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就請吧，我等著呢。”辛吉德伸長了脖子，臉上的笑容就像是在挑釁斯溫一般，“如果要殺我的話，那就請趕快，不然的話，我看您馬上就沒有這樣的機會繼續說大話了。”

    說著，他抬起手，又一次對自己的士兵們下令道：“齊射，開火！”

    他用力的揮下手，而隨著他的動作，幾十個黑黢黢的槍口再度噴出熱烈的火舌。

    可是，每等辛吉德把手完全放下來，他的手腕就先掉到了地上。

    “什……”辛吉德一怔，他還沒反應過來，緊接著他的腦袋也掉了下來。

    “我已經受夠你身上的這股臭味了。”斯溫抖了抖自己手中的黑色羽毛，看都沒有看在自己身后四分五裂的辛吉德，“現在，給我徹底閉嘴吧。”

    他轉過身，對著瑟雷西，身上那醒目而華麗的盔甲一絲不落的落在了辛吉德的眼睛中。

    “碧翠絲的凝視……”白骨的嘴角夸張的裂開來，好像要讓下巴脫臼一般，辛吉德笑得非常放肆，“哈——你還是用它了啊，太好了，這可真是太好了！我一直等到現在，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刻啊！”

    黑色的羽毛點綴著盔甲，長長的披風上滿是黑色羽毛的裝飾，就好像是一對并攏的黑色羽翼一般。手上戴的乍看起來是手套，但如果仔細的去瞧，會覺得那就是斯溫的手，包裹著一層柔滑細膩的黑色外皮，每根手指上都長出了一寸長的利爪。

    類似這樣魔力和身體完美結合的武裝覆蓋了斯溫的全身，而他頭上則戴著覆面式的頭盔，只留著一道“T”字形的縫隙。頭盔的后面還綴飾著翹立的烏鴉尾纓，這讓頭盔看起來就像是一顆昂立的鴉首，使人不禁想起杰里柯家族家紋上的午夜烏鴉。

    頭盔下的余光一直注視著瑟雷西，斯溫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個半人半鬼，目的一直顯得無比模糊的家伙身上。

    “阿特洛波斯帶給你的力量，讓你們杰里柯得以逃脫時光和歲月的魔咒，在魔法的時代消亡后繼續于這個世界上傳承。然而，你們從祂身上汲取的越多，你們就會越發的離不開祂，沒錯，阿特洛波斯，那就是這樣的東西，祂在一點點的滲透進你們家族的臉靈魂，不論你樂意與否，你都得這樣聽祂差遣。”

    “就好像現在一樣。”瑟雷西高舉起雙手，仿若是要贊美太陽，“你還是使用了祂的力量，這件‘碧翠絲的凝視’，就是你們杰里柯與阿特洛波斯之間聯系的證明，那就是你們身為獄卒的證據！你現在會使用它，不恰恰正是阿特洛波斯給你的安排嗎！”

    黑色旋風猛地向瑟雷西席卷而去，黑羽和風暴所到之處，幾乎摧毀了一切擋在道路上的事物，皇家餐廳里的桌椅和金銀器皿都被旋風裹挾然后碾碎，似乎沒有什么能夠阻擋這道旋風，就好像沒有什么能夠阻擋斯溫的怒火一樣。

    但是瑟雷西卻完全無視了帶著可怕聲勢的旋風，他甚至任由自己的身體被旋風卷入，眼睜睜的看著那些黑色的羽毛切割著自己的身體，即使全身的血肉都被風暴侵蝕，他都完全不在乎，似乎被風刮走的只是他身上的一件衣襖而已。

    “就這樣？”只剩下骷髏架子的瑟雷西緩緩向前走著，他甚至還饒有興致的拾起地上一把已經變了形的銀餐刀，在白骨手指間轉著刀柄。

    “這就是你的真面目？”隱蔽在面甲后的眼神仔細打量著瑟雷西，斯溫現在終于明白，為什么瑟雷西平常總是穿著那件厚得過分的臃腫大衣了，顯然，他是在掩飾自己的真實面目。哪怕看上去和常人無異，可是披著人皮的骷髏，和一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類之間，到底是有著巨大不同的。

    “啊，沒錯，拋棄了生死，拋棄了俗世的凡見，這就是我為吾主效力后所得到的最完美的賞賜。”瑟雷西張開只剩骨架的雙臂，如同是最虔誠的神父那樣，高聲贊頌著，“杰里柯，你是否真的能夠理解，‘阿特洛波斯的獄卒’，這一身份的真意呢？”

    “弄虛作假的家伙。”斯溫完全不為瑟雷西的話語所動，他腳掌猛地用力，瞬間出現在瑟雷西的身前。

    “哦哦哦，不，現在我可不會和你打。”瑟雷西側過身子，輕盈的骨頭架子輕而易舉的避過了斯溫的出拳，“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也沒有必要繼續和你做糾纏了，畢竟，穿上了‘碧翠絲的凝視’的杰里柯，還真的很不好對付啊……”

    瑟雷西向后仰倒，當他的后背接觸到地面時，堅硬的地板如同是水面一般，泛起一陣漣漪后，瑟雷西的身形潛入了地面里，消失不見了。

    斯溫站在瑟雷西消失的地方，緊緊的盯著地面，然而，他卻完全感知不到瑟雷西跑到哪里了。

    因為他沒有感知的魔力。

    “斯溫……”卡特琳娜小心翼翼的走近，同時還不禁環視了一眼餐廳，眼下，提亞馬特宮的皇家餐廳已經變得千瘡百孔，辛吉德部下的尸體幾乎占滿了地上的空間。

    “還沒有完。”斯溫握著拳頭，卡特琳娜注意到，斯溫的手掌似乎是在不住的顫抖著。

    “要怎么處理……這里的事情？”卡特琳娜問道，雖然她毫不猶豫的劍就選擇站在了斯溫這邊，可是對于接下來該如何應付帝都的局勢，她卻還沒有任何的頭緒。

    “和我事先的計劃有些沖突，不過不要緊，至少我們還控制著局面。”

    斯溫轉過身，這一次卡特琳娜看的更加清楚，斯溫的肩膀也在顫抖。

    “你沒事吧？”卡特琳娜立馬就拉住了斯溫的手臂，“我看你……狀態似乎不是太好啊。”

    “我們沒有時間了。”斯溫抽回手臂，走向被綁在椅子上的亞歷山大，“我們現在唯一有的優勢就只有他了，只要皇帝在我們的手中，那么，我們就依然還有著逆轉的機會。”

    “是啊，只要皇帝在我們的手中。”卡特琳娜看向亞歷山大，眼中已經沒有了女兒對父親的感情。

    ————————————————

    瑟雷西漫步在沒有人煙的凱旋大道上，或許是因為這一年來提亞馬特宮受到的襲擊實在太多了，以至于周圍的居民都早已有了警覺心，當提亞馬特宮一出現槍火聲光，附近的平民如同得到警報一般，馬上就從這是非之地撤離得干干凈凈。

    所以，哪怕瑟雷西是以一副骨架的姿態行走在原本帝都最繁華的街道上，也沒有一般民眾看得見這駭人的一幕。

    “你這個混蛋！”一聲呼喝從瑟雷西的身后傳來，“你居然就這樣跑了？我投入了這么多，結果你都沒有和斯溫真真正正的干一架，就輕輕松松的落跑了？呵，真虧我當初居然還真的相信了你，相信了你的鬼話。”

    “鬼話？”瑟雷西的顎骨咧了咧，好像是在笑，“抱歉，辛吉德先生，我不覺得我對你撒了謊，如之前所言，我的敵人確確實實是杰里柯，即使是到現在也沒有改變。但是，我并沒有向你許諾一定會在今晚和他拼個死活，所以，請您不要隨意玷污我的名聲。”

    “你的名聲？真是可笑的詞！”辛吉德大步邁到瑟雷西面前，一把抓住了瑟雷西的衣領，“你之前可是口口聲聲說，要把杰里柯掌握的‘霍爾蒙克斯’的秘密交給我的，現在呢？我的部下因為你的懦弱全都死了，然而我所應該得到的報酬卻完全沒有兌現，難道你的名聲真的有價值讓我玷污嗎？”

    瑟雷西空洞的雙眼盯著辛吉德，在他那只剩白骨的臉孔上，什么表情都看不到。不過，變了一副模樣的不僅是瑟雷西，辛吉德也是一樣，出現在瑟雷西面前的不再是提亞馬特宮內那個被斯溫砍下腦袋的辛吉德，而是一個和辛吉德手下士兵一模一樣打扮的人。

    “請您相信我，辛吉德先生，即使沒有掌握‘霍爾蒙克斯’的技術，您也同樣已經是一位出色乃至說是傳奇的煉金術師了，不說別的，單是您能夠通過煉金技術為自己改換身體這一點，就已經超越您絕大多數的同僚，歷史上只有那么寥寥幾個人可以和你比肩而已。”

    “少說好聽的！”辛吉德猛地推了瑟雷西一把，“我要的是‘霍爾蒙克斯’的秘密！”

    “您會有這個機會得到它的。”瑟雷西緊緊閉著齒骨，辛吉德完全看不懂著骷髏頭的表情，“而且，既然您對這個秘密真的有如此大的執念，那么我想您也應該能夠接受吧，繼續和我并肩作戰。”

    辛吉德的面孔抖了抖，眼神顯得非常可怕。

    “希望你不是另一個言而無信的家伙。”

    “當然。”瑟雷西聳了聳肩膀，“我也希望您不需要再一次的背叛。”

    一發炮彈落在凱旋大道上，爆炸的位置和瑟雷西與辛吉德所待的地方并沒有多遠，爆炸瞬間迸發的火光照亮他們兩個人的面孔，但隨即那光亮就消失了。

    暴風吹起辛吉德的衣角，但是他和瑟雷西都矗立著一動不動。

    “那就這么說定了。”

    “啊，說定了。”

    瑟雷西扭過臉，看向新出現在提亞馬特宮附近的那支部隊。

    “看來這個夜晚真是不平靜啊。”

    辛吉德也把視線對了過去。

    “啊，確實，帝都警備部隊也來了。”

    “行動出人意料的迅速啊。”下顎咬合了兩下，瑟雷西好像是在咋舌，“雖然同樣是杰里柯，但是父子之間居然能有如此之大的差別，哼哼哼，我是越來越期待了，杰里柯家族，究竟會有什么樣的結局。”

    “我可不關心他們的結局。”辛吉德緊皺著眉頭，又瞥了瑟雷西一眼，“我只關心我應得的東西。”

    “這一點您完全可以放心，我絕不會虧待您的。”瑟雷西磨著牙，沒有了血肉的臉孔，別人完全只能用猜測來判斷他的表情。

    “您會拿到您想要的，實際上，在這座城市里，就有著您夢寐以求的東西，而且，您還好幾次與之擦肩而過。”

    辛吉德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想起斯溫似乎也和他說過同樣的話，但是，他卻從來不明白那句話指的到底是什么。

    就像他現在不明白瑟雷西的意思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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