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臉上的驚訝變得更為濃重,甚至逐漸變成了驚駭。
“您、您說什么……”弗朗茨的臉頰不斷抽搐著,就是以他的涵養,都掩飾不住臉上的驚疑,“我、我從未聽說過什么愛爾柏塔殿下……您有什么證據證明嗎?”
皮特首相努著下巴,嚴肅而冷漠的看著弗朗茨。然后他把目光對過去,掃視了一遍圓桌旁的那些大臣們,而被他的視線看到,這些大臣都感到有些不適。
“你們或許都不記得了,是的,四十年前的事情,你們又怎么會記得,就像你們都不記得這帝國的榮耀,還有內閣大臣們的驕傲一樣,你們早就忘了那些過往的回憶,而這,并不是用年歲就可以作為借口掩飾的。”
大臣們都低下了頭,門肯看著皮特首相,眼角跳了跳,最后也還是把頭低了下去。
皮特首相瞥了眼弗朗茨,然后繼續說了下去:“對你們而言,愛爾柏塔殿下是從未聽說過的異聞,然而,那位殿下卻是真真實實存在,存在于這個世間的。她就出生在這座提亞馬特宮里,和尼古拉一世陛下宮廷共同渡過童年,作為那位陛下的同胞妹妹,帝國的公主,雖然她的名字不曾為外人所知,但這一切都是真切無比的。”
“那么……”奧布萊恩男爵盯著皮特首相,忍不住出了聲,“那位殿下,又為什么不為人知呢?”
皮特首相瞄了眼奧布萊恩男爵。“在我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您能夠保證,會為皇室,會為吉昂家族保守這個秘密嗎?”
然后他的目光在其他人身上過了一遍。“你們,都能夠保證嗎?”
奧布萊恩男爵首先點頭,然后其余的大臣們才遲疑的點了點頭。
“但愿你們的誓言能夠永恒。”皮特首相嘆了口氣,然后說道,“愛爾柏塔殿下的存在沒有向外界公布……是因為她愛上了尼古拉陛下。”
所有人面面相覷,不過這一次,他們的吃驚程度到沒有那么重。
“雖然是有些不同尋常,但是……”奧布萊恩男爵看了眼皮特首相邊上的弗朗茨,“然而,不是有諾福蒙斯公爵一系的先例嗎?這不足為奇,要說因為這個就掩蓋了一位帝國公主的存在,這實在……有些不太合理吧?”
面對奧布萊恩男爵的質疑,皮特首相的臉色絲毫未變。
“如果,這位公主殿下十二歲就懷上了尼古拉一世陛下的孩子呢?”
這一下,所有的內閣大臣們都坐不住了。
“皮特伯爵!”弗朗茨一把抓住皮特首相的手,雙眼死死的盯著對方,“您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這是對皇室的大不敬!”
“那就處決我好了,梅特涅總管。”皮特首相冷冷盯著弗朗茨,身形依舊挺拔無比,巋然不動,“或許我不是這世間唯一一個還知道這件事情真相的人,但是,或許我是唯一一個能夠把這真相說出來的人。如果我把這個真相帶進了棺材,那么,又有誰來為愛爾柏塔殿下的子嗣們證明身份呢!”
弗朗茨被皮特首相的氣勢一嚇,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抓著對方的手也松開了。
“您有……”門肯抿了抿嘴唇,蒼白的臉色還是沒有多少好轉,“您有什么證據嗎?”
“是的,我有證據,但現在,這個故事還沒有結束。”
“沒有結束?”奧布萊恩男爵皺了皺眉頭,“那么,您說的那位簡夫人,就是愛爾柏塔殿下和……和尼古拉一世陛下的孩子嗎?”
“不。”皮特首相搖了搖頭,“他們的孩子沒能出世,這樁丑聞發生后,當時的皇室就已經處理了這可能讓吉昂家族顏面丟盡的事情。”
“所以,同時也把那位愛爾柏塔殿下的存在也抹去了……”門肯趴在會議桌上,汗水從他的額頭慢慢流了下來,淌到桌面上,“那么,您說的那位簡夫人,又是怎么回事?”
皮特首相低下了眼眸,眼神中的波光透露出點點悲傷的神采。
“原本,為了維護皇室的顏面,是將愛爾柏塔殿下轉送到伊爾蘭的某個地方軟禁終生的,但是,由于尼古拉陛下的堅持,愛爾柏塔殿下最后在帝都隱姓埋名的生活了下來。”
皮特首相嘆了口氣,思緒漸漸回到了四十年前,他還是少年的時候。
“皇帝陛下拗不過當時還是皇儲的尼古拉陛下,而且考慮到尼古拉陛下已經建立了極高的威望,所以只得決定將愛爾柏塔殿下交給帝都的一個家族,讓這個家族負責監視愛爾柏塔殿下,并且處理一切相關的事物。”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咬著舌頭,神色很凝重,其他人看著皮特首相,都屏息凝神,等著對方重新開口。
“那個家族,就是菲爾家族,負責看管愛爾柏塔殿下的,就是當時還在內政部第七課任事的伍德。”
“伍德?菲爾大法官!”弗朗茨的表情就好像是牙疼一樣,皮特首相拋出的事實牽扯了越來越多的人,這背后的牽連,讓弗朗茨都不免有些害怕,“可是……從來沒聽說他在內政部任過事啊?”
“那是因為,這一切的記錄都被銷毀了,出于保密的目的。”皮特首相冰冷的目光盯著弗朗茨,“所以這個事實知道的人非常少,如果不是有著我父親的記錄,連我都很難發現當年的真相。”
“真相……”門肯舔了舔嘴唇,神情很緊張,“難道說……”
“沒錯,我說的簡夫人,就是伍德和愛爾柏塔殿下的孩子。”
“嘶——”
弗朗茨吸了口氣,然后捂著臉,好像真的牙很疼。
“雖然這段往事被塵封了將近四十年,但卻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如果你們要證據,那么我給出的證據就是——”皮特首相從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鑰匙,“首相官邸的機密檔案,我父親當年擔任首相時,將這件事的記錄定為最高級別的機密,只有首相和皇帝才能查看。而歷代以來的首相,從未注意過這份留在檔案室最深處的記錄報告,直到現在,被我發現。”
大臣們聽完皮特首相講述的這段塵封往事后,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和思索之中。
“這簡直……”門肯的牙齒哆嗦著,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了。
“不論你們如何評判這件事,然而,簡·諾·杰里柯夫人身上的皇室血脈卻是不容置疑的,她應當是帝國的公主。而她的丈夫,歐內斯特·諾·杰里柯自然也具備皇室成員的身份,要對他的謀反行為定罪,那么,就必須經由帝國法院的審核。”
“這不合理!”弗朗茨立即反駁,“既然當年皇室已經決定圈禁愛爾柏塔殿下,那么就不能把她的子嗣當做皇室成員對待,何況,那還不是婚生子……”
“然而愛爾柏塔殿下的公主身份從未被剝奪,難道您要質疑皇室成員的權利嗎,梅特涅總管?”皮特首相和弗朗茨對視著,他身上的那股氣勢,又把弗朗茨給逼退了回去,“另外,我順便告訴你一件事,雖然知道簡夫人的身份的人不多,但是你過世的祖父恰好是其中之一!”
弗朗茨悻悻的收回目光,甚至都不敢再看皮特首相。
“先不說這個,就算我們承認那位簡夫人的皇室血統,但這樣我們也不能把歐內斯特的罪名定奪交給帝國法院!”奧布萊恩男爵緊接著反駁,“既然歐內斯特的妻子是伍德·諾·菲爾的私生女,那么就不能讓他以大法官的身份處理這樁案件!”
“伍德不等同帝國法院。”皮特首相又把視線投向了奧布萊恩男爵,“如果要換一位法官,那么我毫無意義,但是歐內斯特的罪名必須交由帝國法院審核!”
奧布萊恩男爵咬著牙,他也沒轍了,如果按照皮特首相所說,恐怕他們還必須將歐內斯特交給帝國法院,可是這樣一來,這次政變中的漏洞難免被察覺出來。
“但是,你剛才說的還不一定就真的成立,必須讓我們先看過證據,然后才能……”
“我完全相信皮特伯爵剛才所言的真實性。”
一個突兀的聲音打斷了奧布萊恩男爵,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突然出現在馬杜克會議廳中的斯溫。
“皮特伯爵擔任帝國首相多年,他的信譽完全可靠,而且,剛才他說的,我也同樣可以進行證明。”
弗朗茨和奧布萊恩男爵看著斯溫,他們都弄不清楚斯溫到底要干什么,不過有一點他們明白,在這位手腕奇特且往往能完成常人完不成的任務的伯爵面前,他們只要順著對方的話去做就好了。
會議廳中鴉雀無聲,只有大理石地板上的腳步聲,一下一下的踩在大臣們心跳的鼓點上。
“我可以為皮特首相剛才的話作證,我的兩位妹妹,維多利亞·諾·杰里柯和索菲婭·諾·杰里柯,身上有著四分之一的皇室血統。”
門肯緊緊的盯著斯溫,深陷的眼眶下,經絡都凸顯了出來,好像是要把斯溫的打算完完全全的看個清楚。
“很抱歉,出席這次會議前沒有進行和你打過招呼。”斯溫面無表情的向弗朗茨說道。
弗朗茨遲疑了一下,然后勉強的笑了笑。“沒。沒關系。”
“不,有關系。”皮特首相冷冷的看了弗朗茨一樣,然后又看向斯溫,“杰里柯伯爵,這是內閣會議,雖然您擔任了十三課長官的職務,但是您還是沒有資格出席這次的會議。”
“實際上,是有的。”斯溫看著皮特首相,雖然對方很多次的幫助過自己,但是畢竟立場不同,皮特首相選擇了繼續向亞歷山大,或者說是吉昂皇室效忠,那么雙方就只好走向敵對了。
“我的未婚妻,同時也就是我的妹妹,索菲婭·諾·杰里柯,剛才已經被您證實了具有皇室血統,應該是皇室成員。”斯溫面無表情的盯著皮特首相,但皮特首相卻好像覺得對方那張面孔是在得意的笑著,“所以,我自然就和我的父親一樣,具備準皇室成員的身份。”
“然而——”皮特首相提高了聲音,“您也不要忘了,上個月,華萊士法案剛剛通過,您和您妹妹的婚姻是違法而無效的。”
“我沒忘,畢竟華萊士爵士就是死在我的手上的。”斯溫聳了聳肩,以極為風輕云淡的語氣說道。
皮特首相皺緊了眉頭。
“那您就更沒資格了——您身上還負著謀殺的罪名。”
“實際上不止如此。”斯溫的表情還沒有任何變化,他的這種平靜反而讓老首相的內心不安了起來,“我謀殺的人實在太多了,很多人恐怕你們都查不出來。不說那些小嘍啰,米歇爾七世和貝利亞的兩條命案自然都算在我頭上;我在西郊私自招攬軍隊,建立私人武裝;另外,我還策劃了昨晚襲擊提亞馬特宮的政變,然后把罪名嫁禍給我的父親歐內斯特伯爵;亞歷山大現在這種狀態也是我造成的,我打斷了他腦中的神經中樞,他這輩子也恢復不了意識了;阿列克謝和保羅雖然不是我親手弄死的,但如果您想的話,也可以算到我的頭上。”
斯溫一件一件數著自己的罪名,而其他人的臉色則隨著他的話越來越奇怪,他們睜大眼睛瞪著斯溫,好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你……”這個時候,皮特首相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他完全不理解斯溫這樣坦白認罪的理由。
“然而那又如何?”斯溫列舉完了自己的罪名,眼神還是那樣的平靜,“你們能夠把我怎么樣嗎?你們這個廢物內閣能夠定我的罪嗎?現在這個帝國就在我的手中,等待我去蹂躪她、摧殘她、折磨她、玩弄她。法律對我而言不值一提,人民在我腳下什么也不是,沒有什么可以制裁得了我,至少你們找不到可以制裁我的東西。”
斯溫俯下身,貼在皮特首相耳邊說道:“對不起,比起亞歷山大陛下,我更不喜歡暗規則來——我喜歡去摧毀它,而不是遵從它。”
皮特首相的嘴唇哆嗦著,卻沒能說出話來。
“現在,”斯溫轉過身,看向了內閣大臣們,“你們大可以來反對我,然后我可以保證,凡是與我為敵的人,我會一個不留的以最殘忍的手段了結掉。你們也可以選擇求饒,但是我都會拒絕。你們當然可以活下去,屈服于我,帶著恥辱和不甘……”
“茍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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