餐,就像是將要燃盡的燭火,暗淡無光,照射出來的,只是壓抑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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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斯特、康諾特軍駐防西郊,宴灣軍防守德為得北部,帝都警備部隊則被調防到了帝都南部和東部防線,并且都是在城區之外,想要進入城區,必須要有提亞馬特宮的命令,或者由陸軍部發出緊急調動令。不過這需要一系列繁瑣的手續,大概會有三十分鐘,他們才能把派出傳令官去軍營傳達命令,所以,我們的時間并不多,最樂觀的情況,我們會有兩個小時來攻克提亞馬特宮,但如果古德里安的反應足夠快,那么的時間至多只有一個小時。”
辛吉德聽著斯溫的分析,臉上卻沒有任何緊張的神色。
“這沒什么,提亞馬特宮的防御很薄弱,如您所預料的那樣,皇帝把半支皇家衛隊都派到格拉摩根捉您去了,可是實際上您卻在德為得,帶著一千多精銳無比的士兵,等著對提亞馬特宮伸出利爪。”
斯溫瞥了一眼辛吉德,然后又看了看他帶來的這些士兵,雖然曾經在萊昂港見過一次,但現在才能真正見證他們的實力。
“如果提亞馬特宮被攻擊的消息很快就傳出去,那半支皇家衛隊很快就會返還。不過也無所謂了,在那之前,芒斯特軍和帝都警備部隊一定會先行攻擊我們。”
斯溫從懷里拿出懷表,確認了一下時間。
“現在是七時四十五分,等到八時整,就發動進攻。”說著,他又看了一樣辛吉德,“既然這是你的部隊,就由你指揮吧。”
“請您欣賞……”辛吉德高高的把手抬起,然后劃過夜空舉到自己胸前,彎起的嘴角配著他這夸張的禮儀,就好像是惡魔的鬼笑。
“我給您帶來的勝利。”
說著,辛吉德召集起他的士兵,開始從四面八方涌上正義榮耀廣場,正對著提亞馬特宮的大門,排列起隊形來。
“那是什么?”周圍的人群看到這一幕,不由好奇的對排列整齊的士兵們指指點點,士兵們身上穿的不是帝國的軍服,而是和天氣很不協調的黑色長擺制式軍裝,所以他們不認為這是軍隊的閱兵,而是把這一幕當做是游行示威一類的活動,畢竟在內戰后,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只是規模太小,很快就被警察驅趕走,而且也沒有誰膽子大到敢在提亞馬特宮前示威。
但是,接下來的一幕,馬上讓他們意識到,事情要比他們想象長得嚴重許多。
在辛吉德的號令下,士兵們取出隱藏好的槍支,開始邁著統一的步子,向提亞馬特宮進發。
“正面進攻嗎?”依舊留在暗處的斯溫看著辛吉德的表現,眼神逐漸沉了下來,“究竟是想盡快拿下提亞馬特宮,還是說,想要弄出足夠的聲勢,來通知什么人呢?”
在另一邊,留守提亞馬特宮的皇家衛隊很快察覺了正義榮耀廣場上的動靜,一千多士兵現身的時候,守備大門的皇家衛士立刻就戒備了起來,對皇家衛隊而言,提亞馬特宮被攻破的恥辱有一次就已經足夠了,足夠他們一輩子為這個恥辱保持時刻警惕。
當辛吉德的士兵開始舉槍的時候,大門處的皇家衛隊毫不猶豫的就開了火,他們不會給對方任何機會靠近提亞馬特宮。
但是,辛吉德的士兵卻有著超乎他們想象的戰斗能力,士兵們相互掩護著發動攻勢,并且由于他們的速度很快,提亞馬特宮的第一輪射擊并沒能取得多大戰果,而等不到他們第二輪齊射,這些士兵就已經靠近了提亞馬特宮的大門和城墻。
因為亞歷山大把半支皇家衛隊都調走了,此時守備大門的只有一百來人,火力不足以壓制對方,雖然有著防守的地利,但這畢竟是提亞馬特宮,鋼鐵的大門也無法將它變成一座真正的軍事堡壘。
周邊的民眾在槍聲響起的時候就四下逃竄,經歷了普里敦襲擊和德為得內戰的他們對這種聲音太熟悉了,逃跑幾乎已經成為了一種熟練的技巧。
“是時候,展現一下我的士兵的強大之處了。”在士兵保護下的辛吉德展露出了冰冷的笑容,雖然他培養的這些士兵不及曼弗雷德的造物,但是在身體素質和戰斗能力上,哪怕是軍隊精英的皇家衛隊也比不上他們。
出色跳躍力讓他們很容易的跳上了城墻,守在城門的皇家衛隊顯然沒有想到對方會有這樣的跳躍能力,盡管他們反應迅速,立刻和敵人進行肉搏,但是因為此時提亞馬特宮沒有一個資歷足夠、可以指揮全軍的指揮官,皇家衛隊的抵抗都是散沙式的,沒多久,他們就丟掉了大門,讓辛吉德和他的士兵得以長驅直入。
辛吉德穿過提亞馬特宮的大門,帝國之廳已經在望了。
“進攻,讓他們見識一下,你們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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